月城之夜-第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问你,你出医院后,去哪里了?”
纪言索性破罐子破摔:“你管不着!”
“很好,你不说,我替你说。”韩以风一把拎起纪言,“你是不是去找连轶了?连轶怎么样,能满足你么?”
纪言真地恼了——他从见到韩以风到现在,一直在忍,忍得甚至让韩以风玩弄了自己身体。但是现在,韩以风肆无忌惮的污蔑已经让无法他再忍下去。
“你有完没完!”纪言低吼道,“我跟连轶没有那种关系!”
“那他为什么抱着你离开医院?”
“我只是恰好碰到了他!”天知道韩以风为什么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我也不想碰到他!”
“你不想碰到他?”韩以风轻蔑地冷笑着,眼睛里闪烁幽光,“连轶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见这句话,纪言一下子怔住了。他一头雾水地
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以风幽幽地盯着纪言:“你不知道?”
纪言摇摇头。
韩以风道:“你走之后,连轶给我打过电话。”
——什么?
纪言彻底怔住。
看着纪言一无所知的迷茫表情,韩以风十分怀疑地蹙起眉:“你真的不知道?”
纪言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看向韩以风,缓缓地问:“连轶说什么?”
“连轶只跟我说了一句话,”韩以风冷冷地打量纪言,寻觅着一切隐藏在纪言愣怔表情下的缝隙,“他说,你住在他家,一切很好,让我不要再碰你。”
纪言表情没有任何缝隙——纪言完全呆掉了,就像傻子一样呆掉了。
胃越来越痛,心却越来越凉。
他不敢相信,连轶那样沉静的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却会在背后做出这样的事。
连轶要通过什么手段,才能够知道这么私密的事?连轶知道了,为什么不问他本人意愿,就给韩以风打那样的电话?
他一直傻乎乎地认为,连轶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连轶还尊重他!
他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一只玩具。就像韩以城对待苏瑞那样,连轶和韩以风也把他当成了一只玩具。好玩时,放在身边;厌倦了,弃之不管。
看着纪言失魂落魄的脸,韩以风一撇嘴,落井下石:“看样子,你根本就不知道连轶是什么样的人。”
纪言蜷缩起身体。胃好痛,越来越痛,要把五脏六腑绞烂似的痛。纪言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着。
韩以风一把抓住纪言手臂,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纪言想摇头,但他还来不及摇头,就往前一倒,晕了过去。
☆、直男掰弯
纪言刚进大学时,无法从纪振林是同性恋的打击中走出,心情很抑郁。那段时间他迷上网络游戏,整夜整夜地待在网吧里,不知疲倦地点击鼠标和敲打键盘,看着怪物一个个被打倒,级数一点点往上升。他晚上通宵玩游戏,白天则翘了课闷在宿舍里睡觉,往往一天三餐并作一顿,胡乱吃了完事。日子久了,胃开始变坏,从一开始微微的疼,偶尔的疼,到后面剧烈的痛,经常的痛。纪言不爱惜身体,痛得厉害了就捂住上腹,一声不响地硬撑,死活不肯不吃药。他的倔强终于引来胃部的揭竿起义,一次十分煎熬的胃痛后,纪言住进了医院。
那些日夜,纪振林一直守在病房,忙前忙后,给纪言熬制最养胃暖胃的汤药。纪言躺在病床上,看见纪振林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袋下挂着深深的黑眼圈,一副担心焦急得很多天没睡好觉的疲惫模样。
纪言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很不好过。
他出院后,不再沉溺网络游戏,开始认认真真上课读书。
可是那时落下的胃病,一直保留到今天。
韩以风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上身靠着椅背,双手交叠在胸前,脸上表情很不好看。
“纪言,你真行。”
韩以风道,声音从牙缝里渗出来。
纪言不知道韩以风又在发哪肚子火,白了韩以风一眼,不吭声。
“你自己的身体,”韩以风语气很不耐烦,“怎么这么不注意?”
纪言一怔,十分意外地看向韩以风。这算是……玩弄后的关心吗?
两次被迫和韩以风发生关系,纪言始终不能释怀。一开口,满嘴的硝烟味:“我很好,不劳您大驾关心。”
韩以风这样骄傲自负之人,好不容易放低些姿态,不想竟要面对纪言一张臭脸。他心里的火当即又往上蹭蹭冒了三分,一挥手,想要打翻盛药的瓷碗,指尖触到碗上,却又变成重重一推。
“把药喝了!”
韩以风压着怒意命令道。
纪言也火了,红着眼低吼:“韩以风,你这算什么!一巴掌打痛快了,再给点糖吃吗?”
韩以风本欲发作,听见这句话,挑了下眉,冷冷地道:“你这样想?”
纪言懒得再跟他废话:“你要我做的我也做了,可以放了我爸了吧。”
“先把药喝了。”韩以风也不废话。
纪言端起碗,一仰头将药“咕噜咕噜”灌进喉中,喝完把碗用力一放,瞪向韩以风。
韩以风看着纪言,见纪言眼睛烧得通红,嘴唇紧紧抿起。他忽然觉得纪言很像性格凶悍
的小兽,明明牙齿还没长全,爪子还没长利,却动不动就炸开全身的毛发,做出一副戒备警惕的样子。
他这样一想,心情顿时好了大半,勾起唇,掠过一丝促狭笑意。
纪言被他这笑弄得心里发毛,暗道:靠!这家伙不会又想做什么变态的事吧!
正想着,韩以风伸出手,捏住纪言下巴,用拇指轻轻擦了擦纪言嘴角。
“嘴边上都是药。”
韩以风道,声音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纪言可消受不起这突然而至的“温柔”,他还在惊怔之中,却见一张脸越靠越近,夹着潮热呼吸,眼看要撞到自己脸上……
纪言一把推开韩以风,往床边上躲:“你,你住手!”
韩以风放开纪言,退回椅子上坐好,慢慢地道:“全套都做过了,羞什么。”
这话说得斯斯文文,不带半个脏字,却比脏话还要兵不血刃。纪言脸色刷地由白变红,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以风嘴上愈发阴损:“况且两次都是我伺候你。你爽够了,不该回报一下?”
纪言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韩以风有一种笑出声的冲动。纪言这家伙,惹人生气时能惹得人全身发燥,恨不得一枪结果他;让人来了兴致,又是真的有趣——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
单论五官,纪言其实长得并不差。眉眼细长,鼻梁直挺,嘴唇勾出薄薄弧线,乍看不觉得如何,多看几遍,却颇有些特别味道。韩以风一开始看纪言,只觉得一般,甚至没留下什么印象,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再看纪言,竟有些移不开视线了。
纪言完全是自己糟蹋了自己的脸:顶着凌乱头发,穿一身廉价衣服,皱眉抿嘴地摆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表情。
偏偏让韩以风最觉得有趣的,就是这种纪言“浑然不觉的糟蹋”。他很喜欢看纪言摆出各种各样的表情,那些表情像一团团墨,泼洒在清俊眉眼里,化开浓浓淡淡的意态。
韩以风默然凝视纪言半响,忽道:“关于你爸爸,你不必担心,我没功夫跑到你那个小县城去绑架他,他还在那个县城里,完好无损。”
纪言一怔:“那他手机怎么在你这?”
韩以风道:“那是你爸爸,你肯定会跟他联系。我绑架他,还得天天管他吃住,让人偷走他手机,十秒钟就够了。你听到是我接电话,一定会来找我的。”
韩以风没有绑架纪振林,却以“绑架了纪振林”为由,大大地耍弄了一番纪言身体。纪言心中窝火,话都气得哆嗦:“你这人……你怎么这样!”《
br》 韩以风笑了笑,道:“我不绑架他,不代表不能绑架他。你不正是知道这点,才收起脾气乖乖听我话的么?”
纪言心里被憋屈得厉害,发不出来的火闷在嗓子眼里烧。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犹不解气,又喝了一大口。
就在这个空隙,韩以风忽然道:“纪言,要不要考虑当我的情人?”
纪言猛地呛住,嘴里的水全喷到韩以风脸上。
赶上元旦节,商场各大品牌全线折扣,商场内人潮涌动,挤得又热又闷。纪言穿着怪兽服站在商场一楼,朝顾客们摆出各种笨拙的pose。离他不远处,一个打寒假工的大学生正拿着一沓厚厚的宣传单,热情客气地分发给行人。
纪言摆姿势摆了两个钟头,疲累不堪,躲进休息室,摘下怪兽头罩补充几口新鲜空气。他倚着墙休息,无事可做,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韩以风说的一番话。
以纪言对韩以风的了解,在他喷了韩以风一脸水之后,如果韩以风破口大骂,揪着纪言说“别不识好歹”,那么事态发展还算正常,偏偏韩以风什么也没说,只是挑了纪言一眼,拿纸巾一声不响地擦掉脸上水渍。
这倒让纪言有些不安起来。
韩以风擦干净脸,慢慢道:“做都做过了,爽不爽你自己知道。既然对男人有感觉,为什么不试试?你跟着我不会比跟着连轶差,连轶心机很深,你跟他玩,没准死得连渣都不剩。”
这段话寥寥数语,信息量却很大。纪言一时处理不来,处于半死机状态:“谁,谁对男的有感觉?”他结结巴巴地问。过了一会,又问:“谁要跟着你?”再过一会,愤愤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连轶!”
韩以风用一种意义不明的表情看着他:“一提连轶,你急什么?”
纪言正要反驳,转念想他若反驳,必然被韩以风认定为做贼心虚,一来二去,真会扯个没完没了。他很希望终止目前的混乱局面,理了理思绪,陈恳地道:“韩以风,我跟你不一样,你没顾忌,可以由着性子做很多事。我不同,我就是一特别普通的人,真的特别普通。我天天想的就是找一份像样点的工作,解决吃喝拉撒睡的问题。我没办法跟你玩那种出格的游戏,你找别人行不行?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差一大把男男女女追的。”
纪言一番肺腑之言,对韩以风而言就像放了个屁。他一扫眉,道:“别给我来这套,我就要是一句答应或不答应。我没什么耐心,趁我对你还感兴趣,你最好考虑清楚。”
考虑……考虑什么考虑?
当情人?有病吧!他纪言混得再差,大不了卷铺盖回老家,不至于卖身为娼,给一个男人包养了当情人!
纪言想着想着,越来越焦躁。
他从小受传统统伦理熏陶,打心眼里认为XY染色体就必须与XX染色体结合,倘若XY胆敢跟XY搅和在一起,那么是要导致基因突变社会混乱人类发展危机的。他的价值观第一次受到严峻挑战,是亲眼目睹了他父亲和一个男的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乱搞,这对纪言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造成巨大伤害。这之后,他原本觉得很正常的同性之间接触,突然都变得敏感起来——如果这种接触超过某个度,他就会全身发麻,胸口恶心,心里说不出的异样。
他一直觉得他是个彻底的反同性恋分子,恨不得把所有娘了吧唧的gay都凑一顿,让那些人早日清醒回归正途。但现在,韩以风一句“你对男人有感觉”,就像投石入湖,激起了内心层层波涛。就算他千百个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不知在什么时候,他逐渐接受了同性恋,又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并不排斥同性之间的亲密接触了……
纪言脸色发白,牙齿狠狠一哆嗦:妈的,怎么成这样!
难不成他跟韩以风搞了两次,把性取向搞乱了?虽然两次都不是自愿的……但身体确实有反应。
莫非他本来就是……
不可能不可能,他以前明明喜欢过女生!
纪言很慌乱,搞不懂自己究竟怎么了,对这一领域知识的极度欠缺,使他不知道,其实直男也可以被渐渐掰弯的。
☆、从了我吧
晚上十点,商场打烊。纪言结束一天辛苦的工作,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等车。
和他一起等车的还有那个分发传单的大学生。大学生看见纪言,热情地挥挥手打招呼:“好巧啊,你做哪趟车?”
纪言其实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说话,但他架不住大学生热情洋溢的笑容,简短地道:“4路。”
“那更巧了!”大学生显然是自来熟的性格,“我也做4路车哎,我在小园站下,你呢?”
“白桥。”
“白桥?那都终点站了啊,你住得真远!从这到那得两个钟头吧!”
“是很远,”纪言点点头,“但那边租房子便宜。”
“的确,在S城混不容易。”大学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还没定呢。我都快愁死了。”
纪言看了大学生一眼:“你哪个大学的?”
“S大的。”
“那不是很好嘛。”
“一般的工作是没问题啦,可是我很多同学都签得不错,我也不能找得太差啊。”
纪言心想人真是不一样。换做自己,一般的工作就很好了,哪还计较那么多。他随口问道:“你想找什么工作?”
“我啊。”大学生指了指商场一侧新盖起来的两栋相连高楼,“那就是我的梦想。”
纪言循着大学生指的方向看去,见两栋高楼气派恢宏,横贯天地之间。两楼之间镶嵌一快巨大无比的电子屏幕,在夜幕下不断闪烁“天达国际广场”字样。
大学生兴奋地道:“你知道天达国际广场是哪个集团投资的吗?是万鸿集团!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去万鸿集团!”
纪言没听说过“万鸿集团”的名号,问道:“那集团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万鸿集团涉足很多产业的!而且万鸿集团现在的董事长,绝对的高帅富,一点都不带夸张。”大学生说到这,两眼露出艳羡光芒,“哎,人家就是命好,二十几岁就能继承百亿身家,像我这样的穷苦百姓,只能自己打拼!”
纪言道:“自己打拼也没什么不好。”
纪言的话把大学生从梦想拉回现实中。大学生叹道:“哎,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就算努力打拼也不一定有结果。我好不容易从我们那小地方考过来,真地特别想留在这儿。但是留在这吧,房子是问题、户口也是问题……一想就愁啊。”
大学生在长吁短叹的时候,4路车在远处街道一拐,缓缓地朝这边驶来。4路车站点密集,候车的人很多,见到4路车的影子,都争先恐后地挤成一团。
两人见这架势,担心挤不上车,加快步伐往人群方向走。一阵引擎声响,一辆白色跑车从4路车后方抄出,停在两人面前。
这车违反交通规则,一屁股停了在公交车道上。
大学生嘟哝道:“这车也不
怕被开罚单啊,好嚣张——”
他还没说完,却见白色跑车的车主摇开车窗,对站在身旁的纪言道:
“上车,我送你回家。”
纪言连连摇头:“不用,我坐公交车就行……”
“快给我上车。”车主语气里加上一丝威胁。
纪言无奈地叹口气,被迫钻进白色跑车中。
看着白色跑车扬长而去,大学生连4路车都忘了上。他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那是宝马M6啊,”大学生咽了咽口水,“难道我碰到了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白桥一片,是S城有名的“贫民窟”,低矮砖房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与远处的摩天大厦形成鲜明对比。这儿住的大多是在S城打工的外乡人,无法负担S城市区内的高昂房租,只能住在像白桥这种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