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凌云去-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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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依旧,却遮掩不了春节快到的喜悦,他们有一下没一下地盅着年糕,尽是一片祥和的气氛。
温瑾漪随即便放下了那杯清茶,尽量放轻脚步,踱步到了庭院中,她没有穿鞋子,踏在雪上,脚心的温度稍微融化了冰雪,化作湿滑的冷水,酥麻了神经。
幸而她穿的是长裙,遮挡了双脚,没让人看出她的窘迫。
她不停瑟缩着脚掌,淡然地走到了庭院的角落里……她看过了,这里的墙不高,况且还有块石头能垫脚,应该能爬出去。
只是她有些忽略了冰雪的寒冷,造成腿脚的冻麻。
她提起了裙子,踩上了石头,那粗糙的触感差点让她摔了下来,她稳了稳,随即又有些艰难地翻上了那堵墙……
“Margaret。”
温瑾漪怔住了,她回首一望,是麻美……她穿着绛红色的和服,衣袖上绣着精致的樱花,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能再待下去。
温瑾漪才勉强地让自己过了去,可是长裙确实碍事,她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她的脑袋有些混乱,不知道麻美会是喊人来,还是说,仍然顾及两人间的情谊。
她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衣裙上沾着雪花,双腿已经冰麻地没有知觉似得,她的人生头一次这么狼狈不堪,却想找个依靠都没有。
麻美,容樟……
她有些踉跄地跑过了街角。
忽然!
她被人抓住了手,也许是该来的总归逃不掉……雪越落越大,她下意识地转头去望那个人,才发现……是顾煜城!
他穿着一件极为常见的大衣,还带着一顶黑色帽子,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先跟我走。”
随即便拉起了她的手,越过一个又一个街口。
她那只戴着戒指的柔荑,却在他的掌心里,渐渐地找回了温度。
也许是终于在异国他乡找到了依靠,她混混沌沌地被他带到了旅馆,温暖的房间,腾腾的清茶,才拉回了些许思绪。
她坐在榻榻米上,脸色才稍微变回红润,扯开一丝苦笑,“顾司令……你怎么来了?”
顾煜城摘下拿顶帽子,才对她说道:“先生和你的父亲都很担心你。”稍微拂去了她肩上的雪花,复又说道:“我是主动请缨来的。”
温瑾漪不禁有些怔住。
任凭她是多么骄傲的女子,有些事情却会在一瞬间就崩塌了……他与她,一早就明了对方想要的是什么,无关爱情。
“瑾漪小姐。”他忽然坐下,与她对视着,才缓缓说道:“嫁给我。”
她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直接,稍显突兀……沉默了一阵,她放下了杯子,望着他的双眸, “我有婚约在身,你也尚有妾室。”
顾煜城听罢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她的盈盈一笑所打断,她举起了手,然后……缓缓地将无名指的那枚戒指在他面前除下!随即又说道:“顾司令,那你的妻妾又将如何?”
他握上她的手,勾起了一抹笑容,“文明婚姻,自当文明解决。”
无情。
这是温瑾漪突然想到的词,听说他那位随军夫人跟随他有七八年了,痴情不悔,不过换来一纸休书,又或者说,连一纸休书都没有,烟消,云散。
听说无情最是帝王家,那这个男人,是否有做帝王的命!?
她闭上眼眸,静静地道:“那等司令解决好了事情再说。”
她只知道,能压住眼前这个男人的东西,只有无尽的权力作为支撑,而她,既然断绝不了过去,但是往后,他的妻子只能有她一个!
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顾煜城丝毫没有动摇,从一开始就明白,她这种女子,只要娶了,便是一辈子的事……那又如何,他想得到的人,是不可能与他共挽一生。
用婚姻作为救赎,他和他,一样卑鄙。
用婚姻当作交易,他和她,一样无情。
他复又站起来,拿起了那件大衣,薄唇微动:“瑾漪小姐,我先去订船票,明天就起程回中国。”他戴上了帽子,更添沉静儒雅的气质,离开前,他不忘加一句:“至于小姐刚才说的事,我定然会解决好。”
“等等。”
她忽然喊住了他。
“先让我打通电话。”
她想起了许容樟,即使在东京曾经一度陷入无尽的等待,她依然想到的是他,但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出现的却是顾煜城。
这也许是天意,为她的自私,给上一个圆满的答复。
……
她不敢站在显眼的地方,怕到处都是福山的眼线,可是顾煜城在身边,那种不安却平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接通了这个越洋电话。
“容樟。”
“瑾漪……!瑾漪,你没事吧,我一有时间就过来,现在实在抽不开身。
这里人多繁杂,周围的人吵吵闹闹的谈话声不停撞进脑海中,唯独这电话里的声音,却夹杂着电流,只能勉强地辨析着他说的话。
“容樟,你不用来东京了……待你有空,先回一趟中国,我有事跟你说。”
许容樟也许是嗅到了些什么,流言蜚语,他也不是不知道,沉默了好一阵子,仿佛就要断掉和对方的联系,他紧握着话筒,才说道:“那好……你自己小心点。”
“Margaret,good bye。”不知怎么地,他突然喊起了她的英文名,依稀记起那段大学时光,无论是麻美,还是他,都等不来一辈子的友谊。
“good bye。”
直到挂断了电话,她摸着口袋里的那枚戒指,却不再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1月26号,他和她乘船回到了中国南京。
船港人群熙熙攘攘,大家都想赶在春节前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如今已经是年廿九了,肯定是更为心急如焚,因此拉黄包车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弟弟和小妹一早站在了船港接他们,两人在这里吹了不少天的冷风,却怎么也盼不到她的归航,一家人,连过年的气氛都全无了。
直到看见温瑾漪的身影,一些军人才拉开了警戒线,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推半就地被攘到了一边,留出了一条通道。
温瑾漪依然穿着那套白色的衣裙,还是那顶宽边帽,略显狼狈,却步伐优雅……温瑾瑶一看便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拥抱,依恋而炽热:“姐,姐姐……”
她不禁触动,许久才放开了她。
迎面而来的海风依旧寒冷,即使不比日本,却仍然使人发颤,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呵出的白雾,盈盈绕绕又散开在空中,不复存在。呵……看来又是寒冷的一年。
她们两姐妹并肩走着,直到上了那台黑色的轿车,将玻璃窗全关上,才稍显温暖,她看着小妹,却不禁想到凌霄然。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三少呢。”
“他前几天才走的,该回去过年了。”
顾煜城在一旁却不禁眉头微皱,如果能提前几日,也许就能与他再见一次……
从去年八月的舞会过后,他一直在广州,而小孩却随温瑾瑶到了南京,上海……一去就是几个月,连那时说好与他打网球的事也抛在脑后,他终于因事到了南京,就差那么几日,又错过了。
四个月的时光,究竟是相思之痛,还是单恋之苦,顾煜城仍然不知道。
汽车缓缓地向前行,由于过年前夕,街道一番繁华极致的景象,再过两天,商铺就会开始关门,因此大家都赶着出来采购。
红灯笼,红对联,挂满了整条街,那种耀眼的红,似乎总能给与人无限希望。
两姐妹在车上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玻璃窗蒙上了一层白雾,遮挡了些许视线,温瑾瑶不再流连窗外,在不经意间看到姐姐手上的戒指不见了,疑惑,却没有开口问。
真的值得吗……
她不禁在心中问道,却没敢说出来。不过……自己也没资格去说别人,人人都道三少是花花公子,见了一个追一个,她却只能越陷越深。至少姐姐还能拥有一段婚姻,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一直跟着他,就这么跟着他,一辈子都不想放手。
一时之间,似乎两姐妹都沉默,顾煜城本来就不说话,车里顿时变得寂静的很,连引擎发出细微的声响都能够清晰地听见。
车子在一栋西式的公馆停下,天气稍冷,从栏杆伸出的紫罗兰有些便枯萎在地上,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管事一见到从这辆汽车下来的温瑾漪,不禁有些大声地喊道:“大小姐回来了!”
声音传到了屋子里,温老先生前段时间卧病在床,在知道女儿被困日本之后更加严重起来,眼看着这冬天到来,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如今,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家门,憔悴的脸上不禁带着喜悦。
顾煜城见过他几次,不过都是公事方面的会面,至于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温先生。”
温先生不禁望向他,只见他站在门口,风度依旧,随即便说道:“烨霖,先进来吧。”
其实对于顾煜城,他的了解不深,只知道自己的好友现在倚重他,所以他也当他晚辈来看待,看看他是否真的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温公馆是洋式风格的别墅,附带的小花园有着罗曼蒂克的色彩,紫罗兰都缠绕在栏杆上,孜然地生长,屋里铺着洁白的瓷砖,一洗如净,似乎都能倒映出人的样子来。
只是坐下喝了一杯茶,精致的英国瓷杯让里面的红茶越发的浓郁,顾煜城只是抿了几口,便开始与温先生道别。
温先生坐在沙发上,听罢才睁开眼睛,“烨霖可是有要事?若然不急,应当让我款待一番。”
“温先生的好意,烨霖心领了,只是广州还有要事处理,如今已经囤积了不少。”
温先生一听,也不好再留,只得跟他说道:“那好,得空再到南京游玩。”
“好,只怕到时还要劳烦温先生。”
说罢,他便站了起来,做完了正式道别之后,温瑾漪将他送到了门口,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情绪在涌动着,他要走,她并不落寞,因为知道在不久之后,这个男人还会回来,一定!
……
他离开广州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确实囤积了不少事情,与外国人谈着的那笔军火交易还没完成,军队也要扩招,自然又是一番事情需要准备,枪支弹药和金钱,哪一样都不能缺。
幸好是年末,无论东西方的节日都多,给了所有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要打仗,先把这个年过好。
谁都不知道,过完了今年,还有没有下一年?
火车不疾不徐地向广州的方向前进,连日来紧绷的情绪终于有些放松,他没有准备专列的火车,便一个人踏上了归程。
傅弘文自然也没有带在身边,他办事能力强,所以他将他留在了广州,继续和英国人蹉商军火的事情。
这里是一等车厢,因此每个人都有一个相当独立的空间,装潢也颇为奢华,桌子上还有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火车时不时发出轰隆地声音,他在软椅上坐直的身体不禁有些放松,由闭目养神变成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划分间隔的那道门突然被拉开,是服务生来送餐,听见了水壶斟水入水杯的声音,顾煜城也懒得睁开眼,但一贯的警惕心,却让他的耳朵认真听着每一种声响。
随即那道门又被拉上。
椅子在这时却有了动静,身边居然坐下了一个人,顾煜城倏地睁开眼睛,几乎想要拔枪,才发现这个人……是凌霄然!
他不禁有些怔住了,只见小孩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喝着刚才服务生送来的水,然后才转眼看向他:“真让我赶上了!”
一脸明媚的笑容。
顾煜城一皱眉,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又觉得自己语气似乎重了些,复又说道:“瑾瑶说你回西北了。”
“那时我才跟她道别,却又有朋友刚到了南京,我便多留了几日,谁知道你就回来了!这不,我还赶上了这趟火车。”
他说话的样子得意洋洋的,就像一个极力想获得称赞的小孩。
“就快过年了,你还跟着我回广州?”
“这不是还有几日才过年……”
真是胡闹!这一来一回,耗费就不只几日的时间,他绕了那么一个大圈子,纯粹只是看见他坐上了这趟火车就跟了过来,任性妄为。
凌霄然看见他这模样,突然敛起了笑容,然后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想看看……”说道这里,又故意停下,望着他的眸子,“我追不追得了你。”
“胡闹!”
凌霄然又一次听他这样说自己,便不再说话,一时间的沉默,刚才那种暧昧的气氛便萦绕在车间里,久久都不散去。
顾煜城方又觉得是自己语气重了些,就在下一瞬间,他扳过了小孩的脸,便发狠地吻了下去……
火车轰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时不时会有些颠簸,而他却违背了自己,就如这火车偏离的轨道,一直奔向了无尽的悬崖。
胡闹!也许胡闹的人是他。
凌霄然只是一时的怔住,他没想到原来狐狸也会有失控的一天,不禁快意充斥着脑海,他主动起来,将他压在了椅子上,随即便像发了疯似地吻他。
翻天覆地。
凌霄然又忽然温柔下来,只是细致地啃咬着他的颈脖,留下一个又一个印痕,平时恣意风流的他,如今只想取得他的愉悦。
他解开了他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往里面探……无论什么时候,他穿衣服总是将第一颗扣子都扣上,他总是想过,什么时候要将它解开,然后再看着他的表情。
只觉得,这只狐狸在喘着气,连脸色都开始红润。
凌霄然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禁笑起来,眼角上挑,那双桃花眼略显迷离。谁知,他一个放松,后背一阵疼痛,直接就撞到了椅子上,伴随着火车的些许颠簸,他一时还坐不起来,被便顾煜城压了下去。
“以后不许这样任性了。”
随后,顾煜城便放开了他,恢复了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连那颗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好,看不出刚才的一切。
凌霄然却突然朗声笑起来,看着他那副刚被打破又重新拾起的面具,他又毫不害臊地在他耳边说道:“你不太行啊……下次还是让我教你。”
望着小孩得意的笑容,顾煜城不再说话,扫了一眼桌子,才发现那朵玫瑰不知何处去,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一番情动,跌落在椅子下,看不见身影,徒留花香。
张铭就坐在隔壁的包厢,只觉得刚才的声音,就像打架了一般……不知道会不会出了事,可又不敢去询问,只好坐立不安。
再说,应该打不起来吧?
司令会让着三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火车正式抵达广州的时候,恰好是第二天的中午,阴雨绵绵。凌霄然踏出车厢,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才发现这里的冬天不是冰雪盖地,但却阴冷入骨,令人难以忍受。
以前曾经有老人说过,北方人畏寒,南方人畏热。
如今看来,这南方确实冷得与北方不同,凌霄然穿上大衣,心里还在犯嘀咕,巴不得这里能像西安一样下一场大雪。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只有张铭在后面默默地跟着,绵连细雨落个不停,但是谁都没有带伞,只好走快几步。
“我肚子饿了,不如先去吃个饭。”凌霄然一边走着一边对他说道。
顾煜城一心扑在了公务上,本来只想快点回到办公室,没想到此时小孩却提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