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凌云去-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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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日本,为日本军队提供医药援助。”
凌霄然一听,才记得这姓许的不正是当年顾煜城提过的医药商,本想得到他的支持,谁知他却一转眼跑去帮日本人。
凌霄然重重的放下茶杯,连茶水都有些溢出,他说道:“他根本不配当会长。”
“是的,所以我们将他逐出了会馆。”
会长不免有些伤心,他原来很看好许容樟这个后辈,为人谦恭,又有本事,懂得替他们华人劳工争取一些权益,却没想到他会糊涂到帮日本人。
会长扬扬手让手下的人离开,独留他与凌霄然,然后才小声问道:“副总统,我听说国内就快有战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霄然摇摇头,复答:“这不假,跟日本人开战是迟早的事。”
会长抬头望了一眼牌匾,上面写着——忠孝两全。
他轻叹一声:“我有些弟兄想这个时候回国,也不知是好是坏。”
“为国效力,自是好事。”
“也对。”
会长嘴上说着一套,心里却在想着忠孝两全那四个字,自古忠孝两难全,他上有高堂,下有儿女,这两者之间该如何抉择,亦是一件难事。
会长又去冲了一壶茶来,清香的味道,比刚才更甚。
只见会长的手中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绒盒子,上面用刺绣勾画着绸面,然后他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套雅白勾金边的英国瓷。
会长不好意思道:“我们在这里也拿不出手送什么礼物与您,这套瓷器是贡给英国皇室的同一批制品,请副总统笑纳。”
凌霄然扬扬手,让会长将瓷器摆在桌面,反倒自己在琢磨着一件事。
凌霄然说道:“我的夫人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我却要四处奔波,若她独自留在此处,还请你多加照看。”
“肯定肯定。”
凌霄然想起前段时间瑾瑶表示希望留在这里,自己却不能应允,若是她喜欢,他便独自回国罢。
他立过誓,无论生死,都要在兄长的身边。
生死想问。
凌霄然总算放下心头的一件事,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然后说道:“那我先走。”
会长笑容可掬地送他到门口,好声好气地说道:“副总统慢走。”
会长看着凌霄然坐上汽车,然后几部劳斯莱斯一同离去,他转眼看着大堂里高悬着的四个字——忠孝两全。
祭拜着的关二哥正举着刀,神色刚毅地望着前方。
他只是暗自想到,希望国内的战争不要打响。
凌霄然连续走访了一些华人工厂和商会,而且大部分都是由爱德华公爵和乔治陪同着,其实爱德华公爵这个人有些高傲,而且从小便是过着娇生惯养的皇家生活,看起来就不够豪爽。
这实在是跟凌霄然的性格不同。
凌霄然突然想起前清的那位被赶下台的皇帝与爱德华公爵很像,比如说他们都喜欢古董,喜欢红酒,喜欢品尝美食,而且皇家做派十足。
后来又想起,那位皇帝在伪满洲国登基了,便又是一番恼怒。
随后伦敦连续下了十多天的阴雨。
凌霄然一直在公寓里没再出去,桌面上雪莱的诗集依旧停留在《一朵枯萎的紫罗兰》的那一页,枯萎的紫罗兰拥有萎缩僵直的形体,嘲弄着炽热的痴心。
枯萎的紫罗兰。
凌霄然抱起在椅子上睡着的温瑾瑶,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中,瑾瑶神情有些迷蒙,她睁开眼睛说道:“你回来了。”
“我下个月准备去法国,你若是喜欢这里,便留在这罢。”
瑾瑶总算是清醒过来,她微微推开凌霄然,然后说道:“怎能如此,你要去哪,我便跟去哪。”
凌霄然听得心中一热,他将她拉回到怀中,印下细密的吻,才轻声道:“你不是说彬蔚不舍得走么。”
“我想让彬蔚在这里上学。”
“上学?”
“嗯,以前姐姐在这里有许多朋友,可以代为照看。”
凌霄然低声一叹,他饶是不解,复才说道:“你就舍得将女儿留在这?”
“不要紧的。”
瑾瑶说罢,整个人都窝在了凌霄然怀中,然后为他细细地顺着头发,其实她很不舍得女儿,只是若要离开子墨,她也做不到。
也许这种想法,就跟子墨不能离开顾煜城一般。
凌霄然将她压到了那张铺着白色绒毛的贵妃椅上,随后就落下了几个吻。
咚咚。
一阵敲门声将房间里暧昧而又旖旎的气氛打破了,凌霄然没好气地从长椅上起来,然后就拉开了门。
“什么事?”凌霄然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就像濒临爆发的野狼。
“副司令,是上海发来的电报。”
凌霄然拿起那一张白纸,然后只见上面写道,温柏宇本月十六日将抵达伦敦。
他想着,应该是兄长让他来的罢。
他与温柏宇关系还算好,大家志趣相投,所以温柏宇要来便来,他也乐意不过。
凌霄然将门复又关上,然后坐在了椅子上,扬起了一抹笑。他揉了揉手上的白纸,发出索索的声音,听起来清脆的很。
凌霄然对着瑾瑶说道:“柏宇就快要来。”
瑾瑶红唇微启,突然不知说些什么,思来想去过后,她才笑着道:“肯定是总司令怕你不回去,让哥来请你呢。”
“他会怕我不回去?”凌霄然显得不以为然,他将纸丢在书桌上,与雪莱的诗集放在一起,漠然地说:“他巴不得我留在这里,免得碍他做事。”
“别这样……”
瑾瑶很怕他会意气用事,所以淡淡地说道:“姐姐跟我说,姐夫是怕你在国内不高兴,才提议让我们来的。”
凌霄然沉默许久,只是盯着窗外阴冷的雨丝,慢慢的滴落,在玻璃上蜿蜒成细线。他在想,如果是兄长亲自来欧洲,他会更加高兴。
他已经,很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温柏宇来到伦敦的时候,是凌霄然亲自去接,依然是落雨的天气,只好撑起黑色的长伞,走在船港外的一片空地上。
温柏宇显得很高兴,他握住了伞柄,然后说道:“子墨,这回我又是当信差。”
虽然阴雨绵绵,只不过凌霄然这两日的心情也不错,他开玩笑道:“那我叫总司令调你去邮政部。”
“可以考虑。”
“哈哈。”凌霄然大笑道。
温柏宇收了伞,然后坐到弯身坐到车里,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来,是用军政处的蜡封好的勒口,以示保密。
凌霄然接过信,上面依旧是熟悉的钢笔字。
他想起来,之前兄长给他写过的信,他还留在西安大帅府的抽屉里,下次回去,必定要搁在一起才好。
温柏宇呼了一口气,说道:“要是能自己开车游历一下倒是不错。”
“我也想。”凌霄然指了指方向盘,复又说道:“这方向跟国内都不一样,开不了。”
“应该是说,你在国内开车可以开得快,在这不行。”
凌霄然啧一声,然后笑着道:“你是没见过顾烨霖开车,他那才叫开得快。”后来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倒是挺稳的。”
“总司令?他居然也开车?”
“当然,他还做过我的司机。”
温柏宇一听便显得很惊讶,他张了张口,没有说任何话。
一早就知道总司令对凌霄然亲如兄弟,居然还替他开车了,真是不可思议。
放在一旁的长伞有些沾湿皮质座椅,凌霄然看着那些滑落下来的雨珠,然后才开口道:“接下来我要到法国,你也跟着来罢。”
“嗯。”
汽车缓缓驶入那条宽广的街道,阴雨打湿了栏杆里的紫罗兰,因此显得更加郁结。
温柏宇在当天也住进了他们那一间装修精致的英式公寓。
天色渐渐暗下来。
温瑾瑶看着屋外零零散散的灯光,就像天上很远的星辰,又像烛火,但却不晃动,映在玻璃窗上就是一抹黯淡的光华。
凌霄然占据着书桌的一隅,仔细地看着一张纸。
温瑾瑶觉得很奇怪,平时都是她看书的多,今天子墨怎么就像突然反常了似的。她有些疑惑,擦拭着仍在滴水的长发,便弯下身子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兄长给我的信。”
“哦——”
凌霄然没有移开身子,任瑾瑶在一旁看着他。
瑾瑶眼前有些迷蒙,只是能瞥见一行字——切不可留在欧洲不再归来。
飘逸的钢笔字在她脑海中烙下了印记,她想着,总司令与子墨,怕且是一辈子都不能分开。所以这在欧洲的生活是黄粱美梦,在此之后,还是要回到现实中。
可是今晚上的凌霄然显得十分开心,不知是因为温柏宇的到来,还是因为看了那封信的缘故,从而一扫当初来欧洲时的阴郁。
瑾瑶侧身躺在床上,轻声问道:“子墨,你今晚似乎特别开心。”
凌霄然扬起一抹笑,坐到了床边,还饶有情致的拨弄着台灯罩上的流苏,晃来晃去,仿佛都要乱了人的眼睛,他说道:“因为很久没收过他的信。”
他一笑,嘴边浅浅的酒窝就显现出来,恍如昨日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帅。
“先睡吧。”凌霄然将台灯关掉。
“嗯,晚安。”
“晚安。”
瑾瑶做了一个很浅的梦,依稀觉得自己生活在这间公寓里,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子墨,就算扯破了喉咙,到最后根本发不出声,都找不到人影。
只有漫天的长幔,绕着周围。
她一个惊醒,已然到了第二日的早晨。
今日依旧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她打了一个哈欠,只见子墨还在睡着,很浅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身边。
温瑾瑶微微一笑,想起了昨晚的梦。
庸人自扰罢了。
她今天一整天都会很忙,因为又要准备离开英国,前往法国,在这里住了将近四个月,行李收拾起来也是要浪费很多时间的。
其实略感奔波。
彬蔚刚刚才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舍不得离开,而他们却要走了,只好将她寄养在一个朋友的家中,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到了他们真正离开英国的那一天。
彬蔚穿着一件可爱的绒毛衣服,带着一顶圆圆的小礼帽,依旧拿着玩具熊,她软软地抱住凌霄然的大腿,然后说道:“爸爸,抱抱。”
凌霄然将她抱起来,呼出了一些气在她的小脸蛋上,笑着道:“我会经常回来看彬蔚。”
“不要…爸爸不要走……呜。”彬蔚忍不住哭起来。
“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巧克力。”
“呜…不要巧克力,要爸爸。”
瑾瑶看着这一幕,心里不太好受,女儿其实很黏她的爸爸,可能是陪伴在身边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格外想抓住……
温柏宇在一旁轻声提醒道:“火车到点了。”
“好了。”凌霄然将彬蔚交到那个友人的手中,自己则带着瑾瑶上了火车。
车厢里有着一抹玫瑰的香味,淡淡的,连同座椅上的那些柔软的蕾丝,有一种格外舒服的感觉。
隔着玻璃窗,还能看见彬蔚哭红的小鼻子。
凌霄然向她招了招手,却发现坐在一旁的瑾瑶哭出了声,泪水一滴滴地落在浅蓝色的长裙上。
凌霄然对她说道:“你要是不舍得,便留在这里陪她。”
“不用了。”
话音刚落,火车的鸣笛声便在耳边响起,轰隆轰隆,车头喷出烟柱,在阴郁的天气中缓缓散开,雾霭一色。
火车行驶了不知多少个小时,然后又换了一次列车,一切都有乔治的带领,空无一人的列车,就只坐着他们,来到人称浪漫之都的巴黎。
巴黎有女人所渴望的一切东西,在雨中伞下的舞蹈,有热情似火的红磨坊,就在马蒙特高地脚下,还有风情万种的女郎与俊美的男子,上演浪漫的爱情。
可这不过是幻想中的巴黎。
凌霄然在街上不时见到扫着地的华人劳工,还有拿着报纸满地跑的小孩,之前有不少中国人热衷于到法国勤工俭学,在这里受尽他人白眼,只为有一天能回到中国。
只是在巴黎,浪漫是留给白种人的,至于华人,或许你起早点,能赚到额外的工钱。
不过凌霄然来法国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看看他们所说的马奇诺防线,说起来法国的情况和中国有些相似,他们在抵抗纳粹,而中国则在抵抗日本鬼子。
据说那个防线真正建起来作用很大。
凌霄然恨不得立即去看看,谁知法国的领事却坚持要先请他们去看一场康塔塔。
凌霄然将康塔塔看成是另一种形式的歌剧,反正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些管弦乐队在演奏,然后一些男人上来唱两句他听不懂的语言,他们表演的东西跟宗教有关,凌霄然不太感兴趣。
偌大的歌剧院,有着金碧辉煌的圆顶,上面画着天使的故事,或许还有关夏娃与阿当,看起来就是撩人心弦。
凌霄然坐在椅子上,精神并不注意在歌剧上。
管弦乐在齐鸣,幻化成气势磅礴的声音,仿佛要穿透过圆顶,直达天际。
凌霄然看了一眼瑾瑶,只见她正听得入迷,她戴着一顶圆边礼帽,正好遮住了半个脸,柔软的轮廓落在阴影里。
凌霄然突然烟瘾犯了,他的喉间痒痒的,只好离开剧院,到了外面抽烟。
其实这样很不给领事的面子,毕竟是人家邀请他来看康塔塔,偏偏他又没有任何兴趣,只好来到这寂静的外面抽起烟来。
他看了一眼月亮,似乎是比中国看的要大些。
他吐了一口烟雾,在黑暗中只有烟头的星火能看得见,还有路边的几盏路灯都显得有点悲凉。
他想起了苏轼的一首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和兄长,必然能够做到。
凌霄然接二连三抽了几根烟,那出康塔塔还不知何时散场,等了很久,他还是进了去,又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然后才真正的结束。
再次到了外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可巴黎是出了名的不夜城,灯火又何止璀璨,简直是要照亮夜幕。
上海也比不上这里,东方巴黎,总归是和真正的巴黎有所不同。
法国领事将他们送到公寓,到了门口的时候,瑾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而且心口郁闷,她迈出了车门,然后就说道:“子墨,我想先进去。”
温柏宇率先就问道:“可是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太奔波,有点累。”
“好,那你先进去,我还要在这里跟领事说几句话。”凌霄然开口说道。
瑾瑶点点头,她踩着高跟鞋,又踏入了在法国的这所公寓,接连不断的换居所,已经令她有些烦闷,再况且一对儿女都不在身边,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办法集中。
这入了夜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晚风拂来,就像带着细雨般迷离的雾,直接略过皮肤,渗出寒意。
法国领事拍拍手,他笑着说道:“两位先生是对今晚的演出不满意吧。”
温柏宇也笑起来:“我们对康塔塔的兴趣不大。”
“哦——”
法国领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他眯了眯蓝眼睛,继续笑着:“过些日子我请两位先生去另一个地方,红磨坊。”
凌霄然以前也是听说过这个地方,似乎在法国很有名,跟上海的百乐门一样,他倒是一点都不抗拒,便说道:“行,过些日子去。”
纸醉金迷,红磨坊是所有男人都不能抗拒的地方。
不过说起来,这法国人倒是有点奇怪,他们从中国而来,首先不探讨一下政治目的,反倒直接将他们往红磨坊那地方带,不过也好,男人们在那个地方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