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你一生心-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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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惟继续跟随云念学习,用心练云念的字体。云念笑说:“该请我小叔叔给你写幅字贴。如今写好了柳体字,容易榜上有名呢。”
“我不贪心,练好你的字就行了。”
转瞬便是新年。崔惟问云念回家吗?云念摇头。崔惟心疼云念。连家都不回,是怎样的不容易呢?云念也许不想让人知道他回京了吧,尤其不想太子知道。
除夕随家人守夜,新年日一早崔惟给外祖父舅父等亲眷拜年,然后聚餐看歌舞,好不容易抽空跑出来,特地去厨房吩咐了做云念喜欢的糕点才回自己的屋子,哪知室内空空,心稍微一慌,但云念未完工的琴及云念的包裹都在,想云念也许去了茅厕,等了一等,仍不见云念回来,边笑自己多心边找遍院落,不见云念踪影。崔惟急了,问仆人一路问到门房,门房说:云念一早出门了,没有回来。
崔惟站在新年的鞭炮隆隆声里,心骤然空了,又想,云念也许回家拜年去了。稍等一等就会回来了。然而直到夜幕渐落,掌灯了,云念也没有回来。云念回家了,自然住下了。明天就会回来了。
崔惟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呆呆在床上等着,不知几更天的时候,一抹眼睛,竟已是满眼的泪。
云念怎会不告而别?
也许是真的不辞而别了。云念说过,哪天我若走了,你别怪我。
第二天上午,一夜未睡的崔惟茫然无措的寻到柳丞相府。崔惟跟门人打听府上公子可在家。门人和气说:“不知公子找的是我家哪位少爷?”
崔惟只好道:“给太子伴读的那位少爷。”
门人说:“三少爷去年离京,一直未归。请教公子贵姓大名?找三少爷何事?可需留书柬?”
崔惟心空了一空,只得拱拱手,“不用不用,无甚事无甚事。”离开柳府。
崔惟寂然回家,心中无比期望着:云念已回来了,谁想屋内仍是空空。云念没有回来。
崔惟一样样的抚摸云念留下来的衣衫物品,抱着云念缝过的衣服,饭也没心情吃,怔呆呆坐床上。云念若离去,他根本就无处找回。
云念会不会出了危险?
这么一想便是惊,又知不会的,云念的黑衣护卫不是白跟着的。环视室内,云念的竹笛不在;晚间去书房搜寻卫士踪迹,自然没一个人影。
云念若这么走了,何时还会再见?
十年?他们还有十年之约,可怎等得了十年?再见云念,他就三十岁了,那怎可以忍?
崔惟病歪歪躺在床上,不思饮食。舅母、表兄弟们来看他,都很不解大过节的,崔惟怎么无来由的突然病了。
直到初六,崔惟已不觉得自己是活着了,傍晚时分,外面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崔惟狂喜的从床上跳起来,一下子绊在怀中的衣服上,栽在床下。
云念急忙放下手中东西,奔过来抱起崔惟。“崔兄——”用手帕揩拭崔惟摔出的鼻血,扶崔惟坐床上,再端来清水小心为崔惟擦洗。
崔惟无力地看着云念,只剩了笑。
傻笑,开心的。连问一句云念去哪里了都不会说。
“没事吧——”云念关心瞧他。崔惟抓住云念的手,再不放开。
云念无奈瞧着地下的旧棉衣、枕畔排列整齐的自己衣衫包裹等物,笑:“可见了我留给你的字条?我思来想去,还是去了宫里,借着过节的喜庆求皇上开恩。我回京这么久没去拜见皇上,你可知犯了多大的罪?跟随我的护卫皆是皇上派的,我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中。谁想,皇上留我在宫里,今天才放我回来。你可是在为我担心?皇上说,你寻我寻到柳府去了。”云念温存感动,“瞧你憔悴的样子。告诉你个好消息好不好,皇上允我长久的留你在身边了。”
崔惟不解,呆呆的看云念。
云念笑了,用手轻拢崔惟散乱的头发:“傻兄长,就是说,皇上同意我收了你做男宠了。”
崔惟几乎从床上蹦起来,险些撞了云念的头。
云念避了一下,好笑道:“我这么与你在一起,你说皇上会怎么想。皇上以为我爱上你了!”
崔惟试着咬了一下自己手,确定不是在做梦。眼前云念明眸带笑,仍在调笑说:“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
“那太子呢?”崔惟简直不知自己怎么能问出这句话来。
“他——能怎样。他又不能不成婚,将他一生给我。他送了礼物恭喜我。”
“我不明白。”崔惟费力道。
云念站在那里,收了淘气之态,清静道:“是这样的,我利用你,得此生的自由。因为有你跟了我,太子就会知道,我要的,他给不了我。他虽然伤心,也只有灰心罢手了。其实我自见了你,就顺着你的喜欢走这样一盘棋,心里也是没底的,谁想一切顺利。虽然委屈了你。可有我陪你一生,哪怕只是朋友相待,你也不亏是不是?”
崔惟瞪视云念,忽然抓起云念的手就咬下去。云念叫了一声,却也没夺回手来。
崔惟止了口,还好云念的手上只留了牙印,没有咬出血来。崔惟心疼,却仍然是恼,恼得几乎发狂,头脑混乱,胸口上堵,只想发作。
云念将手掩在身后,低了一会儿头,转身默然离去。
崔惟突然害怕,云念不会生气走了吧?可咬疼了他?慌忙追出来。这几天崔惟几乎没吃没睡,虚弱乏力,站起时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好不容易扶了墙壁,拖着腿一步一步挪到小院门,见远处廊上云念提了食盒回来。
崔惟看着那个人,咬唇微笑。
云念走到他身边,温柔扶了他胳膊回屋,说:“好了,我知道你这几天为我担心,也用不到咬我啊。你属狼狗的?明天还想带你回家呢。手上带着这牙印,都没脸见我爹、我哥、我弟了。”
崔惟强笑,心里欢喜,却咬牙冷哼:“忘了告诉你,年前金陵我家仆人来,说我爹娘知道了我还活着,给我张罗了门婚事,待今年放榜后成婚,免得我考不中再寻死逃跑呢。”
云念站在那里。
崔惟面上冷笑、复冷笑的样子给云念看。为了一个濂郡王云念都能追问成那样,只是利用,只是下棋,只是朋友?骗谁呢。
云念面无表情道:“我们明日动身,去你家,灭了这婚事。”
崔惟挑眉:“你还能讨来毁婚的圣旨不成?”
“你爹娘见了我,婚事不退也得退。”
“丞相之子,了不起,强抢有妻之夫?”
“那又怎样?”
“也不怕御史参你爹。”
“这事御史怎会知道。你爹若敢不退这婚事,刺史也不要做了。有妇之夫还敢骗情于我,我到皇上那里哭一次,教子无方的罪他担得起吗?”
崔惟抓住云念双肩。云念叫:“不许再咬我!”
崔惟俯在云念耳边:“不咬你,让我亲你一下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再一个人对梅花
云念猛推开崔惟走了。
崔惟扶了墙立稳,再摇摇晃晃回了屋,心情大好,有了胃口,打开云念拎来的食盒吃饭。食盒里的饭菜一看就是云念亲手装的,米饭上用黄花菜蘑菇摆成花式搭在中间。除了云念没谁有这样的心。崔惟不自禁想象着云念装饭时的用心样子和心情,虽知道这是云念的天□□好使然,心还是美美的。这样的饭菜云念的亲人能吃到吗?太子能吃到吗?打住,想那个太子做什么。
吃好了,见云念踱进来,眉眼清亮,面上如春天一般灿烂的笑呢。
可不是又一年大地复苏,春回人间。
崔惟被云念的笑容感染,迷住。云念这么春光明媚的笑,这么开心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己成了他名义上的男宠吗?
崔惟道:“我没见你留的纸条。”
云念奇道:“我用纸镇压桌子上,不会被风吹跑的。”
崔惟想了一想,苦笑:“定被我外祖父收走了。但凡你写的字,转天准没影,我问过,说是派我表弟盯着呢。表弟那小东西,前日还装模作样来问我为什么病了,小仙去哪里了。”
云念笑,打开从宫里拿来的包裹,里面是两卷纸,给崔惟道:“小仙为你请来的,只许看,不得誊抄,必须收藏好了,绝不可被令外祖拿走了。切记。”
崔惟打开一篇文来,字体媚秀中隐锋锐俊健,崔惟只觉眼前一黑,瞬间闭目,手支住额头。云念发慌,扶住他:“你怎么了?”
崔惟脸色苍白,强笑道:“这几日没怎么睡觉,时不时头晕,无事,稍会儿就好。”
“可请大夫看了?”
崔惟道:“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
云念手拭崔惟额头:“一头的汗。快休息会儿吧。文章明日再看。”
崔惟说好。放下纸张,仰在床上闭目休息。
云念轻手轻脚收拾了衣物出去沐浴了。崔惟再忍不住,爬起来将桌上那些纸拿过来,手微微发抖。
字体微有变化,更俊逸了。见了他的字竟然仍有如重锤击头。崔惟闭目想不看,终究是一行行看下去。眼前浮现那个人,那微扬的头,那夺人凤目,那上勾的唇角,那意气风发,那傲视天下。
崔惟的心在颤,却仍是将文章看下去,渐渐的被吸引住,一口气看完。崔惟手仍有些发抖,一遍遍看那熟悉的字,那些字太熟悉亲近,似要从纸上跳出来,抱住他的肩,亲吻他的唇——崔惟恨绝闭目,脚步声响,云念回来了。崔惟一震,只有保持不动的姿态。
云念关心问:“好些了?怎样?文章如何?”
“酣畅淋漓,大家手笔,治世高见,令人拍案叫绝。这是——?”
“侍中沈斓写的。你再看这篇。”
崔惟接过这一卷纸,掩过方才那些文字。只一打开,惊呼:“柳绎的字!”
云念笑着默认。
待崔惟慢慢看完文章,沉思良久,叹道:“好文啊,这样的文章,果然取为状元,不只是字,还有文章里的为人识见。令叔真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不但为绝世才子,还是良师益友。经了你这大半年的教导,再看他们两位状元的文章,才知我过往的迂腐、浅薄与虚妄,人品学问天地之差,我当年未被取中,真是不冤。想来怀才不遇愤世嫉俗的人皆是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知天高地远,不知自己的局限。”
云念笑:“这两篇文章是我请他两人为你今年春闱会试写的。让他们猜今年的考题,还有当前的时局政务热点,各写了一篇供你参考。你好好研习一下,对你参试也许有用。”
崔惟望云念:“他们——知道——是为我写的?”
云念笑:“他们不是考官也不会参与阅卷,不涉及透题舞弊,只是写了供你借鉴学习的,你放心好了。”
崔惟道:“你怎不参加科考呢?”
云念笑:“本仙怎忍心占你们的名额。”
“皇上很喜欢你?”崔惟骤然问。
云念垂了目光,没有回答,转身做别的事去了。
崔惟将两卷纸放置桌案。……沈斓柳绎都是皇上身边的宠臣,能在大过节的几天内为云念写这样的文章,云念怎样的身份?……云念提起皇上这般依赖亲近,皇上这样重视关爱云念……
抬眼见云念收拾包裹,崔惟心惊:“你这是——”
“明日去金陵。”云念道:“崔兄,你家中为你订的亲事在你参试前需有个了结,若你考中了,再毁婚,就不妥了。我知你不好与家中说,我想亲去见你父亲一次,帮你了结。”
崔惟唬了一跳,忙道:“年前家中来人时我已捎了信回去,说京中有一门好亲事,待会试后就有准信了,请父母暂不要为我筹划。我父亲回信来,已答应了。”
云念扬眉:“你方才竟敢诓我。”放下包裹至床边。崔惟不知云念要怎么惩罚自己,心跳等待,哪知云念低了头,细瞧一遍崔惟神色,笑道:“瞧着略好些了。明天我回家去一次,我回京还没拜见父亲呢。你这么病弱状,就不带你了。”
崔惟心痒难耐的睡下了。
结果第二日云念一天没有回来。
晚间崔惟孤枕难眠,好不容易睡了,却在噩梦中惊醒。崔惟冷汗淋漓,梦中云念被那自称曹皇后外甥的人刺杀,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崔惟猛甩头抹去梦境记忆,心惊胆战,天一亮就寻到柳丞相府门前。
门人大眼睛看他,显然认出他曾来过,说:“我家三少爷不见客人的。公子若有事,可留下拜帖及住址,三少爷若有时间,定会安排。”
崔惟现出手中云念包袱里的锦囊,道:“这是你家三少爷之物,烦请小哥通报一声,崔惟求见。小哥若通报不到,日后你家三少爷只怕会怪罪。”
几个仆人低声商议几句,一人便向府里去了。
崔惟不安的等待,许久,久到心慌腿软,几乎站也站不住了,终于门人和一个清秀小厮出来,那小厮恭敬说:“公子请随下奴来,三爷请您梅花坞相见。”
崔惟的心瞬时放下来,泛上喜悦。云念没事,是自己想多了。
随小厮进了柳府,府内很大,屋宇素朴整洁,自有端正庄肃气派。穿前院,过假山,入垂花月亮门,简单素朴的宅院陡然变得典雅精致,两个娟秀丫鬟侍立门边,听闻是“崔公子”,立即行礼继续引路。那两丫鬟衣着打扮行止风姿迥然不似一般婢女。云念身边竟有这样的婢女——也许只有这样的婢女才配得起云念吧。
穿过不大的一个湖和错落有致、布局精巧的轩廊,前面现小山梅林。前日下的雪还未化尽,枝头红梅正开,丹蕊傲雪吐秀,娟静怡人。遥见廊前有一雕花坐榻,榻上一人背向自己赏梅,人倚靠在软垫靠枕上。榻前小桌暖炉;一美貌丫鬟跪在炉前添炭火,另一丫鬟在斟酒,背影窈窕,清丽夺人。
有风自梅花树间掠过,雪屑扑簌簌落。
为崔惟引路的丫鬟快走几步,至木榻前,柔声禀告:“三爷,客人到林边了。”
榻上那人说:“请他过来吧。”
“是。”丫鬟回返。
木榻上人说话声音似云念,又清冷模糊,有着让崔惟异样的陌生。
崔惟至木榻前。
是云念。
虽然霎那间让崔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云念围在锦貂裘之间,只露出小小的脸,粉妆玉琢,冰清彻骨。身子半倚在榻上,目光望着梅花,神有不属,待崔惟近前了,目光才从梅花转向崔惟,唇边稍稍一翘,算是笑。清黑的瞳仁左右望一下,道:“搬椅子来也不方便,你若愿意,就坐这榻上吧。”
崔惟纳罕,上前坐在云念身边。云念挪了一下被子,将手中的暖炉递在崔惟怀间:“外面冷,暖暖手。”云念说。
崔惟抱住手炉,感受那温暖。仿佛云念的手温也自手炉传过来暖了心。手炉的织锦是明黄色,绣着盘旋的龙,该是皇家之物吧。
云念轻摆了下手,两个丫鬟悄无声息的退下,走远。云念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说:“这酒是药酒,就不请你喝了。”云念淡然一笑。
“你怎么了?”崔惟有些着急,揪心。
“无事,只是昨天受了寒,腿发酸。小时淘气踩冰玩掉湖里落的病根,御医配了这药酒,还算管用。其实也没什么大的症状。我爹非得迫我喝。”
崔惟心疼,不安,道:“外面冷,你快回屋吧,保一下暖。”
“我只有看这些花才能静些心神。在屋里坐着,我会发疯。”云念说:“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我——”崔惟笑了一下,“就是想念,不放心。”
云念静默了一下,终究怜惜开言:“崔兄,我们的情分,到此为止吧。”
崔惟骤然呆了,瞪看云念。
云念避了目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