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的守候-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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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没耐心给你后悔或感伤，就像莫谦已经不顾泪流满面的丑态准备从写字楼直接走到公交车站时，突如其来的大雨就把他想现眼的机会都剥夺了。他只能尴尬而直接的走进雨水中。
这就是生活，而莫谦就是摘不了帽子的弱者，生活把悲惨的戏份都留给了他。
抖抖索索的打开房门，今天回来的时间早，接洋洋还要一个小时。
莫谦光脚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把湿漉漉的鞋子放在洗脸池里，又迅速的脱下滴水的外衣裤，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赶忙拽过毛巾胡乱的头发身上的擦了擦，再进屋翻出件干净的布衫穿上。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青黑，一件偏大的T恤上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恒联超市”，像镜子里的人一样滑稽可笑。
莫谦沁下头，手抚住胸口突起的地方，呆呆的站了半晌，然后转身去厨房煮姜汤。感冒是最危险的，传染给洋洋会很麻烦。把姜下到锅里，又到卫生间把湿掉的衣物全部洗干净晾起来。
等微烫的姜汤舒服的抚过脾胃，莫谦眯起眼睛，那个人现在一定很快乐吧！公司做得那么大，当初的想法都实现了吧！其实自己，是真心的为他高兴呢。这样很好，知道那个人过得好，心里也为自己当初的做法减轻了一点罪恶感。那个人，以后自己不会再去打扰，但过往的那份回忆想要偷偷的珍藏起来，就像廉价衣服下紧栓在一起的纽扣和戒指，也许会陪着自己独自走过漫长的人生。
霍正海走出电梯，进入公司。莫谦的来访他毫不知情。
他刚刚从机场回来，送走了陆靖龙。这段时间，陆靖龙从律师所完全撤出股份投入到自己这里，并对自己毫不死心。霍正海只能强硬的把陆靖龙派往美国那边，和死党Steven打过招呼帮忙照顾，也希望陆靖龙能够一个人冷静下来，毕竟，感情不是单方面的。
霍正海如今已经完全的展现出成功男人的成熟睿智来。他从事的行业都属于暴利行业，业务随着沿海经济的迅猛发展获得了莫大的收益。霍正海先期毫不犹豫的在几个城市入股或购置的高端住宅与办公场所收益惊人。而互联网在中国雨后春笋般的普及则为他的老本行带来了更加无以形容的巨大收益。总之，在行业内他已盛名赫赫。
不过，他愈来愈沉稳，做事很低调。即便年轻贵气、英俊多金外加上有胆识手腕，有了特殊的家庭背景保护，即便是媒体想采访炒作也无法触及他。而他，现在只是坐等阶段性成果的时候，开始有更多的空闲时间来淋漓尽致的体验并享受着事业的拼搏成就感。
只是不论是家人还是朋友都深刻感受到他在感情上刻意的距离感，每个人都大概猜测出一点，只是每个人或多或少的关心都似乎触及不到他的真实感受。
只有偶尔的午夜，霍正海突然从梦中醒来，恍然看着身边或空旷或偎依的少年，空虚感就潮水般袭来。
从公寓的窗口望得到远处五彩流溢的城市灯火，他有一点点想知道，莫莫，你真的得到幸福了吗？
15
15、再见 。。。
同一座城市里，也许曾在扬尘的路上或拥挤的街道，他们擦肩而过，却不曾再见。
如今，霍正海余了时间就到各地分公司察看，资产日进千斗真金，人生潇洒随性。
莫谦却显然没这么好命。他每天出的力气多，营养却不好，才25岁就苍老了许多。眼角有了皱纹，脸色一直蜡黄下去再没白皙过，人依旧很瘦，而且头上也有了明显的白发。从侧面看，还有点微微的驼背，混在人群里根本就是掉进海里的水滴。他很少照镜子，也没再添置过新衣裤，好在超市有换季的工作服，省下了不少钱。
时间就像是回了个身，几个月后，弟弟莫文也像他当年一样在高考中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T大。莫谦很久没这么高兴，趁着周末，把简陋却很整洁的家又仔细的洗刷一遍，只等着弟弟来北京相聚。
莫谦家里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境况，所以，当莫文在偌大的火车站口被莫谦喊着认出的时候，哥哥苍老的面容和比村里人还寒酸的打扮，让还带着兴奋的莫文瞬间哽咽了出来。
拎起莫文放在地上的大布袋子，莫谦带着温和的微笑拉了拉莫文。莫文抹了抹眼睛，跟着莫谦大包小裹的周转着去他暂住的地方。
莫谦把莫文带回家，然后去接洋洋。洋洋已经上幼儿园小班了，对和爸爸有着相仿容貌的叔叔自然也亲近得很。两个人在不大的卧室里玩躲猫猫、抓怪物，莫谦则在厨房里烧菜。等晚上哄小家伙睡下后，莫谦莫文兄弟俩坐到门厅口。莫谦避重就轻的和莫文讲了这两三年自己经历的事，对于沈静找自己假结婚以及霍正海的事却没提。事情过去了，苦也吃过了，就更不想给亲人增加任何负担。兄弟俩谈了很久，最后莫谦告诉莫文，他准备明年换份工作，手头的钱能够撑上一段时间，而今年过年他会带着洋洋和莫文一起回家，让父母见见孩子。
莫文在莫谦家里只住了一天就要去学校报到，莫谦便带着洋洋一道去送莫文。
莫文性格外向，和大家很快打成一片。他主攻的是法文，高中的时候就私下里学过，他人聪明又用功，所以口语已经很好。他听到一个北京本地的哥们说某知名的西餐厅在招会法语的侍者，薪酬不错，而莫文早就想通过打工支付自己读大学的费用，给家里也减轻负担。现在看到哥哥的情形，便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他问了餐厅的地址就去应聘。口语流利、外貌俊秀，莫文很快的通过了面试，薪酬很高，每个月有3500元，都是下午或晚上上班。
莫文决定暂时不告诉哥哥，等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再给莫谦个惊喜。
莫文遇到霍正海是刚上班的第五天。
那个人走进西餐厅的时候，时间尚早也没有客人。夕阳的余晖从餐厅的窗户透过来，给那个人润染了一层金晕。雕刻般的脸庞，浓长的剑眉，犀利的星眸，抿着薄唇，身材高大挺拔，气质高贵，配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着，径直走到靠窗的一个贵宾座上。
莫文被同事刘家华拽过神来。“你也觉得那人很酷吧！他是这里的VIP，每个月总有一天一个人到那个位置上吃饭。”刘家华颇为神秘的和莫文透漏着消息。“我听他们说是个很有地位的人，叫亚什么，哎呀，反正是个大集团的CEO，可惜被原来的恋人甩了。”莫文惊讶的看着刘家华，张口哑言，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还有人看不上？刘家华当然读得懂这样的惊讶，摊摊手，“什么样的人没有，说不定当年他没这么发达，人家攀了更高的枝甩了他。不过，那个甩他的人真没眼光，现在肯定后悔死了。”王家华还要八卦下去，领班已经喊莫文去招呼客人。
莫文带着刚听到的伤感八卦，走向那个人。对着那么优秀的人物，难免从行动到心理都有着仰慕和自卑。
霍正海转头望着窗外，来这里就是难以忘记那段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的感情，虽然短暂如昙花。见识经历可以让人成熟睿智，但也从此磨灭了心动的单纯。
听见侍者过来，霍正海转过头，“……”
那是谁？莫谦穿着侍者的衣服怯怯的站在自己的身侧。霍正海迅速的闭上眼睛，一定是看错了，这阵子把南方几个大合同的进展重新审定了一遍，今天一回北京就来这里放松，一定是累极了才会看到那个人！
再睁开眼，霍正海听到自己心弦断开的声音，练就的不动声色差点破功。他阴沉了脸色，是莫谦！亏自己还傻瓜一样的暗地里放不下，人家气色更胜过当初，而且完全一副不认识的无辜样子！呵呵，太可笑了！
“先生，您准备点些什么？”莫文稳住声音问道。
“老样子。”霍正海撇过头不再看他。
莫文有些莫名，但也只能转身下单去了。
一顿饭吃得有些诡异，连莫文到后来都有点不自然。这个俊逸不凡的客人似乎对自己很关注，但却再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饭后也很冷漠的不声不语的走了，除了小费很惊人。随意的从钱包里抽了一沓，竟然有一千多块。
霍正海取消了去酒吧再喝一杯的惯例，直接开车回了公寓。取了红酒，一个人躺在阳台的躺椅上。
那个人不是莫谦！霍正海确定下来。他的莫莫不会收人家的小费，他的莫莫脸皮薄，看了他再想装不认识也会先脸红，他的莫莫……也许变了！他逐一的排除着，然后喝得一觉睡过去。
霍正海感冒了，是夜里被阳台的风冻醒的。不过他一向注意锻炼身体，所以影响并不大。早上到公司梳理一下近期的工作，又安排了一些会务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竟然突然想起昨天那个酷似莫谦的服务生来。
这两三年公司不断拓展壮大，成果赫然，实力不亚于他哥哥的大亚国际集团。只是他为人低调，从不参与宣传。后来他陆续盘下了这栋商务楼的三层房产，投资是一方面，在某些偶尔的时候，想着也许哪天和对面银行的莫谦总有见面的时候。可惜，人家莫谦一次都没给他机会偶遇。而他也总不能要到银行里去找人吧！人家当初说得明白，我要结婚了。翻译过来不就该是请别再联系我，或请不要再纠缠我吗？有这样心思的霍正海怎么能让人看出来！那岂不毁了他一世冷漠果敢从不拖泥带水的性格！爱得越深越常常作茧自缚。
这次，在几乎三年来偶尔从脑海里串出来折磨自己的相似人出现后，霍正海犹豫了两天，终于决定再去吃饭确定一下。
再次见到霍正海的时候，莫文微笑着打了招呼。他和莫谦完全不一样的性格，让霍正海真真切切的确定，他，不是莫谦。其实，只要仔细点就会发现，这个男孩比莫谦当年要更年轻，性格则是完全相反的爽朗外向型，人也很纯真。
霍正海觉得自己的心结似乎打开了。这样的人何其之多，自己怎么就曾那么纠结！心情好了，他开始与莫文偶尔聊些有的没的。他这样的贵宾都是专人服侍的，一来二去，霍正海常来吃饭，两个人便熟悉起来。霍正海仿佛看见一个不认识自己之前的开朗的莫谦，知道他是勤工俭学，也照顾的多给他小费。莫文会开心的收起消费，也认真的向霍正海请教见识。霍正海这样照顾莫文，没有任何□，只是在欣赏的同时带着亲人般的关怀，和对莫谦的最后一丝怀念；莫文则无比敬佩着霍正海，为能结交到这样的大人物而感叹幸运。
莫谦在看到莫文一个月赚到的薪水时着实吃了一惊，忙问他有没有做什么不当的职业，还不放心的反复嘱咐着他要注意安全什么的。莫文笑着答应，心说，哥哥真的太跟不上形势了，连拿小费这样的事都惊讶不已。
莫文开心的打着工，莫谦依旧在超市出劳力，霍正海则过着他低调奢华的生活，偶尔也去一下莫文工作的餐厅聊聊天。
日子很平静的向前流动着。
这天，莫文刚给来就餐的霍正海倒了红酒，突然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歉意的弯腰然后接听电话，话筒里很吵杂，莫谦焦急的声音传过来，“小文，你现在在哪里？有空吗？”
“怎么了，哥。”
“我……刚接了老师的电话，说下午发现洋洋发烧，有点高，要家长马上过去。我，我这里没请下来假。”莫谦的声音越来越小。
莫文知道哥哥老实被欺负也是常事，“哥，你放心吧，我知道洋洋的幼儿园，马上就过去。”
放了电话，莫文和霍正海简单的讲了一下，就要去请假。“Charles！”霍正海喊住莫文，放下酒杯，“我送你去吧。”
“那，那怎么行！”莫文有些无措。
“没关系，下午餐而已，孩子要紧。”
莫文感激的点点头就去和领班请假。
车子飞驰在开往城郊的路上。霍正海听着莫文讲哥哥的事，脑海中大概勾勒出一个老实窝囊的形象来——妻子过世，工作丢了，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挣扎的生活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城市底层。
当莫文接到洋洋的时候，小家伙烧得有些高。幼儿园的阿姨说刚吃了退烧药，如果再过些时间不退烧就要去医院。
霍正海认为应该马上送孩子去医院，可莫文从没遇到这样的事情，拿不定主意，于是拨了哥哥的电话。莫谦问了洋洋的状况，说自己已经下班了，马上就赶回家里。他让弟弟把孩子先送回家里等他到了再商量。
尽管莫文一再过意不去想独自带孩子回去，但霍正海说自己也没其他的安排，孩子有个万一是大事，自己在就总是又个帮手。于是坚持带着心慌的莫文和洋洋去了莫谦租的地方。
这是一处偏僻的旧住宅区，房子老旧，道路崎岖，等莫文从张妈那里拿了钥匙进了屋，只见简陋的房间里几乎没什么摆设，除了床上一个大大的显然是买给孩子的毛绒玩具，家里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好在很干净。莫文把洋洋放在床上，孩子有些迷糊，脸红红的，一直闭着眼睛。霍正海站在床边，皱起眉头，“你哥什么时候回来，孩子要马上送医院。”
莫文还没吱声，门开的声音。他赶忙跑出去，“哥，洋洋烧得厉害，恐怕要送医院！”
莫谦一身超市发的衣裤都跑湿掉了。他急急的脱了鞋子，也顾不得答话就往屋里跑去。
霍正海想象过很多和莫谦重逢的情节，就是少了这么一个。
莫谦穿着印着“恒联便利”褪了色的汗衫闯进来。黑了很多，也更瘦，原来晶亮的大眼睛突兀出来，头上似乎还有了白发。
霍正海亏得板了几年的冷脸才愣没漏出讶然，心间一闪而过的竟然像是心疼的感觉。莫谦则呆呆的愣在当场。
莫谦也想过和霍正海偶遇的情形，躲开！自己一定要能先躲开就躲开，这样落魄的自己丑陋而可怜。即便是被任何人看不起也不要被那个人看不起。只是他没想过，如果他躲不开呢！
他觉得自己像极了小丑，一次次被命运推到出丑的舞台，无处藏身，无法呐喊。
作者有话要说：勤奋耕耘中……
……
爬走…………
16
16、如果我一直爱你（上） 。。。
纽扣打开合上，很少改变。小草发芽枯萎，却再无寻觅。我害怕那是我们的写照。……如果，我一直爱你！
“爸爸。”床上的洋洋似乎感受到了莫谦的到来，喃喃的喊着。莫谦被惊醒般，把什么丢脸无措都扔到一边，跑到床边，探探洋洋的额头，很烫，一边自语似地说着，“洋洋不怕，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马上准备一下，带孩子去医院！”霍正海心头突然升起无名怒火，狠狠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莫谦猛的抬头看过去，那人已经掉头往门口走去。
“哥，霍先生人很好的。他有车子，快点吧。”莫文在一边推了推莫谦。
莫谦用力的把牙齿咬住嘴唇，孩子要紧！起身快速的给洋洋带了两件衣服，又拿上家里所有的备用钱，抱了洋洋跟上莫文下楼去。
莫文自然的坐到副驾驶上，莫谦抱了儿子坐到后面。
霍正海从楼上下来就一直在想，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么像的人会是兄弟？！当初莫谦从没提过家人，自己自然不知道。而对莫文，自己一直称呼他的英文名，没想到竟会是莫谦的弟弟！那个人再大的变化，自己又怎么能认错！就是那立刻红掉又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