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熙燃,熙燃。。。。。。”趴在他背上的乔希然不老实的在他颈间蹭来蹭去。
“闭嘴!”薛岚鸢架著他的腿弯往上抬了抬。
“熙燃,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艰难的爬完最後一阶楼梯,薛岚鸢气喘吁吁的将乔希然安置到门边的墙上靠著坐好,蹲下来在他的口袋里翻找家门钥匙。
“熙燃。。。。。。”乔希然双眼迷离的伸出手去够那张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面孔。
“别叫了!”薛岚鸢拍开他的手,心情烦躁,“我不是你那个倒霉弟弟!”见他一副要哭的模样,嘴里念叨著那个该死的名字,仍是锲而不舍的想要触摸他的脸,薛岚鸢没来由的生气,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另一只捏住他脸颊上薄薄的皮肉使力向一边拉扯,直到看他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才微微松了些力气,“不想吃苦头就给我老实点!”
许是真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他这里才刚一松手,那边受了欺负的反倒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委屈的低喃,“熙燃。。。。。。”
薛岚鸢担心这样下去可能会吵到隔壁邻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扮演起乖巧弟弟的角色,将乔希然从自己怀里扶起来,柔声说道,“哥哥,外面冷,我们先进家,好不好?”
乔希然努力瞪大焦距混乱的眼睛,想要将面前人看的更清楚些,“回家?”
薛岚鸢一派天真的模样,用力点点头,“嗯!”
“那你呢?”这麽问著,乔希然下意识的拉住对方的袖子,“你还走吗?”
薛岚鸢奇怪,“我当然也要回家啊,不然能去哪里啊!哥哥,来,我扶你起来。”
“熙燃。。。。。。”乔希然在他伸手托住他胳膊的时候,忽然伸手将他抱住,“熙燃。。。。。。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薛岚鸢朝天翻个白眼,所以说,酒鬼最麻烦,一喝就醉的酒鬼更麻烦,原有的那一点耐心早就被找他回来的这一路给磨了个干净。“我不丢下你,可以了吧,快起来,有话回去再说!”
“熙燃。。。。。。”乔希然缩在他怀里低低的抽泣,口齿不清,“你不能。。。。。。”
“什麽?”薛岚鸢不悦的低头,想要听清他说的什麽,却发现对方在喃喃自语一通之後竟不负责任的睡著了,小小的鼾声起伏,均匀的鼻息喷在他礼服上被泪水浸湿的地方,温暖著掩盖在里面的那颗机械的跳动著的心脏。
“我们现在这样,到底谁才更像是受害者啊!”薛岚鸢苦笑,索性任由那人搂著,坐在了地上。臀下冷硬的地面与胸口那片湿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色彩斑斓的世界到底也不会美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会让人把悲哀看的更鲜明,然後在磨合中渐渐变得更加麻木,不是吗?”
想想都会觉得可笑,那些在二十二岁生日时还在幼齿的许愿想要拥有的东西,现在看来全都成了一场诡异的闹剧,一觉醒来,自己不再是自己,鲜活起来的周遭让他觉得难懂,那些不知在何时闯进他生活里的东西更是叫他打心底觉得战栗,看得清说的出的薛岚鸢连自己有时想著都会觉得陌生。
人在失意时才会感觉到惶恐。
薛岚鸢无奈的看一眼怀里熟睡的那人。
那我现在又是为了什麽才会失意呢?
乔熙燃在半梦半醒中被不断的敲门声吵醒,他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打开门,看到一脸焦急的金站在门口。於是,用眼神询问他:怎麽了?
车窗外的天空灰白,阴霾的云团将冰冷的空气压抑的深沈。即使是在密不透风的玻璃之後,乔熙燃都能想像得到形如利刀般的寒风吹在皮肤上的痛楚。
裹著厚厚鸭绒被的百里絮双目紧闭著躺在他的腿上,发青的脸蛋被他搓揉了许久都不见好转。乔熙燃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本《安徒生童话》里的一篇叫做《白雪皇後》的故事,其中有一个场景是小男孩加伊冻得脸色黑青的在白雪皇後附近玩弄著几块七巧板。
昏迷中的百里絮褪去以往的圆滑与老成,本就显小的面孔更加显得乖巧安分,与世无争。他冰冷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温度一般,隔著几层衣服都能让乔熙燃冷得直发抖。
金从後视镜里看了一眼低著头不知在想些什麽的乔熙燃,加足油门。
公路的一侧,海天交接的地方,一抹亮光终於冲破厚重的云层,直直射向在车道上一闪而过的银白色轿车。
“不行不行!”小男孩脆生生的声音急迫的想起。
身体被对方稚嫩的小胳膊一把搂住。
“不行也得行,不光是你哥哥,你也一样!”一个男子的声音饱含笑意,“等你们长大了都得娶老婆!一个也跑不了!”
“就是不行!”小男孩尖叫,“我不要希然娶老婆!”
“是男人就必须娶老婆,伯父娶了你们的伯母,你们的爸爸也是娶了你们的妈妈才有了你们的啊!”
小男孩咬著下唇,小脸苍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那,那我嫁给希然,我来当希然的老婆!反正。。。。。。我们就是不分开!”
众人听言皆是哈哈大笑,那个搂著他的小男孩却把小脸埋进他的肩窝里哭了起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一片笑声中响起,“可是燃燃是希希的弟弟啊,弟弟怎麽能当哥哥的老婆呢?”
“我不管!”小男孩哽咽著,声音颤抖,“那我就不当希然的弟弟,反正我就要和希然在一起!”
“好啦好啦!”另一个女子说道,“你们也真是的,小孩子过生日,你们干嘛非要把他弄哭。燃燃不哭,来,跟哥哥到阿姨这里许愿吹蜡烛。”
小男孩扯著衣袖蹭蹭朦胧的泪眼,另一只手紧紧攥著他的手,向招呼他们的女子挪过去。
“希希和燃燃的心愿是什麽呀?”
小男孩认真的想了想,忽然破涕为笑,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用力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熙燃不要做希然的弟弟!”
乔希然头痛欲裂的从睡梦中醒来,拉著床帘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分不出到底是什麽时候。他托著脑袋龇牙咧嘴的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就看到地上蜷缩著睡成一团的薛岚鸢。先是一惊,继而想到楼房里充足的地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下床将棉被盖在那人身上。
夹带著还未褪尽的体温的棉被刚触碰到薛岚鸢的身体,他便本能的向温暖的源头靠近,直到把自己和被子卷到了一起,这才安稳下来。
乔希然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仔仔细细打量著那张和他相同却给人一种全然相反的感觉的面孔。那些沈积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渐渐苏醒过来。
六岁生日的庆祝宴上,那个倔强的宣布著对其哥哥所有权的小男孩,以及被他搂在怀里早就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他。
他从来都是被保护著的那一个,这种认知使得原本只是刚强的熙燃渐渐变得脱离年龄的成熟。那个只会对他坦露真心的笑,在每一年生日时腼腆的说著“愿望和去年一样”的大男孩,在车祸时将他搂在怀里不松手的熙燃,留给他的每一秒都被他暗自作为人生最大的财富小心收藏起来。
熙燃,只有你的怀抱才会让我觉得温暖。
他一直都想这样告诉他。
他还想告诉他。
无论你变成什麽样子,都依然是我的熙燃。
第三章……4……
医院中,输液管里液体悄无声息的滴落,在空寂的病房里给人以无声的回荡。
病床上的人,虽面色苍白,但呼吸匀称安稳,像是睡的极熟,恬静好似酣梦的婴儿。
推门而入手持果篮的乔熙燃,心情相较於毫无要醒意思的他就显得沈重的多。
他对这人对他的心意并不是无所察觉,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让他不能理解。
这人似乎是要凭蛮力打破他们之间那层细微而敏感的薄膜,强行敲开他那颗固步自封的心,迫使他一尝究竟。
但结果背驰而行就连乔熙燃心中隐隐都带有一丝惋惜。
他是个好人,但不是我要守护的那个傻好人。
乔熙燃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著那张他一度依赖过的面孔静静的出神,然後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本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尽量将声音压到最小的撕下一页,趴在病床前的床头柜上按下手中的圆珠笔。
薛岚鸢百无聊赖的侧躺在沙发上,手指不停的按著遥控器,对每一个频道都是匆匆一眼,从头到尾,在从尾到头。
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嗤嗤声,空气里的烟尘被吸尘器尽职尽责的排出室内,只留了香气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飘荡。
不知怎麽的,竟会产生,就这麽一辈子,虽然无聊,但也不至於太糟糕的想法。
薛岚鸢翻身坐起,随意的挠了挠被滚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像是要把控什麽似的,僵硬的瞥了瞥嘴角。心中抱怨连连。
什麽嘛,我倒是不想过这种平淡无味的生活,但那轮得到自己做主!
这麽想著的他又觉得自己极尽虚伪,於是赌气似得使力躺进了沙发里,换来脑袋磕上沙发负手时的一阵钝痛。
“哥──”两个字还没叫全,就听见门铃叮叮咚咚的响起来,一声过後,直到很久之後才又想起一声来。薛岚鸢本想装作没听到不想理会,反而是厨房里的乔希然的声音大声对他说道,“熙燃,快去开门,我走不开!”
薛岚鸢不清不愿的重新从沙发上爬起来,长长的“哦”了一声,忽然想不来自己刚才叫他究竟是想要说什麽,拖拉著步子骚动著凌乱的发,走向玄关。
百里絮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一眼看向他的身边,刚醒来的脑袋还是有些浑沌感,微微的晕眩过去以後,他才慢慢的直起身体,再一次验证似的看向身边。
那把摆在窗前的椅子充分说明在他沈睡的时候有人来过,只是大概走了许久,凳子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那之後,眼睛自然而然的便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篮,以及夹在一只苹果与橙子之间的那张质地良好的纸页。
百里絮无声的扬起嘴角,发白的面孔让他原本的棱角尽数褪去,圣洁柔和。
纤细修长的两指夹起那张纸页送到眼前,没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百里絮的面孔瞬间冷硬。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认真切著白菜的乔希然没来由的神色一个恍惚,持刀的右手一滑,刀刃便险险的在他的左手食指背上留下一道裂口,并迅速的泛红直至有鲜血涌出。
但这一切并未入了他的眼,以及他身心的一切。
身体早已鬼使神差的赶出了厨房。
薛岚鸢看著站在门外的人,以和对方相同程度的神情,目瞪口呆。
这无关年龄无关阅历,是个人在和“自己”久别重逢之後,都会诧异到心脏罢工。以至於他完全没有觉察到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的乔希然,更加没有看到,那人在面对门外之人时,所出现的一刹那的茫然,以及那一瞬飞速扫向他的余光。
短暂的沈默之後,薛岚鸢下意识的张口,“你是。。。。。。”
“是你!”不同於他的故作疑问,乔希然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彻底从惊诧中转醒过来。
“你们。。。。。。你们认识?”面对正品的出现,薛岚鸢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被乔希然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著实震惊了一把。
“嗯!”乔希然对眼前这个人有著意外的好感,笑眯眯的微仰著头说道,“我们在上次电视台举办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乔熙燃眉头紧蹙,紧紧的盯著那个他朝思暮想,最终战胜心理妨碍抱著“哪怕只看一眼”的心情也要回来看望的人,心中百味交杂,平生第一次憎恨起没有语言功能的这具身体。
被他这麽看著的乔希然竟也不觉别扭,反而本能的迈出一步,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心下想说的到底是什麽,攥在手心的那只受了伤的手指湿漉漉的蜷缩著,连皮肤都皱褶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薛岚鸢没来由的恐慌起来,那是一种危险临近的危机感,那两人之间,只是对视就可以交流神会的眼神叫他不安。
空气在那一刻沈寂,四周涌动著的,是诡异变换著的气场。隐含在冰蓝色中的淡粉色欣喜压抑著不敢尽情绽放,墨黑的世界里,却有著渐渐充盈起来的白雾般的柔和与深灰色的紧缩。
淡淡的血腥味并没有掩盖的了那仍未散尽的饭菜香气。
乔希然友好的将站在门外的客人请进屋中,虽对他的突然造访心生好奇,但与生俱来的直觉,却叫他在没有任何询问甚至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以宽松的心态接纳了来人。
然後对著仍然呆立在玄关的薛岚鸢说道,“那个。。。。。。”
那一霎,他竟无法再像呼吸一般自如习惯的叫出对方的名字,而是在略有停顿之後,回头看了看在他身边等他一起进去的乔熙燃,才轻轻的舒了口气,低低的说道,“进来吧,还站在那里干嘛?”
薛岚鸢在他出声的那一刻,有著心虚的欣喜,正要转身,却听到了对方的迟疑,出於内心使然,他强自压住了要回头的冲动,一直等到对方再次开口的时候才转过身来。但那毫欺负的语气却叫他心寒。
“我去把菜做完。”乔希然歉意的对坐在沙发上的客人说道,继而看了一眼坐在那人身边的薛岚鸢,张了张嘴,最後还是什麽都没说出口,返身离开了客厅。
诡异的气氛越发浓重起来,电视机的嘈杂的雪花点显得那麽的微不足道,沙沙的夹杂著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骚扰著两颗绷紧的心脏。
“你。。。。。。”薛岚鸢开口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炒菜声重新响起的厨房,然後强行使自己展现出一种轻送不羁的神态靠在沙发背上,眼睛直直的盯著屏幕,手中握紧了遥控器,却没有再像平时那样无休止的换台。
乔熙燃交握著双手,低著头不知在想些什麽,听到他说话後,亦没有回头。自己曾经的面孔就那样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切都那麽的真实,却让他觉得恍如做梦。
本就脱离了轨道的命运更以一种特殊的轨道在逆向行走中再一次的变更,曾经毫不相干的生命,就这样进入了没有时差的活动路线之中,神灵给予的带有恶趣味的一笔,生生圈起了一场错乱的迷情,那些隐藏在隐忍之後的感情,终将一触即发。
医院中的百里絮不顾查房护士的阻拦,愣是拔掉了针管,向外走去,宽大的病服松垮的罩著他纤弱的身体。再按下一串号码之後,那边传来男子刚毅的声音。
“先生。”
“调动你所有的人手,务必在短时间内给我找到薛家的小公子的去向。”不等那边应声,他又说道,“记住,一定要隐秘,千万不能让薛家人有所察觉。”
“是。”
打完电话,百里絮像是耗尽了体力一般,有些颓然的靠到了身边惨白冰冷的墙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