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下)〔法〕雨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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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在大钟上直喘气吗?圣父的角!真是妙不可言!活像一个魔鬼骑在兽嘴上。……朋友们,听我说,我心底里是流浪汉,灵魂中是黑帮,生来就是乞丐命。 我曾经一度很有钱,财产都给我吃喝光了。我母亲本来要我当军官,父亲要我当副祭司,姑妈要我当审讯评议官,姑奶奶要我当穿短袍的司库,祖母要我当王上身边的红衣主教。 我呀,却成了流浪汉。 我把这事告诉父亲,他朝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告诉了母亲,老太太放声痛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像壁炉上这根木柴似的。 欢乐万岁!我是个真正的祸星!酒店老板娘,给我换另一种酒来!我还付得起帐。 不要再喝苏雷斯纳酒了,呛得我的喉咙难受。 他妈的!还不如吮只蓝子润喉咙来得过瘾呢!“
此时,嘈杂的人群哈哈大笑,鼓掌喝采。 学子看到身边的喧闹声有增无减,随即大叫起来:“嗬!多么动听的声音!
群群情激奋!“他于是唱起歌来,目光好象迷离恍惚,声调活像议事司铎唱晚祷:”多么美妙的颂歌!
多么动听的乐器!
多么好听的歌声!多么悦耳的旋律!管风琴奏着颂歌,歌声如蜜一般甜,旋律像天使般柔和,真是令人赞叹的圣歌中的圣歌“
他停顿了一下转口叫道:“女掌柜的,给我把吃的弄点来。”
有一阵子近乎沉默,只听到埃及公爵的尖嗓门正在教导吉卜赛人“……鼬叫阿杜伊纳,狐狸叫蓝脚或林中奔跑者,熊叫老头或祖父,狼叫灰脚或金脚。……地鬼的帽子可以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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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可以看见隐形的东西。 ……你要给蛤蟆洗礼的话,必须给它穿上红色或黑色天鹅绒衣服,脖子上挂个铃铛,脚上也系一个铃铛。 教母提着它的后部,教父抓住它的脑袋。 ……魔鬼西德拉加苏姆有魔力叫姑娘们一丝不挂地跳舞。“
“以弥撒的名义!”约翰插嘴说,“我发誓我愿意做魔鬼西德拉加苏姆。”
同时,流浪汉们在酒馆的另一头继续武装,低声地交头接耳。“这个可怜的爱斯梅拉达!”一个吉卜赛人说道,“她是我们的姐妹。 ……我们务必要把她从那里救出来。”
“她真的一直呆在圣母院吗?”一个像犹太人面容的卖假货的问。“当然,错不了!”
“那好!伙伴们,”卖假货的叫道,“到圣母院去!尤其是在圣徒弗吕西翁和弗雷奥尔的小礼拜堂里有两座雕像,一座是圣让。 巴蒂斯特,另一座是圣安东尼,两座全是黄金的,总共重17金马克16埃斯特林,镀金的银底座重17马克5盎司。 我很清楚,因为我是金银匠。”
这时有人给约翰端来晚饭。 他往后一仰,全身倚在旁边一个姑娘的胸前,大声嚷嚷道:“以圣弗尔特。 德。 吕克,就是民众称作圣高格吕的名义起誓,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面前有一个傻瓜蛋,光溜溜的脸蛋活像个屁股蛋,正盯着我看。 左边又有个笨蛋。 牙齿长得把下巴也遮住了。还有,我就像围攻蓬杜瓦兹的吉埃元帅,右边靠在一个女人的奶头上。 穆罕默德的肚子呀!伙伴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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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像个卖蛋的商贩,你竟过来坐在我身旁!
我是贵族,朋友,商人和贵族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给我滚开去。 ……嗬啦嘿!你们这班人!别打啦!如何,你这专啄呆鹅的巴蒂斯特,你的鼻子可真漂亮,竟拿它去跟那莽撞汉的大拳头硬拼!笨猪!
并不是人人都有鼻子的。 ……你真神,啃耳朵雅克琳娜!
你没有头发真是遗憾。 嗬啦!我叫约翰。 弗罗洛。 我哥哥是副主教。 让他见鬼去吧!
我跟你说的全是实话。 当了流浪汉,我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我哥哥许诺给我的天堂府邸的一半所有权,天堂的半边房子。 我引用的是原话,我在蒂尔夏普街有一采邑,所有女人都爱上我,这是千真万确的,正如巴黎这个华都的五大行业是制革,正如圣埃洛瓦是一个出色的金银匠,鞣革,绶带制作,钱袋制作和苦力,正如圣洛朗是用蛋壳烧的火烧死的。 伙伴们,我向你们发誓:
假如我在此说谎,一年内不喝黄汤!
迷人的姑娘,月光正是明亮,你就从通风孔看一看那边,风儿如何弄皱云彩!
就像我这样搓揉你的胸衣。……姑娘们!
擤掉孩子的鼻涕吧,剪掉烛花吧。 基督和穆罕默德呀,我这吃的是什么!朱庇特!哎呀!老婆子!这里骚娘们头上看不到头发,头发全他妈的跑到你的煎鸡蛋里来了。 老婆子!我喜欢秃头的炒鸡蛋。 让魔鬼把你变成塌鼻子!……你这漂亮的客栈真是魔鬼别西卜开的,骚娘们在这里正用餐叉梳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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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他将盘子摔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唱起来:
我没有,我将以上帝的血起誓没有信仰,没有法律没有炉火,没有住宅没有国王没有上帝。
这时,克洛潘。 特鲁伊甫已经发完武器,向那个看上去正想入非非,脚踩在柴架上的格兰古瓦走去。“皮埃尔君,”狄纳王道,“你在想什么鬼点子?”
格兰古瓦朝他转过身,忧郁地笑了笑:“我喜欢火,亲爱的大人。 这倒不是因为火可以暖我们的脚或煮我们的汤这一平庸的道理,而是因为它能发出火星。 有时候,我一连几个小时观看着那些火星。 我从漆黑的炉膛里闪耀着的那些火花中发现了许许多多的事物。 每一个火花就是一个世界。”
“我要是能懂得你在说些什么,那就让我雷打电劈!”流浪汉说,“可你知道现在几点?”
“不知道。”格兰古瓦应声道。克洛潘走近埃及公爵。“马西亚伙计,时辰可不好。听说国王路易十一正在巴黎呢。”
“那就更有道理把我们的妹妹从他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老吉卜赛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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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真是男子汉说的,马西亚。”狄纳王说,“再说,我们会干得干脆利落。 教堂里,没有什么抵抗可担心的。 那班议事司铎都是些兔崽子,而我们人多势众。 大理院明天会派人来抓她。 就会束手待擒!教皇的肚肠!我可不愿让人把那漂亮的小妞绞死。”
刚把适说完,克洛潘就走出了小酒馆。这时,约翰用嘶哑的嗓门叫道:“我喝,我吃,我醉了,我是朱庇特!……啊!屠夫皮埃尔,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不教你吃几个响栗子,弹掉你鼻子上的灰才怪呢!”
格兰古瓦从沉思中已醒过来,开始观察周围这狂热嘶叫的场面,低声咕噜道:“酒乱性,醉狂嚣。 咳!我不喝酒真有道理,圣勃鲁瓦说得真好:酒甚至可以叫智者迷住心窍。”
这时,克洛潘走了回来,张开雷鸣般的大嗓门嚷道:“午夜十二点啦!”
这句话就像给正在休息的部队下令备鞍上马一般,所有流浪汉,女人、男人、孩子,闻声成群集队,冲到小酒馆外面,武器和铁器的碰撞声响成一片。月光早就暗淡下去了。奇迹宫廷里一团漆黑,没有一丝亮光,但绝不是荒无人烟。 能分辨得出里面一群男女在低声说话。 听得见他们嗡嗡营营,看得见他们的各种武器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克洛潘登上了一块大石头,大声喊道:“入列,黑帮!入列,埃及!入列,加利列!”黑暗中一阵骚乱。大队人马看起来在排成纵队。二分钟后狄纳王又提高嗓门说:“现在,悄悄穿过巴黎!
口令是:小刀在闲荡!到了圣母院才许点火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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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长长的一队黑衣人,哑然无声穿过弯弯曲曲的大街小巷从各个方向潜入菜市场巨大的街区,朝兑换所桥走下去,把巡逻队骑兵吓得四处逃窜。
四 一个帮倒忙的朋友
这天夜里,卡齐莫多没有睡。 他刚刚在教堂里巡视了最后一圈。 然后就在他关上教堂各道大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副主教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插上巨大铁杠门栓,锁上挂锁,几扇大门好似铜墙铁壁般坚固,脸上所流露出来的一丝不快神情。 堂。 克洛德看起来比平常更加心事重重。 再说,自从那天夜间摸进爱斯梅拉达的小屋经受那场遭遇一后,他时常拿卡齐莫多出气,但不管怎样粗暴对待他,甚至好几次动手揍他,丝毫也改变不了这忠心耿耿的敲钟人那种百般忍耐、俯首贴耳和逆来顺受的脾性。 侮辱也罢、威胁也罢、拳打脚踢也罢,凡是来自副主教的一切他都忍受了,没有一声责难,也没有半句怨言。 顶多是看见副主教爬上钟楼楼梯时,心神不定地密切注视着他的举动。 不过,副主教倒是主动不再在埃及少女眼前露面。且说到这天夜里,卡齐莫多朝玛丽亚、雅克琳、蒂博德这些被遗弃的可怜大钟瞅上一眼,随后一直登上北边钟楼的顶上,把密不通风的手提灯搁在檐边水溜口上,眺望起巴黎城来。 那天夜晚,我们上文已经交代过,天黑得伸手不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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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 在那些的里,巴黎可以说是还没有路灯照明的。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大堆模糊的黑影,这里那里,被塞纳河那微白色的弧线形河道把这黑影割裂开来。 卡齐莫多在楼顶只看见圣安东桥那边,远处有座建筑物阴暗模糊的侧影高踞在所有的屋顶之上,那座建筑物有扇窗户发出光亮。 那里也有个人彻夜不眠。敲钟人任凭自己的独眼随意扫视这雾茫茫和夜沉沉的天际,内心里却感到有一种难以言传的不安。 几天来他一直警惕着。他不断看见教堂周围有一些面目可憎的人在游荡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少女避难的小屋。 心里想到,多半是在策划什么阴谋以危害那避难的不幸姑娘。他想,民众都仇恨她,如同憎恨他一样,很可能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事。 所以,他坚守在钟楼上,虎视眈眈,如拉伯雷所说,在梦中左顾右盼,一会儿看看姑娘的小屋,一会儿望望巴黎,像一只忠实的狗,疑心重重,以保万无一失。他那只独眼,大自然仿佛要对他的丑陋作为一种报偿,使之能洞察秋毫,几乎可以代替卡齐莫多所缺的其他一切器官。正当他用这只独眼仔细察看巴黎这座大都市,忽然看见老皮货沿河街的侧影有些异常,似乎有什么动静。 堤岸栏杆衬映在泛白的河水上的乌黑剪影的线条,而不像别处的堤岸那么笔直而平静,看起来像在波动,犹如河水的起伏波涛,又像一群一群的人走动时脑袋的攒动。他觉得这有些蹊跷,于是倍加注意。 那运动的方向似乎是朝老城走来。不过没有一点亮光。移动在堤岸持续了一阵,随即像流水似地渐渐流过去,好像那流经过去的什么东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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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城岛里面,随后完全停止了,堤岸的轮廓又恢复笔直静止了。在卡齐莫多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觉得那动着的东西又在教堂前庭街上出现了,这条街在老城垂直地一直延伸到圣母院的正面。 最后,尽管夜色浓重,他还是看见有一支纵队的前列从这条街涌出,只一转眼的功夫,一群人在广场上四处散开,当然在黑暗中什么也分不清,只见黑压压的一群。这一场景真是惊心动魄。 这支奇特的行列似乎最关注的是躲藏在最阴暗的地方,并尽可能保持肃静。 但是,总会弄出一点声响来,纵然只是轻微的脚步声。 不过,这种声响甚至还未传到我们这个聋子耳中就消失了。 这一大群人,他几乎看不见,压根儿也听不见,却在他鼻子底下攒动行进,他觉得那仿佛是一群人,无声无息,不可触摸,消失在雾霭之中。 他仿佛看见一阵浓雾朝他扑来。 浓雾中人影憧憧,又似乎看见一群鬼影在黑暗中移动。他顿时心里又害怕起来,心里于是又想起有人善意要谋害埃及姑娘。 他隐约地感到一场风暴迫在眉睫。 在这危急关头,他自己打着主意,其推理又快又准,人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如此不健全的脑袋瓜所能想得出来的一切。 该不该叫醒埃及姑娘呢!
该不该叫她逃跑呢?
从哪里逃呢?
街道被堵住,教堂陷于背水的绝境。 没有渡船!没有出路!……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死守圣母院大门,至少抵抗一阵,直到救兵到来,如果真有救兵来的话,就不要去打扰爱斯梅拉达的睡眠。 不幸的姑娘非死不可的话,什么时候醒来也不会迟的。 这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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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一定,他便更加冷静地观察起敌军来了。教堂广场的人群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增多。 只不过卡齐莫多推测,他们一是只发出他轻微的声响,因为街上和广场四周人家的窗户仍然紧闭着。 突然,一道亮光闪耀,转瞬之间,七八支点燃的火炬在众人头顶上晃动,在暗影中团团火焰摇曳不定。 卡齐莫多这下子明明白白地看见教堂广场上宛如波浪起伏,一大群可怕的男男女女,全是衣衫褴褛,手执长镰、梭标、柴刀、槊,其千百个尖头闪闪发光。 这里那里,高举着乌黑的钢叉,远望过去,他们一张张丑恶的脸上都仿佛长了角一般。 他隐约想起这群乌合之众,相信认出了几个月前拥护他为狂人教皇的所有那些面孔。有个男人一手执火把,一手执砍刀,爬上一块界碑,好像在发表什么演说。 与此同时,这支奇怪的大军进行了几次调动,仿佛在占领教堂周围的阵地。卡齐莫多捡起灯往下走,来到两座钟塔之间的平台上,就近进行观察,并琢磨防御的办法。克洛潘。 特鲁伊甫已经部署手下的部队做好了战斗准备,他来到圣母院的高轩大门前。 尽管他预料不会遭到任何抵抗,但作为谨慎的将领,他还是想保持队伍的秩序,以便一旦急需,随时可以抵抗巡逻队或220个弓弩手的突然袭击。他于是把部队排列成梯队。 如此一来,从高处和远处看,您会说是埃克诺姆战役的罗马人三角阵,亚历山大大帝的猪头阵或居斯塔夫—阿道尔夫的著名楔形阵。 这个三角形的底边正是广场的尽头,正好堵住教堂前庭街;一个斜边朝着主宫医院,另一斜边对着牛市圣彼得街。 克洛潘。 特鲁伊甫和埃及公爵、我们的朋友约翰以及那些最胆大的乞丐恰好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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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形的顶点。类似流浪汉们此刻试图攻打圣母院这样的举动,在中世纪的城市里,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 今日所称的警察当时还没有。 在人口众多的城市,尤其在各国京都,并不存在着一个起控制作用的中央政权。 封建制度把这些大市镇建造得离奇古怪。 一个城市就是千百个领主政权的集合体,把城市分割成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格子般的藩地。 由此出现了千百个互相有矛盾中突的治安机构,也就没有治安可言了。 譬如,在巴黎,除了141个领主声称有权收贡税之外,还有25个自称做拥有司法权和征收贡税的领主,其中大至拥有105条街的巴黎主教,小至拥有4条街的田园圣母院的住持。 所有这些拥有司法权的封建领主,仅仅在名义上承认国王的君主权。 这些领主人人都有权征收路捐,个个各行其是。 对这座封建制度的大厦,路易十一恰是个不知疲倦的工匠,广泛着手地加以拆除,继而黎希留和路易十一为了王权的利益又进一步加以拆毁,最后米拉波才加以彻底完成以便利于人民的利益。 路易十一煞费苦心,试图撕破覆盖巴黎的这张封建领主网,曾采取激烈的措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