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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圆珠与箭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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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我就重新进入到戏文里的世界,不过因为有人听我便再不胡唱了,希望他听得高兴。
  一段戏尚未唱完,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往台上冲了上来,还是从我身边蹿过去的。我一时没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却看到有一堆人闹哄哄地走了进来。
  我不敢多事,继续唱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算了。
  可是别人不放过我,喝道:“有一个年轻少爷进来过吗?”
  不好惹的人。
  我心底叹了口气,边唱着边向他们作了个摇首的动作。为什么我不供那人出来?我想可能是唱太久人糊涂了,但也有可能就是我觉得应该帮一个认真听我唱戏的人?
  现在看来是缘份作怪吧。
  那时我觉得自己干了蠢事,心里紧张得很,毕竟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就信了我的。
  果不其然,站在中间的那个人站了出来,怪声怪气地说道:“这不是顾老板吗?”
  我看了他一眼,努力想了想才认出来是谁。在我跟在杜大少身边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人,几面之缘。原来要抓人的是杜府的人吗?
  瞬间我就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满意了。
  那人见我没理他,往前几步,直走到戏台边沿位置。他笑着,但我觉得满脸横肉的很是狰狞。他又说:“顾老板现在是更风光了,不认得我杜府人了?”
  呸。
  只是我不敢表现出来,停下动作不唱了,向他们笑了笑作个揖。
  才抬头,见那个人竟已经跳上了戏台,与我只有三四步的距离。
  他说:“几年没见,顾老板越来越好看了。”
  下面的人哄笑起来。他往我的方向走,步伐很大但慢,好像在戏弄什么似的。
  我紧张地说:“我刚刚没见过外人。”
  他已经来到我身前了,我只好往后退。他似乎满怀恶意地也跟着往前步,一边还说:“听到了,不过我们还是得搜一搜的。”说完,他挥挥手,台下的人就开始分散四处找人。
  看来竟然还是个小头目,更不好与他作对了。
  我心急,退后的步伐更快,忽然被东西拌了下,就跌坐下去了。那是放在台上装饰用的太师椅,两椅一几放在戏台正中,因为没开锣所以都用绣花黄布分别罩着。
  他低头看着我,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拽我的假发,又掐我的脖子。我敢肯定这人是个粗人,因为他的手劲实在是大,我想他要是再多掐一会我就该死掉了。
  但是他没有,玩儿似的,一会掐下,一会摸下,还给了我个巴掌。我扭着身子要躲,当然是躲不过,但也咬紧了牙不喊疼。
  疯子。
  其余人哪里都搜过了,包括后台,没有找到人,此时都站在台下看戏。
  最后他揪着我的衣领说:“真贱。”
  我怔住,连他松手了也不知道,摔倒在椅脚边,额头还磕到了戏台上。
  “咚”的一声在脑海里久久回响,恍惚中我想起了杜大少爷砸我的那个茶壶,茫然地左右看下,没有满地的碎片心才安定下来。
  我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他却来辱骂我,与他何干?真是好笑!
  他们都走了,带着嬉笑,我却连回骂都是在心里不敢声张。
  我觉得很累,趴了一阵才站起来,拍了拍太师椅边上的茶几,说:“都走了。”

  ☆、杜道周

  我没有藏到戏台后面的房间去,因为我跳到戏台上看到两椅一几后福至心灵的决定藏到里面去,毕竟后面的房间到底有没有可逃跑的地方也不知道,要是没有就只能被瓮中抓鳖了。而且在杜府的这些年里我从来只有逃没有藏,我想他们有可能想不到我会蜷缩在一张茶几之下。
  于是我果断地掀了黄绸布钻进去。
  外面传来了很多声音,每一次都像锤子砸在我的胸口,我的手攥紧了案腿。我很紧张,为那人可能会将我指出来,也为那人如果不指出我来会被刁难。那是一种复杂矛盾到我无法理解的情绪。
  终于那些难听的话语都停了,而我也终于能够顺利呼吸了。只是我迟迟没有听到那人的声音,整颗心再次被吊了起来。之前我就为这个陌生人担足了心,但那人按住了茶几,用的力道算不上重,可是我不敢掀了它走出来。
  只因为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柔。
  外面到底什么情况?眼前一片黑,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我几乎要为这样的寂静而窒息。
  在我快要忍耐不住时终于听到了那人低声说:“都走了。”
  那刻我一定很激动,所以手上的力道重了。整张茶几连同盖在上面的黄绸布都被掀倒地上,而我也跟着狼狈地跌了出去。
  黄绸布一掀才看得出来原来太师椅与茶几的样子非常简单,腿部纤细,而且这个茶几比一般的高一些宽一些,以至于个头挺高的我能够藏进去,虽然十分逼仄。
  我快速地站起来。
  这是我与那人的正式见面,但是我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心里不免有点懊恼。
  我低着头装作不在意地拍拍身上的尘土,说:“谢谢你帮了我。”我抬眼,再慢慢抬头看那人。
  那人比我还狼狈,衣衫皱得不成样子,头上假发歪了,油彩之下右边脸肿起一片,嘴角也破了,最令我不忍直视的是脖子,其上指痕明显,我不敢想象这是多大力度造成的。很多话哽在喉头,我盯着那人的衣领处,在衣衫遮挡的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伤痕?拳头被捏得死紧,我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但我想我的眼神必定凶狠。
  我胸腔里满是怒意。
  应该是因为嘴角破了的关系,那人说话很慢,显得温吞低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折返,你还是快走吧。”
  是我连累了他,我不应该再连累他第二次的,但是我摇头,很肯定地摇头。
  那人看了我一眼,距离近以至于我都能够看得出那双眼里的瞳仁不是纯黑的,有琥珀的色泽,表面一层潋滟水光,是我见过最清澈的。那人说随便我,然后转身就往戏台右侧的出口走去。
  眼看人要离去,我伸手抓住了其手腕,说:“你去哪?”
  那人不得不回头,眉头稍微皱了起来:“放心,我要是会出卖你刚才就不会帮你了。”
  见被误会了,我急得手上用了劲:“那些都是杜大夫人手下的人,他们不会尽心找我的。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疼。”那人说。
  “啊?”我想我肯定是在茶几下闷久了导致头脑发昏,所以此时在那人面前总有种慌乱与无措。
  “你的手抓得我很疼。”
  “对不起,我……”我收回手,脸上有点发热。实在是太尴尬了。
  “真是个粗鲁的孩子。”那人如此评价,我听了有些不是滋味,有点想要开辩又听到那人开口说话,甚至看到那人的嘴角好像上扬了那么一点,“不过粗鲁些好,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说完,那人就再次转身要走。我还是那句:“你去哪?”
  那人回头似乎无奈地解释:“我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与你说话吧。”
  这么看来确实是我无理取闹。
  看着他走到后面的房间,我默默地等待,早忘了我该离开,似乎等待才是我需要做的事。那人没有出来,而是唤了我进去。
  一个极温柔的男人。
  这是我走进后面房间见到的人。我呆了。我没有想过那个柔媚的人会是个他,但那些伤我不会认错,那人就是他。我对于这个事实不能适应,心里难过,但我不知道我为了什么难过。
  “你……”
  “来,渴吗?”他先坐下,再招呼我,不过他摇了摇小桌上的茶壶又说:“连点隔夜的茶水都没了,我自己只带了酒。”
  他用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我不喝酒。”我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说,说完又觉得这样的回答有点过于冷硬,于是又说:“酒会误事。”
  听了这句,他转首看我:“是了,你这么粗鲁的小鬼头当然还是少喝的好,免得醉酒闹起来伤了人。确实误事儿。”我以为他在记恨刚才的事,但接着又听到他低头轻声笑着说:“不过我这样的人啊,不喝酒才误事儿,得多喝点儿的。”
  这话给我的感觉很怪。他明明笑着说,我却听出了点难过的感觉来。我向他看去。
  说来奇怪,这人我之前一直盯着看,进来这里后竟然就不敢看了,好像在赌气,可是他压根没给我气受。
  此时他还在轻轻笑,我开始细细瞧。
  他的两道眉毛浓但不粗,眼睛低垂着能清楚地看到眼尾往上挑的弧度,鼻头圆润,双唇没了口红不再给人娇艳的错觉,而是薄薄的两片抿着,有隐忍之感,我想这应该是他原本清秀的脸上难得的一点男子气质。最令我欣赏的是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气质非常温和,无论是脸部线条还是骨骼身形都有种温润圆滑的感觉,我并不是说他胖,他一点都不胖,甚至是瘦削的,但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温柔是我唯一能够用来准确形容他的词。
  随着他的低头,没有上蜡的额发向下滑,挡住了眉眼。
  我似乎更难过了,轻声问:“你怎样的人?”
  他抬头,神色有些讶异:“你听了我唱戏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原来他是唱戏的。
  我没有听过戏所以并不知道,我向他如实解释。
  他不计较。
  我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他当我不存在似的自斟自饮。我发现他的酒量确实好,似乎都不会醉一样,我就这样看着他饮酒,也看着他两颊漫上红霞。
  时间在这样的无言中过去,我终于忍不住地说:“今天你帮了我,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叫杜道周。”我郑重地报出名字,渴望与他结识。
  他举杯的动作停了下来,猛地转头看我,原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杜道周?是‘有杕之杜,生于道周’的杜道周?”
  爹曾对我说过我名字就是出于“有杕之杜,生于道周”这一句,他说这是求贤之诚,他说我该有贤能,我只当他附庸风雅。只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也会知道?
  我点头。
  他看我的眼神忽然就不对了,变得非常冷漠。他问:“既是杜府孙少爷,他们为什么还要抓你?”
  这些私事本不用回答,但我好像不想惹他不高兴,所以解释了起来:“我要离开杜府,我不要待在那里。”
  然后他疯了似的狂笑,我依稀见到他嘴角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丝。
  “哈哈哈哈,做得好!”
  这句话是在夸我吗?但他看也没看我一眼。
  不知道笑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嘴角因为伤口裂开而令周边有些红肿,但他一点疼也感觉不到似的,眼睛透亮地盯着我。我被他这样瞧得心跳加速。
  又过了一阵他才收回视线,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饮尽,然后才满足地对我说:“我疯了,高兴疯了。”
  到这里,我发现他很讨厌杜府,跟我一样讨厌,或者比我更讨厌。
  “虽然只是这城里的势力,但杜府人脉还是有的,你要跑就得跑远一点。”他又饮了杯酒说。
  “我要去广州,考军校。”
  他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下,洒了小半杯到桌面上,用带着一丝惊慌的目光看着我说:“你竟然喜欢当那种杀人的人。”
  听到“杀人”二字我的心也颤了下,低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值得为了威压杜府而去当一个刽子手吗?当然不值得!可当军人必定是要举枪的吧,有什么值得我举枪杀人?锄强扶弱?用拳头就行了。保家卫国?太伟大了我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抬头,他正在看我,眼神里藏有戒备。
  这是在害怕吗?为什么害怕我?我即使有了枪也绝不会用来指着他的,甚至还能够保护他,为什么?
  突然我想通了那个问题。
  我站了起来,与他对视,很严肃地说:“因为那样才能让该死的人伏诛,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他怔怔望着我,好一会弯着眼睛笑了:“小小年纪比我想得透彻。”
  其实都是受他启发,所以我有些不好意思,站着更是显得无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最后本能略偏开头搔着耳后。
  他也站了起来,意外地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在另一杯的边沿轻敲了下。我留意到他的手指细长白皙,比起杜大夫人来竟然只觉得是长了点,然后我看着他仰头饮尽。他笑着说:“打仗是个危险事,我祝你平安。”接着伸手将另一杯也拿了起来,“不过你不会喝酒,所以你的那杯我也替你喝了。”
  一句平安让我眼眶都热了,夺过他手上的酒杯,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倒进嘴里。火辣的感觉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胃部,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像拿火灼烧,但我觉得这一口酒很暖。
  他笑着扶呛得直不起腰的我坐下。
  从来没有沾过酒的我很快我就开始晕乎起来,无力地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看他喝酒,渐渐就没了意识。

  ☆、顾影

  杜道周,也就是我帮了的那个少年人,竟原来是杜大少的儿子,而且他竟然说要摆脱杜府,我听了实在是高兴极了。
  该啊,该他的儿子嫌弃他。
  因为开怀我饮了很多酒,带过来的几乎全喝光了,但也只是半醉,这是多年练出来的成果,毕竟有意识才不会教人随便摆弄了去。而旁边的杜道周早已经醉倒,趴在桌上呼呼睡了起来。这样看起来他的确在眉眼间与杜大少爷颇为相像,但两人的眼神却是大相径庭的。杜道周给我的感觉是耿直,而他爹杜大少的心思却需我费心揣摩。
  真是怪异的传承。
  我避开伤口托腮看他,越看越觉得他很好,倔强坚毅,与我大不相同。
  我总觉得人生来都是带着棱角的,像一粒砂子。亿万的砂子堆出世界,我们在岁月中被风刮着前进,与其它砂子碰撞,不断地碰撞。有一些最终会被磨成圆滚的珠子,方能更好地借着风势朝前滚去,而有一些却会被磨成锋利的箭头,在漫漫长路上破空而去。
  这些年来我终成一颗珠子。我想,杜道周会是个箭头,他能够走得更远。
  真好啊。
  我感叹一阵,替他捡来已经落到地上的西装外套披上,然后回到戏台上。
  最终,只有这里才是属于我的。
  不,是我属于这里,我对它连所有权都没有。
  尽管我还有意识,但是毕竟喝了不少酒,脚步有些虚浮,身上也在发热,于是我坐在了戏台上的太师椅上。我将头往后枕在靠背上,双手置于扶手处。我想在别人看来这个动作肯定很古怪,像一个端坐的人忽然失去了生气。
  但我只是觉得这样很舒服。
  我想唱点什么,但闭眼想起的就是当年,我想这应该是受到杜道周的影响。
  最终我还真的唱起了《西厢记》,但我已不是当年的小红娘,我早已当上了崔莺莺。可是诚如戴玉润以前说的,小姐也不比红娘好啊。
  我闭着眼轻声地唱。由于被掐过喉咙疼,所以我唱得很慢,字是一个一个地吐出来的。
  正唱到《哭宴》中张生与崔莺莺离别赴京考状元的地方,忽然就听到杜道周的声音。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缓慢睁了眼,如大梦初醒。他已经站到戏台下方正中,与我是面对面的方向。我停了唱词,说:“他们都叫我顾影。”
  他还问:“哪个顾哪个影?”
  我停顿一下,自嘲道:“顾影自怜的顾影。”
  他说:“我会回来的,我会报答你的。”
  我笑:“好啊,我等着。”
  其实我想的是,离开了又何必回来?
  杜道周走后我开始留意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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