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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当时明月在 (明月照千山) by流水无情(流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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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澹台仪隆翻身坐起:“现在是什么时候?” 

  “约摸四更天了。” 

  才说完,遥遥听见外面梆子打了四下。 

  澹台仪隆叹了口气:“还早呢。” 

  “是呀,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王爷这些天都没能好眠。”王妃在一旁劝道。 

  澹台仪隆不答,忽道:“你听,什么声音?”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人声,王妃也觉得奇怪:“这夜深人静的,闹腾什么?” 

  澹台仪隆扬声叫道:“外面是谁当夜?” 

  有个小太监赶忙跑了进来。“王爷。” 

  “怎么这么吵?” 

  “回王爷,不是咱们院里吵,是外头正在捉谋反的逆贼呢。” 

  澹台仪隆皱起眉头:“哪儿来的逆贼?” 

  “回王爷,是寿禧王。据说他‘结党谋逆,意图犯上’,已经被太子下令连夜抓拿了,现在正在大街小巷的搜他的余党。还问咱们府里的人见没见着可疑人物呢。” 

  澹台仪隆身子一晃,险些向后仰倒,王妃连忙将他扶住,担心的叫道:“王爷?” 

  澹台仪隆两眼发直,喃喃地道:“太子终于忍不住下手了,这回是五哥,下回……是谁呢?” 

 

  再次站在平南将军府前,澹台仪隆自己都想不到。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再踏上这个门,可是寿禧王的死状不停的在脑海中徘徊,让他颤栗不已。 

  几乎没有正式的审讯,寿禧王,他的五哥,就被太子以“非常时期应用非常手段”为由,判了个“斩立决”。不是毒酒,也不是白绫,是砍头。像普通的臣子百姓一样,被剥光了上衣,锁进囚车里在街上游行,最后被押到闹市中央。监斩官一声令下,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外面围观的人山人海,没有人对这个落难的王爷表示同情、尊重,人人都象在看热闹似的在那里嘻嘻笑笑,指指点点。 

  什么皇家的风范,什么王爷的尊严,全都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屈辱! 

  就连刑台上洒下的鲜血,也被几盆清水泼下去,冲刷得干干净净,和泥土混在一起,没有分别。来日市集,千人踩过,万人践踏。 

  这样卑微的死法让他呕吐。他不怕死,可是他绝不能让自己如此没有尊严的死去! 

  所以,他来了。 

  被带到大厅的时候,里面只有易无痕一个人。带路的仆人躬身想要退出去,澹台仪隆加了一句:“把门带上。” 

  那仆人不敢自行答应,回头请示自己的主人。易无痕缓缓的点了点头。 

  大门慢慢的关上了,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喧嚣,只剩两个人的厅里空气更加凝结。 

  澹台仪隆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而易无痕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在揣摩他的来意,也没有说话。 

  许久,终于找到自己声音的澹台仪隆抖声道:“你那天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易无痕剑眉一挑:“什么?” 

  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澹台仪隆脸色惨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是不是我答应了你,你就肯帮我?” 

  易无痕眸光一闪,疑惑地道:“你肯?” 

  “我不是来了么?我只问你,你的话算不算数?” 

  易无痕想了想,点点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好吧,先脱衣服。” 

  “什么?”澹台仪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你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易无痕冷冷的抱起双臂,淡淡地道,“在做之前,总得先验验货吧?” 

  'caihua/qiu' 

 

 

  二十八 

  “周景轩,你不要欺人太甚!”澹台仪隆终于忍不住嘶吼出来。混帐东西,把他当成什么了,青楼的妓女么? 

  “我欺人太甚?做交易本就是你情我愿,我没有硬逼王爷到这里来。王爷如果不喜欢的话……”易无痕身手指了指大门,“门没有锁,王爷尽可离去,绝不会有人阻拦。” 

  如果可以,澹台仪隆真想夺门而出,可这样一来,先前的鼓起的勇气便再也找不回来了。也罢,早知来此必受侮辱,多一些少一些有什么区别? 

  罢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抖抖索索的双手摸向衣带,微微一顿,随即用力一扯,一件件衣衫便脱落下来,被狠狠甩在地上。他的动作很快,因为只要有一点迟疑,下面的动作恐怕就进行不下去了。 

  直到只剩下一条亵裤,这手再也下不去,抬起头来看易无痕;后者神情淡漠,一言不发。 

  澹台仪隆一咬牙,将亵裤一并除下。心里则在暗暗发誓,他日我若大权在握,必杀此贼! 

  毫无疑问,有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孔,身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若同他的相貌一样,澹台仪隆的肌肤也完全承自母亲,纹理细腻,雪玉晶莹。他的骨骼匀称,四肢修长,尽管他已经成年,体格上却仍然有着少年人的纤细和青涩,这可能是先天不足所至,却只让人觉得可爱可怜。连那体毛也是淡淡,稀疏的掩映其间,增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我吐~~这居然是我写的),让人很难把眼光移开。 

  易无痕也仿佛被牢牢地吸引住,移不开了。可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脸色依然平静,那变幻莫测的眼睛里闪过种种情绪,却唯独没有欲望。 

  他的注视,更像一个严苛的画师,冷静地盯着他作画的对象,把对方的好处和不足一一记录在心。 

  “够了吧!”澹台仪隆低着头,双手握紧了再松开,松开之后握得更紧,终于耐不住这样审视的目光,哑着声音问道。 

  “嗯。” 

  “那……” 

  “你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 

  什么?澹台仪隆又呆住了,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先抓过一件衣服掩住身体,将信将疑地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你穿上衣服走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叫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易无痕上下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看看你的身体,我才突然发现,不管多美,男人总是男人,身体上永远都不如女人来的吸引人。天下间美女多如繁星,我何苦执著于一个男人……于是我又发现,这个买卖不划算。所以我改变主意,交易取消,你可以走了。” 

  “你在戏弄我么?”澹台仪隆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跳上去当面就是一拳。 

  真要打起来,他又如何是易无痕的对手?轻轻一握,那手便被架在空中。“王爷,不是你每一次想打都能打中的。” 

  易无痕的目光中充满了戏谑和怜悯,看着这样的目光,澹台仪隆终于明白,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自己!他只是要看自己如丧家之犬般的四处求告,丑态百出的样子!他,他是来报仇的! 

  可恨,可恨! 

  “我跟你拼了!”尚能动弹的那只胳膊横扫过去,脚也在同时踢出,攻向易无痕的下盘。 

  易无痕向后一闪,左手一带,将澹台仪隆引向一边,右手在他背后顺势一推。“去吧。” 

  澹台仪隆向前冲出几步,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护体的衣裳早就在扭打之时掉了,他全身赤裸的伏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宛如一条白蛇。 

  “王爷,还要打么?我是无所谓,只是打斗声太响的话,只怕外面的家丁会冲进来,到时候王爷就春光外泄了。”别有意旨的在对方修长的双腿和优美的臀线上逡巡一圈。 

  澹台仪隆脸色惨白,紧咬住嘴唇,一言不发。他心里很清楚,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出丑更多。 

  易无痕笑了笑:“王爷还是别忙着瞪我,把衣裳穿上是正经。天气转凉了,王爷应该小心身体才是,万一受了风,微臣可是心中有愧。”戏谑声中,迈步转入内堂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仪隆才颤巍巍地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好,起身离开将军府。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有个下人追了出来:“王爷,将军让小人送把伞给王爷,叮嘱王爷一定要小心身体,不然他心中不安。” 

  他会不安,真可笑,这不是他想见到的么? 

  澹台仪隆怔怔的盯着那把油伞,慢慢伸手接过,忽然之间,他把伞狠狠地摔在地上,用力地踩、踏、跺、翻碾……仿佛要把易无痕带给他的一切屈辱,都发泄在这把伞上。 

  那下人不知他发什么疯,也不敢劝,只是叹了口气,回到府中,关上了大门。 

 

  二十九 

  一早起来,冯时彦就有些心神不定。没见到澹台仪隆,据贴身小厮说他很早就出去了,那小厮还很纳闷的说王爷居然没告诉冯侍卫。当然,冯时彦自己更纳闷了,向来是由他保护澹台仪隆的安全,无论到哪儿,两人都是形影不离。 

  坐等了一上午,直到外面电闪雷鸣,王府的人终于坐不住了:王爷不会是被大雨阻路,回不来了吧?于是,几路人马出动,寻找独自在外的王爷。 

  自然,冯时彦也在其中,他是忧心最重的一个,以现在的局面,澹台仪隆的举动实在不明智,说不定就会从哪里冒出一群蒙面杀手来。娴妃已经身故,这小主人无论如何不能再出事,否则让他怎么去向九泉之下的娴妃交待? 

  这种时候,王爷连个招呼也不打,会去哪里呢?在雨中毫无头绪地找了一阵,冯时彦忽然想到了平南将军府,一路向这边寻来。 

  远远的,他看见雨中有个人影,被雨水冲得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似乎没有打伞,就在雨里慢慢地走。他心里一愣,这人不会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这么大的雨也不知躲躲,来日一准儿生场大病。 

  忽然,那人脚下一软,跌倒在雨中,半天没有爬起来。 

  冯时彦心中微觉不忍,走过去将那人扶起:“你没事吧?”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木然无神的眼睛看向冯时彦,这一刻,冯时彦终于惊呼出声:“王爷!” 

  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几乎被他认为是疯子的人,居然就是他家那高高在上的王爷。更想不到,向来注重仪表、一尘不染的澹台仪隆居然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不知他在雨里呆了多久,全身都被淋透,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不停的打颤。由于卧倒在泥里,本来的一身白衣沾上了污泥,被雨水一阵冲刷,剩下条条黄印…… 

  眼睛眨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认出冯时彦:“时彦……” 

  雨点还在不停的往下砸,冯时彦来不及问清来龙去脉,只道:“王爷,这里雨大,咱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搀扶着澹台仪隆走向最近的一户人家。 

  才走了几步,澹台仪隆忽然大叫一声:“放开我!”拼命的甩开冯时彦的手,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却跌跌撞撞的向雨幕深处行去。 

  冯时彦自然不会放任他去,跟在后面:“王爷!” 

  “不要管我!”澹台仪隆回过头来大吼。“我什么都不想听,谁也不想见!”一低眼看见了冯时彦腰间的长剑,抢上一步想把剑拔出来,被冯时彦及时按住。“我跟你说,我受够了,再也不想活了!你让我死,让我死了吧!” 

  用力去拔那剑,却怎么也拔不出:“把剑给我,把剑给我呀!连你也欺负我是不是?你们都来欺负我是不是!” 

  他激动地大叫,最后索性坐到了地上,像个小孩子似的双手乱拍,渐起层层水花。 

  “我知道,你们都看我不行了,失势了,所以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哄我说帮我,结果把我耍得团团转,羞辱我,骗我……当初我怎么戏弄他的,他就加倍的找回来!可是,我是王爷呀!他算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时彦,我恨呢!我恨我自己怎么就看不清楚这个人,还傻子似的送上门去给他羞辱,让人看够了笑话!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你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说着,又一骨碌爬起来去抢宝剑。 

  冯时彦听他说话,多半是在易无痕那里受了什么委屈,他那高傲的个性承受不住,便拿自己的身体撒气。心里暗暗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年澹台仪隆和周景轩之间的一段纠葛,他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要怨也只能怨这位目空一切的王爷自作自受。可是看到澹台仪隆这般凄凄惨惨的模样,心里终究不忍,柔声道:“王爷不要丧气,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总会有办法的。现在雨正大着,咱们还是先回去。王爷金玉之躯,万一感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澹台仪隆收了眼泪,怔怔的看着他:“时彦,你会不会离我而去?那天我叫你走,其实我心里真的很怕你就听话的走了,再也不管我了,那我可怎么办?” 

  冯时彦叹了口气:“不会,我会一直守在王爷身边,咱们走吧。” 

  澹台仪隆似乎找到了一些安慰,安静下来,乖乖的点头。冯时彦捡起落在地上的伞给他撑着,搀扶着他慢慢地向王府方向走去。 

 

  三十 

  娇生惯养的身子,怎禁得起风吹雨淋?澹台仪隆感染了风寒,回去便卧床不起。 

  在他病著的这几天,除了平日的几个心腹大臣,竟无人前来探望。其实这难怪,这危急当口,谁愿意给自己招惹是非呢? 

  王妃很是愤愤不平:“皇上身子硬朗的时候,有多少人争著巴结咱们,抢著上这个门槛。如今太子还没即位,他们就不认人了,当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倒是澹台仪隆叹了口气:“算了,你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还计较什麽?病了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这世上哪有人生来就合该高高在上,合该受万人追捧?大家其实都是一样,只不过被‘权势’二字迷花了眼。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今日肯来,是人情;不来,不道理,反正我也不成望他们什麽。” 

  心态如此平和,倒不象是澹台仪隆说出的话了,王妃担忧的看向冯时彦,後者低声道:“王爷能想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连受到这麽多挫折,这骄傲的青年也该成熟些了吧?至少,他已经开始对自己和身边的人重新作一次定位,的确是好现象。 

  第三天上,太子到府。虽然澹台仪隆反复推托病重,但太子执意要见,对於这个集大权於一身的人,也不好拒绝。 

  “一早就听说八弟你病了,为兄心里著实挂念,只是这几日忙於朝政,实在无暇前来探望。” 

  澹台仪隆淡淡的道:“太子贵人事忙,这是兄弟们都知道的,只要派人来问一声即可,何必亲自过府呢?”以往从不见太子对他的病表示出如此关心,澹台仪隆心里明白,太子探病是假,探虚实是真。 

  太子笑道:“谁叫咱们兄弟一场,手足连心。说起来,这朝务繁忙琐碎,为兄当真有些应付不来,这不,北方边境又来了消息,鬼方国政局不稳,只怕要生事。我正想著,等八弟你病好了,就请你出任漠北王,以策万全。事关社稷安危,只有自家兄弟亲自上阵,为兄才能心安呢。” 

  出任漠北王,就是常驻大漠,澹太仪隆脸色一白:“那也要父皇答应才行。” 

  “是是是,那咱们就祈求父皇龙体安康,千秋万岁!”大笑声中,太子扬长而去。 

  澹台仪隆惨白著一张脸,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突然嘴一张,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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