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相依(gl)-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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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美景是属于奋战中的豆花花的福利，当回到学校她就得恢复苦学生的角色，特别是面对数学习题时，豆花花的处境想当于是在枪林弹雨中穿行。
有一天她觉得实在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孤军奋战限制多多，关键时刻还是要找帮助。豆花花忽然想到，老师在课上也是一再说：“欢迎各位同学主动提问。”
豆花花思量着，偶尔也可以响应一下党的号召。心动不如行动，豆花花这次行动得很快，当天晚自修就密密麻麻的列了一串难题的单子，连从问候和拜托老师这类的客气话都准备好了，满怀憧憬的往老师的办公室冲去。
结果没想到在那里碰到赵萌，豆花花靠在门口，一下子愣住了。赵萌皱着眉头，很苦恼的样子。本来皮肤就片黑，还架起了古板的黑框眼睛，再配上黑色的校服，让人看得压抑又古板。豆花花想到之前见到宋成也是这幅装扮，赵萌不会是为了学他扮情侣装吧。她暗自偷笑，决定要拿这一点好好调侃她一下。
办公室里，那个数学老师半歪着身子，光秃秃的头顶在日光灯的映照下更加闪闪发光，典型的中年男人的臃肿体态，只有鼻梁上架着的一看就年代久远的大框变色镜勉强还能成为老师身份的象征。
他两手抱着茶杯，原本透明的杯子在茶叶日积月累的腐蚀下已经变成了褐色，挡住了热气升腾的白雾。
“你说什么？”
老师显得很惊讶，瞬时睁大了眼睛，豆花花能捕捉到他眼镜落下的零点零一毫米。
“老师，我有些习题上的问题要问你。”
豆花花扒着门框，向里偷偷看着，说实话还是很惊讶，她是第一次看见赵萌对老师说话这么低声下气，平时的高傲气焰全灭了。
赵萌还没来得及把习题册摊开，老师一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你？怎么，你还想考大学，就算了吧。说实话，也就剩那么点时间了。你我看，你还是让你家里人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子吧。”
秃头的男人慢条斯里的挤开杯盖，杯子里立刻有白蒙蒙的雾气升起。隔着那层雾，豆花花还能清晰的看见赵萌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那样绷紧的程度，连豆花花看都心生害怕。
室里的空气突然间变得万分凝住，豆花花在门外都甚至能感受到赵萌沉重的呼吸，她知道刚才的那番话，对她来说，绝对是屈辱。
只听到纸张间被剧烈擦出的“撕拉”声，像是此刻谁的心在鸣叫。赵萌像一阵风呼的
跑出了办公室。直到很久，豆花花还能感受到当时自己头发在飞舞。
愣神的功夫，数学老师发现了躲在门口的豆花花，热情的叫豆花花进来。
豆花花站到门中央，弯下腰对着数学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说了句让老师一点都不明白的话，“老师，谢谢你的指教。像我们这种人，还是不应该麻烦您的。”
豆花花把那个“麻烦”的音咬得很重，贴在腿侧的手都紧得攒成了拳头。
回教室的路上，豆花花把答疑的稿纸撕得粉碎，随意的丢弃在楼下。一阵风吹过，零碎的纸片像绚丽又壮烈樱花一样，翩翩飞舞。
豆花花从那天起申请不去自修，单独一个人在家复习。买了推荐的学习和考试资料，在书房的书桌上堆成了小山。每天晚上挑灯夜战，边看参考书边做题，模拟卷一套套的做，丝毫不懈怠。陈楠好像很喜欢姐姐这股牛劲，为了映景还亲手缝制了绑在额头上的红丝带，上面有大大的两个字：奋斗。
有时候研究题目到半夜两三点，整个人像被下了迷药，脑袋迷迷糊糊昏昏成成的，眼皮直打架，眼看就要陷入沉睡的深渊。这时候豆花花对自己也狠，抡起胳膊狠狠的甩自己两耳光。常常眼冒金心，两耳要失鸣好一阵，隔天起来看自己，脸颊都是肿的。
赵萌也常常打趣豆花花：“你还真是‘一口吃出个胖子’。”
豆花花也不理会，照样刷刷的做笔记，专心到了从未有过的程度，这样反倒精力超常，按理晚上缺少睡眠，白天应该充满睡意，但豆花花却精力充沛，好不倦怠。
赵萌说豆花花变成了女超人。
豆花花回答说：“女超人也要考大学。”
于是赵萌就觉得豆花花整个人都疯了。
第 36 章
接着就是高考。夏日炎炎，太阳把大地变做了蒸笼，但凡赤手空拳在太阳下动作的人们成了被架上炉的肉包子。暑气像杀气一样迎面袭来，不断挑战着人类的忍耐神经。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好像体内自动产生了抗体，还能冒着恶毒而放肆的阳光，在过了红色警戒线的高温下捣腾两下。
上战场之前，老师们站在全班同学面前，一字排开，神情凛冽，像极了准备为国家存亡准备就义的大英雄，很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他们各自发表战前演说。
“十年寒窗就为今朝，大家一定要把握啊。”老师A。
“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能不能来就看你们自己了。”老师B。
“大家不要慌，要稳。”老师C。
最后一句是正戳在豆花花的痛处，平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没把考试当回事，这回却成了拦路虎。就在前几天，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总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赵萌告诉她这就是传说中的失眠。当时豆花花可惊奇了，对于她这样粗枝大叶的人来说，失眠在字典里从来都是查不到的词。赵萌拍拍豆花花的肩膀，说不要伤心，同是天涯沦落人，顺便还送了豆花花两颗安眠药。不过这两粒安眠药也没来得及进豆花花的肚腹，在陈楠发现的时候即时的被没收了。
陈楠说：“是药三分毒，你要真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吧。小时候我睡不着，妈妈就给我讲故事。可管用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辞准确无误，当夜陈楠就迫不及待的拿着厚厚书来给豆花花催眠。
“世界童话？太幼稚了。”豆花花表现出明显的憎恶。
“那换一本。嗯……科学探索，怎么样？”
“太深奥了。”
“那就只剩下一本了，《圣经》。”
豆花花彻底无语，躺着床上听天书，唯一的感觉是，外国人的名字怎么那么长！不过倒是歪打正着，豆花花原本就对冗长的故事和复杂的人名没兴趣，每次陈楠刚开始阅读，过不了一分钟，豆花花就自动陷入睡眠。陈楠也开玩笑的说，《圣经》到了豆花花这儿，就成了上好的催眠药。
有一天半夜三更突的被惊醒了，胸口堵的难受，摸摸脸上还挂着两行泪，颊上的皮肤都因为泪水的风干而紧绷蹦的。豆花花想她应该是做了噩梦，可是她连梦境的具体内容都不记得，只记得当时害怕而又伤心欲绝的心情。
陈楠正睡在身边，散落着凌乱的头发，长长的头发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包裹。豆花花随手摸摸落在臂弯的柔顺发丝，那种暖暖又丝滑的触感确实很让人沉迷。之前她还一直纳闷，怎么会有人那么耐心，能把头发留那么长。不过豆爸豆妈都不反对，认为这是小公主自己的事。豆花花想即使他们真的反对，按照陈楠的个性，也不会听进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娇小又可爱，很多人都会以为是容易摆弄的小女孩，但豆花花知道，这家伙既有主见又有毅力，对于想做成的事情，总能清晰的分析而后判断，最后总结出N套总攻略。总之是个既让人喜爱又狡猾的家伙。
正想着，小公主翻了个身，抱住了豆花花的腰，整个人躲到她怀里，还下意识的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还发出一声呓语：“姐姐……”那种俏皮上扬的尾音，让人毫不怀疑她正做着美梦。
豆花花心也被叫得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甜丝丝的，一口吃进去全都化在嘴里。刚刚还抑郁的心情突然就拨开乌云见日月，带进的暖意也及时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就在今天早晨，到学校整理书包的时候，还发现有个檀木的小盒子，要不是它长相忠厚老实，豆花花早往定时炸弹之类的方向猜想了。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有很多福，豆花花拎起来一看，有保佑出入平安的，有保佑考试顺利的，这些都比较靠谱，没想到还有保佑升职加薪的，这已经很让豆花花满脸黑线，摸到最后竟然还摸到一张保佑平安生产的，豆花花已经彻底无语了。
盒子的最低层放着一个木质的手镯，豆花花刚拿起来就能闻到一阵木香，连她这个对这些东西没研究的人都能猜到，绝对是个好东西！
豆花花套在腕上，转了转，发现内侧被刻了两个字，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发现是“奋斗”，一看就是不甚熟练的人工印记。豆花花当时脱口而出的是：“歪歪扭扭的，真丑！”
这话被站在旁边整理资料的赵萌听见了，见到镯子眼睛一亮，嚷嚷着给她看看，豆花花捂着镯子死活不同意。一遍遍的强调：“这是送给我的！”
豆花花想陈楠肯定是买了寺庙里所有的签福，选了很久才挑中了这个镯子，不知道又被兜售的人宰了多少。虽然一面为钱心疼，不过收到礼物心中总还是美滋滋的。
考试那几天，既能感受到战场的硝烟，又能感受到解脱的清爽。就像赵萌说的：“自由在向我们招手。”
最后一天结束，所有学生都疯了，撕书撕考卷，把习题册烧成一堆堆的纸灰。欢呼雀跃，疯狂大叫，痛哭流涕，像被放出栅栏的一匹匹野马，终于等到了在大山草地间奔驰的机会。
豆花花和赵萌也是憋了许久，总算是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平时最疯的两个人，也没力气跟着疯了。
夜幕降临，豆花花和赵萌还是没有离开学校，在偌大的操场上急速的奔跑。累到极点体力透支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摔到，落下的汗水一滴滴的流淌到草丛间，滋润草地的生长。夏蝉长鸣，香草青青，豆花花爱死了这种夏夜宁静的感觉。
赵萌望着满天的星空，喘着粗气，问豆花花：“豆花，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一起躺着看星星了？”
“我也不知道。”
“真是，都不会说些好些的。”
“我本来就不会，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赵萌瘪瘪嘴，“豆花，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一辈子记得我，不然肯定不会放过你。”
“哦。”豆花花想点头，发现现在这个姿势太困难，就左右摇摇头，被赵萌拍了一巴掌。
“说实话……”
“嗯？”
赵萌别过脸，小声嘟哝，“还真是舍不得你。”
“哦。没关系啊，以后回来你可以常来我家玩。”
“哼，我可惹不起你家天仙妹妹，明明长那么漂亮，怎么看我的眼神就像用刀子砍似的，我心都抖凉抖凉的。她从来不对你这样吗？”赵萌拍着胸脯，皱着眉头做恐惧状。
“不会啊，她对我很好的，聪明又很会撒娇，像小猫。”
赵萌倏地深深的盯着豆花花看，惊得好像见到了外星来的怪物，“豆花，你竟然形容自己的妹妹是小猫。OH～MY GOD！”
豆花花摸摸自己的脖子，赵萌那么怪异的眼神，让她自己都怀疑自己真成了另类，精神一下子又紧绷起来，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第 37 章
等着放榜的日子，漫长又焦急，急了又没用，只是徒增上火的次数。豆花花在家里歇了二十来天，就上了三次火，嘴角长疮，淋巴肿大，苦不堪言。一天到晚把牛黄解毒片当糖吃。
陈楠拉着豆花花去看医生，豆花花死活不愿意。现在的她面色消沉，口角长疮，这几天连牙龈都发炎了，虽然是小毛病，却疼得不得了，越疼心越灰暗，已经到了讳疾忌医的地步。不过陈楠还是有办法，有句话说“山不过来，我就过去”，最后硬是把医生磨过来了。
豆花花正在花园里捂着嘴巴自怨自艾，突然发现院子里出现了白大褂，还以为自己白日撞鬼。由于她面部表情太夸张也太丰富，稍微有点只智商的人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了，医生也是满脸黑线。
检查过后，医生得出结论，心火过旺，要是还想不开，就一直这么烧着吧。豆花花听了，觉得牙龈肿得更厉害了。
陈楠倒是很积极，问医生具体有什么办法。医生边收拾边说，有两种选择，第一，去看心理医生，心病还需心药医。第二，也可以考虑去旅游，眼界宽了，心自然就宽了。人一轻松，啥病都没了。
豆花花侧躺在藤椅上，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嘟嘟囔囔，“才不去看心理医生，太丢脸了。”
因此，陈楠决定要为国家的旅游事业做一份贡献。
这份提案得到豆爸豆妈的一致支持，说就当是毕业旅行。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夫妻俩三更半夜打来电话，问她们是要国内旅游还是国外旅游，预算资金是多少，要不要他们帮助。
陈楠信誓旦旦的说，不用，一切她都计划好了。
夫妻俩知道小女儿的脾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交代有事就去找中旅的苏阿姨。
挂上电话，陈楠转过身对豆花花做鬼脸：“我们才不要去找她呢，姐姐我们俩一起，只有我们俩。”
说完还慢慢蹭到豆花花身边，偷偷勾上豆花花的小指头。豆花花一只手抓着遥控器漫不经心的换台，假装没有看见她这样的小动作。
对豆花花来说旅游也是令人欣喜的一件事，但她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陈楠：“我卡上的余额不足一百块钱，平时他们给的零花钱都被我吃光用光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豆花花毫无表情，看起来死皮赖脸，其实心里早就羞愧到想装鸵鸟钻到沙子里面去了。细想想自己除了买些零食也没用过什么大钱，莫名奇妙的卡上的钱就只剩十位数了。明明豆爸豆妈每月给的零花钱都很丰厚，怎么就去无踪了呢？
豆花花以为陈楠听了一定会挺忧郁，没想到她反倒高兴得扑到豆花花怀里，大声嚷嚷着：“没关系没关系，姐姐的那份我来承担，我很乐意我很高兴！”
陈楠在豆花花乱跳乱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豆花花再次觉得，这个妹妹真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因为旅游的费用都由一方掏腰包，豆花花自己觉得理亏，所以当陈楠问起想去哪里旅游时，豆花花回答：“随便。”
“那就由我来选地方了，”陈楠整个人趴在地图上，拿着豆爸的放大镜，一寸寸的观察着祖国的大好河山，搜索着想去的方向。
“姐姐，我的存款金额有限，所以我们只能在国内旅游。”明明只是陈述一项事实，竟然还带着歉意。
“好啊，我觉得挺好，去国外的话，我英语又说不好，搞不好连人都走丢了。”豆花花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放一个在桌上。
“呵呵，那也没关系，我会带着你的，你就一直拉着我的手，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开罐的响声只一下就停住了，豆花花抓着冰凉的可乐，站在原地出神。“拉着我的手，就不会走丢了。”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回忆神经，在她小的时候，她那在田地间农作的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样宠溺的语气，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只是想着高粱那么高，比她，甚至比带着草帽的母亲还要高，一不小心人就没在里面了，就不见了，那怎么办？
“谢谢姐姐。”
“哎？”豆花花回神，看见陈楠正笑眯眯的对着她。
“这个。”陈楠摆摆手上的可乐示意。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