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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使诗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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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生喜孜孜地接过披萨,端到客厅的茶几上面,打算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方太太转身叫他先去洗手再吃,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移开就要抓住热腾腾披萨的手,到浴室洗手。
  男孩似乎等不及似的跑了回来,立刻抓起一片披萨咬下去。方太太瞧他不知饿了几天的模样,不禁笑着摇头,也暂时忘怯丈夫不能一起吃晚餐的憾事。她拿起一片起司口味的披萨,边咬嚼﹑边陪儿子看卡通。
  当方太太叫披萨时,请店员在披萨上面撒些胡椒粉,这也是她跟儿子所喜欢的。的确,上面是沾有胡椒粉,然而吃起来却有点干涩的感觉。那份披萨她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小男生则全部吃完,也许卡通的冒险情节使他没有注意到披萨的味道有异。
  夜色已浓,方培义所住的大楼附近的街道冷冷清清。
  一位昏睡多时的男生在轿车的副驾驶座缓缓苏醒过来,他睁开困顿疲倦的眼睛,却发现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而披萨店的制服则整齐叠好放在旁边,几张钞票就搁在衣服上面。他吓得轻叫一声,脸色苍白,抖了一阵冷颤。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像个小偷般眼睛骨碌碌地扫过车外,黯淡的街道空无一人,他赶忙穿上衣服溜出车子。那部外送的机车依然停在大厦的大门附近,他立即骑上了机车飞驰而去。
  他回到店里立刻被店长责骂一顿,送个披萨竟然需要一个多小时,害同事疲于奔命!他只是畏懦地说身体不舒服,送完披萨之后就趴在机车上打个盹,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店长看他的脸庞毫无血色,身子不时冷颤,就不再数落他,要他赶快去工作。他把披萨的钱交给收银员之后,接过刚出炉的披萨,双脚有点踉跄地出门,把披萨盒放在机车后面印有店名的置物箱里准备外送。
  店长看到他的身子微微摇晃,不放心地推开大门喊说。“骑车要小心,如果撑不下去就不要硬撑!”
  “没关系啦!”男孩骑上机车喊着。只是在心里嘀咕着,应该是小心客人才对!
  他边骑车﹑边回想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当初他骑着披萨店的机车抵达方培义所住的大楼时,就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状。他停好了机车,哼着歌从后置物箱拿出披萨。
  这时,有个戴口罩﹑提着两个公文包的男人,边走边咳地迎向他。感觉就像得了重感冒,害怕传染给别人才戴上口罩。
  “请问你是要送夏威夷跟起司披萨到X楼X号吗?”男人声音沙哑地问。
  “对!”男孩不自觉地身子往后倾,头微微撇开,没有正视他,彷佛害怕被他传染到感冒似的,因此没看清楚他的容貌。
  “喀!”男人轻咳了一下。“披萨是我叫的,请你帮我拿到车上好吗?谢谢!”
  “好的。”男孩就这样愣愣地跟随男人走到停在附近的一部轿车。
  男人打开了右前门。“帮我把披萨放在椅子上。”
  男孩看他两手都提着东西,就弯腰把那两盒披萨放在座椅上面。当下,男人丢开手中的公文包,从裤袋里掏出一条手帕蒙住他的鼻嘴,一手把他推进轿车里。他奋力挣扎了一下,随即昏迷不醒。
  当他回到店里之后,并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这件事。因为谁也不相信这段奇遇,更会认为他是为了翘班而瞎编的鬼话。有谁相信竟然有人会抢夺披萨,而且还付了钱,甚至剥去他的衣服呢?该不会那个男人把他迷晕了,然后强奸吧?!
  他一想到此,忽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禁摸摸自己的屁眼,确定没有被侵犯的痛楚,这才安下心来。就算真的被侵害了,也是对方倒霉,因为他有痔疮,而且内﹑外痔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干脆编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他也的确觉得身体有种虚弱的异状。
  那个男人,也就是史圣文,早就利用下班时间潜进律师事务所里,偷装窃听器。同样的,他也趁方培义一家人外出渡假的机会,潜入方家,在电话里安装窃听器。
  当方太太打电话叫披萨时,他正坐在大楼旁边偷来的汽车里窃听。他露出窃喜又狡黠的笑容,抬头仰望方家,终于让他等到了!
  方律师当初为他辩护时,他就在聊天中故意套出方律师家人的生活习惯,比如方培义的儿子喜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外送的披萨。而且,方律师曾经抱怨他的儿子跟妻子都喜欢在披萨上面加上胡椒粉。这是他无聊之际所下的一步闲棋,没想到如今却用上了。
  当外送小弟把披萨放进汽车前座时,他立刻把沾有类似哥罗方迷药的手帕掩住男孩的鼻嘴,等到男孩昏睡之后迅速脱下男孩的制服,然后穿上这套披萨店的制服把披萨送到方家。最后把制服连同披萨的钱,整齐地放在驾驶座上。
  他带着讥讽又好笑的表情凝看昏迷的男孩,突然抖起一股冲动,很想在男孩的脸上写字…小心客人!但是如此一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作罢。只不过他的心里却难受的很,无法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于男孩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甚至报警,史圣文丝毫不在乎,因为男孩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容貌。而且他戴上浅棕色的隐形眼镜,跟原本的眼睛颜色不一样。
  当男孩慌乱地骑着机车离去之后,他才开着那辆赃车离开。夜深人静之际,他把自己改造的车牌卸了下来,换上原本从窃车集团买来的借尸还魂的车牌。
  过了两天,他前往桃园市寄封信给方太太。他,得意洋洋地看着信封滑入红色的邮筒,彷佛他的恶作剧已经溜进方太太和她儿子的肚子里。
  静谧的客厅,方太太把双脚盘到沙发上面,无聊地翻阅刚从楼下信箱拿出来的信。大部份是广告邮件,她把这些广告信函随手扔到一旁,连拆都懒得拆。
  倏地,她瞥见一封带着香味的粉红色航空信柬,不同于一般广告传单,而且还是限时信,然而上面的地址跟姓名却是打字。她好奇地拆开来看,里面是一张A4的纸,上面的字同样是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方太太
  那份夏威夷跟起司披萨好吃吗?你们有没有感觉胡椒粉的味道有点奇怪呢?
  那的确是胡椒粉!不过,我不小心洒了些骨灰…人类的骨灰!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化验。
  人类的骨灰好吃吗?
  请小心不是自己煮的食物!
  受害者的小小玩笑,请别介意!”
  方太太还来不及把信全部看完,就惊声尖叫。想要奔到厕所的她不小心被自己交叠的双脚所绊住,跌下了沙发,手臂狠狠撞上茶几,她还是忍着痛楚冲到厕所呕吐!
  原来,那种干涩的味道就是人类的骨灰!她一想到此,忍不住抱着马桶呕吐的更严重。她把手指伸进嘴里抠着,好象要把已经消化﹑甚至排出体外的骨灰吐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打开水龙头,把热水注满了浴缸。她等不及似的迅速脱下衣服,跳进热水里。她,双脚弯曲,双手环抱着膝盖发抖。不久,热水将她的身子烫红了,像一只卷曲的煮熟龙虾。
  虽然热气盈满了浴室,彷佛置身于炙热的浓雾之中,她还是不时地发冷颤,揣想对方刻意让自己吃下骨灰,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呢?那个人是谁?是丈夫在外面跟人结怨吗?她越想越有可能,方律师为了胜诉经常不择手段,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弱势的受害者。
  她逐渐感觉口干舌燥,血液彷佛唾弃这颗头颅,点点滴滴地离去,这才站了起来。她扭开水龙头,冷水剎时从莲蓬头奔驰出来,洒在烫红又惊慌的胴体上面。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儿子,此举只会造成无辜的孩子不必要的恐慌。
  这一天,她终于体会到何谓度日如年。晚上,她好不容易等到丈夫回来,立刻命令儿子去睡觉,就把方律师使劲推向卧室。
  方培义满脸疑惑地被她拉着走,甚至边走﹑边解开衬衫的钮扣,以为妻子性欲难耐,已经等不及了。他只是得意洋洋地想到女人渴望自己,却忘记妻子不是性欲强烈的女人。直到方太太拿出那张信纸递给他,他才恍然大悟,妻子赶着儿子去睡觉,又急忙拉他进房,不是为了做爱。
  他脸色凝重地放下那张信纸,脑子开始盘算会是谁做出这档恐吓的行为,姆指不自觉地搓揉那张纸。他揣度这位属名受害者的家伙,一定是在官司中被他打败,才心有不甘捉弄他的家人。
  “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方太太拽着他的臂膀说。
  方培义仍旧注视着前方,缄默不语。就像在警局被警方盘问,一味地保持沉默,除非有律师在场。
  “你也说句话呀!我今天都怕的要命。儿子也吃到那些骨灰,但是我不敢跟他讲,怕他吓得以后不敢吃东西。喂!说话呀!”她使劲摇着方律师。
  “别吵啦!”他神情厌恶地用手肘推了妻子一把,揣想着。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太多了,根本无法确定是谁玩的把戏。
  “要不要报警呢?”
  “那些披萨呢?”方培义叹了口气说。
  “不是吃完了,就是倒掉了。”方太太气馁地说。
  “唉,这样报警也没用了。凭这封信报警,警察才不会理会。”警方跟检方更可能把这件事当做笑话到处传播。这句话他只是闷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的舌灿莲花击败了检方相当多次,让警方好不容易抓到的嫌犯无罪释放﹑减轻刑责﹑交保候传,甚至再出去犯罪,使检警气得跳脚。如果客户再次犯案被捕的话,他当然又可以再赚一笔。他是论案计酬的律师,而不是按钟点多寡收费,因此客户交保之后犯下越多案子,他就赚得越多。
  “你唷!就是亏德事做太多了。”她掐着丈夫的手臂。
  “我不这样的话,你跟孩子有那么多钱花用,能不时出国旅行吗?”他嫌恶地斜睨了妻子一眼。
  “你怎么把过错归咎到我身上呢?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妻子,不是法庭呀!”她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说。
  “你别误会啦!除了这封信之外,家里还有什么异状吗?”
  “没有了。要不要去那家披萨店找那位外送的呢?”
  “不用了,他可能早就溜了,不会等我们去找他麻烦。那个人可能只是要恶作剧而已,如果我们害怕的话,刚好正中他的下怀。先不用去管啦,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再报警好了。”方培义无奈地说。
  “现在只能这样了。你以后少做点缺德事!”方太太怨怼地说。
  这句话,方律师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仍然想着这个所谓的受害人究竟是谁?需不需要请有力人士出来调解?
5
  蓝馨蕊一手托住下巴,一手旋转着原子笔,眼睛盯着纸上几十个推衍出来的词句。她在一家小型广告公司当文案人员,但是经济不景气,公司接到的案子无法让她专职做个文案,在害怕被裁撤的情况下,只好学些美工绘图软件,让老板认为聘用她物超所值。
  这是一件房地产的文案,她最想提出的文案是…让你舍不得死的人间天堂﹑天堂算什么,这里才是我想要的﹑连神佛都不禁乐不思蜀,连天庭都不想回了﹑连孤魂野鬼都渴望住进来﹑回到了家,就像回到浪漫的宾馆或热情的酒店,当然要先对黄脸婆视而不见﹑让你彷佛置身于峇里岛的五星级渡假村,当然要先对死鬼视而不见。
  绝妙好词呀!不过,如果让老板看到这些文案,铁定叫她走路。她用枝无型的笔,在心里无奈地把这些词画上斜杠。
  老板经常在最后一刻把她的文案改的皮开肉绽,接着口沫横飞地说了一堆创意是怎样的天籁之音。但是,客户又把自称为创意大师的老板所改的文案退回来,或者选上她苦思之后的文案。
  然后,老板就嚷着客户不懂创意,他可是得奖的大师呀!蓝馨蕊当然附和着,接着摆出一付气愤填膺的模样在老板面前数落客户,消消老板的怨气。
  但是,她在心里则是窃笑不已!客户委托广告公司做广告,是为了让消费者注意到新商品上市﹑促销产品提高市场占有率﹑增加买气﹑或者提升公司形象,又不是花钱让你得奖的。能够达到顾客花钱的目的﹑甚至超出预期的效果,才是好广告。如果单纯要搞创意,还不如去当作家﹑画家﹑或者拍实验电影。而且,有多少观众能在匆匆的十几秒之内,就能领悟到广告所蕴涵的创意?!
  不过,有时面对傻愣愣的顾客,虽然广告内容粗糙不堪,甚至是在最后一刻才拉出来的,她们还是抖起不烂之舌,把客户唬的一愣一愣的,认为这就是创意,可以让消费者发疯似的抢购。
  虽是如此,蓝馨蕊还是绞尽脑汁思考这件房地产的文案,尤其揣测客户要的是什么。
  催魂似的铃声扰醒了正在抓扯头发的蓝馨蕊,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眸子才拿起话筒,有气无力地说声喂。
  “是我啦。晚上一起吃饭好吗?”话筒里飘出男人的声音。阮凌育,也就是这个男人,是蓝馨蕊的男朋友,同样在广告界工作,是位人称鬼才的导演。
  “好呀!”蓝馨蕊彷佛换了个人,温柔地说。不过,脸色随即一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这个房地产文案明天就要交件了。”
  “灵感,是突如其来的一见钟情,不是枯坐沉思就能获得。说不一定你看到我,就有灵感了。”
  “好吧。只是不知道要拖到几点才能去吃饭,又要让你呆坐了。”
  “没关系啦,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看到你的倩影﹑闻到你的气息就行了,管他是吃饭﹑还是吃宵夜。”
  阮凌玉的话撩拨了她的心弦,脸上漾着只有沉浸在爱河的人们才会有的笑靥。
  “嘻嘻。。。 。。。那我等你喽!”
  华灯初上,阮凌育拿着可乐饼,以及某家咖啡连锁店的咖啡,来到蓝馨蕊的公司。虽然他跟这家公司的老板熟识,仍然拖到老板下班之后才过来。因为这位老板恨不得跟阮凌玉拉近关系,甚至企图利用蓝馨蕊的关系,希望他能友情赞助帮公司拍摄广告片。
  工作归工作,感情是感情,他不希望公私不分。而且染上商业气息的感情容易变质。
  何况,蓝馨蕊也不希望工作和感情混在一起。倘若有天分手的话,在一起工作着实尴尬,更可能因此失去一些原本可以合作愉快的工作机会。她经历过许多悲欢离合,潜意识里总会浮荡不可确定的未来,不会一味地幻想天长地久。
  蓝馨蕊咬了一口可丽饼,啜饮一口温热的咖啡,简单的浓情蜜意冉冉流遍全身。倏地,她赶紧拿起笔写下剎那间想到的广告词。
  “果然你一来,我就有灵感了。”蓝馨蕊轻吻了他的脸颊。
  “呵呵…因为我是你的情人呀!”他略为趾高气扬地说。
  业界人士经常对他说些恭维的赞语,就在朝夕濡染之下,自信逐渐变成自傲,使他养成骄慢的心态,连对女朋友也不知不觉表现出来。只不过,他忘了这是业界有求于他才会卑躬屈膝,一旦江郎才尽,没有人会给他好脸色的,这是现实的世界。
  热恋之中的蓝馨蕊根本没有发现这些,甚至认为他好帅﹑好酷﹑更有艺术家的执拗,不由地漾着情深款款的眼神凝视他。
  阮凌育见她笑容可掬,散发出一种诱人的气息,而且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不禁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将嘴里的咖啡一点一滴流入她的双唇之间,四片温润的嘴唇忍不住缠绵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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