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之玉连环作者:听而(完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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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停留的学生干脆住下来,看看少见的祭祀活动,等祭祀完了,再约船家出江口。不愿意等的,绕路翻山,从邻郡走,多花个十天八天,也到了。
陈玉绘一行留了下来,有这个时间,陈玉绘更愿意好好温书备考。他爹亲身体不好,他一心想考个结果出来如他爹的愿。其实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儿子的孝心,爹看在眼里,热在心里,只当放他出去多见见世面,或者为下次入考垫垫底,哪里真寄望他能一举考出个大功名来。
王旭安蓬头垢面入了章陵,先寻了广发钱庄兑下银子,再找了家衣铺子换了全套新,收拾齐整了,问好路,直接拐同福客栈来。
马车上的公子富贵,自然住好客栈。同福客栈里,住了许多读书人。读书人要渡江入京,同福客栈离江近。有了这几条。王旭安很笃定。
陈玉绘领着两个仆人坐在二楼的窗边吃饭,用过了饭,贪恋江风,继续坐着喝茶。
小书童秀青坐不住了,眼睛直往外瞟,楼下是个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卖各色糕点玩意儿的,耍猴吐火卖艺的,他想出去玩了,偏公子是个静懒之人,多走一步也不愿,不要说往人堆里扎了。
陈玉绘看出小书童的求恳之色,不觉好笑,挥手,让刘大带小孩出去玩。小书童自然高兴,刘大却不放心,这人生地不熟的,留公子一个人。
陈玉绘道:“我坐坐就回房,你们快去快回就是。”这时候是下午,偌大的客栈寥寥坐着几个人,陈玉绘一贯的不安只源自异世鬼怪,并不觉得皇皇白日,有什么可怕。
刘大只得点头,秀青一直拉着他的袖子晃,他拿他没辙,不明白只比公子小两岁,这么皮得跟只猴子似的。可真的不管不顾,放这只猴子出去跑,他也不放心。
秀青十三岁,大眼睛,圆脸蛋,肉嘟嘟的,机灵得跟个姑娘似的,爱笑,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两个梨涡。这样的孩子放出去,当然谁都会担心。
秀青拉了刘大,冲公子挥了挥手,兴高采烈地下楼去了。
只当出去那个危险,却不知留下这个更招人。楼在闹市,人在窗边,走过路过的人一抬头就看见个玉致玲珑的小公子握着青瓷杯儿坐在迎风的位置上,跟幅画儿似的。
陈玉绘秀眉微蹙,一副凝神的模样,不是在发呆,是在倾听。隔壁桌的几个人头碰在一起,不晓得在说什么机密事,声音却不小,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说的是这章陵郡龙王节的祭祀活动。
“没想到,是传说中的‘九龙抬尸’啊,真没想到。怪不得问起这里的人,都嗫嗫喏喏不想说的样子。”
“不是摆摆样子吗?当天还有游街,说是取九个貌美的男童穿了女子的衣服,坐在彩轿里,吹吹打打走一圈。队伍里会有很多当地特色的民俗表演。”
“你笨啊,游街的是给大部分人看的,怎么会有猫腻。这‘九龙抬尸’是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环,只有当地最古老和最有威望的人参加。外人闯入,要‘哢嚓’的,所以,这几天才清江啊。”
“怎么可能清江,站在这同福楼上也能看见江面上的动静啊。难道非得近距离?”
“不是近距离,你怎么分别入江的是真尸还是假尸,真人还是假人?说不定到时候黑布一遮,棺盖一合,谁知道啊。”
“不会吧……”
“哼,龙王爷可不吃素,既然是拿去侍奉的人,怎么可能拿稻草扎!”
“被你这么一说,后背都冷嗖嗖的。”
“你还别说,我也怕。这章陵郡每逢祭祀都要死好些人的,莫名其妙死,面相奇诡,仵作也查不出来,尸体通通扔山上的古井里,那口井据传直通江海,所以死的人都算陪送。”
“要不,当天,我们混去江边看看?”
“别,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
第五十七章:结缘
旁边一桌人说得兴起,陈玉绘却听得心惊。
三言两语的描述传进他耳朵里,他仿佛真看到了滔天白浪里,巨大的黑棺被卷入了江心。
哪里是什么九龙抬棺,那黑漆漆的大棺材底部,吊着九条不停晃动的影子,分明是穿着鲜艳戏服,画着夸张面妆的死人!尸体诡异地咧着嘴,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声。
陈玉绘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脑袋发胀,一阵阵的恶心感直涌而上。眼前的幻影和身体的不舒服叠加冲撞,他不知道原因,只知难受。
站起来,想回房去。之前一直觉得舒爽的春阳此刻变得刺眼,昏晕间,手拄着桌角,站立不稳。一双手托了上来。
陈玉绘不明地睁大眼睛,只看到个模糊的身影。不是认识的人。
“小公子,可是不舒服?我送你回房。”
说话的是个穿着轻佻服色的长高个青年,叫徐通。他带着随从,提着个鸟笼逛大街。抬眼就看见同福楼上的小公子,一副忧郁愁容,看得人心揪揪。踌躇半晌,带了人走进同福客栈。
徐通这人五官长得普通,只脸上一道刀疤,从左额斜到右唇角,增加了凶相。他是章陵一霸,走到哪里,哪里人给他开道,平常隔三岔五闹完东家闹西家,这几日闭门在家养鸟逗妾,瞅着今日天气好,才出来转。他的老大指令,龙王爷眼皮底下,给我安分点。龙王节事大。
看见娇嫩秀气的小公子,徐通心痒,想着我也不闹,看看总成吧。谁料,一进来,就见之前只是寂寞抑郁的人,此刻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了,忙上前扶住。
徐通搂了人,见少年眼神迷茫,根本分辨不清,额角汗水淋淋,头发丝都贴在了面孔上,几乎全身重量都靠着自己,不禁心内暗喜。他以为人有暗疾,刚好发病,老天帮忙,便宜了自己,可以不动声色就带回去。到了他家,可不由别人做主,这不算惹是生非闹了吧。想着,就示意手下扛人走。
陈玉绘下意识推拒,刚趁了徐通松开手,徐通的手下上前接手的一刻,人往后一退,脚勾到桌腿,一屁股跌到在地。被疼痛刺激,眼前清明了。
“你们是谁,走开。”他人在地上,眼神淡漠凌厉,虽然是虚张声势,但已从靴边抽出防身的匕首,吓住了人。
前一刻的柔弱的猫咪,变了炸毛小老虎。徐通眼皮一跳,盯着手到擒来的猎物,狞笑着上前,踢上陈玉绘的手腕,刀子就掉到了很远的地方。徐通哈哈大笑。
“小美人,跟大爷走吧,大爷好好疼你。”徐通蹲下身子说。
这句话真的是太耳熟了。王旭安相信自己若是说出来,肯定是情意绵绵,不会这么像个没水平的无赖。
王旭安走上同福客栈的楼梯,就见小二慌慌张张从楼梯上跑下来,叫老板。像出了什么乱子。他走到二楼,看见有围观的人,和明显挑衅的人,还有,地上的……白衣少年。
王旭安脑门里血气一冲,人就上去了。亏他机灵,没有一脚踢在蹲着的人的屁股上,而是堆满笑,大声叫着二弟,径直走到陈玉绘身边,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走开一下,你就照顾不好自己。摔倒了,也不知道爬起来。”
陈玉绘莫名其妙看着眼前对他笑对他说话对他伸出手的青年,对上一双诚挚的眼睛,这个人没有恶意,他在心里分辨。伸出了手。
王旭安一使劲把陈玉绘拉起来,护到身后。又打揖对地上犹蹲着,眼神却不善地男人道:“谢谢这位爷好意帮忙。家弟年纪小,初来乍到,有对不住的地方望海涵。”
刀疤男眯起了眼睛。
王旭安纯粹见色起意,见了少年人忘了小命重要,这时候看清楚了刀疤男的凶相,心里咯!一下,不过事情既然做了,人是护定了,厚着脸皮也要顶住,笑容就不免有些僵,心里惴惴不安。
这时候,楼上忽然传出一声尖叫:“啊!死人了!快来人啊!”
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说要出事吧,可不就出事了。龙王节,不安生。我说中了吧。快去看看。”
“……”叽叽喳喳,很快没人注意陈玉绘这边了。
刀疤男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嘴角抽了抽,拍拍衣角,看也不看王旭安和陈玉绘一眼,叫了声走,飞快地带手下离开。
王旭安一口气缓了,他才不管死不死人,自己没事就好,小美人没事就好。这么想着,就笑嘻嘻转过头去。
陈玉绘眼睛瞧着楼梯上惊慌奔走的众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旭安捡了地上的匕首,双手交到他面前。
陈玉绘看了他一眼,接过匕首,走人。
“小公子。”王旭安巴巴追上。
陈玉绘停住脚步,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这里住不得了,你也离开吧。”
“啊?”王旭安听得莫名其妙。但是他一个二十二岁的大人当然不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计较,只是亦步亦趋跟在陈玉绘后面,滔滔不绝地道,“在家王旭安,之前和小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小公子还记得吗?小公子贵姓?小公子的家人呢?小公子这一趟是要入京吗?真巧,我也是……哈……”
陈玉绘一声不搭理。
这时候,同福客栈楼下走进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直接抬着担架上了楼。担架再下来时,上面躺着一个人,黑布遮了,瞧不见惨况。只一只垂下来的手,一直滴着血,连路滴了出去。
这个死的人,也是个赶考的。听说丑,一直躲在房里,见人也不敢说话。没想到就这么死了。他的书童跟在后面嚷着要拿回尸体,带回乡交代,无奈黑衣人走得太快,他又被踹了几脚,跟不上,赖在地上干嚎。
“没想到龙王爷要丑人啊……”有人小声说。
“死的时候被人在脸上割了几刀,真惨。肯定是被人谋害啊。”
“这些搬尸的人是谁啊。”
“死的人都是被选中的,肯定要被扔到古井里。”
“嘘,不要乱说话了,当心招鬼。”
“啊,我们还是赶快离开章陵吧,这么心惊胆战的,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现在走也晚了。旁边都是深山密林的,死了都没人收尸。”
……流言纷纷。
王旭安粗线条,也觉到了不安。
第五十八章:尸房
刘大和秀青从外面满载而归时候,客栈里的血迹已经被收拾干净,陈玉绘站在楼前等他们回来。
陈玉绘说:“我听掌柜的说,这旁边的山上有一座和尚庙,我们去那边暂住吧。等过了龙王节有了船,再走。”
“公子,为什么不住这里啊。你看,多热闹。”秀青虽然抱怨,但马上和刘大去退房收拾东西。
陈玉绘转头,王旭安和牛皮糖一样跟在他后面。
陈玉绘皱眉。
王旭安笑。
这个人总算帮过自己的忙,陈玉绘没有把牛皮糖拍走。
陈家主仆三个上了马车,王旭安巴巴跟在车后面跑。人怎么跑得过马?他很快被丢下了。
“公子,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
“他为什么跟着我们?”
“不知道。”
“公子不认识他吗?”
“你见过的。”
“咦?”
“嗯。”
“我哪里见过?”
赶车的刘大听见两个人讲话,哈哈一笑,道:“可不是之前路边上烤野兔子的落魄公子?”
“哎呀,是他?”小书童记得那只兔子,掀了帘子,不服地对刘大道,“他之前那么脏,你怎么能认出是同一个人了呢?”
刘大哈哈笑:“他那双桃花眼,一百个里也挑不出一双。怎么就认不得了?”
小书童扁了嘴,想了什么,不满道:“太讨厌了,我们和他又不熟,盯着公子不放。打不跑的狗。”
那个人,会跟上来吗?陈玉绘有几分好奇。
山叫伏丘,庙名承恩。
庙很大,和尚很少,和尚看见他们来,表情都很奇怪。好在厢房多,拿了香火钱,领他们选了一间住下。
庙里供的不是菩萨,不是佛祖,不是龙王。是一个凶眉戾目的恶鬼。和尚说,这是乞神。陈玉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神名。他意识到,他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从小到大,他做的决定,貌似都会离危险近一步。明明不安,想远离,但是不辨方向的自己,总是准确无误地踩进最糟糕的泥潭,简直像被泥潭吸进去一般。这么一想,陈玉绘对自己今次的决定也不那么自信了,甚至犹疑不安起来。
待看到秀青和刘大更犹疑不安的表情,他强收起自己的忐忑,镇定地按照选择的方向走下去。什么都还没发生,不是么?
寺庙很大,后院的花木显然没怎么收拾,颇有点杂草丛生的意味。客厢却是干净整洁的。一大片,落落几十间的屋子,都空着。和尚给他们安排了一人一间。
秀青不肯一个人住,仍跑进陈玉绘的房间,刘大想着两隔壁不妨事,自己夜里警醒着点就是。
秀青入睡前说:“公子,这个庙真古怪啊。”
是啊,很古怪,不像个庙,像个宗祠,阴森森地冷。
半夜,不知道哪里传来哢嚓哢嚓的声音,陈玉绘装作听不到,声音却越来越响,有规律地,似乎就响在耳边。
陈玉绘终于忍不住,啪地睁开眼睛,深呼吸转过头,清明的眼睛扫了房间一圈。床帐没有放下,室内一览无遗,哪里有什么不平常的东西。耳边的声音也疏忽远了,隐隐约约,似乎还在。
陈玉绘看了看死死抓着自己衣襟的秀青,心底冒出歉意。他很怕,但是更怕莫名的恐惧也会袭击他的两个同伴,他不想他们出事,他想弄清楚引起他危险感觉的源头。于是,他小心掰开秀青的手指,披了衣服站起来。
小书童睡得很熟,抱了被子转个身,轻轻打着呼。
房间很暗,门外很冷。山风阵阵刮着,林涛耸动起伏。目光所及,没有一丝亮光。
寺庙睡着了,这个寺庙的晚上,竟然连一点火烛都不燃。
哢嚓哢嚓的声音和所有的物象区别开,在陈玉绘以为听不见的时候,又渐渐响起来。
陈玉绘抓着衣襟慢慢地走,他的手青白地几乎冒出青筋。他很紧张。
绕来绕去,简直不像在一个地方走。
声音在指引他。
是谁?
是谁要见我?
陈玉绘在一间很大的门前停下时,随着他脚步的落地,哢嚓声终于消失。
陈玉绘忽然想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