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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长宫叹by老庄墨韩(仙流同人 结局全灭 仙病死 流殉情 强攻美受be)-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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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想去看看他,这些日子以来,冷然相对,又万无去就他之理。更何况,他虽看轻帝王,却也终不是不知帝王尊贵的,以他此刻的身份,怕也是连靠近养心殿的资格也没有。这么一想,心中越发乱了起来,要再问彩子,又知她必不肯吐实,只拿些无事没关系的话来支应自己。一时,心中茫然,低头思忖。 
彩心拼了命忍着心中笑意,脸上装出一片沉重来。无意间抬目一看,从窗外,看到仙道正往这里走来。 
好吧,好吧,这一位,那人三天不来,已是坐立不安,那一位,病个半死,居然还是忍不住硬撑着来了。 
亏得这位平日里一脸冷若冰霜,那位天天哀叹情无所偿。终是自己这旁观者清。眼看就要套出流川的真实心意,岂肯让仙道进来碍事,乘着流川枫心思不属,飞快隔着窗对仙道使了个眼色。 
仙道虽然每在流川面前呆笨无比,原本终是聪明人,立时知机,放轻脚步,静悄悄躲到门外不肯出声。 
彩子微笑面对流川说:“我看你平日待他何等冷淡,原说你心中对他只有怨恨的,他生了病,你原应喜欢才是。怎么今日倒是忧形于色了?” 
流川垂眸不语。 
彩子柔声说:“流川,我并无弟弟,往日待你,实如自己兄弟一般,你也向来以姐姐唤我。你若真是待我如同姐姐,有心事,便当告诉我。难道你就这样一生一世,如此和他僵持下去不成。你心中到底如何看他,我知道了,心里有数,凡事也好代你打算。” 
流川听她语气诚恳,关切之意深厚,亦是为之动容,略一思忖,低声说:“我生来被人说成妖孽,只能带来恶运。人们不肯接近我,恨不得把我除掉。我平生几乎没有亲近过什么人,长久以来,对于世人,我也断了亲近之念。我平生没有亲人,亦少朋友,也不愿轻易视人为友。因为,以我的性子,一旦真正接受了一个人,那人便一生一世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纵然被背叛被伤害,也不会改变。在我心中,你和樱木都是这样的人。” 
彩子原是要套他的话,但听他如此言来,语出挚诚,甚至将自己与他十几年来唯一的朋友樱木同时提起,亦觉感动。语声更加柔和关切:“我并没有帮你什么,也不过是陪你说说笑笑罢了,你尚且能这样对我,那圣上待你之心,你又岂有不知不觉的,为什么,待他却是冰冷一片,不肯接受他。以他帝王之尊,处处以你为重,如此厚爱于你,旁人求也求不来,你却似全不以为意。” 
流川的眸子清明宁定,不含半点杂质,静静望着她,半晌无言。 
彩子微怔:“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流川微笑起来:“如果,有一个女人,十分好看,因此被一个强盗看中。那强盗不经她的同意,将她硬抢上山。然后,给她好吃好喝,每日里对他温言细语。你认为这个强盗做得对不对?以王法他是不是应该受惩罚,那个女人是不是应该接受他呢?如果那个女人仍然坚持不肯屈服,大部份的人还是会说他贞烈的,否则就是无耻从贼对不对?” 
看着彩子渐渐明了的脸,流川继续说:“可是,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皇帝,于是事情就完全不同了。皇帝啊,他肯来强抢你,他肯来关住你,那是天大的厚爱,他居然没有强迫你,居然还是给你好吃好喝好穿好住,那简直就是天高地厚的恩德,你还这样不知进退,不识好歹,枉负圣恩,真是全无心肝,没有半点良心了,对吗?” 
彩子心中震惊,心头自问,所思所想,确实如流川所言一般,同样一件事,在旁人做来,是极不好的一件事。可因为仙道是皇帝,所以所有人都轻易原谅了他。同样是一份真情,因为仙道是皇帝所以自己就特别感动,觉得应该为此原谅一切。试问,同样的事,如果这样做的不是仙道,而是一个普通的强盗自己又会如何看呢?会说他忖强凌弱,会说他恬不知耻,会说他强人所难。可因为仙道是皇帝,因为仙道容貌出众,气度洒脱,原本不应当,不合适,不道德的事在他做来,却成了真情的象征,让人只是为他的情感动了,却忘记了其他。反倒要怪责起流川的固执无情了。 
可是,真以是非而论,仙道的做为,无论如何是站不住脚的。但因他是皇帝,他的这种做法比之旁的皇帝可算是好了太多,让人感动无比,只觉他深情,只觉他的好性情,只觉他的仁恕,而忘了其他。 
因为皇帝,就有了种处特权,连做人的许多基本的道德也可以不必去守,而世人也不要他守。君主的道德,原本也与世人的道德不同。就是古之圣人贤哲,也同意皇帝的种种不合理不道德的特权。时至而今,所有人都已习惯,都已接受。 
只有,流川枫仍坚守着他自己的一片心。 
这些日子以来,他苦苦坚持的是内心的原则,和身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是非观和道德观。即使天下人都宽容君王的行为,但他不宽容。因为在他心中,君王也不过是平常人。 
这才是流川枫,可以令仙道倾心的人。他让人无法忽略的特质在他的内心,而不是因为他出众的容貌。 
流川静静望向彩子震惊的眼,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是喜欢他的。” 


十 
流川枫面对彩子,心却回到了那一天,那一个与仙道初次相逢的时刻,本来他在在冷枫谷口等着樱木。那时,他的整个生命孤寂无比,除了樱木,并没有任何可亲近之人,也不再企求有什么可亲近之人。他看着远远的一只鹿飞逃而来,他也看着远方的仙道骑着一匹马执弓跨箭追过来。他骑着骏马,穿着劲装,手执弓箭,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得潇洒倜傥。他象是在追鹿,脸上却没有必得的专注,反而有一种懒洋洋什么也不在乎的笑容。流川以前从来不知道人的笑容可以这样闲适自在,好象天下间原没有一件事,可以入他心间。他骑着骏马在阳光下奔来,阳光在他身上镀下一层金辉,让流川一时间几乎以为他是乘着阳光来到面前的一样。然后,仙道彰看到了流川枫,看到了那个改变整个生命的人。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眼睛里的随意也没有了。流川枫从来也不知道人的眼睛里可以迸发那样的光彩,那样的专注。那一瞬,流川枫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可流川的目光确实也无法自仙道眸中移开。而仙道已经忘了他要追的鹿,反而向流川那边驰来,可是流川同样居然也忘了应该逃到谷里去。 
流川的语声似乎也带着悠悠的回忆:“那一天,我看到他,我喜欢了他。而他也在同时看到了我。然后,他把我强拉上了马。然后,我就成了他的笼中鸟,然后我知道他是皇帝,然后,我被关进这座冷枫院。他不知道,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在根本不知道他是皇帝的时候,已经被他吸引。当我看到他的目光时,我已知道他的心,我也知道他绝不会象其他人视我如妖魔避我如瘟疫。可是,他却并没有问过我的心我的意,他把我拉上了马,他把我关起来,从来不想我愿不愿,我肯不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拥有一切特权做一切别人不愿做的事。他心里喜欢我,他想要爱护我。可他爱护我的方式,是把我关起来,然后给我最好的衣食最好的侍从最好的珍宝,可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些我都不喜欢,那些我都不想要。他说喜欢我,他气我不喜欢他。不,我是喜欢他的,可是他喜欢我,却不肯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却明知我最想要自由而不肯放我出去,然后,来怪我不喜欢他。”流川枫心中的话从未对于任何人说过,此刻被彩子唤起倾诉的冲动,只觉种种情怀,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终需将心中之言尽情一诉,方得畅怀。 
这一番话听得门外的仙道心灵激荡,也不知是喜是悲,竟是恍恍惚惚茫茫然然,更不知该喜该悲了。 
彩子却是柔声一笑,方才道:“他确实有些不当之处,当日他初见你,确是惊心倾心。一时冲动,没有他想,只想将你永远留在身旁。后来看你不快,他又何尝不知自己造次。他给你最好的一切,不是想以荣华富贵来压你,实是想尽心力,让你过得好一点。他对你温柔和顺,处处低声下气,已是最真诚的歉意与关怀了。他不放你走,倒不是他的强横不讲理,实是他有他的为难之处。诚如你所说的,强迫别人,强掳别人,关押别人是不应该的事,无论是天子还是布衣都不对。可是如果他是布衣,第一次做错后,就不会错下去,他可以放了你,他可以陪伴你,他可以用种种真心来打动你。可是,他是天子,他有他的苦处。他若不将你留在宫中,以他天子的身分,如何可以时常见到你。不要说当皇帝的什么都可以做,其实当皇帝是天下最不自由的人,处处有礼法拘束,史官跟在身后专记一言一行,哪里容得你放肆半点。更何况他登位不久,朝中老臣欺主,上面又有祖母专权,他手中的权力实在并非太大,他即对你不同,已然为你招来祸事。不知有多少所谓的忠臣打着一心为主的旗号准备除掉你这个媚惑君王的妖人,宫里也有许多嫔妃视你如仇,一心想要害你。他若不将你时时刻刻置于保护之下,置于这深宫之中,又岂能安心,只怕这一颗心,都要为你牵挂得碎了。当然,他可以封你一个大官,给你大权,以保护你自己。往时,帝王对心爱的男子常常授以官爵。可是圣上不能,这也正是他不同常人,真正高贵的地方。他是皇帝,虽有大权,却绝不胡为,绝不私用。国家之权在他手中,他不愿为私情所误,他是真心待你,为了你把一颗心挖出来也是甘愿,但他却不能为了这份私情,以国家官职随意授人,这是对国家对臣民最不负责的行为,这种事,他不肯做。所以,他只好将一错再错,将你一直留于宫中,你心中不快,可他的苦痛,只怕尚胜你数倍。虽说他初时尚不知你,总是错把富贵玉帛来取悦于你,可到了后来,他岂有不知你心意的。他恐你寂寞,央我前来陪伴于你。他知你重义,所以不待你说出来,就恕了樱木大罪,还留他在宫中,当禁卫军。这殿前禁军,以后若放出去当官,便是将军,樱木若有才能,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这些日子以来,他何曾再逼迫于你,便是心中再苦再痛,在你面前也不露半点,你只要稍显不耐,他立时离开。就是病成那样,尚且不肯告诉你,这等心意,难道还不能让你原谅他最开始的错误吗?更何况,我相信,他为此,已悔过千万次了。你再坚持,纵然他苦痛懊悔而死,于你又有何益?” 
仙道实实感激彩子,竟然从各个方面,为自己如此费心的辩解争取,便是他不知如何对流川枫解释倾诉的话,她也代自己说出来了。 
便是流川听了彩子这一番话也是动容,他外表清冷,其实只是不善与人相处,何尝真正心冷。仙道为他所做的点点滴滴,他看在眼中,岂有不知的。更何况还有许多并不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比如那天午后不久,他正在午睡。仙道正好前来寻他。仙道见他沉睡,就一直坐在旁边等他,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恐惊扰了他。当时他不知怎么忽然间醒来了,知道仙道在旁边,却不愿理他,故做未醒。仙道等了很久很久,然后就静悄悄走了。还叮咛旁人不可告诉他,以后,当着他的面对此事也是只字未提。可见仙道确是真心待他,为他所做的许多事,只求自己心安,甚至不求他知道。 
他默然良久方才低叹一声:“他待我之心,我何尝不知。。他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何尝不感动。只是当日,我看到他时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如今知道了,我便不能让自己沉沦下去了。” 
彩子讶然:“怎么,他是皇帝也不对?” 
流川垂首轻叹:“我知他待我好,而且他待我之情与你与樱木待我不同。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极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也与平日对你们不同。我说过,我这个人,特别死心眼,心中若真正认同了一个人,便是生生世世,永无更改的。我若心里有了一个人,便是眼中心中一生一世只有他一个,但我若要与他真心相对,我便会要求他眼中心中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如若不能,我情愿自苦至死,亦不对他低头示情。” 
彩子听来微笑:“我看你是多虑了,虽说自古君王无常爱,可他待你之情,古来哪一个君王可比。便是你对他冰冷无情之时,后宫佳丽他也不愿再看一眼,你若是肯对他稍假辞色,他又哪里还会心中有旁人。虽他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佳丽,但为了你,他却是甘心牺牲得到任何美人的机会的,眼中心中,只你一人,又有什么稀奇。” 
流川枫抬眸静静凝注他半晌,方才摇头:“这正是问题所在了,你竟然认为他是牺牲。事实上,如果他为了我,从此再不近旁的人,天下哪一个人能不认为他这个皇帝为我牺牲了太多太大了呢。可是,我却并不想为此感激他。我一心一意待他,他理当一心一意待我,他眼中心中只有我一人,我眼中心中也只他一人,以此报他,已然足够,无需感激,也谈不上牺牲。若真心相待,专一,本是最基本的条件。可是天下人都会认为他为我不亲近别的人是一种至大的为爱的牺牲。就是他自己多多少少也会认为他为了爱我而做了牺牲。一旦我并不感激这一点,时日一长,我若稍不顺他心意,他终会有失望之感。”说到这里,他清俊无双的脸上现出一缕冷笑“当他站在高于我的位置,自认为做出了伟大的牺牲,才来和我谈情爱时,我是不会接受的。我绝不会认为那是牺牲,那只是相爱最基本的要求,最基本的平等。即使天下人会那样认为。我只会爱他,但不能感激至死,不能小心翼翼生生世世报答他,” 
彩子怔怔望着流川,平生还算是自负多才多智的了,可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流川的这种种想法,更想不到平日里少言少语的流川枫可以让自己如此震惊。 
可是,今日细思流川的话,又何尝不是道理。皇帝天生就该拥有特权拥有无数女子,如果他肯只专爱一个人,那真是无限恩宠。可是真的要为此感恩吗?相爱,最基本的条件难道不是彼此的平等相待,彼此对对方的执着和专一吗? 
细想起来,这样的恩宠,就和男人对妻子说:“我对你多好,我多了不起,我从没有去找过别的女人。”一样,这原本是不需感恩的,这原本是最应该的事,只因为大家已习惯了种种的不平等,种种的特权,如果他肯对你做这种真正相爱之人份内该做的事,已可让人感激到死了。 
可是流川偏偏不肯感激,不求恩宠,也不认为这是牺牲。他的爱真真实实纯纯粹粹不含半点杂质。他爱的对象永远是那个人,与他的身份,与他的帝位并无半点关系。无论他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他的要求都不会变,他要求真正平等的,真正诚恳的,真正纯粹的感情,如果不能,他宁可不要。 
即使面对帝王,即使面对他心中的爱,他仍然执着得坚守着他的尊严,他的原则。 
爱就是爱,爱了也就是爱了,与你是帝王有何关系,与你身旁的女人有何关系,他所要的,不过是平等和专一,如果连这最基本的都给不起,又何必再奢谈情爱? 
彩子震憾太过,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已经忘光了,只能呆呆望着流川发呆。当日的宫城,眼中若是只有她这个女子,这个深爱的人,而没有什么公主的身份,如果,宫城能有这流川一半的执着和坚持,她岂有今日独居异国怅怀故乡的无限悲凉。 
她一时感怀自身,竟浑忘了今世何世,身处何地。 

她忘了形,也忘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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