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海 他心底有片静默的海by群语未央-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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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就要往楼上窜，李东海腾的站起来追过去就把崔始源拽住了，高三这一整年都没看李东海有什么情绪波动，结果就这时候，眼睛里那些情绪，复杂的让崔始源都不忍心看。
那这么久都没有丁点光泽的眼睛里，现在全是恐惧跟卑微的祈求，他说：“别！你别给我改……你别给我改……”他一遍一遍低声下气的念叨，像个受惊的孩子。
但这会儿他这表现只能让崔始源更火，崔始源甩开他手直直的盯着李东海的眼睛逼问他：“李东海，你病的不轻啊？都这样了你还往人家那窜什么啊？你真以为你到他那去上大学你俩就能怎么着啊？你还想跟他再续前缘哪？你白日做梦呢你！俩男的！你醒醒吧！没活路！”
没活路……李东海懵了。
高二学校里那几天他遭受的蔑视跟嫌恶，那些眼神跟骂声，嘭的在脑袋里炸开来，直灌进心脏里，没处躲。
别说了，别说了，别那么看我，别那么说……
我们不恶心。李赫宰对我可好了。李赫宰可帅了。李赫宰，我可喜欢了，喜欢的要命。
他一点都不恶心，我也不恶心。我们不是变态……
别说了……求你们了……
李东海放开崔始源自个往楼上走，崔始源被李东海脸上那难受的快死了的模样吓的硬是没敢动一下。回了自己的屋，把门锁紧，眼睛一晃，疯了似的冲到电脑边上，慌乱中哆哆嗦嗦的点开他的报考表。
没改！崔始源没给自己改掉！还是自己报的那个！李赫宰的城市！
李东海跟劫后余生似的闭着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啪的砸进键盘里。
疼痛一触即发，只要轻轻的碰那么一下，就马上呼呼啦啦的铺天盖地的淹没过来。
忍无可忍，李东海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哭的撕心裂肺。
他伸手翻出那个戒指，攥在手里，紧的快要扎进肉里。
这个戒指，再也不敢戴在手上了，但是死活都不舍得放下。
李赫宰，我想你，想的快死了。我根本忍不了你不在身边儿，我想听你说话，想你抱我。
那些东西，我有的时候没去在意，等到我弄丢了才发现早渗进我骨髓里。我浑身的骨头都要疼碎，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骨骼那些咔嚓咔嚓的开裂的声音。我疼的受不了想把有关你的那些全部从我身体里挖出来。把心掏烂，把骨头挖开，把血都抽干。可是那样我还怎么活？
金基范跟我说，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但是我好像是个例外。我没出息，我特么的就是没你活不下去！我得去找你，我必须得去，多一天我都再等不了了，我会死的，我真能疼死！

崔始源去了金基范那，金基范开门的时候看见崔始源一脸便秘的样儿，愣了一下，转身儿就往回走：“进来吧。”
金基范穿着T恤，刚睡醒的脑袋跟猫挠了似的，眼睛还有点没睁开，迷迷糊糊的把崔始源往卧室领：“干嘛啊这么早？昨天打半宿游戏，呃……困死我了，脑袋疼。”
崔始源皱着眉看看床边那一堆烂摊子，唉声叹气的说：“你说你跟李东海能不能有一个让我省点心？你就不能早点睡？又忘了脑袋疼的时候了？长点记性成么？”
金基范趴在被子里揉脑袋，一听这话，掀了被子就冒出头来：“李东海他又怎么了？”
崔始源不挠墙了，整个人蔫了，叹口气说：“他呀……他还没忘了李赫宰呢，昨天我上网查他报考表，他猜怎么着？人家压根儿没甩咱俩，自个报了个李赫宰那边儿的大学，你说他主意是不也太正了？差点儿没气死我。”
金基范听见李赫宰的名儿，眼神刷的冷了，坐起来靠着床头：“这几天先别管他，等报表提交的前一天给他改了，他密码你不是知道么？”
崔始源怔了怔，然后犹豫着说：“这样好么？我怕李东海他……”
金基范盯他看，不吭声儿了。
崔始源顿觉身后一阵寒风瑟瑟，赶紧连连点头：“啊！那个，我知道了！我改！”
金基范脸上肌肉松了松，一歪身子倒进床里：“我困了，你自个玩会儿啊。”
“哎哎？”崔始源伸出去的手给冻在半道上，金基范睡着了。
“本来想领你出去玩的，大好日子在屋里憋着，真服了都……”
崔始源挠挠头发，站起来往厨房晃荡。给他弄点吃的吧，醒了又得喊饿。

从那天起李东海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的去查自个的报表，然后看见没被改动，再把一颗悬着的心脏好生放下。
崔始源早打听好了报表提交的时间了，前一天半夜就把报表给改掉了，改成了金基范跟崔始源报的大学，H市影视学院，全国顶不错的影校。因为李东海早先就说过，说自个做梦都想当个演员。
当时金基范其实不想跟他们报这个学校的，因为他不喜欢学表演，也不喜欢学那些拍电影的玩意儿，可崔始源死活非要他一起报这个学校，抗不住他墨迹，就报上了。但是金基范也给崔始源摆了一道，提交的前一天晚上，他把自己的报表改了，报考了跟他们那所大学离的挺近一政法大学。
其实H市的政法大学压根儿就不是他金基范的水平，金基范就是想离李东海近点，但是自个又不是那么张扬的人，实在不喜欢影视学校，于是就报了这个政法，倒是真近，在一个大学城里，走着去10分钟就到。
于是录取下来的时候，一块儿疯了俩人，李东海跟崔始源。
通知书邮到家里的时候，崔始源跟李东海俩人把楼梯差点踩塌，连滚带爬的就往下冲。
崔叔跟林淑慧从卧室出来往下走，慢悠悠根本没上心，崔叔乐：“你看这俩孩子急得，学生啊，还真不容易，这下你们这心就能落地了，好好玩玩放松放松啊。”
崔始源打开自个的一瞧，整个人都美了，赶紧给金基范挂电话，还没等拨过去，手机突然被人打飞出去，甩出去老远，啪的摔在远处，电池都崩出来了。崔始源吓了一跳，呆愣着看了自己手机的残骸两秒钟，然后反应过来，李东海想必是知道了。冷着脸转回头来，对上李东海发红的眼眶，有火从他眼睛里喷出来。
崔叔跟林淑慧俩人当时就傻了眼。
“东海啊，你……录没录上啊……”崔叔估计这孩子可能没录上，上火了。
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崔始源怎么都得受着，这会儿他冷静的出奇：“李东海，志愿是我给你改的，现在你作上天也来不及了，你消停点吧，爸妈都在呢，少给家里添堵。”
崔始源看着李东海眼里能烧红了天的火，却因为那一句话，呼啦的灭下去。
李东海从来不想给家里惹事儿，因为他毕竟不把这里当家。
崔始源看见李东海突然就松开拳头，整个人瞬间萎败了，是所有希望都给生生扼杀后的寂灭。崔始源突然觉着恐惧，这样的李东海，让他觉得太惨淡，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在自个脚下的样子。
李东海拖着身子默默上楼，没掉一滴眼泪。
　　崔叔走过来拿过李东海的通知书看：“这不是录上了么？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崔始源揉着太阳穴：“爸你别问了，这两天少惹他，过阵子就好了。”
李东海一整天没出屋，一口饭都没动，谁都劝不动。
半夜2点多，始源是让对面李东海卧室里凄惨的尖叫给吓醒的。
李东海的声！！！
崔始源一骨碌下了床，疯了似的冲出去，拍着门喊：“李东海！！李东海！！！你开门我是始源哪！”
屋子里全是爆炸似的碎裂声，像个战场，李东海在里边歇斯底里，声带好像快给扯碎：“滚！！都他玛的去死！！！别过来都！鬼啊啊啊……救我啊……啊啊啊啊别过来！！！”
崔始源一下子就懵了，李东海又犯了老毛病了……
他的叫声简直就是摧残人神经的毒药，破碎的撕心裂肺，凄惨的像是掉进了地狱，疼痛的濒临崩溃的声音，已经是发了疯差不多的状态了。
崔叔跟林淑慧听到了动静儿从一楼卧室里跑出来。
“爸！爸你把备用钥匙拿来！！快点！！！”
崔叔拿了钥匙，满脸焦急的跟林淑慧奔过去：“怎么回事？？白天不好好的吗？！”
崔始源哆哆嗦嗦的拿钥匙开了门，推开门看进去的时候，瞳孔呼啦就凝成了一团了。
李东海站在窗户上，脸上的崩溃让人看着心碎，他现在应该已经压根儿没了理智了。
“孩子！东海啊……”林淑慧进来的时候，脸刷的惨白一片，接着就一下子就哭倒在地上了。
“东海！站那别动！！”崔叔脸色煞白的伸手，但是已经慌的没了章法了。
“李东海你先下来！什么事儿都好商量！李东海！！！你能不能听着我说话？？！！”崔始源心脏被提着扔到了半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下来摔个粉碎，他真害怕，怕的腿都发软。
　　李东海本来就慌乱的没了神智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亮光，他回过头看着他，眼泪呼呼啦啦的淌出来，他伸手指着崔始源，全是要烧出来的恨：“崔始源！！你他妈给我滚！！你糊弄我没够对吧？？恩？你给我把李赫宰找着！！我要找他！！你去死！！”
　　崔始源：“行！！都听你的！！给你找，你先下来啊……”
　　可李东海突然就又慌了，目光散乱，身体僵硬：“不对……你想害他……你们不想我俩一起，你们就弄死他了……”
　　崔始源彻底傻了，李东海的脑袋里已经乱了，现实跟幻想都分不清了。　　因为李赫宰被崔始源跟金基范差点弄死的事儿，李东海是一丁点也不知道的。
　　李东海就要疯了。
　　被害妄想症的下一步就是精神分裂，李东海，你千万不能成了个疯子，那么漂亮骄傲的你，你千万不能落魄成那样……
　　李东海蹲在窗台上捧着脑袋崩溃的喊，尖利的哭喊声让人心疼的快晕厥。
　　崔始源满心的疼，惨白着脸接近他，想趁他不备把他从那窗户上拽下来。
　　快了！就快能够着了！崔始源一把伸出手去拽李东海，抓住了！
　　他收手要将他拉回来，李东海的衣角却从他手里脱出去。
　　他亲眼看着李东海直直的挺着身子，往窗外躺过去。
　　窗台上瞬间空了，就只剩一片黑跟安静。

　　急救室外边是林淑慧细碎的哭声，崔始源跟他爹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走廊远处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奔过来，崔始源一看，金基范一脸死灰的冲到这边儿，拽起崔始源就给提溜跑了。　　　　
金基范把快死了半只的崔始源摁在拐角，喘着粗气满脸爆裂的怒火：“人怎么样？！”
“……”
“我特么问你话哪？！”
崔始源皱着眉：“我家那房子多高你也知道，一别墅能高哪去，没什么大事儿，但是脑袋给摔了……不知道醒了以后什么样……”
还好是别墅，要是当年那个高层，他就这么下去了，就什么都毁了。
金基范哆哆嗦嗦的喘了口气，然后一拳就摔到崔始源脸上，金基范红着眼眶咬着牙喊：“你干什么吃的？恩？！我特么让你照看李东海！你他妈的你干嘛去了你？！”
崔始源抹抹嘴，眼睛不抬，特冰冷的说：“金基范，不只有你一人会心疼，我也心疼，这事儿跟你脱不了干系，他是因为改报考的事儿疯了的，你觉着你比我好哪去了？”
金基范愣住，从脑袋唰的瞬间凉到脚底。
竟然害了他，自己竟然害了他。
哪知道他能陷这么深。
都一年了啊，特么什么感情磨不没啊？谁他妈知道他已经因为个李赫宰疯到这个程度了？
金基范没话了，心里泛着苦水儿咽不下去。
伸手把崔始源嘴边的红抹下去，淡淡说：“对不起啊。”
崔始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眼里的苦味儿突然涌出来没了停歇，他说：“金基范，你只有在想起李东海的时候能这么对我。”
金基范把视线往边儿上挪，不去看他。崔始源看见了，惨淡的笑了笑，再没搭话。
金基范在李东海昏迷的这几天是把心扯成一片一片的了，要是醒了脑袋给摔坏了可怎么办？能不能他那病就更严重了？不会给摔得精神错乱吧？不会失忆了吧？？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愁的脸都快皱起来了，后来他只能跟自个说，要是失忆还好了，最起码就能忘了李赫宰，最起码能把过去那些苦都忘了。金基范这么一想，真的巴不得李东海赶紧失忆了算了，就跟电视上演的似的，都忘个干净，谁也不记得，重新活一遍。
可惜事与愿违，这不是八点档狗血剧场，李东海除了轻微脑震荡意外，脑子没摔出别的毛病。金基范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是每次摔下去的都是二楼，不是每次他找死都能有人拦下来。
怎么办……李东海没疯，金基范倒是快疯了。
可谁也没想到李东海醒了之后食欲特别的好，精神倍儿棒吃嘛嘛香。林淑慧跟崔叔是高兴的直颠儿，可崔始源跟金基范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对劲儿。越看他这样，这俩人心里越没底。
终于有那么一天。
“基范，你就给我玩会儿呗！你不至于吧？！我不就给你玩坏一个吗？我改天给你买新版成不？！”李东海躺着急得直拍床。
金基范压根儿就没甩他，旁边儿的崔始源有点尴尬：“基范哪，你就给他玩会儿吧，躺这么多天多没意思。”
“金基范！！我特么是不是惯得你臭毛病了？啊？我是你哥！我比你大！你赶紧给我！”李东海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脚把被子踹到地上。
金基范皱着眉头，站起来一把把那PSP拍桌子上就喊：“李东海，你丫有完没完？你特么要是难受想哭，你就痛快点，干嘛啊这一天天的？装给谁看哪，这没谁，就我俩，你那点破特么事儿我俩都知道，你用不着绷着，想哭还是想骂，你赶紧的，别一天净变着法儿折磨我们！”
崔始源皱着眉头捅捅他，让他一把推开了。
李东海消停了，眼里又空下来，李东海这一恢复真面目，金基范反而又不能承受了。
李东海没表情，整个人都淡薄安静，他说：“金基范，我没想哭，我一点儿眼泪也没有了，大夫说我摔这一下，要是戳了脖子，直接死翘，我疯了一年，最后我又为他死过一次，以前那个李东海死了，我现在就是我自个，再也不想为任何人活，说实话当天什么状况我全没印象了，要是楼高几层，我肯定就那么死了，我再也不欠他了，我甩他，我临阵脱逃，疯这一年加一次自由落体，够本儿了，我还清了，以后，谁也别跟我提起以前的事儿，就权当我失忆了，往后我得为自个活着。”
他眼里突然就漫上浓雾，看不清颜色，他说：“爱不是生活的全部，我想明白了。”
他末了转过脑袋来笑说：“咋样，我厉害不？我深奥不？有没有被我征服？”
明明该是那么让自个高兴庆祝的事儿，金基范却心口猛的一疼，难受的他浑身冰凉。
你看，明明那么炽烈的感情，却到头来还是给时间研磨成了粉末，全都飞散在时光罅隙里了。辗转折磨，牵心断肠，最后却只换来一句，爱不是生活的全部，你看，这世上，果然是谁离了谁都能活的。谁能抓住谁，谁能陪着谁，谁又能相信谁，谁又能成了谁的全部啊。
金基范半天动弹不得，最后呼出口气，挑起嘴角，有了他自己看不到的悲哀味道了，说：“你丫以后再吓唬我别怪我下狠手。”伸手把PSP递过去。
从那天起，崔始源再没见他拿出那个戒指。有一天他偷摸的去他屋里翻，结果没看见那戒指的影儿。
放心了，李东海真的失忆了。他忘了李赫宰，从此以后，与他再不相干。
李东海伤好了，可他不知道，李赫宰也死了一回。
李东海在崔家好吃好喝，可他不知道，李赫宰因为那30万让人逼到了什么田地。
李东海风光体面的上了大学，可他不知道，李赫宰没有大学可上。
李东海成了学校里小有名气的种子选手，可他不知道，李赫宰正走向毁灭的路上。
李东海不知道，那李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