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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唯言-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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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景哪怕光只是想想都足已令人喜笑颜开,非常有趣。可是这一次黎唯哲却不是为了捉弄或者好玩,而是因为他真的忍不住,想要就这样深深,深深地,吻下去。
  黎唯哲放开了庄景玉。
  扶著肩膀,将几近傻掉的对方往远处推开了一些。黎唯哲瞳孔的颜色,又逐渐一圈一圈地,恢复变回成了,最初的浅淡。
  也许从前的他是会不管不顾别人的意愿与心情,只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直接霸道地,一口吻下去,亲下去,甚至是咬下去,啃下去的。
  但是现在的他却不能了。
  黎唯哲发现自己再也做不到那样,也再也不会那样去做。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从心里面开出了花来的,柔软的黎唯哲。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很难很难。总之在面对著庄景玉的时候,就仿佛是有成千上万难以数计,黎唯哲此生此世迄今为止,都还从未在任何人任何事身上体验到过的真心,蜜意,与柔情,如同江河永远流不到尽头,苍穹永远望不穿穷极那般,万马千军,将他给,淹没灭顶。
  整个人浸泡在无边无尽的海水里,身体从头到脚由内而外,全都自然而然地,变温柔下来。
  黎唯哲变脆弱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概。因为喜欢的总是比被喜欢的,更容易受到伤害;可是黎唯哲也变强悍了,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应该。毕竟前者总是希望能够保护後者,不受到哪怕一丁点儿,别的伤害。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魅力。是它之所以可以倾尽天下颠倒众生的,那种矛盾而迷人的光彩。
  庄景玉明洁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黎唯哲似笑非笑的温柔表情。
  “你叫什麽叫,叫魂呐?我还没死呢。”
  亲昵地戳了戳庄景玉的脸窝,黎唯哲脚步一转瞬间站到对方的身後,然後将两手搭在他的肩侧轻轻往前一推。
  “不过,你要是再不开始做饭的话……嗯,那我可就真快要饿死了。”
  庄景玉机械地抬起脚,状如傀儡般往前迈出好了几步,失焦迷茫的眼神才逐渐恢复了清明神采。
  “诶?黎、黎唯哲你……你现在没事儿啦?身体已经好了吗?那、那刚刚……那是怎麽一回事儿呀?”皱起眉头很认真地思索良久,“唔……小病不医成大病!还是不要拖的好啊……不、不如……下午就去医院看看吧!”
  黎唯哲:“……”
  哦……扶额。他对庄景玉这个小笨蛋独一无二,天真无邪的可爱“傻气”,著实感到无语凝噎──但却又偏偏无可奈何地,爱不释手。
  庄景玉听不见黎唯哲回答,又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也霎时僵硬停住,便以为黎唯哲又突然不舒服了,吓得全身一个寒战,赶紧扭过身子想要查看查看黎唯哲现在的情况到底怎麽样。
  “……别动!”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黎唯哲依然力大无穷的手臂劲道(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以及对方那逐渐变得压抑沈重的气流声息(这倒有点像是生病了的样子……)。於是庄景玉又不禁困惑了,那黎唯哲你……到底是生病了还是没生病啊!?
  或许,从那个色迷迷的男性特征方面来说,黎唯哲现在的确是“病”了,而且还是属於病得不轻的那一种。可是黎唯哲并不打算就此点破让庄景玉知道──至少,是在此刻。
  不想让这个人受到哪怕一丁点儿别的伤害。包括,来自自己。
  “以後不准再像刚刚那麽乱动了,知道吗?”黎唯哲深呼吸了一口突然这麽命令道。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多少有点儿粗声粗气,而且似乎……还带了一点儿闷胀别扭的感觉在里边。
  “……哦不,”停顿了两三秒锺,黎唯哲皱眉想了想,忽然又反悔改口道,“ 嗯……这样,你在我面前乱动一下还是可以的,反正有我在旁边提醒你,只要不太过界,不太刺激我就行。但是在别人面前嘛……哼哼。”
  抓住庄景玉双肩的手掌骤然缩紧。威胁强迫的意味,不言而喻。
  “哦……哦。
  庄景玉傻乎乎地点了个头,呆呆笨笨地答应了。
  但其实直到说完最後那一个“哦”字,他都依然还是觉得非常纳闷。事实上庄景玉真的很忍不住想要转过头去问黎唯哲一句:我、我刚刚到底哪里……乱动了啊!?难道真的不是因为……你太敏感吗!?
  ──噗。
  小心了啊庄景玉,如果你真敢当场问出这句话的话,那麽你大概马上就能在这间厨房的大理石地板上,切肤入骨地感受到,究竟什麽,才叫做真正的“敏感”……
  当然了,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庄景玉还将会无比清晰而深刻地意识到,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敏感”……
  ──那都是後话了。
 

  第三十三章(下)

  庄景玉走到案台边,小心挽起了袖子。就在他正准备从清洁锅碗瓢盆这一项工作开始他今天中午的做饭大业时,身後的黎唯哲忽然高喊一声:
  “啊对了……诶你等等。”
  随即他快步走出厨房,弯腰在他们今天买来的那一大包购物袋里翻找著什麽。
  “……诶?”
  庄景玉看著黎唯哲的背影觉得很奇怪。他仔细环视了一下整个厨房,甚至还拉开橱柜高台之类的,将脑袋探进去认真了检查一番──觉得该有的样样都有,没漏掉什麽东西呀……那黎唯哲现在这麽一副著急(其实不如说是激动)的样子,到底是在找什麽啊?唔……很重要?
  “啊!找到了。”
  翻了半天黎唯哲终於直起腰来,声音听起来戏谑兴奋得厉害。右手两根手指头随意夹住一张软绵平扁,类似衣服一样的浅粉色布块,慢腾腾迈著两条笔挺修直的长腿,一副优雅如豹的性感姿态,朝著庄景玉懒懒走过来。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越是往近庄景玉便是越发现,黎唯哲的脸上竟然勾带著一抹……可谓色光大作的,邪恶笑意。
  “呃……”直觉告诉他自己即将面临重大危机,可是想来想去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直到,当庄景玉完全看清楚黎唯哲手上拿的东西究竟是什麽以後,谜底才彻底揭开了。
  ……哦天……是那一条hello kitty的卖萌围裙!!!
  接下来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瞬间切换成电视电影里常有的,大灰狼手握凶器,恶狠狠威胁著无辜小白兔,要乖乖按照他所说的去做的──那一种狗血俗套之场景。
  “来吧,穿上。”黎唯哲张开双手撑开整件围裙,面露狞笑,邪恶地逼近。
  “不!”庄景玉步步倒退,拼命摇头拼命拒绝拼命抵抗──好一副铮铮傲骨!
  “……给我穿。”来硬的。
  “不!”反应模式同上。
  “……乖,穿啦。”来软的。
  “不!”反应模式继续同上。
  “你!”来软来硬都没用的大灰狼终於危险地眯起眼睛,单从表情上来看,似乎很有发怒和动手的前兆……
  碰──
  然而天助他也。庄景玉一个没留神,倒退得太多太快太用力,居然一下子,狠狠撞上了身後硬邦邦的桌台子。而且还好死不死地,偏偏撞上了最脆弱最敏感的尾椎骨。
  “嗷……嘶──!”
  疼疼疼疼疼疼疼……!!!
  一瞬间庄景玉疼得,好像眼泪水都快要掉下来了似的。……真是悲剧,在大城市里“养尊处优”得太久,他倒是没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变得如此娇气和矜贵了!要知道以前在乡下他……他可是……哪怕被割猪草的镰刀给硌到肩打到脚背擦到手指头……都不会吭气叫唤一声儿的铮铮铁小夥儿一枚啊!
  一边哈著气轻轻揉搓著自己绝对受伤不轻的小屁股,庄景玉一边也没心情再去管黎唯哲和他手中那劳什子的什麽少女系卖萌围裙了(这两个罪魁祸首!他现在之所以屁股会这麽痛,全都是这两个家夥的错!)。抬起自以为饱含了满腔怒火,但其实只充盈著满满一汪水汽的清澈眼睛,庄景玉那一双湿漉漉的柔软目光,隔空仰望,终於湿答答黏在了,正一步一步慢悠悠走到自己跟前来的,黎唯哲身上。
  “呵呵,看,不听主人的话,现在遭报报应了吧?”
  庄景玉:“……”──就这麽一小破事儿黎唯哲你上升的高度可真是……
  “好了好了别揉了,我看著都渗得慌……你小心把你的屁股揉错位了。”
  庄景玉:“……”──黎唯哲你以为这是在演科幻片还是在演恐怖片?
  “哎,过来。”
  最後黎唯哲深深望了几望一脸无语加忍痛的庄景玉,眼睛里,瞳色深浅不一,眸光闪暗不定,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一把环住对方几乎瘦到没有的小细腰,反向一旋,便轻轻松将庄景玉大转弯儿了一百八十度,背对著,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说,你怎麽就那麽笨呐?”
  庄景玉:“……”──这种话,不回答也罢!
  “哎,真不敢想象没遇到我以前你究竟是怎麽活过来的。”
  庄景玉:“……”──呵、呵呵,这……这还真是谢谢关心了呢……没遇到你之前我就是这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过来的!
  “你看你这麽笨,这麽不小心,这麽容易就受伤……”黎唯哲一边毫不留情地数落著庄景玉点点滴滴的坏毛病,一边迅速将围裙高举过顶挂在了庄景玉的脖子上,随即麻利地在对方後腰间,打了个繁复漂亮,且意味深长的,双蝶结。
  然後便好像画面被按住了暂停键。黎唯哲的动作僵硬在庄景玉的腰椎脊线处,安静地停顿了几十秒。忽然间他的两只手臂整个儿地伸向前,紧紧环住了庄景玉的全部腰身;手掌也看似不经意地,搭在了对方胸腔之下的肋骨两旁。而在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吟浅叹之後,黎唯哲眼眸一垂,低低闷笑了句:“你说,你这样,以後要是没了我,可要怎麽办才好呢?”
  庄景玉:“……”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瞬间冒出了头来,一粒又一粒,一颗再一颗,一层,覆一层。正如同古诗里所写的那样,竟然还真的是,“春”风,吹又生。而在这一大片疙瘩当中,又尤其以腰间,背部,以及耳後,这三个离黎唯哲最是接近,因此也最是理所当然会被他的体温与气息倾满覆盖的地方,体现得,最为严重。
  虽然,这些骨肉器官都仍旧长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庄景玉却觉得它们,仿佛已不再属於这一具身体了。
  这种感觉已经足够奇怪。而比这还要更加神奇的一件事情是,庄景玉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对黎唯哲这一次,明明比起之前两句还要更加不靠谱的玩笑揶揄,他居然,吐槽不出来了。
  【拜托……黎唯哲你怎麽这麽自恋啊?没了你我当然还是该怎麽活就怎麽活,和现在一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哭,那就拼命地忍住不哭,该笑,那就快活地放声大笑。一切都和现在一样,什麽改变,都不会有】
  ──本应该是类似於这样的话。
  然而现在,他却又再一次很没骨气地缩回进壳里,变成了哑巴。
  空气潮湿;微弱细小的暖流在一前一後的两人之间,暧昧淌过了千千万万遍。表面看来风平浪静,其实早已,大波轩然。
  “……哈。你看,连你自己也回答不出话来了,是不是?”最後当然仍是黎唯哲一语划破静默,“因为想不出来如果没有我以後该怎麽办,所以觉得很可怕,很难想象,是不是?”
  上挑著眉,眼角却是微微下垂;模样是一副流连风月的花花公子样;就连口气也是吊儿郎当劣质斑斑,半是戏谑痞气的调侃,半是不为人察的浪漫。
  虽然现在的庄景玉在表面上,仍然还维持著一张久久回不过神来的迷惑惶茫,但心里倒是难得一次清明得厉害,脑子也转得很快。
  他在认真思索著黎唯哲的话。庄景玉很清楚情况当然不至於像对方反问得那样萧索凄凉。什麽没了他会很可怕,什麽没了他会很难想象……这些,都太夸张。
  然而情况倒也并不至於只是石沈大海,波澜不起。
  而这,便是最终令庄景玉说不出话来的,真正原因。尽管庄景玉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它就在那里;就在那一池,被黎唯哲吹皱搅乱,涟漪圈圈荡远的,柔软心湖里。哪怕庄景玉从来就没有自恋地认为过自己现在是正“拥有”著黎唯哲的,可是只要稍微想想黎唯哲方才所提到的那样一种,所谓有朝一日,自己恐怕将要“失去”他的未来,庄景玉便禁不住一时心神恍惚,竟然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些许微妙的遗憾。
  是的,遗憾。虽然这是很一个简单的词,但是其中却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难言的情感。惋惜,难过,惊慌,怅然,不舍,不甘……啊要疯了。
  哪怕只是将思想的触角小小,小小地,探向那一片名为“可能会失去黎唯哲”的情况领域里,庄景玉都会感觉到一种巨大,巨大的不习惯,将他,吞没殆尽。
  原来,即使是最坏的习惯,一旦失去了,人也总是会觉得遗憾。
  那麽,这世上之所以会有那麽那麽多,无论人们怎样努力,却也都戒不掉的东西,其实都只是因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戒掉而已。
  庄景玉还没有喜欢上黎唯哲(又或许只是他自己还并没有意识到罢了)。可是黎唯哲却已经成为了他一个,永远戒不掉的东西。
  坏习惯。
  坏习惯忽然轻轻笑出了两声。大概黎唯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得到庄景玉的所谓答案。
  暖暖湿湿的气流横冲直撞钻进耳朵,庄景玉受不了地往衣领里缩了缩脖子。第一次,他开始感激这件衣服的领口设计了。
  黎唯哲的双手从他的胸口慢慢退了回去。逐渐消散的被包围感,令庄景玉有一瞬间的迷离恍惚,若失一般的惆惘怅然。甚至在那一刻庄景玉的脑子里哗地炸开了一个惊天奇想:他想要握住这一双手;然後将这一双手的主人,留在自己的身旁。
  如果要在最前面加一个状语“一直”,那好像……也未尝不可。
  如此失神了两秒。然後第三秒:你这是错觉……错觉!!!
  ──庄景玉在心里如此狂吼著告诉自己。
  呼……完了完了真是完了……!看来以前魏嘉说得果真没错,男人都一个本性,哪怕再好的也不例外:一旦饥渴了太久,就会化身成禽兽!
  不过对於庄景玉来说,或许应该用一个更加文明艺术的讲法:如同在某个阴寒黑暗的洞穴中,一只在经历了被冤枉,被欺骗,最终被抛弃命运的小野兽,独自默默舔伤了太长时间;所以如今即便只是一点点零星破碎的光亮与温暖,都足以令他一时失陷,怦然心动。
  想人类最当初正是这样被撒旦引诱,然後直至堕落的。而庄景玉是人类,更何况,黎唯哲还就是恶魔。
  “哎,要保护好屁股啊,屁股可是很重要的,”黎唯哲从庄景玉胸前撤回手以後,倒也并不算是完全离开了庄景玉的身体,而是转而按上了他刚刚被桌台狠狠撞痛的尾椎末,力道温柔手法暧昧,轻轻,揉了揉,“很重要……嗯,尤其是对我。”
  庄景玉:“……”
  他、震、惊、了!
  就连像屁股这种,自从五岁以後就再没被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给碰到过(甚至是爸爸妈妈都没有!)的私密之处,如今被黎唯哲极尽侮慢之意狎昵之态地挨著了,碰上了,甚至是揉捏了──这样一份身体上直冲脑门几欲灭顶的羞耻,却居然完败给了,因为黎唯哲末了那一句既色,并且还极不正经的玩笑话而带来的,心头间某一份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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