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作者:失美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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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市，你想不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雅治，你想逃去哪里？
幸村心里这样想，却仍笑着问：“雅治，这算不算私奔邀请？”
仁王转头过来看幸村说：“算。”他也在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只有多到数不尽的寂寥。
他们从东京一路步行流浪到这个偏远村庄的时候，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占据着六千多坪的斜坡上种满山樱、枝垂樱和牡丹樱等，幸村一眼就爱上了它，从此不愿走开。
他买下位于半山的宅院，置办了必要的生活用品，随后就搬家来这个小村子，说是搬家，其实只是旅行袋里的简单衣物和身份证明。
他们就此在樱花环绕中过起半隐居的生活。
幸村不了解仁王，也不想了解。越是相像的人越是要保持距离，像冬天取暖的刺猬，靠的太近会伤害对方，所以需要保持距离。
大概也因为这样，才能和仁王相处的更久，如果换成文太或者赤也，幸村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很快的厌烦对方的关怀，然后逃走。
但是因为是仁王，所以就有那么点放心，又有那么点期望，才会答应和对方一起生活。
互相不打扰的一起生活，他们从来不过问彼此的私事，非但过去的一切像是没发生，就是在同一屋檐下，捧着同样质地的茶杯，也难得的交流，偶尔聊上几句也都是不痛不痒的话题。
他们的生活平淡如水，一如他们的关系。
这是他们封印过去的山中结界，是他们的桃源乡。
因为停电，喝完饭后茶他们就早早的回房间休息。幸村走到房间门口才想起一件事，又折回去，敲雅治房间的门。
“雅治，生日快乐。”
隔了许久，雅治的声音才透过门板传出来。
“谢谢，精市。”
零叁
五、
转眼就是圣诞节，他和雅治都懒得下山，平时的日常用品也都是电话订购送货上门。本来并不想庆祝，但是千里却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替他们采购，于是幸村就拜托了她。
直到圣诞前夕，千里才终于开着那辆中古破车一路磕磕碰碰的冲上山。
她从驾驶室跳出来，幸村惊奇的发现她居然带着兔耳朵的装饰，还穿着一件缀满星星的漆皮外套。
“特地来陪你们过圣诞，感动吧！”
“不必，放下东西后，你就顺着原路给我回去！”
千里对雅治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开始往下搬东西。
搬到一半的时候，幸村他们才发现车子后座还有一个人，被埋在大堆的物品中。
那人穿着双排扣外套，留着红色的妹妹头，走下车来满脸不高兴，不住的低声埋怨。
看到幸村的时候一愣，然后双方都开始拼命回忆，因为似曾相识。
“幸村、仁王，立海大附属——我哥们。”
“冰帝，向日岳人——我老板。”
千里仍在继续搬东西，头也不抬的给双方介绍说。
对于冰帝的印象已经很遥远，唯一记得是国中时期关东大赛的对手，却不及和争夺冠军并最终取胜的青青春学园记忆那么深刻。
唯一记得是冰帝的那群人都是名门之后，贵族子弟。
千里居然和对方熟识这件事却是幸村始料不及的。
向日岳人犹豫了很久，才向幸村伸出手，幸村微笑着握住。
仁王看了他一眼，借势帮千里往屋子中搬东西，转身忽略了对方朝自己伸来的手。
“你们还真是住在足够偏远的地方，一路过来没有购物中心没有娱乐中心也没有游戏中心。”
向日岳人一口气说了三个中心，幸村笑了笑：“这样才足够安静，和自然贴近会生活的更舒服的。”
“如果是我就受不了。”
向日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用很小的声音的说道，被碰巧经过身边的千里听到，对方瞪了他一眼：“没人强迫，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
又凑到幸村耳边小声的说：“精市，如果讨厌的话可以赶他走。”
看到幸村表情后又赶忙解释：“我是没办法，他是我老板，不过你就没关系，不喜欢的话让他回去就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千里自己不干脆拒绝？幸村心想。
还是仁王解了围，出门请大家进屋喝茶。
向日跪坐的姿势有些别扭，看上去不是很习惯和式房间，他一边喝茶一边打量房间：“只有你们两个人住啊，女朋友呢？”
“没有。”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住在偏僻的小乡村，你们俩真是有够奇怪。”
真不知向日是迟钝还是原本就是这么毫不顾虑的说话方式。
吃过了简单的午饭，向日表示自己需要午睡，幸村把他带到自己房间。
下楼的时候看到千里站在楼梯口，一脸愧疚。
“精市，很抱歉，我不该带他来。”
“千里帮了我很多忙，况且对方是出版社老板，也算是我的衣食父母，所以招待一下也是应该的。”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希望仁王也做同样想法。”
“雅治不会在乎的。”
“是吗？可是他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杀掉我才好。”
“雅治才不会那么小气。”
千里没有再回答，她今天的一切举动都显得有些奇怪。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雪，幸村上楼去叫醒向日。
照顾向日似乎成了他的工作，先不说仁王，连千里都是对他不闻不问，这让幸村很是奇怪。
在门外听到房间里有走动声音，推开门发现围着被子坐在榻榻米上望着玻璃窗外昏暗天空出神的向日。
因为下雪的缘故，房间里很暗，他没有开灯，手指间有红色火光闪烁。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抽烟。”
幸村倚靠着门，平淡的微笑。
“要不要来一根？”
“不了，我身体不好。”
“要保重身体。”向日边吸烟边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幸村自己也不会相信那个相貌精致的像女孩子般清秀的向日抽烟动作会这么好看。
“千里呢？”
“在厨房帮忙仁王做晚餐。”
“是吗？我以为他们关系不好。”向日吐出一口烟雾，半开玩笑的语气。
“你有喜欢的人吗？幸村。”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向日将手中的烟掐灭，转过来面对他。
“那我就干脆一点问，千里喜欢的是谁？你——还是仁王雅治？”
六
幸村和森千里是同班同学。
也记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亲近起来，只记得她是当时立海大唯一和自己说话不会脸红的女生。
幸村曾问过她为什么，森千里说，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们。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不是特指幸村。
千里和网球部的人关系并不亲近，和仁王关系尤其不好。
国中毕业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直升立海大附高，她却考去了公立学校。
再之后十年没有再相见。
和真田分手之后，幸村搬出来住，他和家里早断绝了联系，积蓄又很快花光，日常生活都成了问题，那个时候不知道千里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他的住处，跑过来向他约稿——请他给杂志社绘制插图。
仔细想来，究竟千里是通过何种途径知道自己的情况？简直就像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处监视着自己一般。
幸村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不是我——我想一定不是。”
他的否认更像是辩解，又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心虚。
感觉到向日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幸村感到阵阵窒息，这个昏暗的房间就仿佛是无底的黑洞，要将自己完全的吸进去一般。
他逃似的离开那个房间。
“我从来没有庆祝过圣诞节，其实每年从圣诞节的第二天开始就总是筹备着要好好庆祝下一年的圣诞，想象了很多庆祝的方法，可是等到日子临近，总是又因为各种情况没办法实施——所以我今年就决定要跑来和你们一起过圣诞节！”
“自己没办法好好的过圣诞，所以也要来破坏别人家的圣诞——森千里你还真是个心理黑暗的女人。”
仁王搅拌着碗中的黄油朝她撇了撇嘴。
“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你，雅治你就没有不毒舌我的时候。”
“因为你心理阴暗。”
“我有吗？”
“没有吗？”仁王停止手中的动作，转身过来直视她：“你给精市带来的那些花种我看过——全部都是常春藤的种子。”
“其实你明明知道常春藤是精市最讨厌的——以前开始他就一直讨厌这种与优雅为敌的植物。”
“杂志上的报道也是，文太他们很久都没有精市的消息，你是故意安排的专访，还特地留下联系方式，你知道文太一定会打电话过来。”
“当然对你而言，如果文太吵着要带走精市，那就更好了。”
“你还总是带来真田的消息，大概是想动摇精市，他在情感上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这么久还一直在摇摆不定。”
森千里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又没权利说我——我知道真田打过很多次电话，也有寄信过来，但是奇怪的是精市竟然从来没收到。”
“你不能改变了幸村的思想，还要一直囚禁着他。”
“正义的伙伴？其实你就想让幸村和我分开，何必兜这么大圈子——精市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
“喜欢他的话，直接去告白试试——”仁王的唇角挂着嘲笑：“我迫不及待的想看你被拒绝的表情，再一次的。”
“我是喜欢精市，可是——我也喜欢雅治你啊。”
“所以问题就是你自己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零肆
七
房间里很安静，仁王专心的准备晚餐的食材，森千里盯着手中的银碗许久才开口。
“精市是——第一个和我搭讪的男生。”
“我做梦都没想过他会和我主动亲近起来，原先一直认为自己这种人根本不会被这种风云人物所注意，大概是从小到大被忽略惯了养成的自卑性格吧。”
“我完全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反应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迟钝更恰切，精市反而因此以为我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而和我做朋友。”
“已经不能用高兴来形容，简直就是兴奋，简直就是受宠若惊，晚上冷静下来就开始想回避，怎么说呢，就想一直保持着距离，怕离得太近被他发现本性而疏远。”
“好难，既想不要靠的太近怕被受伤，又想在对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每天真是绞尽脑汁，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所以雅治你说我心理阴暗也是没错了。”
“可是从那时开始就感觉人生完全不同了，因为精市的原因每个人都变得对我很友好，所以很怕失去精市，怕又恢复以前背景路人的情况。”
“做他女朋友这种事，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就想做个朋友，能够经常见面，超越性别的那种，所以就想要是精市受伤什么的我去照顾他，他离不开我就好了——与爱情无关，只是单纯想留在他身边而已。”
“所以努力的去融入他的周围，去买他喜欢的书，听他喜欢的歌，了解他视为唯一的网球，小心翼翼的想要渗入他的生活——简直就是跟踪狂。”
“雅治一直没发觉自己和精市多么相像。”
“精市一直以为我们只是合不来所以才总是拌嘴，他到现在都不知我告白被你拒绝过。”
“对啦——传闻中被仁王雅治郑重拒绝的立海大女生就是我啦。”
“那个时候不知道你和柳生在一起，再后来发现精市和真田的事以后，就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很恶心。”
“就好像一直在被骗，不知为什么觉得周围人的眼光都不一样，自以为知道所有事，其实却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是大家的笑柄，这对我的自负实在是很严重的打击。”
“之后放弃直升立海大高中的机会，去公立学校，就断了联系，其实我花费了好久才恢复过来，慢慢想通。”
“那时开始打听精市的消息，听说他和真田分开，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所以又联系上他。”
“我又没想拯救他或者怎样，只是很感激他，还有一些私心，既然他和真田分开了，觉得自己可能会有机会——”
“可是我终究是没有机会。后来看到你们在一起，觉得也不错，毕竟都是我喜欢的人，可是事实却又不是如此。”
“雅治不会觉得悲哀吗？明明是在你身边的人，却还是想着旧情人，分开之后，你就忘记他的缺点，只记得他的好，精市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对于感情，他不会争取总是一退再退，他根本不会想什么喜欢，如果有个人说要和他在一起这样的告白，他怕寂寞一定会接受，不管自己有没有喜欢他，只是怕失去这个机会。他害怕过程，也耗不起，有时一路等过去，发现最初遇见的最好，想要回去，却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只好错过，又一再的错过。”
最初遇见的为什么不是那个人。
最初喜欢的为什么也不是那个人。
为什么错过，总是错过。
八
装饰着红红草莓的巧克力蛋糕，堆满厚厚的鲜奶油。
甜食一向是向日的最爱，大家面前的还没吃完一半，他已经笑眯眯的开始消灭第二块。
典型的东西合璧的圣诞节，日式料理和西式料理交替出现在餐桌上。
每出现一样都会引起向日的惊叹，出现甜食的时候他尤其雀跃。
幸村没办法把他和傍晚时分在昏暗房间抽烟的人联想到一起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绿色没有任何装饰的蛋糕被端上来，向日好奇的去取第一块。
“抹茶蛋糕？啊，不是——好苦！”
他皱着眉头努力的咽下去：“这是什么？”
“健康食品，里面加了野菜汁。”仁王回答，他围着白色的围裙，还煞有其事的带着厨师帽，像是法国餐厅的大厨。
持续端上桌的红色的辣椒口味，还有不知什么调制的特别的酸味蛋糕，简直就是整人道具集合。
除了最初的巧克力蛋糕，剩下的都是奇怪口味大全，没一件能够让人有胃口继续吃下去。
“酸甜苦辣，都要尝试才行。”仁王双手抱胸，挂着淡淡笑容。
向日几乎跳脚。
“我只要普通口味——你是故意的！”
“我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这是你的问题，我什么也不想做了。”
“我累了。”
仁王解下围裙，优雅的转身离开餐厅。
幸村在房间门口截住他。
“千里已经道过歉了。”
“不是因为向日的原因。”
“那是为了什么？”
“我累了。精市，我累了，伪装的太累。”
两个人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对视。
突然仁王猛地拉幸村入怀，扯掉他的外衣，撕开他的和服，缠住他双唇，牙齿被碰撞的发酸，生铁般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涌入幸村的脑海。
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雅治很瘦，简直比自己还要瘦弱，幸村居然奇怪自己一直没有发觉，自己是比雅治看上去更强壮，没办法思考，握紧彼此的手，十指相交，太过用力，关节隐约发白。
就连呼吸也是，因欢乐而窒息，就仿佛明天不会再到来，任由自己在此刻沉溺，沉溺。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下了一夜的雪也停了。
雅治不在房间，到处都找不到他。
浑身酸痛，口干舌燥的下楼去找水喝，胡乱的喝了几口昨晚剩下的茶叶，苦涩的味道溢满口腔。
千里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