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恨不相逢-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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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剑布衣闻言看向楼至笑道:“这可是无端嫁得金龟婿了,只是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劝你少轻狂些吧。”楼至见剑布衣一上来便奚落蕴果谛魂,到底护短说道:“他没有旁的意思,无非答谢你此番护送我回来的情份。”剑布衣闻言笑道:“若说答谢我,倒不在留我住几日上面,我主子今儿遣我来是给你下帖子的,若是不去,我回去又要挨他好一顿埋怨,你若是心疼我,就随我去吃了这杯喜酒如何?”说罢于袖内取出一封喜帖递在楼至手上。
楼至不明就里,与蕴果谛魂对视一眼,展开帖子一瞧,上面却写着“意琦行、绮罗生新婚之喜”的字样,楼至见了此物蹙眉寻思道:“我与此二人素不相识,却如何下了喜帖给我,莫不是剑通慧借着这个由头将我诳出府去,前去战云界与王迹相会……”只是当着蕴果谛魂的面却不好细问,却见蕴果见了此物眉头一蹙,继而便平复了神色,若是旁人断然看不出蕴果心下波澜,只是楼至与他成婚多年,却察觉他此时心下颇为忌惮,只是不知他又与此二人有何瓜葛。三人正在波云诡谲之际,却听得蕴果谛魂笑道:“内子身子尚未大好,此去喜筵恐怕不合时宜,还是烦请你多为我二人致意便罢了,我们自有贺仪与你带去复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赠婢诗》崔郊:“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苏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第六十回
盟主令不宣之秘;魔皇子反唇相讥
那剑布衣分明料到蕴果必然如此托辞,冷笑一声道,“知道你忙;没见那帖子上没有请你;我家主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请不动你,只打算延请夫人前去观礼;如何这个面子却也不赏,”蕴果谛魂正欲答言,复又听得剑布衣笑道,“当日我护送夫人回到府中;不知何故京城却忽然戒严,出不得城去;倒多得你将盟主大令借我一用,如今正好来了,也算完璧归赵。”说罢在袖中取了盟主令牌,递在蕴果谛魂手上,蕴果见了此物,眼内阴鸷之色一闪而过,继而笑道:“这不值什么,只是这喜筵来的仓促,如今恰逢小犬进学的当口,却要与内子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楼至见他两人言语之间略有参商,正欲上前打个圆场,如今见蕴果如此说,连忙笑道:“正是呢,可不是质辛就要进书房念书的时候了,你且在客房用些斋饭,我与外子商议之后便给你答复如何?”剑布衣见楼至上来转圜,却卖他个面子笑道:“这却无妨,我在客房等你便是。”
楼至将剑布衣安排在客房休息之后,回身掩了房门,复又来到前厅,见蕴果负手而立,又见他早已遣退了左右服侍之人,便上前从身后环抱住蕴果腰身道:“你的意思怎么样?”蕴果谛魂并不答言,只伸手在他手上摩挲了半晌,方柔声说道:“那意琦行原是战云界仲王,乃是当今战云界女王凤座朝天骄的爱弟,他此番大婚,下了帖子来请咱们是他番邦的一片好意,论理……我倒该陪你前去的,只是这帖子单单下给你一人,我若贸然前去,恐怕失了礼数。”楼至听闻他言谈之间似是未曾起疑,便试探问道:“你的意思,竟是要我前去观礼?”蕴果谛魂并未答言,反而问道:“你与那名唤剑布衣的少年倒是十分相与。”楼至见他提起剑布衣,却别过眼帘低眉答道:“当日寻觅质辛之时多得此人之力,其后也是他将我二人护送回来,我与他也算是患难之交,生死过命的交情了。”蕴果谛魂见他此番说辞并不置可否,只是将他揽在怀中低声道:“是我不中用,连妻儿也保护不了。”
楼至此刻听闻此言,真如万箭穿心,眼内珠玑滚落,忍不住紧紧回抱住蕴果谛魂道:“蕴果,这些年你待我情深意重,人非草木,我都点滴在心,如今天高地阔、人海茫茫,我却只有你一人,你信也不信?”蕴果谛魂此时轻吻着楼至光洁的额头,只做了点头的动作,却并未答言,楼至意欲抬头相询,却给蕴果箍在怀内到:“别看……”
楼至听闻蕴果声音,方知他语带哽咽,不想给自己瞧见,心下又怜又爱,真想和盘托出一切便罢了,只是话到唇边,却是一个字也难以启齿,亦哽咽难言,两人相顾无言之际,却听得身后一人笑道:“青天白日的,这是怎么说,莫不是小别在即,更胜新婚之意?”两人见有人前来,连忙分开整装,楼至回头一瞧,原是剑布衣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揶揄,心下又羞又怒道:“你这人好不知趣,怎的在别人家中四处乱走。”剑布衣顽皮笑道:“我在客房用了两桌客饭,怎知你二人却还未缠绵完毕,再纠缠下去,只怕我家主人的世子都要满地乱跑了呢。如今到底怎么样,快给我个痛快答复,我也好早作打算。”
楼至正与蕴果谛魂情丝缠绵两难之际,却听得蕴果爽朗一笑道:“剑布衣先生却是当日完璧归赵的大恩人,既然是先生主人相邀,我夫妻二人又怎好让先生为难,少不得迁延小犬学业,也要先打发了先生的差事才是正理。”
剑布衣闻言会意一笑道:“盟主大人果然明事理,既然如此,我便将尊夫人借去几日,定当完璧奉还。”说罢上前来携了楼至的手笑道:“此番前去战云,却要准备几件大毛的衣裳,和一两件昭君套方为妥当,不然到时天寒地冻,万一着了风寒,盟主大人必不依的。”楼至抬眼把蕴果深看了一眼,见蕴果对自己点点头,心下虽然略觉不妥,只是当着剑布衣的面却也不好做那小儿女之态,自己却也断然不能如此轻易跟了他去,总要安排家中之事妥当了方能动身,便回身对剑布衣说道:“这些东西都是难得的,总要筹谋半日方能齐备,你既然来了,索性在我府中住一日,赶个天色尚早的时辰整装出行如何?”剑布衣知他二人夫妻情深,离别之际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含笑点头道:“如今你是东道,一切听你安排便是。”
蕴果楼至夫妻二人招待剑布衣用了晚膳,又是掌灯时分,楼至为难之处,除却蕴果谛魂的心思之外,亦担心质辛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去,不由愁眉深锁起来,蕴果深知他心下踌躇之意,便命人去学堂传话,授意今日可以早些散学,让人带了质辛回来楼至的卧室,一面对楼至好言相慰道:“你此去观礼,质辛必不放你走,不如明儿我就打发他上书房,竟寄养在缎君衡家中几日,他与那十九郎彼此思慕甚久,此去必定十分投缘,倒可减缓离愁别绪,不知你意下如何?”
楼至听闻此言展颜一笑道:“这个法子好,倒省了我多少挂念心思,如此,你明儿就打发他上学去,只是必要亲自见了那缎君衡大人,将质辛素日爱吃的,与他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毛病,都要细细嘱咐明白了,可别叫他在别人家里受了委屈才是。”蕴果见他嘱咐得细致,点头笑道:“这个我自然理会得。如今质辛倒没什么,只是我愁肠寂寞之处,何人或可慰藉……”
楼至听闻此言,心头一紧,只是如今战云之行已成定局,自己再做出那难分难舍的架子倒惹得彼此伤心,只得忍住感伤之意道:“左右不过数日便回来,看你做着委屈的样子给谁看?我不在你身边,正少个约束规劝之人,你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些纨绔膏粱的勾当,倒乐得没人在身边烦你呢。”说罢含笑看了蕴果谛魂一眼,四顾无人,便上前揽住他的脖子低声说道:“那少半坛女儿红还埋在花根儿底下好生收着,等我回来必定赏你再吃一回。”蕴果谛魂鲜少听闻楼至风情之言,如今见了不由动火,伸手将他扯入怀中,正欲索吻,却给楼至一转身跑了,站在门帘子那里笑道:“都商议定了明儿破晓就要赶路,谁禁得住你这般揉搓,今儿你去书房睡罢,我要带着质辛睡一晚,好好嘱咐他几句话。”
原来楼至心下本欲今夜百般逢迎蕴果谛魂,只是转念一想若是缠绵镇夜,明日离别之时岂非更要肝肠寸断,倒不如晚上分房而睡,彼此忙着质辛入学之事,倒可趁着这个由头冲淡心绪,等到自己办妥了事情归来之日,自有骨肉完聚,共享天伦之时。
蕴果谛魂与他夫妻多年,又岂会不知他心下盘算,亦知如此安排甚是妥当,便促狭一笑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倒像我跟前有什么邪魔要吃了你似的。”楼至正欲答言,却听得外间侍女禀报,质辛散学回来,吵着要见楼至。
蕴果听了没奈何,只得与楼至整理衣冠携手而出。楼至因质辛还未曾用晚膳,便吩咐传饭摆在内室炕上,一面将质辛抱在膝头亲自喂饭,却觉质辛近几日似是重了不少,出言询问之下,质辛得意道:“学堂先生也说质辛长高了。”一面努力扒饭,楼至笑看着他用膳的可爱模样,一面伸手在他身上度量,却是比寻常十岁孩童高了些许,只是质辛尚未年满十岁,总不至于眼看就要发身,不由心下疑惑起来,复又想到原是质辛脱险之后回到盟主府中,一应吃穿用度皆与别处不同,贪长一些也是有的。
一时间质辛已经用了两碗,因是楼至亲自喂饭,吵着还要添饭,楼至在他颊上捏了一把笑道:“再吃下去,晚上积了食可不是玩的,赶明儿妈妈出了远门,质辛在十九郎府中可不许如此任性,缎府却比不得府里,规矩最大,咱们家的孩子可不许给人笑话了去。”
质辛还在低头扒饭,倏然听闻妈妈又要离开自己,不由无限委屈,将饭碗往炕桌上一掷,绷起了小脸儿不言语,楼至素知蕴果规矩大,见质辛如此任性,不由板起脸道:“怎的这样没规矩,来日进了学堂不怕先生责罚么?”只见质辛嘟起唇瓣极力忍住眼泪道:“妈妈才回家几天,又要出门,那十九郎的爹爹就算再忙,都镇日将他带在身边照顾,爹爹妈妈却总不将质辛放在心上,当日妈妈离家求医,爹爹便整日失魂落魄,每逢晨昏,都抱着质辛去盟主府门口迎迓妈妈回来,可是……”
说到此处心下委屈,到底隐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楼至原本打算缓缓将自己出门之事说与质辛知道,怎知还有当日一段公案,原来自己离家之时,蕴果竟每日悬心,经受如此煎熬,求医之时尚有质辛服侍左右,或可稍减离情,上次自己只身前去寻觅爱子下落,连个口讯也不曾留下,让蕴果谛魂失了自己下落长达数日,期间不知他心下几番煎熬,将心比心,若是有一日蕴果竟不告而别,自己又当如何应对,谁知他竟不恼,待到自己回来却还像往常一般温柔体贴,百般呵护。想到此处却是再难将息,忍不住抱紧质辛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是魔皇子不是魔王子00~盟主令里面暗藏玄机哦~果子真影帝无双~有时候沉默冰冷有时候温柔腼腆,他总是若即若离若隐若现~
第六十一回
母子二人正在垂泪之际;却见剑布衣伸手打起帘子,探进半个身子道,“都这么大了;还这般恋慕妈妈;羞也不羞;”质辛虽然在楼至跟前百般撒娇,出了府去也是正经世家子弟;如今见自己窘态落入旁人眼中,虽然舍不得楼至,也只得收敛行迹,规规矩矩站起身来问了好。那剑布衣待质辛却是亲厚;伸手在他头上摩挲道,“当日质辛曾说要保护妈妈周全;如今妈妈正是要去战云界打坏人,免得他日再有别的孩童给他们掳走,像质辛这般不能与爹爹妈妈团聚,质辛这般懂事,怎的反而错怪了妈妈。”质辛听闻剑布衣这番说辞,便回身扑进楼至怀里道:“原来妈妈是要去给质辛报仇?那质辛也要跟着去保护妈妈,咱们一起打坏人好不好?”楼至给他童趣之言逗得一笑道:“打坏人固然要紧,只是质辛也不可耽误了功课,如今有那十九郎陪伴你用功,妈妈也好放心。”
质辛到底小孩子心性,听说明日便与那十九郎住在一起,心下雀跃起来,倒不十分纠缠楼至。剑布衣见状笑道:“这可好了,今儿左右我睡不惯客房,在你房里过夜可使得?咱们带着质辛睡,叫那盟主大人睡书房罢。”楼至知他有心促狭蕴果,更是为了夤夜陪伴自己,以减离愁别绪,感念一笑道:“你许久未见质辛,便依你这一回。”一面打发质辛饭后先出去逛逛,散一散再回来安枕,一面传唤外间侍女进来吩咐道:“将老爷的东西搬出去,在外书房安排几个妥当的人上夜,将他素日吃的茶放在汤婆子上煨着,省得起了夜没有茶吃。”一面又蹙眉寻思可有什么遗漏之处。
剑布衣见了他如此光景,忍不住伏在锦被上大笑起来,楼至含羞捶他道:“笑什么,就算你是出家人,怎的不许旁人夫妻过日子么,菩萨保佑你将来也得个有情有意的,日日这般烦着你,那才现在我眼里呢!”剑布衣见他恼了,连忙隐忍笑意道:“好兄弟,怎的恼了?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今儿夜里你想什么吃的喝的只管别动,我来服侍你。”楼至见他一如当日在佛乡同修之时一样疼爱自己,不由眼圈一红道:“当日几个一起长起来的,如今就剩了你在我身边了。野狐禅师弟许久不来府中瞧我,想是云游方外去了,渡师姐原是常来的,只是……”说道此处,想起当日在王迹坐馆的书院之内,渡如何惨死的模样,忍不住滚下泪来。
剑布衣却不知噩耗,见楼至落泪连忙问道:“渡师姐怎样了?”楼至展了展腮边泪痕道:“说来话长,当日我苏醒之后,身子一直不能痊愈,渡师姐因机缘巧合之下,寻访到一位名医……”便将当日种种情由都向剑布衣和盘托出,剑布衣听闻这段往事,寻思半晌,冷笑一声道:“我说他不是个省事的,果然好手段,只是这些伎俩落在我的眼内,却也不值什么。”楼至不明就里道:“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呢,他到底是你们厉族王上,这些话在我房里说说也就罢了,如今你既然投身厉族,可见神佛之事却是有的,既然今生不可再生差别之心,便安分守己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就罢了。”剑布衣见楼至将自己的话听差了,却也不再解释,俯身脱了鞋子上得炕来,伸手在炕桌上取了一个茶果送到唇边吃了,一面附在楼至耳边低声道:“他对你好么?”
楼至听闻剑布衣打听自家内帏之事,虽是佛乡一起长大的密友,却也羞得满脸通红道:“好个清清白白的出家人,打听人家夫妻间的事做什么。”剑布衣噗嗤一笑道:“你只管说说,我也可帮你参详参详,你家里的先不说,倒是那一位……”说着朝楼至使了个眼色,楼至便知他暗指王迹,只是心下羞涩,只装作不知道。
剑布衣见他低眉不语,方继续笑道:“那一位倒是改了不少,只可惜……罢了,只是那咎殃再三再四地央我,他因前番与你起了龃龉,便不敢前来见你,少不得我卖个人情涎着脸来与你传话,如今你心里到底怎么样,我听他话里话外,似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