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同人]桃花番外镜花by映日孤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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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晚星淡淡,暗夜寂寂。
一个平凡而沉默的男子,抱着一个满脸稚气的孩子,敲响了夏家的大门。
黄铜门环敲打的声音清脆异常,有如惊觉。
门开得很快。
就像是一直在门边等人敲门一样的快。
开门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头发斑白,形容憔悴。
老人看见他们,神情似是十分激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只能却发出“呃呃”的怪声。
夏小年迅速从沈浪的怀里跳了下来,拉住了老人的衣袖。
这行动里有小孩子娇嗔的意味,讲话的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蓝管家,他们会晚些时回来,你先在这里等候,把灯笼给我。”
蓝越顺从地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夏小年,夏小年又将那灯笼递给沈浪,并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浪无奈接过,跟着夏小年往前行去。
蓝越掩好门,转身,默默地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一动不动。
小少爷你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此人为何与你一起,其他人又在何方?
小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些话,蓝越并没有问,他本就无口可问。
其实身为一个下人,不管是不是哑巴,很多事都不该问。
但这白发老人的神情里却是一种了然的悲伤。
若是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能说的话,当哑巴就再适合不过。
“他原来并不是一个哑巴,却被我姑姑割了舌头。”夏小年用他娇嫩的嗓音陈述着冷酷的事实,“我带你去那里,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明明是毫无同情心地令人生厌的语气,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对他的依恋信任又教人无法拒绝。就好像是一个孤僻怪异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他心目中的同伴,情愿告诉他自己的一切秘密,甚至来不及去想他人是否能够接受便和盘托出。
他像你吗?
你像他吗?
沈浪突然觉得头脑发胀,心情竟也迷惘起来。
夏小年神神秘秘地提及的“那里”,沈浪并不是第一次造访。
走进“那里”之后,夏小年就着灯笼的光亮,打量着在地上蠕动的那个人。
他看得很认真、很仔细、很投入。
其实无论怎么看,都没什么区别。
因为“那里”的那个人,总是不像一个人,而更像是一条狗。
一个人看着狗爬,听着狗叫,能有什么样的心得?
夏小年神情冷漠地俯视,真的就像看着一条狗。
然后对沈浪介绍道:“他是我父亲。”
沈浪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怜悯,却也没有憎恶。
这种没有倾向性的、审视的目光却意外地打动了夏小年。
他感到全身发热,骨髓里似有虫爬。
于是他做了一件事。
拔刀。
小孩子玩具似的小刀。
刚刚在间不容发之际杀死了武林第一的女侠,林红莲的刀。
细小琐碎地有些猥琐的刀声。
刀势竟是直奔着地上那半死的疯狗一般的人而去!
沈浪想也不想,伸手便抓住了那只快而狠的手!
纤小的手腕,像是鸟的骨架。
沈浪厉声道:“他是你父亲!”
夏小年看着他手里自己的手腕,十分稚气地笑了。
“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做我的父亲。”
他怀着小孩子偏激的恶毒解释道:“因为他强…奸了蓝叔叔,姑姑怕夏家绝后,就让她的丫鬟,也就是我娘陪他上床,生一个种——也就是我来备用。”
他不过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讲到这样黑暗晦涩的事情,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沈浪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夏小年笑嘻嘻地道:“我娘告诉我的。她违背姑姑的命令,悄悄告诉我身世的时候,大概是希望我能好好想想救我这个父亲的办法。她却不知道,我在听完了这个故事之后,心里只有对他们的憎恶,恨不得世上没有他们这样的人,也便不会有我这样惹人厌的人出生。娘,你委实太过天真,其实姑姑应该像对蓝管家一样,把你的舌头也割掉才对。难道她不知道,女人的舌头,怎么都比男人的不可靠多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沈浪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样悲惨的一张脸。
小丰扶着门槛尽力站着,好像马上就要倒下昏死过去。
沈浪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突然转身。
夏小年惊讶道:“你去哪里?”
沈浪道:“在下想去休息了。”
夏小年撅嘴道:“我把我这辈子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你,你就这样走了?”
沈浪道:“我只是答应夏姑娘保护你到夏家而已。”
夏小年道:“那好吧,我们到大门口去。”
沈浪道:“为何?”
夏小年道:“在夏家大门之外,就不算到夏家。”他紧紧拽着沈浪的衣袖,眼中泪光盈盈地看着沈浪:“若我可以选,我想要你这样的父亲。”
这话说得又无赖又依恋,又恶心又深情。
沈浪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没有回头。
夏小年有些犹疑,定定地看着自己被沈浪抛下来的手。
屋外空气清明,沈浪深吸一口气入肺腑,心里充满了自嘲般的情绪。
他不是王怜花。
他甚至也不像王怜花。
一点都不像。
王怜花永远说不出这样的话。
在心中念过了“王怜花”这个名字三次,就想要微笑。
沈浪无端地伸手去抚摸自己上扬的唇角,虽然此时他更想给自己一巴掌。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王怜花这样的人。
做任何事都可以不择手段,却在面对自己真心想要得到的事物时,别扭地不肯将头颅低下一点点。
防御厚得像龟甲,自尊又薄得像纸片。
面对着他的时候,偶尔来不及设防,就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孩子一样的神情。
可爱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
想着想着便恨不得飞奔到他的身旁。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要将他抱在怀中。
此时,有人问了他一句话。
“你知道王怜花在雷山遭受了什么?”
一个焦黑了一半的人,像是黑夜的暗影潜伏在去路的尽头,等着他。
沈浪缓缓摇了摇头。
那人道:“我可以告诉你。”
沈浪道:“我不想知道。”
那人道:“若你真不想知道,你简直就不能算是个人。”
沈浪道:“若我现在便知道了,我简直就做不了人。”
他越过蓝岚,继续往前走。
蓝岚看着他的背影,转了转眼珠,笑了起来。
此时他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笑起来很有点渗人。
他自言自语地道:“沈浪真不愧是沈浪,居然看出来我已经做不了人。”
说完,他就朝着沈浪的来路走了过去。
做不了人做什么?
做鬼?
做什么样的鬼?
厉鬼。
厉鬼该干什么?
复仇。
如何复仇?
侮辱我的人,非死不可,管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虽然不多,还是先发了,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旧年的尾巴就让沈浪来收场吧……小王就负责新年新气象的拜年活动!
(五十八)
“夏明心死了。”
夏明珠低头道:“他很多年前就死了。”
巫行云淡淡地道:“你若知道昨晚夏家发生了什么,一定会遗憾为什么不让他在多年前真的死掉算了。”
夏明珠双眉微跳,终于忍不住问道:“昨晚夏家发生了什么?”
巫行云道:“蓝岚去杀他的时候,他儿子居然给他挡了一下,差一点死掉。”
夏明珠面色剧变,倏地立起,声音颤抖:“小……小年……”
巫行云将一封展开的信笺丢到夏明珠面前,道:“蓝越差人送来的信,你看看。”
明明是他刻意截获了夏家密报的书信,倒也不说破。
夏明珠明知如此,却又并无惧色,只管接过。
这气氛很微妙,还有一点玄妙。
片刻,夏明珠方抬起头来,冷冷地道:“你是故意放走蓝岚?”
巫行云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驯养一只宠物久了,偶尔难免会纵容一些。”
夏明珠定睛看着他,缓缓地道:“蓝岚既有决心杀了明心,第二个要杀的恐怕是你罢。”
巫行云若有所思道:“夏明心不过是令他做不成一个男人,我却令他做不成一个人,怎么看都该杀我,你说得很有道理。”
夏明珠轻声道:“妾身可否问族长大人一个问题。”
巫行云道:“请便。”
夏明珠道:“你为什么不怕死?”
你为什么不怕死!
小丰握着小年无力的双手,泪如雨下。
不仅是因为担忧,更因为无从着力的恐惧。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一个人。
前
里面隐含着怎样的逻辑,小丰怎么也想不明白。
夏小年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我要见陶石。”
他不知道他其实叫做沈浪。
沈浪道:“在下名叫沈浪。”
夏小年道:“你把真名告诉我,是不是表示你现在总算看得起我一点了?”
沈浪默然,良久才道:“嗯。”
夏小年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沈浪淡淡地道:“昨夜已对小公子说过,在下只是答应夏姑娘保护你到夏家而已。小公子的家事,在下不便干涉。”
夏小年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来,他用儿童略带尖利的嗓音道:“你完全不必看得起我。若你答应做我的父亲,我绝不会替他挡这一刀,甚至还恨不得自己杀了他!”
他带着失落的颓然的语气道:“既然你不肯做我的父亲,我只有保护那个废物,那样我好歹还能有一个父亲。”
蓝岚在旁边站着,听着,一直一言不发。
没有人认为他是凶手,因为谁都觉得他杀死夏明心是天经地义的。
这更令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虫。
这种可怜的感觉,就像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夏明心要强…奸他,他抵死不从,于是就被夏明心用鞭子抽到昏死过去,然后剥掉裤子,把凶器插入他体内肆虐时的感觉一样。
被汹涌的潮水淹没般、令人窒息的悲哀感受。
被鞭子抽到半死的记忆阻止了他之后所有可能的反抗,他以为顺从便能逃避。那时他自然也预料不到,因一个偶然的机缘,鞭子将紧紧伴随他之后的人生。
夏明珠发现了弟弟做下的丑事之后,严厉责罚了夏明心,并好言安慰蓝岚,把他作为受害者保护起来,若听到有人乱嚼舌根便严惩不怠。
十四岁的蓝岚,总算重新有了自信,可以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活着。
因为他可以爱上一个女人,像世界上所有的正常男人一样,有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的强烈愿望。
直到他被巫行云从他们的婚床底下拎出来。
像你样的小孩子,也知道怎么爱女人吗?你还是分开双腿,躺到床上去比较适合。
蓝岚被他的话激怒,挺起了胸膛,试图和这个高大地可怕的男人对峙。
你别不服气嘛——我马上就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承认——你信不信?
不信!
那好啊,我给你做一个选择——要么你现在走过去,脱掉明珠的衣服,上她;要么你现在走过来,脱掉自己的衣服,求我上你——你选哪一样?
巫行云带着难以形容的恶意微笑道:“一定要选,不然,就杀了你。”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吓到了蓝岚。
蓝岚选了第二种。
他无法想象自己对心中的女神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他其实也可以两种都不选,就选——死。
为何不肯死?
因为怕死,怕得要死。
因为怕死,所以可以不做一个男人,即使被另一个男人欺凌也忍气吞声。
因为怕死,所以可以不做一个人,做一只宠物,默默地想象族人在私底下谈论他时鄙夷的面容。
于是蓝岚忍不住问了夏小年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怕死?”
“因为只有先不怕死,才能让怕死的人怕你。”
若是王怜花听见了这句回答,一定不能苟同。
他总以为自己天底下的人都应该和自己一样怕死,并且一股脑儿把所有不怕死的人都归为傻蛋之流。
而他正巧没有听见这句回答,同时又觉得巫行云并不傻,难免有恃无恐一点。
若他敢对我下手,自己又有几日可活?
何况今天陪着他采药的人,只剩下了鱼先生。
王怜花假装无意地问起林家母女和雁先生的去向,鱼先生含糊其辞地答道:“既是在这药庐中取药,何必要这么多人。”
这越发使他坚信,林家母女一定已经不在雷山。
只要她们离开雷山,不管是巫行云还是夏明珠,都不会容忍她们活得太久,不足为患。
为了显示自己对一切都茫然无知,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断情花呢?莫非也在昨夜被焚毁了么?”
演技入木三分,绝对值得嘉奖。
鱼先生冷冷地道:“自然还在,不过在王公子医治好族长之前,恐怕是见不到的。”
医治?
王怜花在心底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止他把救命的银针刺入要命的死穴。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针尖将仇人的性命从纤细的孔洞中一点点逼出时的快感,复仇是一场美妙的饕餮。
虽然他算盘打得很好,但一踏进巫行云的房门,便被巫行云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今日不必劳烦王公子,我暂时不想治了。”
王怜花有些错愕,刻意恐吓道 “若是不持续施为,前功尽弃,兴许无力回天。”
巫行云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王公子昨夜是不是已吃了断情花,今日不过是为杀我而来。”
王怜花心中一凛,苦笑道:“在下今早方醒,巫兄这话说得好没来由。”
巫行云道:“王公子昨日为何昏迷?”
王怜花只得老实答道:“不忍蛊发之苦,口服麻药以避。”
巫行云道:“药从何来?”
王怜花抬起手,让他看他手上那串嫣红的珠子。
“多谢巫兄让小弟身上留了此物,不至撕心裂肺疼痛而死。”
巫行云道:“我原先看到,只觉得此物晶莹美丽,十分衬你,并未多想便你留下,不料竟是奇药。不知王公子可否将此物赠我?”
问出此话之时,门外卫士鱼贯而入,显是早有准备,如何能说不能。
王怜花淡淡一笑,取下珠串递上:“巫兄客气了。”
巫行云道:“请王公子回去休息罢。”
王怜花并不多言,转身离去。
看来巫行云经昨夜一事,已对他十分戒备。如今不戳破,不知是尚存侥幸之心,还是对他十分忌惮,不敢轻易下手。
原以为万事俱备,不料还是险局。
鱼先生和叶尤之押他回房,门口卫士比往常两倍还多。
王怜花回到房间,开始生起了闷气。
若是沈浪昨夜不弃他而去,如何有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静,怕失了先机,中了圈套。
动,又怕未到良机,打草惊蛇。
即使是诡计多端的王怜花,此时也觉得有些无计可施。
但他又实在不是会为烦恼情绪自困的人,连生闷气也难持续。
片刻之后,他决定先睡个觉,积蓄体力,到夜半子时做那件应当会十分耗神的事情。
蛊毒虽已解除,哀鸣却必不可少。
若是不然,巫行云定然确认他蛊毒已解,防备更甚,更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