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枪声(李晓明 韩安庆)-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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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想破开嗓子高呼几声口号,让人们知道他郑敬之原来也是个共产党!可是立刻他就自己警告自己:为什么你还想你自己呢?目前正是和整个敌人决战的时候,应该让你在牺牲以后,在敌人的眼中你还只是个嫌疑犯;否则要是暴露了自己,敌人就会因为肯定在他们心脏里真的有了共产党而警觉起来,那样不仅今夜的战斗将失去胜利的保障,今后整个的地下组织也将有暴露的可能!而那么多的同志,还有方芝、荷花、老娘……不能!决不能!一种崇高的感情流遍了他的全身,他不禁又望了一眼侯老奎的坚强的背影;即将到来的胜利鼓午了他,他似乎已看到了敌人的末日,顿时感到了充实和力量,眼睛也更明亮了起来。
他们一齐被押上了北城墙,被推在一个断头台上。郑敬之望着城北那黑乌乌的原野,仿佛看见马英带着队伍正向这里急进!他的心在笑了。
突然中村一声怪叫,一个鬼子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扎进了侯老奎的后心,英雄的老人倒下了。
“郑敬之!”中村狞笑道,“你的承认了共产党,没关系,皇军大大的重用,警察局长的干活。”
“太君,这是刘中正给我栽的赃,我死不瞑目!”
没等郑敬之说完,中村又是一声吼叫,鬼子兵又端着刺刀冲向郑敬之。郑敬之安详地合上了双眼,忽然听到中村一阵狂笑,接着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的忠实皇军大大的。”原来中村在审讯时听了郑敬之的一番对答,心里就有些嘀咕,曾派人到南关他姑姑家进行了查问,好在郑敬之为了以防万一,在跑进城时去他姑姑家作过布置,所以查问自然也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情况,可是中村还不放心,又叫他陪了一次绑,见他自被绑后到现在的一番表现,这才算完全放心了。
郑敬之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带着满意的狞笑的中村,又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侯老奎,憎恨和复仇的烈火在他的心里燃烧,“这次生命的获得就是胜利,”想到这里,他的咀角掠过了一丝冷冷的微笑。……
第四二章 黎明前的战斗
茫茫的黑夜里,一道道的人河从四面八方向县城汇集,最前面是雄赳赳的战士,往后是老乡们组织的担架队,再往后是妇女们的救护队、慰劳队,连各村的儿童团也来了。
“可不能叫苏金荣跑了!那年他带着黄狗子到俺村去催租,活活把我打了个半死,这一回打开县城捉住他非解解恨不行!”一个老头抬着担架,一边走一边忿忿地说道。一个中年人答着说:“俺一家老少五口,累死累活一年到头还吃不上个饱饭,他到俺家还动不动说:是他养活了俺。这次捉住他我非得问问他到底是谁养活了谁?”
“你们嚷嚷什么?暴露了目标你们负得了责任吗?”这是肖家镇担架队的领队赵大爷的声音。人们不吭声了,可是后边又嚷嚷起来,赵大爷挥着手朝后跑去。
“往后传,原地休息!”“往后传,原地休息!”“……”突然声音象无数个扩音器似的,一个跟一个传向后去,这本是战士们的术语,经老头和妇女们一传,便走了调儿,可是由于接近县城,气氛过于紧张,所以谁也顾不着笑话谁。
先头部队离城只有两里地了,马英站在一个土岗子上望着这坐城市,那城墙、城门楼、炮楼的轮廓隐约地出现在眼前,黑乌乌的,死沉沉的。
马英掏出怀表看了看,大小针并在一起,整整十二点,各中队长已经到齐了。忽然侦察员来报告道:“东关的联络站被抄,侯老奎被捉,在十一点多钟并听到北城的断头台上有鬼子的吼叫声。为了避免暴露目标,没有向群众进行了解。”马英的心一下子收紧了,莫不是出了问题吗?要真是那样,那原来的一套计划不就全部作废了?可是看看城里那死沉沉的样子,又不象是出了问题,忽然郑敬之的面影在他脑里浮现了,“他会有办法的!”想到这里,他又鼓起了信心。“振江,”他转过脸来对赵振江说,“万一情况发生了变化,我看就使用那两个‘土坦克’从北城门硬攻,再说城里决不会叫敌人一网打尽,总能发挥点作用吧。”
“行啊。”赵振江答道。
“不过土坦克过沟很困难。”
“不要紧,我们攻城予备的有长梯子,可以把梯子架在沟上,从梯子上推过去。”
“好,在没发生意外以前,我们还按原计划进行。”“不过,我想去带突击队,防止意外。”
原来计划是让王二虎打头阵的,现在情况可能有变化,马英考虑单靠勇显然是不行了,还要有谋,所以同意了赵振江的意见,立即向各中队长发布命令:
“第一路,由赵振江率领二、四中队,首先登城,直插西亍,包围耶稣堂里的鬼子,不准跑掉一个敌人;第二路,由王二虎率领一中队、民兵暂编三中队,继一路进城之后,会同郑敬之领导的地下武装,迅速解决警备队的敌人,并增援第一路;第三路,由老孟率领第三中队,解决伪县政府、新民会、看守所,以及城里的残余敌人;四个区游击队,各配备轻机关枪一挺,负责封锁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捕捉溃散敌人,并配合主攻部队完成夺城任务。”接着又宣读了几项战场纪律,便分头行动了。
赵振江带着队伍,抬着二十挂长梯子朝城东北角摸去,摸到护城河边,战士们都一个个静静地伏在地下,一会儿,马英也摸上来,靠在赵振江的身边,望着城上那个三层炮楼。“几点啦?”赵振江轻声问道。
“已经到……你看,挂起来啦!”
三层炮楼眼里出现了一盏红灯,象是一颗明亮的星星,不过左右都看不到,只有在城下才看得清,因为那个炮眼的角度是朝下射击的。
“行动吧?”
“行动!”马英命令道。
战士们立刻从地下跃起,迅速地爬过沟,把梯子竖在城墙上,赵振江一手掂着枪,一手爬着梯子,飞也似地蹿上去,到了城墙沿,一双有力的手把他那左手握住,只听那人轻声说道:“你们可来了。”随手一拉,把赵振江拽了上去。赵振江认得是肖阳:急忙问道:“出了问题了吗?”
“已经解决了,一切可以按原计划行动。”
说话间,战士们已经爬上来,一踏上这城墙上的砖头,大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激情,似乎都感到这城市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了。赵振江让中队长带着二中队先往西亍去,他在城上继续招呼着四中队登城。当四中队全部登上城时,北门楼上的敌人首先发觉了,扫过来一梭子枪弹,接着东城门楼上也朝这边打起枪来,火力十分强烈。赵振江留下一个排配合肖阳掩护,便带着四中队急速朝西亍去了。
王二虎在这里指挥着第二路人马冒火登城,他倒觉得这样打起来过瘾,不住地高声喊道:“同志们,上啊,枪子专找胆小的!”
一中队全是些打断腿不知道痛的小伙子,象无数的炮弹,一个个飞上城去。民兵们见了也都壮起胆子跟上来。……郑敬之被放回去以后,便偷偷地到了警察局,十二点半的时候,他在院里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那些地下工作人员和动员好反正的警察,纷纷从炕上跳起来,抄起枪喝道:“不准动!谁动就要谁的命!我们是八路军。”
这些毫无战斗经验的警察早已吓得傻了眼,缩在被窝里浑身直抖。郑敬之让把他们集中在一个房子里,门口站上岗,对他们交代说:“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没你们的事。”
郑敬之又在房上放了两个警戒哨,随后便带大家在大门的过道里筑起工事,把警察局那挺机关枪架在这里,单等一打响,便把大门开开,冲着对门扫射。这时警备队部的大门还敞得大大的,两个站岗的端着枪在门口胡转游。
一会儿,城东北角上便打响了。刘中正凭着他的经验,一听便知道这是在城墙上战斗,说明八路军进来了!这时一个护兵拿着电话对他说:“联队长,北门楼电话。”
他早已知道电话里要讲的是求援护城,他想这对他并不上算,不是去替鬼子卖命吗?现在他考虑的是如何能保存自己的实力和如何突围了;经验告诉他,只要有枪杆,到哪里都有饭吃,都有官当,所以他没有接电话,却冲着护兵喊道:“告诉一中队,叫他们赶快给我往外冲,走南门!”
刘中正的一、三中队还算有战斗经验,听到枪声不乱,一忽儿便集合起来,刚走到大门,嘎嘎嘎地顺着过道打进来一梭子机枪,哗啦一声,队伍闪到两旁,中央摆下几具尸体。刘中正扯着嗓子骂道:“他妈的,郑胖子,夜里怎么没有把你挑了!”
接着他赶紧组织队伍往外突,可是对门的机关枪步枪打个不仃,根本没有可能。两个当兵的刚冲到过道口便栽倒了。刘中正又喊道:“炮手呢?给我把他的机枪打掉!”
轰的一声,炮弹正落在警察局对门过道的顶上,钻了个洞,在里边爆炸了,机枪哑了火,伪军刚冲到过道口,机枪又叫了起来,立时又摆下几条死尸退回来了。刘中正又喊道:“打!”
话音未落,轰隆隆!轰隆隆!一阵雨点似的手榴弹从天空中降下来,院子里成了火海,紧接着爹呀妈呀的一阵乱叫,院里便躺满了死尸,剩下的都往屋里边钻。
在屋子上往下摔手榴弹的工人由于没有经验,一时高兴,便将一百多个手榴弹摔光了。这时刘中正听不到手榴弹响,便命令伪军们从房上往外冲,他知道再不冲出去就有被歼灭的危险。伪军们一边用机关枪往房上扫射,一边搭起软梯子往房上爬。房上的工人慌了,有的揭起砖头瓦块就往下砸,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忽听到身后忽忽忽一阵响,转脸一看是县大队的同志们上来了。王二虎卷着胳膊袖子,抱着机关枪站在房顶上嘎嘎嘎地冲着院子扫射起来,接着步枪、手枪一齐开了火,手榴弹也一束束地扔进去,院子里又是一团团的火球。伪军们吃不住劲,叫着喊着缩进屋里。
经过连续几次沉重的打击,伪军们死伤大半,已经处于绝境,人心惶惶,斗志涣散,王二虎早已看出敌人沉不住气,一声喊叫:“同志们,冲啊,捉俘虏!”
战士们一听,也顾不着房子高低,噗嗵噗嗵地就往院子里乱跳,有的跳在那些受了伤的伪军身上,便引起一声尖利的哭叫;这时又有一个排从大门里冲了进来,来势猛不可挡,伪军们见大势已去,纷纷从窗里门口把枪扔出来,乞求道:“不打啦!不打啦!”
“我们投降。”
“缴枪……”
仅仅十五分钟,便胜利地解决了战斗。一群群的俘虏从大门里押出来。郑敬之站在门口,见有个俘虏穿着一套很不合身的军服,把军帽压得低低的,夹在一群俘虏中间低着头朝外走,待他走到跟前,郑敬之把他的军帽往他脑后一推说:“这不是联队长吗?”
战士们听见都围了过来,象是瞧西洋景似的,有的便奚落他道:
“你的东洋刀哪里去了?”
“卖给切西瓜的啦?”
“唉,多可怜,洋老子也不来看看孩子!”
刘中正低着头,合着眼,满脸的肉绷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他知道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就会遭到一顿无情的拳脚。这时王二虎走到他面前,大笑着说:“哈哈,刘中正,这回你该认输了吧?”
刘中正摇了摇头,象是不服气,硬充英雄地说:“是我中了你们的诡计。”
“不对!”王二虎做了个手势,故做斯文地说:“是人民群众的力量!”
“他不懂这个。”郑敬之说道。王二虎向战士们一挥手:“把他带走!”
一个战士提着刺刀,上前把刘中正推了个踉跄。
留下一个排打扫战场,王二虎带着其余的人增援赵振江去了。郑敬之走进院子查看战士们打扫战场,忽见一个穿一身便衣的人正从一个墙角往上爬,胳膊已经挂上墙头了,他立刻喝道:“站住!站住!”
那人听得是郑敬之声音,慌了,回手一枪,郑敬之一低头,把帽子打飞了,他随手还了一枪,那人便从墙上摔下来。郑敬之过去把那人翻起一看,正是尹麻子,已经被打死了,郑敬之还不解恨,照他的脑袋又补了三枪。
这时,老孟带着三中队已将伪县政府、新民会、看守所的敌人一扫而光了,被关押在看守所里的人也已放了出来,可是没有抓着苏金荣,他就直奔苏金荣的“公馆”去。老孟以前跟苏金荣赶车,路熟,一霎时便摸到了,战士们迅速上房压了顶,老孟第一个跳进院子,进了苏金荣住的屋子,一看,苏金荣不在,他老婆在炕上团成个旦儿,老孟拿枪对着她喝道:“苏金荣上哪去啦?”
“后,后,后……”这女人只说出一个“后”字,下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老孟想起苏金荣以前也曾弄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住在后院,使直奔后院去。
原来这一夜苏金荣趁中村审讯郑敬之之际,把红牡丹弄来睡觉,正睡得香甜,忽听得四处枪响,便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和红牡丹一齐钻进炕洞子里。过了一会,脑子略略清醒了,知道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忽然又听到院子里老孟说话,拔腿便往后门跑去。红牡丹见苏金荣一跑,脑子也清醒了,忙从炕洞里往外爬,就在这时,老孟猛掂着枪闯进来,红牡丹吓得一下子缩了回去。老孟听得炕洞里有响动,上前一瞧是红牡丹,便揪着她那烫发头拖出来。这时红牡丹一见是老孟,一边磕头,一边瞎叫起来:“孟太君,孟司令,孟官长……”
叭!老孟一枪结果了她的性命,再往炕洞里一瞧,没有苏金荣,他便立刻蹿出来。忽见后门大敞着,便料定苏金荣是从后门跑了,他出后门,正巧看见苏金荣拐进一个胡同,于是迅速向前追去,为了想捉活的,老孟一直没有开枪,苏金荣知道后面追来的是老孟,心里一慌,摔了个斤斗,当他爬起来再跑,便缩短了两人的距离,老孟更鼓足劲儿往前追。苏金荣听得脚步已近,回头一看,只见老孟一个人,便壮起胆子开了一枪,正打在老孟的前胸,见老孟栽倒了,他又拔腿向前跑去。这时马英已将北门东门拿下,正带着一队民兵去取南门,刚好从这里经过,老孟用手指着,喊道:“苏金荣,他……”
马英把手一挥,民兵们都朝前追去了,他赶紧双手抱起老孟,但见他脸色惨白,两眼紧闭,贴胸一听,心脏还在跳动,马英大声喊道:“赶快抬走抢救。”
民兵们由于并不熟识城里的亍道,又缺少战斗经验,追了一阵子便不见苏金荣了。原来苏金荣乘机闪进一个小胡同,他见墙角躺着一个牺牲了的民兵,便急中生智,把那民兵的手巾解下来包在自己的头上,又换上那民兵的衣裳,系上腰带,化装成了民兵的模样。他放大胆子跑出胡同和民兵们混在一起,一边叫喊着:“苏金荣出南门了!出南门了!”民兵都是各村的人凑起来的,相互不熟悉,天又黑,也弄不清楚,这时离南门已近,一齐都向南门涌去,城门上的游击队忙道:“什么事?”
大家齐道:“苏金荣从南门跑了!”
游击队也弄不清,便跟民兵们一齐往外追,苏金荣便乘此机会溜掉了。
再说赵振江带领第一路人马,战斗打响的时候,已经来到西亍口,小顺带着十几个人同时也在耶稣堂背后的一所房子里打起来。那中村果然不敢出来,只派了一个班出来搜索,刚出门,便被二中队猛烈的炮火顶回去,随后又将耶稣堂团团围住。
中村慌忙向刘中正摇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