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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冬季与迷醉-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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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大良说,就说是我说的,不听你的还不听我的吗,你呀,快走吧快走吧! 

  李三定正转身要走,手却被毛毛拉住了,毛毛说,还有我的事呢。 

  金大良说,你的什么事? 

  李三定说,对了,把弹弓还给他吧,他知错了。 

  毛毛说,我还立了功呢。 

  金大良把口袋里的弹弓掏出来,欲递给毛毛,忽然又攥紧了问,你妈她,骂我没有? 

  毛毛说,没有。 

  金大良说,真没有? 

  毛毛说,真没有。 

  金大良说,那是骂你了? 

  毛毛点了点头。 

  金大良看看李三定,诡秘地挤了下眼睛。 

  李三定和毛毛从屋里走出来,毛毛高兴地说,真没想到,还以为他不肯给呢。 

  李三定说,这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全在新媳妇身上呢。 

  毛毛说,新媳妇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妈好看呢。 

  李三定没作声。 

  毛毛说,今晚你还去我家吗? 

  李三定说,不去了,没见值班吗。 

  毛毛说,我妈骂我好坏人不分。 

  李三定说,你呀,就别去找傻祥了,傻祥娘可不是好惹的。 

  毛毛说,我才不怕。 

  李三定说,你是不怕,你妈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毛毛说,那傻祥欺侮我妈,我就忍了? 

  李三定说,你要真为你妈好,就听我的话马上回家。 

  毛毛说,我要不想回去呢? 

  李三定说,不想回去就把弹弓交给我。 

  毛毛说,凭什么,你又不是民兵连长。 

  说完毛毛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 

  李三定说,你不听话,我可再不理你了。 

  毛毛头也不回地说,不理就不理,你又不是我妈。 

  李三定望着毛毛,心想,连个小孩子都不听他的,哼,值班民兵,当个什么劲啊。 


六十三   较量

  在李三定往广播室走的工夫,金大良那边也在做努力。金大良努力的目的,倒不是为亲新娘子一口,而是反过来的,是新娘子想亲他一口。当然新娘子是不会说出来的,但他领会到了就够了,领会到了目的达到了,他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他总是这样,新娘子有一点喜欢他了,他反倒忽然少了兴致。有一刻,当他觉得火候已到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没想到新娘子却张口向他提要求了。新娘子看了那片被破坏的墙纸,用娇嗔的口气说,它们该咋办?金大良随口说,你说吧,你说咋办就咋办。新娘子说,我这辈子就入一回洞房,不能在这样的洞房里睡一晚上,得让他们来修。金大良说,行,我这就喊他们去,不修得跟原来一模一样决不放过他们。新娘子说,你说话算数?金大良说,这点小事算什么,放心好了。眼看金大良要走出屋了,新娘子忽然又说,哎,你要是一去不回头,我可找谁去啊?金大良说,就是我不回头,也会有人回头来修的,你就放心吧。新娘子说,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一走一准儿是不会回来了,干脆,墙纸也甭修了,他们人也甭来了,你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就算是帮了我了。金大良笑道,多待一会儿我自是巴不得,可我不明白,怎么就算是帮了你了?新娘子说,这还不明白,你在这儿一坐就没人敢来了,没人敢来也就没人欺侮我了啊。金大良说,原来是把我当保镖了啊。金大良虽这样说,心里却已明白新娘子其实是舍不得自个儿走了,若是一般的人儿就罢了,而这新娘子是个聪明的敢说话的,金大良不由地又多了几分喜欢,索性一口答应跟新娘子多待一会儿,直到众人彻底离开。新娘子自是高兴得很,墙纸的事也不提了,一心地跟金大良说起话来。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外面广播喇叭里喊,李三定,李三定,听到广播后马上跑步到大队部来!金大良不禁笑道,这个二宝,看着李三定喊李三定,心也不知跑到哪儿了。正等了听二宝更正刚才的广播,就听窗外有人喊,金大良,亲一个!紧接着一群人也跟了喊,金大良,亲一个!金大良,亲一个!金大良和新娘子回头往窗口看,只见所有的窗纸几乎都被捅开了,捅开的洞里涌动着大大小小的脑袋。金大良说,去去去,有本事把新郎找来,拿我起什么哄!有人就说,把新郎找来,还能轮到你亲么,快快抓紧吧!金大良看了新娘子说,听见了吧,这可是群众的呼声,我是亲还是不亲?新娘子却反问道,你说呢,是该亲还是不该亲?金大良说,该亲不该亲的,反正我是想亲。金大良有意把声音抬高了许多,窗外的人就拍了巴掌喊,快快快,快快快! 

  屋里屋外这么一闹哄,二宝的广播就听不见了,听不见了金大良就忘到脑后去了。他的一边是新娘子,另一边是窗外的众人,他自个儿则搜罗脑瓜里所有的聪明,对答于两者之间。新娘子这边是羞羞答答,半推半就,众人那边是热热闹闹,推波助澜,他呢,稍稍的一点动静,两边都可能掀起冲天的波澜。前面六户人家,哪一户也没有这样的情景,新郎是一样地躲出去了,但新娘决没有这新娘的聪明和大胆,众人也决没有这众人的激情和热烈,哈哈,真是难得的有趣,难得的快乐啊! 

  但金大良哪里知道,二宝的广播压根儿不是他认为的口误,她的旁边站了米小刚,她是在执行米小刚的命令呢。正当金大良欢欢喜喜闹洞房的时候,李三定,却已经在大队治保会里受着米小刚的审讯了。 

  李三定听到广播的时候,已经走进大队部的院子里了,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民兵值班室和楼上广播室的灯亮着。一个叫强子的值班民兵和李三定打了招呼,说另几个下去巡逻去了,只他一个留在大队,然后问李三定,你不是跟连长在一起吗?李三定说要去广播室一下。强子说,还是等会儿再去吧,米小刚正在楼上。李三定说他在怎么了?强子说,一男一女在楼上,你说怎么了?李三定还没来得及决定上不上去,广播喇叭里就传出了二宝的声音了。强子说,原来是米小刚叫你来的啊?李三定说,没有啊,跑步到大队的该是米方、米正啊。强子便问怎么回事,李三定一说,他立刻想到了米方、米正是恶人先告状,他说,三定你先替我盯一会儿,我这就找连长去,连长不来你最好别上楼见米小刚。李三定答应着,心里除了几分感激,还莫名地有些慌恐,想那米小刚叫他来,还不知会怎样呢。其实在他的内心,感激和慌恐他都是不想要的,但既当上了值班民兵,就如同上了离岸的船只,一切便都由不得自个儿了。不过反过来想想,就是不当值班民兵,慌恐的事就少么? 

  正心烦意乱之际,李三定从值班室的窗口看到了木梯上米小刚的身影,米小刚竟是下楼来了。 

  李三定听到了米小刚身上钥匙的声响,叮呤当啷的,像是一大串的钥匙。然后,身影不见了,脚步声朝了对面走去了。 

  时间不长,窗外忽然亮了一下,像是哪间办公室的灯被拉着了。 

  李三定从窗口向外望,发现那间办公室正是米小刚给四类分子训话的治保会,房间里空荡荡的,墙上贴了显赫的黑体字标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三定心里咯噔了一下,再也不想看下去了,他离开窗口,将手伸向砖炉子上的火苗。手很快地热起来,心却愈发地紧缩着。 

  终于,叮呤当啷的钥匙声在门外响起来了。李三定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觉得自个儿就像一条上钩的鱼儿,单等了钓鱼人将自个儿抓走了。 

  这种犯了罪似的紧张他自个儿也感到奇怪,好好的,紧张个什么劲儿呢? 

  米小刚开门走了进来。 


六十四  值班室的灯光很亮,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可见,无可逃遁。 

  米小刚问,强子哪去了? 

  李三定说,出去了。 

  米小刚问,出去上哪儿了? 

  李三定说,上厕所了吧。 

  米小刚移开目光,盯了会儿那座笨大的砖炉子,忽然又看了李三定问,你叫什么? 

  李三定说,我叫什么你不知道吗? 

  米小刚看了李三定,说,你跟我来一趟吧。 

  米小刚的脸严肃极了,眉间聚成了个深深的川字,好好的一双大眼睛让这川字弄得都有些僵直了。 

  也不等李三定答话,米小刚头前就走。李三定心里拒绝着,一双脚却像被米小刚抻拽着,不由自主地就跟去了。 

  待走进治保会,米小刚把门关起来,李三定才彻底地后悔了。现在,除了楼上的二宝,大队部里再没有其他人了,米小刚就是像打四类分子一样打他的耳光,也不会有人听见了。 

  米小刚站在了他曾经训话的位置,然后冲李三定用一根食指往脸前勾着。李三定将背靠在门上,没动,也没作声。 

  米小刚说,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老虎。 

  李三定说,我怕什么。 

  米小刚说,你怕了,我是干什么的,怕不怕还看不出来? 

  李三定说,我没怕。 

  米小刚说,没怕干嘛不敢过来? 

  好像为了证明自个儿的不怕,李三定便往米小刚跟前走了两步。 

  米小刚指指自个儿的脚下,说,再走。 

  李三定没动。 

  米小刚说,走啊。 

  李三定说,有话就说吧,我听得见。 

  米小刚伸手就拽了李三定一把,说,少他妈的废话,让你走就走你的! 

  李三定几乎被拽个跟头,正想反抗,忽然发现米小刚身后的墙上是一张毛主席像,毛主席老人家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呢! 

  李三定一下就失了反抗的能力,他面对了毛主席,同时也面对了米小刚,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米小刚说,跪下。 

  李三定以为听错了似的,说,什么? 

  米小刚说,跪下! 

  李三定说,为什么? 

  米小刚说,在毛主席面前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李三定说,毛主席并没让我下跪。 

  米小刚说,你做的事还不够给毛主席下跪吗? 

  李三定说,我做什么事了? 

  米小刚说,你往胡同里泼水,把贫下中农的腿摔断;你为了当老师,鼓动你爸跑到我家里要胁村支书;你还拉拢民兵连长,混进了值班民兵的队伍。 


六十五  李三定说,我没有…… 

  李三定试图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正犹豫间,米小刚绕到他的背后,猛地一顶他的膝盖,扑嗵一声,不由自主他就跪在了地上了。 

  米小刚又从身后站到了李三定的身前。现在,李三定目光所及的地方,只有米小刚的两条腿,腿上是一条打了补丁的裤子,裤子是军绿色,补丁却是深红色,绿色与深红之间露出了醒目的白针角。李三定觉得自个儿虽说喜欢穿旧衣服,但这样不着调的裤子是无论如何穿不出来的。这让他忽然间生出了几分胆量,两腿一用劲,忽地又站了起来。 

  米小刚像是吓了一跳,急忙又上前来按李三定的肩膀,嘴里嚷着,跪下跪下,你他妈的给我跪下! 

  李三定极力挣扎着,米小刚要比他有力气得多,隔了棉袄,他肩膀都能觉出难忍的疼痛。但他心里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两人一个是要将对方按下去,一个是死也不服从对方的按,他们长久地僵持着,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有一刻,眼看着李三定都要倒下去了,忽然,嘭地一声,米小刚的裤带绷开了,就见裤带掉在了地上,单裤和棉裤褪到了腿上,棉裤里面,就什么都没穿了。 

  这真是太意外了,李三定看着米小刚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他想,怎么能光了身子穿棉裤呢? 

  米小刚可是一点笑意也没有,反而是愈发地愤怒了,他趁着李三定走神儿的一刹那,猛地将李三定按倒在地,然后才顾得去提裤子。他的裤子提是好提,系可就不好系了,那裤带不过是根毛边的白布条,布条已变得黄兮兮的,边也变得更毛了,断成两截的裤带躺在地上,就仿佛一条被人拦腰斩断的死蛇。米小刚捡起裤带两手去接,裤子却又掉了,去提裤子,裤带却又没法接上,这样反反复复的,米小刚最后不得不蹲下来去接裤带了。而那边倒在地上的李三定,就像看电影似的,一幕不落地都看在了眼里,他是再也忍不住了,索性就倒在地上咯咯咯咯地笑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笑倒了呢。 

  李三定这样子,惹得米小刚更加地愤怒了,他接上裤带,没先去系裤子,而是扬起来朝李三定的脑袋抽去了。裤带软塌塌的,抽在脑袋上跟挠痒痒一样,李三定再一躲闪,裤带多半都落在了肩膀上,肩膀上的感觉连挠痒痒还不如了。 

  裤带没让李三定有痛苦的表情,米小刚又换了脚上的的鞋子。这鞋子是当下正流行的翻毛皮鞋,却已被米小刚穿得歪歪扭扭的了,颜色也已分辨不清,鞋上的毛也掉了不少,看上去就像一只死去的老鼠。米小刚就抡了这只死老鼠,劈头盖脸地朝李三定打去。 

  李三定先还能凭了自个儿的灵巧躲闪过去,但愈是躲闪,米小刚就愈是抡得急,偶而躲不过去的,抡到身上可真疼啊,就像几条马鞭拧在一起的力量呢!挨了几下,李三定可真受不了了,抬起一只脚猛地一踢,就将米小刚手里的鞋子踢掉了。米小刚另一只手还提着裤子,反击就不那么有利,李三定终于找机会可以跑开了。 

  跑却也是在屋里的跑,米小刚追得急,李三定门还没打开,米小刚已经追到了,李三定只好继续跑。好在这治保会房间大,没炉子,没桌椅,跑起来可以无顾忌,两人跑啊跑,如同猫抓老鼠一样地跑,又如同人撵猪一样地跑。偶而拉开一点距离,米小刚急的,抓起一只鞋子就扔向李三定,恨不能一鞋子把李三定拍出肉酱来;而李三定恰是练过这招的,伸手就将鞋子接住了,却也没敢扔回去,只一扬手,让鞋子高高地跑到房梁上去了。这下米小刚更急了,立刻脱下另一只鞋子扔过去,李三定又稳稳地接住,一扬手又扔出去了。这一回,鞋子去的是窗户外面,窗纸被鞋子捅破个窟窿,咚地一声,像是隔了走廊落在院子里了。 

  米小刚自是更急,但急中也变聪明了些,先停了跑把裤子系好了,然后全力以赴地追赶李三定。这一追,很快地就把李三定抓住了,他一手拧了李三定的胳膊,一手揪了李三定的头发,将李三定的脑袋咚、咚地往墙上磕。李三定哎哟哎哟地叫着。米小刚边磕边骂,狗娘养的,你也有草鸡的时候啊!

  米小刚磕累了,丢下李三定要开门去捡鞋子,门却忽然地开了,金大良和强子闯了进来。 

  金大良看看米小刚,又看看李三定,不由地挥拳就打。米小刚边招架边嚷,干什么,你站在什么人一边啊!金大良也嚷,毛主席说要文斗不要武斗,你不听毛主席的话,就要打你! 

  金大良比米小刚高出了半头,身体也比米小刚粗了两圈,况且金大良像是积攒了太多的仇恨,每一拳都是狠狠的,米小刚先还可以还一拳踢一脚的,但没几个回合,就被金大良打得只剩了“哎哟”声了。 

  正当金大良打得尽兴时,楼上的二宝也跑来了,她在门口张开嘴巴怔了一会儿,忽然上前用身体挡了米小刚道,别打了,求求你大良,不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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