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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玄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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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节:玄鸟后传(4)       
        可是,她好像并不喜欢父亲,多年前子渔的死去使她对父亲更加冷漠与疏远。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女,倒更像君臣。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嫁人,直到有一次,我偶然听见子媚与她的谈话。     
        那天,子媚也问到了这个问题。子妥只是淡淡地笑笑:〃因为,我不想和我母亲一样受伤。我的胆子太小了,根本不能去爱一个人。〃     
        〃可是……可是……〃子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子妥的笑声打断了。子妥显得很快乐的样子,迅速转换了话题。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突然觉得很高兴,因为子妥不光是对我一个人冷淡。     
        这些年来,我有过不少女人,但我并不快乐,因为我总试图在她们身上找寻子妥的影子,可是她们没有一个像子妥。     
        我知道,父亲也并不快乐。     
        他经常独自坐在妇好的墓前很长时间,甚至不许任何人去打搅他。每年七月,王宫里的木槿花盛开时,他就会呆呆地凝望那美丽的花朵,好像要在花朵里找寻已逝去的东西。 
          
        父亲一天天老去,储君的位子还是空着,殷朝的王子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沉不住气了。相反,我母亲却非常冷静,她甚至轻描淡写地叫我不要着急。     
        看她镇定自若的神情,我不禁想起二十年前我偷听到的那场对话,我忽然一下想到了子渔的死。难道,这件事情与母亲有关?     
        我久久地看着母亲的脸,差一点就要开口问她了。可我没有,我还是将这个疑问咽了下去。     
        因为,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她会做这种事。     
        王位的诱惑如此之大,子画终于采取行动,他在封邑带兵谋反了。     
        又惊又怒的父亲被这消息气得吐血,他没想到,最得他欢心的儿子竟背叛了他!     
        父亲派殷将师般去讨伐子画。最终,子画兵败被杀。     
        子画的头颅被带到王宫,父亲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首级,一天一夜。第二天,父亲在朝堂上宣布,准备立储君。     
        在这纷乱的局势下,母亲是王后的我理所当然成了最佳人选。     
        幸好事先有母亲的叮嘱,这些年来,我给人的印象都是众王子中最为平和的一个,所以父亲也接受了这个建议。他慢慢地挥挥手:〃好吧,就立子载为储君,明早告示天下。〃 
          
        我母亲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天晚上,我在众人的祝贺中喝得酩酊大醉,快活忘形。一想到不久后就能登上那个光辉夺目的王位,就能掌管这个富庶强大的国家,我就想大笑出声来。     

        凉爽的夜风吹拂着,我在随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向宫室走去,却一眼看见子妥的身影。     
        〃姐姐,不祝贺我吗?〃我拦住她的去路,望着她那美丽的脸,笑了起来。     
        她依旧是以二十年前那种厌恶的眼光望着我,好像在看肮脏的垃圾。她极其冷淡地说:〃快从我面前消失,我根本不想看见你。〃     
        〃消失?〃我冷冷地笑了,借着酒劲一下抓住她的手,〃你难道不知道,父亲明早就要告示天下,我将作为殷朝储君,成为下一代殷王?你怎么敢叫我消失?〃   
        
        子妥秀丽的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不屑地冷哼一声。     
        她这傲慢的态度激怒了我,我的酒劲一下子醒了,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从小到大,你连话都不肯跟我讲!甚至连我碰过的耳环你都不要!就算那个叫薇的侍女说了我母亲的坏话,你也用不着这样对我!〃 
          
        〃坏话?〃子妥夸张地大笑着,最后,她冷笑着说:〃子载,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母亲是什么人,难道你一点都不清楚?〃     
        〃不准你说我母亲的不是!〃就算母亲真有不对的地方,即便是我最喜欢的姐姐子妥也不能这样说她。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子妥继续冷笑着:〃有这样的母亲,当然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和你这种人有着同一血缘,真叫我感到羞耻!〃     
        这话使我更加愤怒了,一时间,我甚至想过,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子妥,我一定会将她杀死!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殷朝储君,是下一代殷王!〃我抓着子妥的双肩摇晃着,几乎要将纤细的她摇散了。         
        
      第93节:玄鸟后传(5)       
        子妥满头的乌发即使已被我摇得凌乱不堪,她仍是冷笑地逼视着我:〃你以为这个储君的位子是怎么得来的?是你母亲杀了我哥哥换来的!〃     
        我震惊了,哑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是没有证据,但绝对是你母亲杀了我哥哥!〃子妥怒吼着,用力挣脱我的手,〃不信你去问问你的好母亲啊,看她怎么回答!〃     
        我后退了几步,惊呆了。     
        关于子渔的死,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出于骨肉亲情,我怎么也不愿将它和母亲联系起来。可如今,我仿佛觉得那层一直挡住我发出质疑的东西被撕裂了,无数疑问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在我胸口盘旋着,嚎叫着,几乎要使我晕过去! 
          
        这天晚上,我到母亲的宫室里,驱散所有侍女,跪在她面前大声问道:〃子渔哥哥是不是您杀的?〃     
        母亲的脸色大变,厉声质问:〃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荒诞的故事?〃     
        〃不是故事!〃我吼了起来,〃母亲,我以前就有过怀疑,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是您!今天我再也忍不住了!您告诉我,告诉我,他是不是您杀死的?〃     
        母亲缓缓垂下眼睛,走到我的面前,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子载,我的好儿子。明天早上,你就是储君了,现在,别想这么多了,好吗?〃     
        母亲的举动和话语,仿佛已经说出我想要知道的答案。但我更想听母亲亲口说出的真相。我一咬牙,推开母亲的手:〃母亲,请告诉我!〃     
        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一下子苍老许多。她攥紧双手,用诅咒般的语气答道:〃不错,他是我杀的!是我指使那个臣子诬陷他谋反,是我在路上安排士兵将他杀死!不错!是我!是我!〃 
          
        我惊恐万分地看着母亲。是她!竟然真的是她!我母亲竟然是杀人凶手!     
        我一下拉住她的手,颤声问道:〃母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我当不上储君,您用不着杀他啊!为什么?〃     
        母亲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恨意,她挣脱我的手,怒吼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母亲仿佛着了魔,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所受的苦!妇好和子渔给我带来的痛苦,我哪怕是死了也不会忘记!我本该嫁给你父亲的,我在王宫里等了他整整四年,受过无数屈辱和折磨,可你父亲却爱上了妇好,他回宫后甚至已忘了我!你父亲那样爱她,爱得根本不看其他女人一眼!直到我后来有了子滇,他才开始接纳我!当年我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子滇身上,可子渔竟让子滇感染了虏疮,使子滇十三岁就死了!妇好死了,子渔和你父亲也有矛盾了,我也终于是王后了,我向你父亲提出立你为储君,你父亲却拒绝得那么干脆,还说殷朝的储君只能是子渔!就算是诬陷子渔谋反,就算你父亲一时生气将他赶出宫去,但只要子渔不死,你父亲还是会认定殷朝储君非他莫属!所以,他必须死!他一定要死!一定得死!〃 
          
        母亲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她精心梳理的发髻都散乱了,露出一绺绺被藏好的白发。     
        母亲的目光突然投向窗外,指着那些木槿树怒吼:〃看!就算她死了,宫里也种满了她喜欢的木槿!就算她死了,他也一天忘不了她!〃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那喜怒无常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个被情感折磨了一辈子的可怜老妇而已,忽然间,我觉得她非常可怜。     
        激动的情绪逐渐退去后,母亲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她抱住我,哑声说道:〃子载,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明早,你就是储君了,母亲哪怕是明天就死去,也安心了……〃 
          
        我脸色发白,虽然嘴里一言不发,心里却哀伤地答道:〃母亲,这个储君的位子,是您用子渔的生命换来的,我怎么坐得安心?〃     
        过了很久,我推开母亲,离开她的宫室。     
        〃子载!子载!〃我即将踏出门外时,母亲紧抱住我,哀求道:〃你千万别做傻事,不要和你哥哥子滇一样傻。知道吗?母亲是拿自己的命给你换来了王位啊!〃  
         
        我哑声答道:〃儿子明白。〃     
        漆黑的夜里,我独自在重重宫殿里行走,不知不觉间,泪水已布满我的脸,我觉得自己生平从未流过这么多眼泪。         
        
      第94节:玄鸟后传(6)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会做出这种事来?她杀了和我有着同一血缘的哥哥,替我拿来这个储君的位子,却让我背负一生都难以洗脱的罪名!     
        顷刻间,子妥那充满怨恨的话再次回响在我耳边,使我的身体重重颤抖起来:〃和你这种人有着同一血缘,真叫我感到羞耻!〃     
        她,已经这么恨我了……     
        我痛苦地捂住脸,靠在一根木柱上,大声哭泣。     
        〃储君,储君……〃随从的呼唤声将我从激动的情绪中唤醒。他们用惊讶的目光打量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要来见殷王吗?〃     
        我木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到了父亲的宫室前。宫室里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父亲还没有睡下吗?     
        我独自走进父亲的宫室。虽然房间里摆放着许多珍贵的装饰品,却显得空荡荡的。父亲伏在堆满龟甲的几案上,已经睡着了。     
        我慢慢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他。     
        父亲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就像对其他女人和孩子一样,他虽在物质上给了我很多东西,却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一天。也许,他的爱早已全给了死去的妇好和子渔,能留给我们的只能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半缕。借着油灯的光亮,我竟然看见他满头的白发,脸上还有数不清的皱纹。 
          
        叱咤风云、开疆拓土的英勇殷王,已经六十三岁了。我的眼眶不禁一湿。     
        父亲被我的脚步惊醒,他猛然一震,拔出随身的匕首,对准我,怒吼:〃谁?〃     
        〃是我,您的幼子子载。〃我望着那把逼近喉咙的匕首,尽量平静地回答。     
        〃子载?〃他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我,重重叹了口气,将匕首慢慢收好,责备道:〃你为什么不让人通报?〃     
        〃我不想打搅您。〃我勉强一笑,在父亲面前端正地跪坐好,静静地望着他。     
        父亲也沉默地望着我,终于,他缓缓问道:〃明早你就要被宣告为储君了,高兴吗?〃     
        我的身体一颤,努力装出很开心的样子,点点头。     
        父亲的脸上却露出惨然笑意,他低下白发苍苍的头,哑声说道:〃我虽有不少儿子,但最喜欢的还是子渔,他的才能也最为杰出。可是,二十年前,他却卷入谋反中……〃 
          
        我的喉咙一干,紧咬嘴唇,没有回答。     
        〃虽有不少证据说他有罪,但我还是不相信。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可他始终不肯给自己辩白一句。我当时很生气,就将他暂时赶出宫,我只是想让他好好反省自己的态度……可是,他却死了……〃父亲用手捂住脸,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 
          
        〃父亲……〃我上前扶住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许久,父亲才抬起湿润的眼睛,声音沙哑地说:〃子载,你要好好努力,当一个让我满意的储君……〃     
        我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不安地看了父亲一眼,轻声说:〃父亲,我该走了……〃     
        父亲望了望我,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颤颤地塞到我的手里。昏黄的灯光下,我依稀认出,那是父亲的玄鸟玉佩。     
        〃带着它,让它时刻提醒你,当一个对得起殷朝的储君。〃他对我说这句话后,挥手示意我离去。     
        〃父亲,您将这玄鸟玉佩给我做什么?给我这个罪人做什么?我根本就不配拥有它啊!〃一时间,这些话语涌上我的心口,我真想一口气将它们都说出来,但我看父亲已苍老疲惫,实在不忍心再给他任何打击。 
          
        我对父亲重重一拜,攥紧玉佩,转身离去。     
        沉重的夜笼罩着大地,我独自在王宫里行走,脚步沉重。     
        明天早上,我就是殷朝的储君了,也许不久以后,我就是下一代殷王。母亲多年的希望和努力也就成真,父亲也会因为有了继承人而放心。可是,我为什么这样犹豫不决?为什么这样痛苦不堪?我甚至希望,天,永远不要亮…… 
          
        二十四年了,我在这王宫里生活了二十四年,从天真无邪的童年到热情奔放的少年,再到意气风发的青年,只要我愿意,我还会在这里继续过二十四年,以储君和殷王的身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第95节:玄鸟后传(7)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拿子渔的血,拿子妥的恨来换这个王位!     
        手里那块玄鸟玉佩突然变得火焰般滚烫,我颤抖着松开手,看着它神秘美丽的身形,仿佛听见它正在以谁也听不懂的古老话语,指引我走出这矛盾的困境。     

        这时候,一道淡金色的晨光慢慢撒进我的眼睛,只见那座宏伟的宫门上已映出第一抹晨曦。     
        天,就要亮了!     
        我激动地注视着越来越亮的太阳,忽然作出了一个决定!     
        我飞快地脱去身上那标志着王子身份的华服,用土弄脏脸,低着头,夹杂在正往宫门外走去的值夜士兵中,离开了王宫。     
        高大的宫门沉默地凝望着我离去的身影,它虽没有说话,但每一块泥砖都好像对我露出了悲哀的笑意。     
        这座宏伟的宫门,四十八年前,曾送走我的父亲;二十年前,又送走我的哥哥子渔;现在,又是我,殷朝的第三位储君。     
        我离开王宫后,父亲一下子病倒了。他这一病,长达十四年,可以说,他剩下的日子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而母亲则几近疯狂,也重病了一场。     
        也许,他们曾派人四处寻找我的踪迹,但中原这么大,他们根本找不到在乡间隐姓埋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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