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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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破寂寥,站起来和瀑布头发的女人又干了一杯,那女子把杯子底朝天冲着大嘴。他发现,那人的丈夫不知道啥时候好像已经走开,似乎故意回避一样地去别处了。
台上的新郎把新娘拦腰抱起来的时候,瀑布头发的女人对大嘴说,你的手干吗在发抖,不就是一杯酒吗?还男人呢!
坐下来的时候,这一桌人心事重重地样子,无语许久。
小孙歪在椅背上,居然睡着了。
对面的女子,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大嘴说:当心!当心!!你已经把台布烫了很多洞了!都起烟了!
大嘴也吓了一跳,发现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居然已经把台布烫出了七八个黑乎乎的洞。
好容易熬到婚礼结束,大嘴看到自己的前女友蔓娜,不,今天的新娘,鲜花娇艳,被人们簇拥着走向电梯间,可能是乘电梯去楼上宾馆里的洞房了。
他唤醒小孙。
两个人失神地随着另一股人流走出酒店,到门口等出租的时候,他碰见刚才那个瀑布长发的女人和他的一言不发的丈夫,她神秘地对大嘴笑了笑,说,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算了,还是高兴点吧。
她接着说,留个名片吧,我叫娜娜,“莎哟娜娜”的“娜娜”。
然后,她甩了下飘逸夺人的长发,这时大嘴发现她的私家车打着右方向灯靠过来,她和她的丈夫钻进车,走了。
大嘴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娜娜的名片。
第40章
外面有点起风了,两个人没有等到出租车,也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大嘴说,去哪?小孙似乎没有听见,他失神地望着街上,一声不响。
大嘴说,那就走走吧。
李大嘴在前,小孙在后,走在山西路上,时间晚了,来往的车辆少了一多半,走累了,两人拿了几瓶青岛坐在马路路沿上。
许久,大嘴问,你为何总不说话,闷死我了。说点啥啊。
小孙默默抽着烟,说,说啥呢?有啥好说呢?白天打推销电话把精力全打光了。
大嘴说,我都好几天没有人跟我讲话了。
一辆严重超载的土方车呼啸着经过面前,地动山摇,像《武松打虎》中老虎出现的场面。
路灯把小孙沉默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斜亘在非机动车道上。
大嘴问小孙,你好像对女人也不太感兴趣,这么大了,还一个人过?
小孙用力地吸了口烟,吐出个烟圈,依然什么也不说。
他喝了一口青岛,慢慢睡倒在人行道上。
他说,南方,世界好快好快。这里太多物欲太多诱惑,在身边在马路上在城市的上空飞舞,到处游走,像沙尘暴一样冲塞着天和地。
他说,他常常想起老家,中学的旁边就是一个杀猪场。
那个时候,他就一个人站在猪圈旁,他痨病样子的、猴瘦的身影。
他总是在那里眺望南方。似乎南方会有未来,会有生活,会有女朋友,会有一切,会能实现。
来到南方,但这又有什么呢?
这里的腐烂如火山一样凶猛地喷射,像海啸似的翻卷吞噬着人们,像500年的木头老房子突然着了火一样无可救药。
同样,麻木的生活,腐朽没有未来的日子。
我为啥脑子里总是充满了远方会拥有一切的欲望呢?!而现在,他只能听听他爱听的歌,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拥有一切就是没有一切,我和这个城市不是一伙的。每天从病毒软件公司下班,然后去就“战略低手”网吧,夜深了,一个人睡在网吧里,无人的网吧,空荡荡的一台台死去的电脑,像老家的向日葵田,如果没有下雨,全部枯死时的样子,耷拉着脑袋。
他也慢慢睡倒在人行道上,这个城市里,我什么都没有啊,我干嘛来南方……
两个人拿着酒瓶子,沿着山西路拐了几个弯,走到人民路。
一个民工样的人骑自行车从面前飞驰而过,突然在前方十米的地方突然急刹车,腾地跳下车来,把车倒推回来几米,伸着脖子问,冲着两人说,高压水枪要吧?
啥?
高压水枪?
李大嘴听了突然爆发出这一周来最强有力的笑声,一扫空虚。
这笑声甚至吓了小孙一跳。
啥?近半夜还卖高压水枪?
那民工样的人说,我是在学校门口设摊的,都是今年最流行的型号了,一把叫F…16,还有一把叫卡秋沙,射程特远。一条直线直插云霄,然后一个抛物线落下来,嗖嗖的。
大嘴掏出口袋里最后一点钱,说,来一把!
于是李大嘴在夜的人民路上打高压水枪,水枪的水注在路灯下高里高去地飞来飞去,抛物线完美地在路灯下扭曲。“小李飞刀”?
小孙一声不响地蹲坐在路沿上,拿着瓶青岛,纤瘦的身子似乎被风要吹走。
一只黑色的长得很结实的野猫被大嘴打得哇哇直叫,撒腿穷奔。上树的身影像动物世界中的猎豹。
李大嘴突然停住了,这场景好像让他想起啥来,他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啊,是陶可,她说起过她养的猫被她的小男朋友打得流产了,于是他们分手了。
是陶可的故事。是陶可说的。
想到这个名字,他突然有点醒过来,他呆在那里。
风吹过来,酒寒正盛。
这时,远处海关的钟声响了,当当当当,整整12下,大嘴的电话也突然咋响起来。
是陶可。
她在找他。
她问他,今天过得好吗?
第41章
陶可说,她快要高考了,有点紧张。
她说,有点想念他。
他说他也是,他近来很忙。
她说她知道他很忙,她就是要来和他捣捣蛋,让他干不成活,让他陪陪她。他觉得,她像只任性的小猫。
下午放学,大嘴等到陶可。
陶可说,我们去肯德基看书吧。
两个人并肩坐在肯德基的一个角落里,位置相对较安静,就是侧面是洗手间,进进出出的人把门砰得咣咣响。
陶可说她最头疼背时政了,不是巴勒斯坦阿拉法特就是阿富汗塔利班啥的,晕菜,今天就是老师发的时政题型,全是填充和选择。
大嘴扭头去看,她在唰唰地做一道题:“三个代表”是指啥?她一边做,一边念,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我党要更好地代表中国先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要求,更好地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要紧密结合国内外形势的变化,紧密结合我国社会生产力的最新发展和经济体制的深刻变革的实际,紧密结合人民群众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的新的发展要求,紧密结合我们党员干部队伍发生的重大变化,来深入思考这个重大问题。
她扭过头,看着正在看着她的大嘴,晃了晃马尾巴,说共产党的那第三个代表是什么呢?
大嘴说,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党员。我一向都很落后的。大一时老师让我填过一份入党申请书,我在申请书中把共产党少写了一个字,变成了“共党”,又不是故意的,结果那个老师大为愤怒,说,这是国民党反动派污蔑我方的提法啊!!说我没有诚意,于是,我唯一的一次上进的机会就这么被我自己给毁了。
她说,是嘛?你一向都很落后的吗?你今天能告诉我,你一共谈过几个女朋友吗?呵呵,她看着大嘴的窘相笑了起来。
你还是做你的政治题目吧,大嘴故意把嘴撅着,头无奈地摇了摇。
那——第三个代表是什么呢?陶可拨弄着自己的马尾巴,思考状。她葱白的手指划过乌黑的头发,手背上的青筋还隐隐地看得见。单薄的身体,青涩的感觉。这情境让大嘴有点恍惚了,她微蹙的眉头,那略带思考中的年少严肃的表情更是平添了一种别样的景致。
肯德基里面的初中生和小学生特别多,那是放学以后,他们最主要的去处之一。他们聚在一起,发出很大的吵吵声,还跑来跑去,像教室里一样。
他把头别过去看着她,突然心跳得很厉害,砰砰的,他偎依过去,从后面轻轻的搂住她,她明亮的眼睛转过来,像阳光让万物变得有颜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觉得心软得不行,他靠上去,趁着周边的低幼学生不备,以闪电的姿态吻了她的嘴唇一下,海绵之间的轻轻挤压。
她的嘴唇像冰凉的甜瓜。
她的笔失手掉在了地上。
吻好后,她仍停在那里不动,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弯弯了,笑了,她大声说 ,我想起来了,那第三个代表是“更好地代表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
天,真有你的!
第42章
过了两天,他抬头看见满月,就给女企业家桂芬抄了首古诗:
奉旨直上九天台,偷见嫦娥把桂栽。昨夜广寒宫未锁,且把满月夺回来。
桂芬似乎很喜欢这首诗,很快就回了电子邮件,说此诗甚好,很有才华,并主动提出,我们再见一面吧。
他等这天已经等得内心深处有点不耐烦了,像童话故事里的大灰狼厌倦了在吃掉小红帽之前所做的伪装。
这天他作了充分的准备,向老妈借了台手提电脑,决定要旗开得胜。他见了桂芬开门见山,清了清喉咙,就开始大谈股市投资前景和风险分析,从股灾的深刻背景到中国经济的宏伟发展潜力,从房产泡沫到股市所孕育着的巨大反弹力量,从人民群众对股市深深的失望到国家绝对不可能让这个市场放任自流……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嘤嘤在耳。
他甚至主动出击,搂着她微微发福的腰,指尖其实在颤抖,说现在是大熊市的底部了,资本要保值,地产和股市要均衡,如果我有资金,现在不抄底,更待何时?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桂芬毕竟是有经验的,听了这些,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那个下午,她便不再和他谈股票和投资的事情,胡乱谈了其他的事情,比如养狗的问题。只是后来,快要走的时候,女企业家眼睛忽然炯炯地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不动了,热热的,李大嘴越发窘迫了,她的嘴唇突然贴上来了,完全是促不急防的,和刚才的谈话情形截然不同,他心里惨叫一声,原以为自己要“失身”了,谁知道,那女人只是用脸脥在他的脸脥上很轻地贴了一下,说了一句,你很好,我们该回去了。
她一踩油门,开着她的奥迪A8走了,大嘴兀自在风里站着,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对手面前一定掌控能力都没有。
第43章
那晚是他最后第二次去她的中学。
为了提高升学率,学校晚上也开设了强化复习班,号称魔鬼封闭式训练。她说,同学们紧张得要疯掉了,心里很累,只好戴着耳机狂听张国荣解闷,有几个同学常常在晚上第二节课上居然呼呼睡着了。
各种各样的模拟测验雪片一样发下来,还没有做完,有人将狂叫一声,妈的,难死我了!不要我活啊!!拎着模拟考卷狂奔出教室,直奔厕所。变态的数学老师马二军总是跟着紧跑几步到门口,探出脑袋在走廊上大喊,不许用考卷擦屁股!
马二军老师总是把每次测验前三名和倒数三名的名字张贴在黑板边上,大家对考取啥学校不感兴趣,但都不想当测验的最后三名,但是,每次又总归会有三个倒霉蛋,张贴在黑板的角落里的小单子,那的确很丢人,人家已经发育和打扮得像个成人了,却被人搞这种侮辱性地张贴,好像在大街上指着你的鼻梁说你是个弱智,连林冲额上刺了字都要用头发遮一下呢!
李大嘴在晚上第三节课的时候敲了陶可班级的门。
数学老师马二军打开了门,一屋子的眼睛都朝这里望过来,嗡嗡声寂静下来。
马老师一脸疑惑:“你是?”
“我是陶可同学的舅舅。”
马老师扶了扶眼镜,问:“有什么事情嘛?我们正在做数学模拟测验。”
“我是她香港的舅舅,出差到上海,明天一早就要飞回去了,好多年没有见面了,特地给她带了点东西,看她一眼行吗?”李大嘴说完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数学老师一错愕,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见陶可已经面无表情地、顺从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陶可的一个戴高度近视眼镜的同学坐在第三排,呆在那里,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大嘴,张着合不拢的嘴巴。李大嘴抽空狠狠盯了他一眼。
陶可快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点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了,她跟着他快步走了出教室,并长长舒了口气。她和他听见马二军老师在身后合上门的瞬间,教室里面传来一个同学的一声熟悉的尖叫,牛逼!
教室里面一片哄笑。
马二军老师严肃地说,有啥好笑,做测验,你们看到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嘿嘿。
他和陶可拉着手在学校漆黑而又安静的大操场上散步,一圈又一圈,城市地面的灯光亮,天上的星星不是很明亮,但稀疏的几颗,倒也有趣。
陶可说,你救了我,那题目做也做不出来。
大嘴没有说话,紧紧地攒着她纤细的手。
再后来,记得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涌出教室。有几个同学在身旁练着长跑,呼哧呼哧地奔着,喘着粗气,一个一个越过他们俩。
他和她十个手指紧紧地缠在一起。
混在这长跑中的学生当中,两个人像艘缓慢的船在流淌的河水当中。有一阵子,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把手伸在他的口袋里面捂着。
她说,如果能够永远永远这样子不放手走下去就好了。
走到永远。
第44章
大嘴知道不能永远这样子生活下去,他觉得自己得再找个活。
六月的天就热得不行了,太阳一升起,人们就啥都不想干,大嘴更是这样。有单位的人就盼望发“防暑降温”津贴。
没人会给大嘴发“防暑降温”津贴,他自己降温。穿着背心,踢着拖鞋,坐在门口“老苏北”的鞋摊的小凳子上摇着扇子。
这个苏北老头总在大嘴家门口树荫下撑个伞摆鞋摊,老头很勤奋,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严寒酷暑中国某某功被取缔美国九一一挨撞伊拉克被炸萨达姆被抓,他总是端坐在那里修鞋,神情专注而慈祥。
大嘴照例给他发根烟,问:搞好了几只“破鞋”啦?
“老苏北”一瞪眼说,小伙子,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破鞋破鞋的,弄得我好像生活作风有问题一样。
就你?!大嘴发出一阵莫名的狂笑。
“老苏北”用牙咬断鞋上的一根线,扭头说,笑啥哩!你懂个俅!!
坐在鞋摊上,无所事事的感觉很好,他想抽下一根烟,就伸手到裤兜里去掏打火机,一张名片被带出来,飘落在人行道上。
名片是娜娜的,李美娜,德意志第四银行上海分行,行政主管。
他想起蔓娜婚礼那天,她对大嘴说我们交换个名片吧,我叫娜娜,“莎哟娜娜”的“娜娜”。
他想起她的纤细动人的弯眉,瀑布似的长发,以及那辆不错的私家车。
下午,他毫不犹豫地给娜娜拨了个电话过去。他想既然女企业家桂芬同志姜还是老的辣,一时半会儿不得手,先拿下这个娜娜树树威风,“祭祭旗”。
傍晚,李大嘴穿着洁白的衬衫,站在娜娜那幢写字楼下等她下班。
娜娜其实长得很普通,上海常见的脸架子,陷在人群中不容易被人发现,但那一头瀑布长发和姣好的身材给她增色不少。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