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蝙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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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为了防止万一,两个人又回到院子里认真地搜寻了一遍。
宽敞的院子里草木苍翠,景色一如当初。碧绿、柔软的草坪上矗立着的古典精致的中式凉亭依旧如故。
保罗和伊利莎喜结连理之后,他们经常坐在这座亭子里观赏夕阳余辉的良景,或是依偎在长椅上,数着夏夜里满天的寒星。至今。保罗还清晰地记起了伊利莎那流光溢彩、喜不自胜的脸庞,一股热切的思念潮水又汹涌地涌上心口。
他坐到凉亭里蓝色的陶瓷椅子上,双手摸着陶制的桌子,眼睛触到旧景,不禁倍觉伤感。接着,他把目光投向树木后边的棕褐色的砖,墙上。
“啊?……”
保罗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两具上身倚在砖墙上、半倒在地的死尸呈现在保罗眼前。
这正是城堡管理员吉若蒙和他妻子罗莎琳的尸体。一条铁链紧紧缚住他们的胸膛,而铁链的两头则拴在一个铁轮子上面。两个人的手垂在身侧,脑袋低垂在流血不止的胸膛上。
“他们被枪杀了……太残忍了,他们竟然连年高体弱的老夫妇也要杀害……”
保罗一想到这儿,全身因为愤怒而颤抖不止。
那条绑着吉若蒙夫妇的长链子在地上堆成一团,另一头则接在第三个铁轮上。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也被链子索着,但是保罗和伯纳却没有发现那具尸体。
保罗贴进墙角仔细地搜查。他们在砖墙上突然找到了三个弹痕,其中有两个在吉若蒙老夫妇的头顶的墙上,也许是执行射击的德国士兵没有瞄准目标而失手射偏的痕迹。
另一个弹痕位于第三个轮子的边上,似乎也没有瞄准。
伯纳察看了墙上的弹痕之后,突然大叫一声:
“姐夫”
保罗从那边跑了过来。
“姐夫,你看……”
弹痕上沾着一根长长的头发,可见那颗射偏的子弹在掠过第三个人的头顶时,他的头发被弄断了,既而射进了砖墙里。
伯纳轻轻地把头发拉起来,头发梢与弹痕慢慢地分开了,落在他的手里。他将那根长头发对着夕阳的光线看,那是一根金黄色的长发,而伊利莎的满头秀发也是美丽得如金子般的黄色。
保罗的脸色“刷”地白了,他头重脚轻,快站不住了。伯纳赶忙双手扶住了摇摇晃晃的保罗。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仓库里取出了铁锹,在森林里挖出两块墓地,而后埋葬了吉若蒙和罗莎琳夫妇。
他们还用枯枝做成两个十字架,竖立在墓地上,又从花园里采来一些菊花,恭敬地插在坟前地上。
两人默默地为这对老夫妻祈祷了一会儿,再次来到了伊利莎的卧室。保罗失魂落魄地从地上把大时钟捡起来,放好在壁炉上。
钟表上的时针的位置还保持了原状,保罗认为这样会比较妥善一些,说不定这能够成为日后有力的证据。
“也许那个时刻,德军刚好闻人这间卧室,将伊利莎拖了出去。可能是伊利莎拼命反抗,墙上的大钟才会掉在地上,停止了转动。
“唉,即便知道了这些情况也没有用。伊利莎已经被枪杀了,第一颗子弹虽然打断了她光洁的金发,但是,第二颗子弹必定会射穿她的心脏。”
想到这儿,保罗忍不住珠泪滚滚,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然而,保罗找遍了城堡的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伊利莎的尸首。保罗悲痛欲绝,他将那两三根金发用纸包好,热吻了几回,收起了放在胸口的上衣口袋里。
悲愤不已的保罗和伯纳两人,黯然失色的他们沉默不语地在三天前走过的森林小路上走动。
“我们顺着这条小道走向沃尔康城堡时,一直为伊利莎的生死存亡担忧。我们心中不停地为她祈神保佑,希望伊利莎能得神庇护,安然无恙。
“虽然这个希望渺茫无比,但是怀有微小的希望去抑制焦躁的情感,也是必不可少的,也可以给人一些慰藉。
“现在,在这条路上,希望之光已然熄灭了,黑暗和绝望取而代之。亲爱的伊利莎死了,她被德国兵用枪打死了……”
“我的心已随伊利莎死去了,我面前的路依旧是那么危机重重,阴暗险恶……”
保罗边想着这些,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着,他眼神迷离、面无人色,正像一名被击败的战士。伯纳也垂头丧气地跟随其后。 下午的太阳光线穿过繁茂、郁郁葱葱的枝叶铺了一地,闪耀着明亮的金黄色光斑。然而此时此刻,保罗和伯纳二人心中却漆黑一片,举步惟艰。
他们已走到了森林的中央了。突然,两人的背后传来一阵机车的引擎的响声,但心境灰暗的保罗和伯纳并未发觉。直到声音很近了,两人才翻然醒悟,他们快速地跳到小道的旁边。
两人想让机车穿过这条小径,可是,机车在他们的身边停住了。驾驶车子的人把脚放了下来,回头对隐身在树丛里的保罗和伯纳二人说道:
“嗨!咱们又遇上了……可我要回去了……”
两人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只好站起身来。原来驾驶机车的人正是几天前遇上的法国军医中校。
保罗躲在树丛后面探出头来偷看时,才注意这位法国中校军医。
“他不应当认识我呀,而且他与农夫谈话时,说得一口通畅的德语。可现在,和我们打招呼,法语说得也一样好……”
保罗正在猜测中校军医到底是德国人还是法国人时,对方已友善地开口搭讪了:
“你们很吃惊是吧。不过,我早就看见你们几天前躲在树后偷听我了,嗯,不就是在那棵树后嘛!
“我向农夫问路时,你们恰好在树下歇息,对吗?……你们一共是两个人,哦,他就是另一个吧!”
军医用拇指和食指推了一下眼镜,然后用下巴努向站在一边的伯纳。
伯纳刚才就盯着中校的面孔,内心波涛澎湃:
“嗯,太像了……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嘛!”
他在心里把城堡里那个德军中校和这位军医的样貌比较了一下,结果是两人真的是一模一样,挺拔的身板、红色的马靴、夹鼻式的眼镜……他们确系一人。
伯纳盯着军医出神时,对方就用下巴指向他。这时,军医恰好把脸转过来正对着他。
可他的唇边并没有痣。
“这么说,他们不是一个人?可这身体、面貌……实在教人不敢相信……”
伯纳的心理活动,军医并不知晓,他从机车上下来,转回头来看着坐在机车后面座位上的男子。
这是一个德国兵,双手被捆在身后,腰也被绑在后面的座位上。
“他是我抓的俘虏。”
军医用不屑的目光投向士兵,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神情。他一面解开德国士兵身上的绳子,一面笑着对保罗和伯纳说:
“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人是法国士兵,我也知道你们为何要乔装改扮成农夫。你们刚才从城堡出来,是这样吗?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城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也不明白德军撤走的原因,所以,我就抓住了他……”
军医用下巴指指德国士兵,又说:
“然后我就过来找你们,我要让他告诉你们,你们所有不知道的事情……”
军医转脸朝向士兵,用德语说:
“弗朗兹,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就像你告诉过我的那样,如有隐瞒或者谎言,我会立刻知道的。
“你要坦白说,把你看到的所有事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千万不能撒谎,懂吗?”
“是的,我可以发誓,我说的话全部都会是真的。”
名叫弗朗兹的德国兵手捧心口,表情严肃,以示他的诚恳。
这个德国兵有30岁左右,从表面上看,他是个朴实诚实的农夫一样的人,好像根本不会说谎。
他所说的德语带有南方山岳地方的浓厚的方言,因此,即使是德国留学生保罗也不能完全抓住他的陈述要领。
但他专心致志地倾听着,并且向不会德语的伯纳解释、翻译。
“德国军队在沃尔康城堡枪毙犯人时,我是五个枪手中的一个。”
弗朗兹所说的真相,令保罗和伯纳吃了一惊。
“那……你就是那个枪毙那两个老人和年轻夫人的枪手吗?”
伯纳开口问道。
“不一定……这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你把那三个人枪毙了吗?”
保罗忍不住插嘴问。
“虽然我把枪口对准了他们,可我并不知道是不是我杀死了他们……”
保罗困惑极了,而军医中校却从嘴角浮起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不屑地叮嘱那个德国士兵道:
“喂,弗朗兹,说清楚一些!”
“好的。被下令执行枪决的枪手虽然是五个人,但是里面有两把枪装了子弹,其余的都是没有子弹的空枪。这些子弹都是那些指挥官在隐蔽的情况下背着我们这些枪手装上的,我们五个谁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枪里究竟有没有被装上子弹。
“对我们而言,上战场后与敌人拼杀是在情理之中的,如果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死你。并且在那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不仅可以毫不在意地枪杀敌人,而且会感到兴奋、刺激的快感。
“但是,要我人去打死被绑着无抵抗能力的人,是一件惨不忍睹的事。为了解除枪手的怯懦和良心上的不安,指挥官便私下里装了子弹,让我们拿着不明底细的枪支会杀人。
“我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所用的枪支究竟有没有子弹,所以……”
弗朗兹的脸上升起了一股焦虑不安的局促表情。
“知道啦!你继续往下说吧!”
军医极不耐烦地催促道。
“不过,在我们五个人之中,第一个开了枪的士兵手里的枪是装了子弹的。指挥官下令“发射”时,他瞄准了目标,扣动扳机,但是那是绝对不会射中的。”
“那是为什么?”
保罗开口问。
“因为那士兵只是瞄准了俘虏的头顶上方的位置。”
此时,保罗和伯纳才明白为什么伊利莎的金发粘在了砖墙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伯纳呐罕地问道。
“指挥官说为了让他们在临死之际感受死亡的恐惧……”
“那些德国人为什么如此残忍?他们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们简直是心狠手黑的刽子手。就是这些人下了命令,子弹才射入了伊利莎的胸膛……”
保罗不禁恨恨地想着。
“子弹从那对老夫妻的头顶上飞掠而过时,他们脸色苍白,脑袋低垂,他们要么是害怕死去而昏倒,要么就是受了子弹的惊吓。
“接下来,指挥官下了第二次命令,让四位枪手瞄准那个男人的心脏,扣动扳机,老人的头立即垂下来,胸口上血流如注。
“下一个该到那个老女人了,可在两次发射之中,只有一颗子弹,而我们都不知道这颗子弹装在什么人的枪里,所以我不知道那老夫妇是否都被我打死了,或者我只杀了其中一个,也许我没有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想到无辜的老人被枪毙,弗朗兹的脸上就流露出惊恐之情。
“原来如此!那么,你是否杀死伊利莎还不能确定喽?”
保罗急切地问。
“伊利莎?那位年轻漂亮的夫人吗?啊,她没有死。”
“啊,你说她没有死?”
保罗和伯纳不约而同地叫喊出声。
这确实是一段重要的告白,同时也是出人意料的证言。
“快,快说呀!”
保罗非常紧张地拉住弗朗兹的衣领,使劲地晃着。
“好……好……我说,我喘不上气来,请松开我好吗?”
弗朗兹的血涌到脸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情难自控的保罗松开了他,弗朗兹用手背擦擦泪水,扭扭脖子,才用嘶哑、呜咽的声音说道:
“那个年轻夫人没有被枪杀,可是……”
“可是如何……你说呀广
保罗催他快说。
“我不知她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被带走了?被带到哪里去了?喂,快点说……”
保罗激动异常,他吼叫着,军医中校温和地抱着保罗的双肩,他用冷静的口吻说:
“请你冷静一下,让他仔细地说下去。”
接着,他对惊慌失措的弗朗兹说道。
“喂,你把当天的情况,并按时间的前后,说得更明白一些……”
“好吧,我从头开始吧!我们大队于上个月占领了沃尔康村落,并把指挥部本部设置在城堡里头。
“在指挥部里,除了大队长和大队副官拥有最高权力以外,有一位驻扎在这里的年轻军官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身边带着一位神秘的副官,连他的卧房也与别的军官不同,那是一间异常雍容华贵的房间。
“大队长和别的军官特别敬重这位军官,见面时总是主动向他致敬,态度谦恭卑微,惟恐被他怪罪似的。
“我向战友打探那位年轻军官的底细,但他却大声地嘲讽我,然后说: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昆拉特王子!’
“我问战友他是否就是皇太子?他说虽然不是皇太子,却是德国皇帝的一个儿子。”
“什么?连皇帝的儿子都来到这里啦?”
保罗异常惊诧。
“是的。不过,四天前,他已经坐着敞篷汽车离开沃尔康村落了。对!就是那对老夫妻被杀死的那天午后。
“当他们两个准备带着年轻的夫人逃出城堡时,他们被我们大队的战士抓获了,然后就被枪毙了。
“据说他们正要去向法国军队报告我军占领沃尔康城堡的消息,于是大队长的副官就命令士兵枪杀他们三个人。四天前,他们被拉到城堡的院子中,并且被士兵用铁链绑起,并连接在铁轮上……”
“请你告诉这两个人那个大队副官到底叫什么名字!”
军医忽然对弗朗兹说。
“他叫何曼中校。”
保罗大吃一惊,心中暗自揣度:
“何曼中校……herman……这不是刻在匕首刀柄上的文字吗?
“那么,那天乘敞篷汽车离去的那个德国军官一定是何曼中校喽?他难道真的乔装改扮成了那个黑衣女人吗?”
“难怪他与那个女人的唇边都有一颗同样的黑痣,看来,他真的就是那个黑衣女人喽?还是那个陆军中校……真是这样的吗?这是真的吗?”
事情来得让人毫无思想准备,保罗也将信将疑起来了。
“那个何曼中校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他戴着夹鼻式的眼镜,倒是很会做样子……看,跟我似的……”
军医开玩笑似地说着,又指指架在鼻子上的眼镜,似笑非笑地嘲弄着。
“他唇边有一颗黑痣。”
保罗直奔主题。
“哦?你知道得不少嘛?”
军医的眼角瞥着保罗,流露出一丝神秘怪异的光芒。
“执行枪决时,何曼中校下令枪毙了那对老夫妇后,轮到了那个年轻的夫人,昆拉特王子突然来到了。
“看见昆拉特王子过来后,何曼中校立即下命今开枪射击。他命令我们几个一齐开枪,但我们误以为射击方式和枪毙那两个老人一样,所以只有一位枪手对准那年轻女人的头发,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