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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芙蓉-2006年第1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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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举止言谈,他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雕刻在脑海里,让人一生不能忘记。 
  在海洋大酒店游玩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微笑是服务的宗旨,诚信和细致入微的服务是吸引客人的主要手段。所以我经常给姐妹们讲,我们应该如何如何。而雨晴却认为凡事因人而异,她说,来我们酒店的人的素质不是很高,有些人会给鼻子上脸。我一想也是,苏城是个农业县,来酒店吃饭的人一部分是县里人一部分是农村人。开始的时候来酒店的人是开小车的,后来是骑摩托的,现在又多了些大馇子味道的农民,你在他们的身后给他们收拾桌子,他们还会不高兴呢!会骂:“撵人啊,没有吃完呢就收拾!”弄得彼此尴尬。那就算了,我们对人家优秀的服务质量,只好能利用多少就是多少了,无需生搬硬套。 
  时间的秒针在不停地奔走,海洋酒店的红地毯,保龄球和游泳池都一点点地被遗忘了,而只有腾飞的影子久住在我的心里,我在深深地思念他。也许这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吧,让我不应该对他产生那种令人心疼的爱恋,所以就在我们即将走近的时候把我们分开,然后各自去品尝错误的结果。可是这结果真的太沉重了,它让我一生都无法接受。而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像现在这样,默默地躺在酒店吧台里的椅子上,静静地想他,为他祈祷。 
  炎热的夏天就在我的思念和祈祷中过去了,我又被清凉的、带有忧伤的秋风吹回到酒店的柴米油盐酱醋中来。 
  “他妈的,这就是酒花飘香酒店啊,和其他的饭店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名扬其外吧!”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在酒店的门外大声地说着。 
  “谁说的,都说这个酒店的小姐靓丽,两年没有回来,这次回来一定要选一家好点的酒店吃好玩好。”另一个男人说。 
  “哗哗。”好像是对着墙根儿撒尿的声音。我躺在吧台里仔细地听着,分析着这个家伙是哪路的货,是吃什么的主儿。心里暗自庆幸,雨晴她们上街去了。 
  千万要晚点回来。我心里嘀咕着。 
  “他妈的,人呢?都死了?”那个公鸭嗓子的男人说。 
  “还有活着的。”我不软不硬地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公鸭嗓子的男人剃着平头,是个车轴汉子,脑袋和脖子一边粗,只有一个下巴作为脑袋和肩膀的界限,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晃动着满脸的横肉,在凹凸不分明的脸上贴着两条一字眉,一双吊梢眼,狮子鼻,鲇鱼嘴。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他光着膀子,露出棕红色的腱子肉,胸口和小臂上有无数黑黝黝的汗毛。一件白色汗衫缠绕在手腕上,而此时他正叉开两腿,用双手系前开门的扣子,腰带在两旁耷拉着,露出红色的涤纶线裤;草绿色的迷彩裤扎紧了裤脚,露出胖乎乎的穿着农田鞋的脚。让我想到这个人可能是杀猪的或是宰牛的。 
  “干吗那样冷眼看我们,怕我们不给你钱啊?”另一个男人走到吧台来,把他手里的公文包往吧台摔,“啪”的一声。 
  我没有眨眼睛直视着他。心想,我他妈的也烦着呢,想玩这套,今个儿姑奶奶就陪你玩个痛快! 
  那个人看上去能有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魁梧,皮肤白皙,两道剑眉下一双杏核眼睛,鼻直口方,倒有几分侠士风度。他上身穿深蓝色的T恤,下身穿蓝色休闲裤,脚上一双黑色皮鞋擦得锃亮。二八月乱穿衣。看见他们我的心就是不舒服。 
  “说话啊,给我们找两个小姐来玩。”小白脸说。 
  “能不能让摸儿,不让摸的,他妈的,老子不要。”那个车轴汉子补充。 
  “没有。我们家只有服务员,没有小姐。”我否定。 
  “装他妈啥啊,谁不知道你家有小姐?是不是看我们档次不够不给我们找啊,嘿嘿!我也不是不给钱。”那个车轴汉子继续说。 
  “怎么和老板娘说话呢?你消停点儿!”小白脸儿喝斥那个车轴汉子。 
  “你认识我?”我在脸上堆起一层微笑,却觉得面部肌肉不听话,我想那表情一定很难看。难看也要堆,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的好。 
  “我不认识你。我认识李局长。”小白脸儿把眼睛从我这里移开,打开他的文件包,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然后又抽出一支递给车轴汉子,也给他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香烟,没有张嘴,而是一吸气,再一呼气,两股浓烟就云彩般地从他的两个鼻孔里飞了出来。他离我很近,我能闻到那浓烈的烟草味,不禁皱起眉毛。 
  看来是找茬的了,一定是公公得罪他了。我正在掂量着下面的话怎么说。小白脸儿又说话了:“我前几年扎杜冷丁,被公安局给抓了,我那个逮捕令就是李局长签的字。”他继续吐纳着烟雾,斜着眼睛看着我。好像在分析我的表情变化。 
  “是他亲自抓的吗?”我没有任何表情的对他说。 
  “不是,他批的捕。” 
  “你恨他?”我单刀直入。 
  “那倒谈不上,他不批,别的局长也会批。”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让人读不懂的东西,阴森森的。 
  不是报复就好,那样他就不会在我这里胡闹了,可是我的心还是高高地悬着,怎么也落不下来。 
  “姐,我们回来了。”雨晴和淼淼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看见吧台外面的两个人愣住了,我忙给她们递了个眼神,她们转身就往外跑,正好与刚要进屋的丽丽和芳芳撞了个满怀。她们问,“咋的了,咋的了?”雨晴不解释,拽着她们就跑了。 
  车轴汉子看直了眼,张着嘴巴看着门口。 
  “你的酒店就是这样出名的吗?”小白脸儿不傻,他明白是我让他们走的。 
  “怎么全跑了?也太不给我们的面子了吧?砸!”车轴汉子说完已经抓起身边的一把椅子高高地举了起来。 
  “放下,你他妈的消停点儿,这是你随便砸的地方吗?!”小白脸儿大声对车轴喊。 
  “咋了?”车轴慢慢地放下椅子。不明白地看着小白脸儿。 
  “什么咋的了,我们不是从前的混子,现在我们要玩点温柔的。” 
  “四混子,有话你直说,有屁你快放!别他妈的翻来覆去的像个娘们!”车轴汉子抓着椅子的后背,使劲儿往后一拉,发出很刺耳的摩擦声。没等椅子放稳当,他就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用椅子的两条后腿作支撑,前后摇晃着。 
  原来这个小白脸儿就是四混子。以前在社会上混,后来开始扎毒,买不到毒品的时候就到医院里的药房里去偷杜冷丁。偷不到就跑到医院院长家去砸玻璃,往窗户里扔匕首恐吓,弄得院长每次出门和回家都要给派出所打电话,医院里也不敢存放此药。 
  看来这两个真不是什么好打点的主儿。 
  “我们哥俩今个儿就走了,不过我还会再来,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小白脸儿四混子把手里的烟屁股往他身后一甩,抓起他的文件包往外走。 
  “我们就这样走了?”车轴汉子站起来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什么烧焦了?我吸着鼻子四处找,原来,四混子扔的那个烟屁股正好落在台布上。“妈的,出门就让车轧死你。”我愤愤地骂道。 
  看他们走远了,藏在附近食杂店里的她们,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回来。看见我脸色气的煞白,都抢着问:“虹儿姐,你没有事儿吧?” 
  “没有事儿。”我笑了笑,不想把那个大恶棍的事情告诉她们,怕她们大惊小怪,瞎咋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第二天,我从家来酒店,呆住了。 
  十几个着装不等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椅子上,桌子上。雨晴,丽丽,芳芳在一边嘤嘤地哭泣。淼淼和甜甜分别坐在四混子和车轴汉子的腿上。 
  “姐。”看见我来了,雨晴就跑到我的身边来,哭着说:“他们说我要是给你打电话就杀了我。” 
  本来我就被屋子里的场面给激怒了,听雨晴这样说,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向前走了一步大喊:“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躺在桌子上的翻身下来坐到椅子上去了,躺在椅子上的坐直了腰。只有四混子没有动。 
  “喊什么啊?我们是来吃饭的,你不在她们不敢招待我们,我们只好等你啦。是不是兄弟们。” 
  有人笑嘻嘻的应和着。 
  “我数一、二、三。你们不出去,我立刻报110!”我真的急了,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尖锐,惊人。 
  “好,好,好,你现在就报,他们来了能把我们怎么的?我们是来吃饭的,也不是砸你场子的,就是他们把我们撵走了,他们前脚走,我们后脚又来了,你能怎么样?” 
  “那你想做什么?我没有得罪你!你干吗跑我这里胡闹!” 
  “大姐,话儿可是分怎么说?谁胡闹了,你看见我们怎么胡闹了?” 
  “四混子,干脆砸了她算了!”那个车轴汉子摇晃着狗熊一样的肩膀。 
  “去你妈的,就知道砸!”四混子骂道。 
  我眯起眼睛,怒视着他,向他逼过去。 
  “姐!”雨晴想阻止我,拽住我的胳膊,此时的我气满胸膛,决定和他拚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数三个数,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是这家酒店不要了,也要把脑袋拴在裤腰沿上和你拚了,不就是一条人命吗?我他妈的不要了!明天让我的家人来收尸好了,而等待你的会是黑洞洞的枪口!你的兄弟也会受你的牵连而入狱!” 
  站在四棍子的旁边的那个人,从他的腿上拽下了淼淼,把她甩到雨晴那里。 
  “哈哈,和我玩这套,我们是什么出身,怕你吓我不是?” 
  “雨晴,打110!再给你姐夫打电话,让他来给我收尸!” 
  雨晴要进吧台打电话,被他旁边的那个人给拦住了。 
  “你敢?”那个男人恶狠狠地对雨晴说,雨晴可能是受我的影响,在他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抓起了电话。 
  “让他打吧。”四混子用右手的中指在鼻子下面蹭了蹭。掏出香烟,点燃。 
  电话打过去,那边说马上就过来。 
  “一会儿我们还会回来的!走!”四混子招呼那些人,从我的身边走过去,我闻到那浓烈的烟草味,感觉反胃。 
  “四混子,你他妈的,咱们和一个女人这般折腾!是不是不侠义?” 
  “四混子,我看这个女人真的是急了,像是拼命了。” 
  “四混子,这个女人很有味道,你他妈的别欺负她了,要欺负人咋的也要找个爷们,在女人面前逞威风,算是什么呀!” 
  “他妈的,她是李局长的儿媳,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他妈的,她不吃这套!” 
  他们的声音远去了,一辆白色的警车停到了酒店的门口。 
  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小个子,精瘦的中年人,他颧骨高凸,两腮塌陷,从颧骨下面探出两道深深的,长长的褶皱,直接延伸到下巴底下,与方方的下巴一起勾勒出他的棱角。额头不宽不窄,却堆砌了十几根长短不一的横纹。疏淡的眉毛下面鼓着一双金鱼眼睛,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笑,就在眼角堆起无数条鱼尾纹,所以你看见他笑,就看见了两条金鱼在他的脸上游动。 
  “谁打110了?”金鱼眼整理了一下西服的衣襟。 
  “是我。”“是我。”我和雨晴抢着回答。 
  那个人甩了一下脸上的金鱼的尾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雨晴。 
  “您是?”我猜想他们可能是110的。慌忙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嫂子,这是我们所新来的副所长,姓刘。”他身后的那个小民警走过来向我介绍。我认识那个小民警,以前他到我们家去过。 
  “你好刘所长,那些无赖跑了。”我有意躲开那个“副”字,并友好地和他握了握手。 
  “是副所长。”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是在我的酒店里四处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往淼淼她们脸上看。 
  “怎么回事儿,给我学学。”刘所长站在淼淼的面前,问淼淼。 
  “是这样……”我把话接过来却被刘副所长打住,他要听淼淼讲。 
  淼淼看见他就害怕,支支吾吾地说:“早晨刚开门他们就来了,说我们屋里的人谁也不许出去,只能在屋里陪他们。雨晴要给虹儿姐打电话,他们不让,还用刀在我们的脸上晃来晃去的,我们都吓哭了,那个叫四混子的让我坐到他的身上,说我只要坐在他的身上就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个小个子,像车轴的那个,让甜甜坐到他的腿上,甜甜不肯,他就骂她,后来,甜甜还是坐到那个人的腿上了。” 
  “还有吗?”刘副所长又走到雨晴身边问雨晴。 
  “有,他们中还有一个人用刀逼着我,让我也像淼淼那样坐到他的腿上,我不同意,后来,甜甜告诉他我是钟虹儿的妹妹,他们就让我在一旁站着。我想给我姐打电话,他们就说如果我敢打电话他们就杀了我。”雨晴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后来呢?”金鱼眼似乎在思索什么。 
  “后来我姐就来了,我姐说她数三个数让他们滚,如果他们不滚就和他们拼了。他们还是不走,后来我姐就逼到四混子旁边,让我给110打电话,等电话打通了,他们就走了,还说他们还会来。” 
  “四混子?是扎毒的那个四混子吗?”金鱼眼转过脸来直视我,那两条金鱼轻轻地摇摆一下尾巴就不再动了,那两只突出的眼睛似乎能把我看穿。 
  “是。”我回答,“前几天他们还来过,那个小个子车轴汉子我不认识。” 
  “好了,他们再来的话,你直接往我们所打电话。”说完,刘副所长向和他一起来的人挥了挥手就走了。 
  “呆一会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我追上去说。 
  “不了,所里还有事儿呢。” 
  我不知道这个110是不是打错了,但是从此以后我酒店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天一天比一天凉了下来,不是刮风就是下雨的,让人的心情郁闷。 
  有汽车的刹车声。淼淼她们跑到门口去看。 
  “虹儿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车,也来了很多的人,好像都是到咱们家酒店来的。” 
  “那有什么啊,不要慌,咱们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是那个金鱼眼,”淼淼说,“怕,怕。”便躲到屋里去了。 
  她们都躲到屋里去了,我只好去迎接。 
  “你们好,你们是?”我看见有人扛着摄像机,感觉纳闷。没有人理睬我,而是从他们身后走过来那个小个子刘副所长,他笑呵呵地。我看见那两条金鱼活蹦乱跳的,尽情地摆着尾巴:“今天省里下来检查,主要是打黑反娼。” 
  “刘叔叔,你也知道咱们家这个小地方那里能做那样的生意?怎么这样兴师动众的?你应该带他们去高级的酒店或包房。”我见形势不好,改刘副所长为刘叔叔是想让其他人感觉我们是熟人。 
  “哈哈,走形式,走形式。”他一边说,一边把手背到身后四处巡看,好像我们酒店的角落里隐藏了嫖客。 
  他转了一圈背着手,眨动着金鱼眼睛看着我。我看见那两条金鱼开始慢慢地游动了,心想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刘副所长,把两只手从背后拿到前面来,互相搓了搓,然后用右手的二拇指点着我酒店的单间说:“你们的酒店不合格,怎么能用死隔断呢?赶紧把这它拆掉,另外,否则下次来的时候要罚款。” 
  “刘叔叔,你看哪个酒店没有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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