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冥后-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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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这片湖水之后，才是真正的冥界。
　　　　不同于墨洛斯所在的冥界，在这里，哭声不能用隐约来形容，一进入这个世界，各种哭声便从四面八方袭来，如果是普通人进来，恐怕会立刻被这种声音弄得一下子迷失心智。
　　　　新的世界有着新的法则，因果相邻，善恶相交在这里显得尤为重要。
　　　　每天有不同的鬼魂被带到这里，是的，鬼魂，在未赎清自己的罪孽之前，他们将会一直被留在这里，在此之前，他们并不能算是亡灵，等到罪孽赎清，他们才会变成亡灵，才有轮回的机会。
　　　　有人怨念过深，因枉死而满身戾气，有人心存恶意，妄图替代这里的主宰，因此得不到救赎，常年留在这里，这时候就需要冥界的主宰出手，维持这个空间的秩序，可以说如今冥界的主人要做的不是审判这些亡魂，而是要保证这个空间的秩序，仅此而已。
　　　　墨洛斯随着两人沿着河岸一直走，冥河河底还是有着诸多的亡魂——鬼魂，他们哭嚎着，双手不断挣扎，想要把河边的人拉下来，亦或者是希望对方能够把自己拉上去，可是他们眼中的眼泪却成为束缚他们的枷锁之一，有人大概在河底待得太久了，没有了还是鬼魂时候的样子，只剩下一具白骨，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挥动着骨架，它们也没有泪水可以流了，反倒是隐隐有些黑色液/渗入他们的白骨之中。
　　　　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将会彻底消失在河底。
　　　　不是解脱了，而是与这里的河水合二为一，再也没有爬上来的机会了。
　　　　“据说它不叫冥河，如今，这里叫做忘川。”泊尔塞福涅忽然说道。
　　　　墨洛斯忽然想起有关忘川的传说，他理解地点点头。
　　　　既然奥林匹斯的一切能够流传下来，成为遥远的神话故事——尽管不完整，并且还有一些是错误的，可是毕竟还是流传下来了——那么有关这个空间的一切，被流传出去成为传说也不是不什么奇怪的事情。
　　　　“之所以叫做忘川，是因为在这里被禁锢久了，会忘记之前很多的事情，直到最后，只剩下想要离开河底的怨念，哪怕化为白骨，哪怕白骨消融在河中。”这个说法倒是与传说的有些出入，可是墨洛斯仍旧是点点头。
　　　　他不可能奢望这个空间按照冥界的过去来发展，不得不说，这样子的冥界，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找人？”他们来这里可不是看这个空间的发展。
　　　　“我不知道。”泊尔塞福涅有些无奈，“我并不清楚如今这个空间的主人是敌是友，所以我没有和这里的人接触过。”
　　　　她只是有感觉，有人在帮助她弟弟，可是具体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实在不能肯定。
　　　　墨洛斯看着忘川的河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想，对方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便隐约听到奇怪的声音。
　　　　在这个只有哭声的空间里面，那种声音却显得格外清晰。
　　　　墨洛斯警惕地皱起眉头，虽然那种声音让他不安，可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感觉到危险，但是他还是用手扣住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链，以备不时之需。
　　　　那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就像是有谁快步跑过来，可是中途夹杂了一些什么，随后又变成了什么人的喘息，到最后，变成了清晰的脚步声。
　　　　有人自黑暗缓缓走出来，带着浅浅的笑意。
　　　　“许久不见，冥后殿下。”那人站在他们不远处，端着高贵典雅的笑容，眸子中映衬着见到久违的故人的喜悦，缓缓对他们行了一个礼。
　　　　墨洛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安菲特里忒……殿下……”
　　　　原本应该居住在深海之中的海后安菲特里忒，如今已经是亡灵的样子，她白皙的面容沾染上了些许的灰暗，但是她看上去倒是十分精神，甚至墨洛斯觉得，如今的她比起自己记忆中见到的任何一次的状态都要好。
　　　　“我想着谁来迎接您都不合适，最后想了想，还是自己走一趟。”安菲特里忒轻柔地笑道，“如果您觉得还信得过我，便跟着我来如何？”
　　　　她言辞话语之间满是诚意，原本他们两个一个身为冥后一个身为海后，安菲特里忒根本不需要这样对待墨洛斯，可是如今的她却给人一种她似乎极力想要让墨洛斯一切顺心，不会有任何的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按照以往墨洛斯与安菲特里忒打交道时候的印象来看，如今的安菲特里忒的表现与印象中的不符，可以说有点反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陷阱，但是墨洛斯却还是暗示自己的姐姐和女儿先按兵不动，然后三人跟着安菲特里忒一起往前走。
　　　　没有多久，再度穿过一层黑暗之后，一座宫殿便映入眼帘。
　　　　这是整个冥界唯一一个有光的地方。
　　　　并且可以说这座宫殿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不像墨洛斯的冥界，宫殿与整个世界融合为一体。
　　　　墨洛斯皱着眉想了许久，才恍然发现，这座宫殿的造型，怎么看怎么像当初他造访海域时候，那座伫立在深海之中的宫殿。
　　　　墨洛斯不动声色地看了安菲特里忒一眼。
　　　　早在最开始接触她的时候，墨洛斯就知道她命不久矣，当时她来到冥界，借助冥河河水抽取自己身上的戾气，可是也使得她的生命力源源不绝地流逝，偏偏她自己并不打算才去任何的行动，使得墨洛斯认识她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无法救治了。
　　　　墨洛斯早就知道她会死，可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安菲特里忒应该是连带灵魂都消散才对。
　　　　是谁帮了她一把？
　　　　就在他胡思乱想期间，面前的安菲特里忒已经打开大殿的门，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一句：“我把贵客请来了。”
　　　　然后墨洛斯就听到一道带着张扬的笑意的声音：“真是许久不见了呢。”
　　　　再之后，墨洛斯听到自己的姐姐在他耳边倒吸了一口气，用不可置信的声音说：“波塞冬！”

　　☆、第81章　，

仔细看过去，站在那里的确实是个熟人。
　　　　那人端着张扬的笑意走到墨洛斯等人的面前，牵过安菲特里忒的手，对墨洛斯说：“感觉如何？身体可否有大碍？”
　　　　墨洛斯微微一愣。
　　　　虽然他不知道波塞冬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按照波塞冬的脾气以及他自身的地位来说，根本不必这样客气地对待墨洛斯，而且说句实话，墨洛斯自然自己与安菲特里忒接触得比较多，他和波塞冬基本没什么联系，可是如今波塞冬倒是对他比较客气了……
　　　　“父亲记忆不全。”倒是玛卡里亚看出他的不对劲，便替他说道。
　　　　波塞冬闻言点点头，看上去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这并不奇怪，先进来吧。”
　　　　虽然满心的疑惑，但是墨洛斯还是跟着他们进了这座宫殿。
　　　　踏入宫殿的那一刻，墨洛斯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打量了四周之后，才恍然大悟。
　　　　这个宫殿看上去就像是把波塞冬原本位于海底的宫殿搬到这里来，因为墨洛斯确定这里面的一切都与当初他见到的一切一样，无论是雕刻，还是大殿之中的摆设。
　　　　波塞冬引他们坐下，然后拿出一个额饰递到墨洛斯的面前。
　　　　墨洛斯几乎是瞬间就将目光钉在上面。
　　　　“这是……”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抚摸波塞冬手上的饰品。
　　　　“冥后权杖。”波塞冬松开手，任由那个额饰掉落在墨洛斯的手中，“当年哈迪斯用双叉戟的一部分为你做出的权杖，它跟着你一定有一段时间了，后来在你封闭冥界大门之后，他想办法将它送到我的手中，叮嘱我有朝一日你苏醒之后把它交到你的手中。”
　　　　那额饰掉落在墨洛斯手中的一瞬间，便变化成为一柄泛着金色光芒的权杖。
　　　　一瞬间，体内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握着权杖的手狠狠地颤抖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权杖中传来，与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力量相互冲击，可是这样的感觉并不难受，反而让他觉得极为舒适，力量自灵魂深处苏醒，蔓延至四肢百骸，于此同时，尘封的记忆开始苏醒，在脑海之中喧嚣不已。
　　　　玛卡里亚和泊尔塞福涅紧张地看着墨洛斯，在墨洛斯拿到权杖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身体开始散发金色的光芒，那团光看着刺眼，可是却仅仅以墨洛斯为范围中心，根本没有四散开来。
　　　　可是哪怕如此，两人还是十分担忧地看着墨洛斯。
　　　　直到许久之后，光芒褪去，被光芒包围的人手中的权杖已经消失不见，额头却多了一个饰物，他缓缓张开眼睛，只是一瞬间，他身上的气质却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上去，你已经没有事了。”波塞冬含笑看着墨洛斯。
　　　　墨洛斯端着优雅的笑意，对他点点头：“多谢。”
　　　　波塞冬收起笑容，严肃地对他说：“该说谢谢的是我，冥后殿下。”
　　　　他身边的安菲特里忒走到波塞冬的身边，严谨地对着他做了个礼。
　　　　他们本处于同样的地位，但是墨洛斯对她有恩，她感激在心，虽然不至于行大礼，却也算是打破自己的身份，对着他做了一个礼。
　　　　墨洛斯没有避开。
　　　　“若不是当初你出手，恐怕我会终日在后悔中度过，”波塞冬搂着安菲特里忒的腰，“谢谢你。”
　　　　墨洛斯笑了笑：“我与海后殿下一见如故，当年她教会我良多。”他和安菲特里忒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但是每一次，他都能从这位温柔高雅的王后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甚至墨洛斯知道，除去哈迪斯，他成长的路程之中，受到安菲特里忒的影响最大。
　　　　当初安菲特里忒临近消散，临死前送了墨洛斯与哈迪斯一份大礼，如果不是她最后的歌声，恐怕当初的战争不会那么早结束，墨洛斯和哈迪斯也不会以最少的代价，让宙斯含恨退回奥林匹斯。
　　　　战争临近尾端，波塞冬的加入使得局势倒转，墨洛斯封闭冥界大门之后利用自己的力量稳定了安菲特里忒即将消散的灵魂，虽然不能令她复生，但是也算是给了波塞冬一线希望。
　　　　不过也正因为他以灵魂的状态使用即将枯竭的力量，才会到之后他后来不受控制地被卷入人界，此后一直没有自我意识，直到德墨忒尔以残留的意识蕴养他多年、泊尔塞福涅将他的灵魂放入一具身体之中，才会使得他慢慢复苏。
　　　　也算是墨洛斯为了救安菲特里忒而冒了一次险，所以这些年，海后夫妇才会暗中庇护他，不说别的，波塞冬已经记住这个人情，日后墨洛斯有难，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只可惜造化弄人。”墨洛斯轻叹一声，“没想到之后发生这么多事情，还是误了殿下复活的佳期。”
　　　　当年神界面临大难，但凡是个神祗都不能避免地卷入这一场灾难之中，多少神祗在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之中消散无踪，从奥林匹斯山脉塌陷那一瞬间开始，再也没有新的神祗诞生（墨洛斯此时还不知道他其实还有一个儿子），自冥界与奥林匹斯相继被封闭起来之后，神族开始陨落。
　　　　当初墨洛斯帮了安菲特里忒一把，虽然只是将即将消散的灵魂凝聚起来，可是波塞冬的能力不低，虽然冥界封闭了，但是只要波塞冬想，那么复活安菲特里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遭遇到天地变故，安菲特里忒已经没有复活的机会，哪怕神力和神格还在，她也只能以亡灵的形态存活在这个世上。
　　　　不过即使如此，这夫妇两人似乎对于现状没有任何不满。
　　　　“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墨洛斯有些疑惑，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有些惊讶地说，“如今这个空间的掌控者，不会是……波塞冬你吧？”
　　　　波塞冬点点头，看了一眼安菲特里忒：“在当初奥林匹斯被宙斯封闭起来之后，局势对于我们来说实在不利，我还没有什么事情，可是安菲特里忒是亡灵的状态，如果她离开这里，那么会变得虚弱。”
　　　　安菲特里忒原本就是因为墨洛斯匆匆出手才得以继续存在的，可惜之后冥界封闭，墨洛斯失踪，波塞冬根本得不到冥界的帮助在第一时间让安菲特里忒复活，最后还是得到哈迪斯的暗示才带着安菲特里忒来这里的——尽管波塞冬知道哈迪斯是为了将冥后权杖寄存在自己这里才会在沉睡的时候给自己传递了信息，但是他还是记住了这份情。
　　　　而这个空间，是在圣战前期诞生，除去当时创造这个空间的墨洛斯之外，没有任何的神祗来到这里，也就意味着这个空间有着很大的发展空间，不会受到神祗的影响。
　　　　这个世界是新生的，在万年的变化更迭之中形成了属于自己的运转法则，而波塞冬夫妇也陪着它适应了新的法则，如今在这里，安菲特里忒能得到最大的庇佑。
　　　　所以……这家伙为了妻子，干脆来了这个空间，占据了这里……
　　　　海王变成新的冥王什么的，不要太挑战人的承受能力！
　　　　“那么……海域呢？你就这样离开海域了？”墨洛斯有些头痛地问，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波塞冬跑到这边来，一部分原因是哈迪斯的暗示。
　　　　“总会有新的海王诞生，”波塞冬轻声说道，“如今神祗不再是天地的主宰，海王的存在与否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何况当初在我之前，海域不也是好好的吗。”
　　　　没有神祗，却也会有新的人或者海洋种族有能力统御海域，可是安菲特里忒要是没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初安菲特里忒在自己怀中闭上眼睛，身体变得模糊的痛苦经历。
　　　　……
　　　　可是，现在已经不会再有新的神祗诞生了，属于奥林匹斯神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波塞冬离开海域，也就代表着日后很有可能有别的种族想办法掌控海域，墨洛斯知道，波塞冬放弃的，不仅仅是海域那么简单。
　　　　墨洛斯轻叹一口气，没说话，其实，说起来他也没资格对此评论些什么，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为了结束混战，他连身体都融入冥界大门了。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波塞冬看着墨洛斯，“是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还是现在立刻回冥界？”
　　　　墨洛斯顿了顿，看了看玛卡里亚和泊尔塞福涅，然后对波塞冬说：“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在这里打扰你们一段时间。”
　　　　波塞冬和安菲特里忒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透露着一个“果然如此”的明了信息。
　　　　“我们自然欢迎。”安菲特里忒笑着说道。
　　　　泊尔塞福涅和玛卡里亚陪着墨洛斯留了下来。

　　☆、第82章　度假，

墨洛斯与女儿和姐姐就这样留在了冥界，他看上去似乎并不急着回去与哈迪斯团聚，虽然他一天比一天沉默。
　　　　看着波塞冬与安菲特里忒之间的言行举止，偶尔他会一整天地出神。
　　　　玛卡里亚有心说些什么，但是被泊尔塞福涅拉住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安菲特里忒来找墨洛斯。
　　　　“介意我打扰您一些时间么，殿下。”
　　　　墨洛斯回过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安菲特里忒，轻轻摇头。
　　　　“您在烦恼。”她坐到墨洛斯的身边，“为了冥王对么？”
　　　　墨洛斯把头靠在膝盖上，出神地看着忘川河水，久久不语。
　　　　这样的场景与多年前墨洛斯第一次见到安菲特里忒的场景多么相似，不过如今，两个人的情况倒是换过来了。
　　　　当年安菲特里忒不得不借助冥河来消耗自己的黑暗情绪，连带墨洛斯都看得出她的情况不是很好，可是谁能想到，多年之后，波塞冬会为了她抛弃了海域的一切，甘愿留在这个新生的冥界守着她。
　　　　“殿下如今过得很好，不是吗？”墨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