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声声慢 作者:妖灵惑星(完结+番外)-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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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杨昶收回凝视莫声谷的目光,却不点破对方眼中的狡诈笑意。
莫声谷笑眯了眼,道:“一言为定。杨昶兄,你以后可不能再逼我解释这个问题,除非我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口上这么说着,他心中却想着,杨昶兄台,您明显比我老,等到您百年之后,我再到您坟头为您讲故事,那也算我完成了我的承诺吧。
“这些不愉快的话题便不必再提。”莫声谷这句话刚说完,就换来杨昶的瞪视,那眼神清楚写着“这句话似乎该由我来说才对吧”的讯息。但莫声谷佯装看不懂对方的暗示,自顾自地问出心头那一闪而过的疑问,“你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用了烟花传讯吗?”杨昶唇角带笑,跟着装糊涂,“算起来,你又欠我一份情。”
“那是手误!”莫声谷微微有些不忿,“当时你又没有及时救下我和三哥。”提到俞岱岩,他的声音不由微微低下去,“三哥的伤,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俞三侠的事我已了解,你毋需将那样的意外当成自己的过错。”说话间,元人的营地已被他们抛弃在身后遥远处,“况且他的伤势好好调养便能治愈。”
“但那些西域和尚却说……”
“番邦之人,岂能明白我中原医术之神奇?”
莫声谷默然,想起自己这几日遭遇的一连串事情,便不再言语。他张了张嘴,很想询问对方是否知晓蛊毒一事,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对方知晓自己此刻的处境。他轻摇头,将被对方扯开的话题重新带回,“杨昶兄,你尚未告诉我为什么每次你都能神奇地及时出现?”
“巧合。第一次是我提早收到你的消息,直觉你会惹出麻烦;而这一次,我正巧在探查元军的动向,一路追踪至此,却意外收到你被俘虏的消息,又正巧,有人在武当山上见到我独属的烟花标志。”
“啊?我一直以为你翩然出世,丝毫不涉俗事纷争,不曾想你还会在意元军动态。杨昶兄,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手里还掌控着一支起义军队?”
杨昶默然,“你想太多了,此事不过是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身为那人长辈,他又难得求我帮忙,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长辈?你才多大,居然敢自承长辈?”莫声谷好奇的目光直往杨昶脸上打量。杨昶冷哼两声,不再答话,却也光明正大地任凭对方看着自己。
莫声谷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直紧绷的神经到此时才真正松懈下来。他下意识地往杨昶身边蹭去,双手紧紧圈住对方的腰,沉重的眼皮于不知不觉中安心地合上,并缓缓坠入梦乡。
听着身边之人逐渐变得轻浅的呼吸,杨昶只道是对方太累,暗想着这小孩怎么就这般信任自己,他就丝毫不担心自己将他丢下吗?杨昶正认真考虑着作弄对方的主意,但在黑夜中却依旧明亮的双眼在扫过少年微红的双颊时,却换上几分担忧。
杨昶略一思索,原本打算直接将莫声谷送回武当的念头顿时改变。平叔此时正巧就在这附近,以平叔的医术,自能轻松治好这小子的小小热症吧?
同一时刻,元大都。
一袭白衣的范遥站在城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城门上的牌匾,心里却是暗自将杨逍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想到那家伙悠哉游哉地坐在武当山上下棋品茗,偶尔处理一下教中的情报,过得轻松自在;而自己却要风尘仆仆、一路不停地赶赴元大都,并要根据不断传来的讯息思索接下去相应的对策,范遥心中那个呕啊……为什么明明是明教的使者,自己就命苦这许多?
早知如此,那时候他不惹怒小七该有多好,那么此时喝茶晒太阳的人便是他了。范遥眸中的笑意微微一凝,快步向城门走去。
明教的弟子多为饱受苛政、生活艰难的普通百姓,也因此,明教上下皆存着驱逐鞑虏、复我河山的心思。虽然现在还不到起义的时机,但各处的分部却早已密切关注元朝的局势。此次,他们便是探知汝阳王暗中调兵遣将,有意一举击破中原武林目前的安定局势,而决意顺势挑拨元都的局面。若能利用当前局势,而令元朝的狗皇帝自断肱骨,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头,像这种需要拥有无上智慧才能完成的顶级任务,自然需要他这样聪明睿智机敏的人才能完成不是?若是杨逍,指不定被人拐进怎样的陷阱呢。如此自我安慰一番,范遥心情顿时大好,在经过城门时,对看门的士兵小哥粲然一笑,飘然而去,却不知自己无形中又诱拐了一颗纯纯的少男心。
三日后,元都帝府连下数道圣旨,敕令汝阳王察罕特穆尔速速回京听命,不得在外服滞留。随后,汝阳王权利被大量削减,声势赫赫的汝阳王府于繁华都城中,染上几分动荡的凄清冰冷。
“蛊毒?”杨昶将莫声谷带回后,唤来平叔为他诊视。本以为只是普通热症的他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桌边,暗想着自己请平叔前来探视的行为是否夸张了些。但听着诊治结果,杨昶眸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光芒。
“是,莫七侠所中确为情蛊,属下绝不会看错。”被唤为平叔的中年人恭谨地垂手道,“五毒教蛰伏已久,江湖久未闻他们的消息。但汝阳王府广招江湖奇人,若有五毒教众藏身其间,也非意外之事。”
“对一个少年用此蛊毒,汝阳王倒也下得去手。”杨昶的唇角危险地挑起,“敢动我的人,若我不以相同的手段回敬你们,岂非驳了我的面子。平叔,你之前研制出来的‘七日春’必然带在身边,可否借我一些?”
一听“我的人”三个字,一边侍立的平叔眉梢轻轻一挑,很想提醒自家公子,这句话颇有歧义;但听到后半句时,他更想提醒这位主上,不要将话语说得那么奇怪,好似他是个采花贼,总将强效春药带在身边似的。只是,这些东西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没有任何异议地将装满“七日春”的瓶子送到杨昶手中,再看着杨昶危险地笑着,捏着瓶子飘出屋子外,平叔忍不住感叹,年轻人就是喜欢做一些夸张离奇的事情。
其后七日,那军营之中的上层军官全都染上难言的疾患,而附近的秦楼楚馆更是一夜爆满。
当元大都的圣旨快马加鞭送到时,汝阳王和汝阳世子刚刚面无人色地从青楼中迈出。此等糗事传回大都,那稳坐帝位之人更是勃然大怒,对着众臣一顿脾气,原本那些仍支持汝阳王出兵之人再无言语。
一场兵燹就此消弭于无形,而中原武林也因此偷得几年安生。
第三十章 隐古墓
“你醒了。”
当莫声谷从昏迷中醒来,听到的便是一道微带几分暗哑的声音,这声音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让他染上几分不安,更加快速地睁眼,但入眼的却是微染几分倦意的面容。
“杨昶兄?”莫声谷盯着杨昶看了一小会儿,才从初苏醒的迟钝中脱离,迅速想起之前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看着屋外明晃晃的阳光,他眉心微微拢起,“我纵火烧了元军的粮草,其后如何?”
“汝阳王父子果然不负盛名,虽事起匆促,却也指挥妥当,短短时间便将火势扑灭,救下小半部分粮草。若我估算无误,那些粮草足够他们十日之用。”
“十日?”莫声谷眼神骤然一亮,“十日,他们如若强攻武当,十日粮草必也足矣。”他轻咬下唇,掀开被子、翻身而起就往地上跳,“先前汝阳王或者还顾忌着‘出师无名’这四个字,但如今被我这么一怒,不知他会否恼羞成怒,而且武当上师尊他们尚未得知此事……”
莫声谷絮絮说了一段,不掩话语中的着急,但赤脚在地上踩了两步后,觉得身上太凉的他低头一看,悚然大惊,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床上,手一扬,被子一绕便裹在□的身上,同时憋红了一张脸。
看着莫声谷这番表现,杨昶忍不住哈哈大笑。
虽然前世不是没在公共澡堂晃来晃去过,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却有几分说不清的诡异。莫声谷怒瞪着旁边那个笑得十分开怀的人,“杨昶!”
“将你带回时,你的衣物早已在那场大火中熏烧得不成样子,我命人将它剥了扔了。”
“然后?”
杨昶微微笑着,故意问道:“还有什么然后?”
“杨昶!”
看对方眼中带上几分真切的恼意,杨昶也不继续激他,笑道:“你身上带毒,需以汤药调理,泡药汤时自然要除去衣物。且你身上之毒甚为诡异,每天需分早中晚三次、每次皆需两个时辰进行拔毒。”他的目光轻轻向对方脸上一扫,“想来你也不愿麻烦我的属下每日三次为你折腾吧?”
“倒、倒也有几分道理。”莫声谷应着,还是觉得十分怪异尴尬,“不知杨昶兄口中的属下是男是女。”
杨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希望是男是女。”
莫声谷愈发尴尬,闭口不言,转头四处找着衣服。
杨昶看他模样,走到一边的柜子掏出一套衣物,丢到莫声谷身上后背过身去,“此地并无适合你的衣物,现下只有委屈你先穿我的衣服了。”
莫声谷也不计较,只要能有一衣蔽体,此刻就算是乞丐装他也不介意的,更何况手中的衣物手感甚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一边将衣服套上,他一边问道:“你说我中了毒?”
“是,苗疆情蛊之毒。”
莫声谷若有所思地点头,杨昶的说法和俞岱岩的猜测完全吻合,“现在毒已经全解了吗?”想起自己曾在非自主的状态下做过的事情,莫声谷只觉得对身上这个莫名其妙得到的蛊毒十分憎恨。
“苗疆之蛊岂是那般轻易便能解得了的东西,这几日的作为也只是暂时压下你的毒性罢了。”
莫声谷大惊,“我竟已昏迷几日?那武当山下的围兵……”
“他们始终按兵不动。”莫声谷一句话语尚未问完,杨昶已然说出他想要的答案,“最近元军的上层出了点小问题,群龙无首之下,他们又能有怎样的行动?”
莫声谷松了一口气,狐疑的目光却只在对方脸上打转。
杨昶淡然回视,目光深处却微微闪动着,但是这份隐藏得极深的奇诡不安自是莫声谷无法发现的。
“杨昶兄,这件事莫不是你动的手脚?你曾言出现在此地是受人之托,但除了有心破坏元军行动之人,还有谁会注意军队动态?再者,能让元军上层——特别是处在武林高手保护下的汝阳王父子也同样中招,于此时此地,除了你我不知还有谁是可疑的人选?”
“我该感谢你对我拥有这般高的评价吗?”杨昶微微笑着,默认了莫声谷的猜测。
“真是你?”莫声谷眼中流露几分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
“你真要听?”
莫声谷点头。
“七日春。”一个小巧的瓶子从杨昶袖中滑出,“你要闻闻看吗?”
看着杨昶笑得十分诡异的样子,想也知道这不是好东西,莫声谷毫不犹豫地拒绝。杨昶慢悠悠收回瓶子,才挂着优雅的笑容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莫声谷听得目瞪口呆,更是在心中暗暗警醒,宁得罪小人,莫得罪杨昶。
待得屋中两人的叙话告一段落,杨昶请来平叔为莫声谷诊视一番。
莫声谷在杨昶的话语示意下伸出自己的左手,但看着平叔盯着自己看时那诡异的眼神,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突然长出了什么奇怪的花纹。
过了片刻,平叔收手立在一侧,“公子,莫七侠的毒性暂时不会发作,但若要痊愈,还是需要寒玉床的帮助。”
寒玉床?听到这三个字,莫声谷只觉得有几分耳熟,却一时没有想起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件东西。
“寒玉床是我先祖以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寒玉制成,因其奇寒无比,若人躺在其上必须每时每刻运转功力,而此效果正好可以克制你体内之蛊毒。”
原来是古墓中的寒玉床,难怪如此耳熟,寒玉床极寒无比,莫声谷若有所思道:“难不成情蛊怕寒?”
“非也。根据平叔的诊视,当你内力充沛时,蛊毒在你体内便呈休眠状态。但若是你身体不适、或内力被压制,蛊毒便伺机发作。你且细想一下第一次发作时的样子,也许正好符合平叔的推断。”
“那一日我如往常一样练功,只是太阳毒辣了点。后来因为心绪不宁,我在井边呆了许久,更染上一身井水。”莫声谷细想那日情景,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后来会发烧……”更因此而吓到自己与三哥。
“夏日最忌以冷水冲去淋漓大汗。”听着莫声谷的话语,一边的平叔慢悠悠加上一句。
莫声谷苦笑道:“声谷受教了。”这一点他何尝不知,只是当时乱了心神,什么都无法顾及。细细想来,武侠世界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若以后他再遇上任何艰险处境,决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平叔,既无事,你且下去吧。”
听到自家公子的命令,平叔毫无异议地退下,只是临走时,那诡异的眼神再度扫向莫声谷。
等到平叔走远,莫声谷忍不住问道:“我可是第一次与平叔相见?”既然是初相识,为什么平叔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什么。
“凡是医者,总免不了有些怪癖,习惯就好。”杨昶轻松挑开话题,看着莫声谷发丝未束,披散在自己惯穿的鹅黄色袍子上,忍不住微微一笑,但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意味却鲜少有人能够看透,“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还是太大了些,一会我便命人去为你带几身衣服回来。”看着莫声谷皱着眉头颇为不耐地将垂落在身前的发丝有些野蛮地拨到身后,他忍不住上前,伸手拢起对方散乱的青丝,“我为你束发,如何?”
“那就多谢杨昶兄了!”虽说来这时空有好段时间,这些基本的技能莫声谷早已掌握,但潜意识中,他仍认为束发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有人帮忙,何乐不为?
门外,平叔并未走远,他一回头,便透过并未关严的窗户看清屋内发生的事情。看着那个浑然不知事情曾走脱到怎样程度的少年笑得那般开心,再看看自家公子优雅笑意后面隐藏的点点寒意,突然有些疑惑在这场意外的相逢中,究竟谁更可怜一点。
察觉到屋外注视的目光,杨昶回头,丢给平叔一道告诫的目光。平叔若无其事地收回窥视的目光,继续迈着淡定的步伐向前走去。
“杨昶兄,我到底昏迷了几天?”
“九天。”
“啊?那‘七日春’的药效岂不是已过,你方才怎不曾提到此事?”莫声谷的话语中又带上几分焦急。
“因为元都命汝阳王回京的令旨昨日便已到达,这一两日间,元兵必退。”
“元都到此,也需十数日的路程……除非,这些事情并不是在事发后才采取应对,而是一开始便已布下棋路!”
“驿站传讯,快马加鞭,自比平日赶路快上许多;再者,元兵围困武当,自也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在他们尚未动作前,消息早已透露。还记得你在济南府遇到库库特穆尔的事情吗,那时他出现在那边便是为了调兵之事,便是在那时,明教便探知汝阳王府的计划。”
“杨逍和范遥那时候便知道这件事情?”
“是,但他们却不知汝阳王此番计划针对的是六大门派中的哪个门派。就连我都以为察罕特穆尔会选择华山或者崆峒,毕竟武当最近声势如日中天,门下弟子也都卓尔不凡。”
“武当毕竟立派时间太短了。”莫声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