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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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臣心中雪亮,这是在公然要人了,也不知太子如何作答。
只见太子坦然道:〃皇叔,这是小侄十分重要之人,还请皇叔见谅。〃说着竟弯腰扶起那琴师,那琴师大约地上伏跪久了,身体柔弱不支,此时身形微晃,顿时又被太子伸手拥住。这么一番动作,便是公然承认与这琴师关系暧昧,当下诸臣心中一片哗然,百感交集。
安王双目闪过一丝异光,仍是笑着,道:〃如此便罢了。既然贤侄还有要事,本王便不再挽留,贤侄请了。〃把太子送到厅堂门口。
太子牵着琴师扬长而去。
出了安王府,太子神色骤然冷凝,眉头皱起,双唇紧抿,护卫木爻观言察色,知道太子此时动了怒,也不敢吭声,连忙为太子掀起车帘。
太子冷哼一声,用力将琴师推进车内,自己也上了车,木爻连忙吩咐诸随从起驾。
太子的驾车自然宽敞华丽,内铺厚软锦垫,那琴师被太子推入车中,倒在锦垫上也不起身,只是状似懒散模样倚靠着,也不说话。
两人对视许久,太子心中恼火,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扯开那人蒙面的纱,右手两指抬着那人下颚,冷笑道:〃好一个琴师,好一个江白!〃
江白浑身无力,慵懒笑着,回道:〃好一个太子,好一个沈澈。〃
华服在身,气质尊贵,却正是化名沈澈的当朝太子水晟澈。
水晟澈被江白的话激的一怒,正要发作,忽然江白脸色一变,低头掩嘴猛咳,咳了一会,声音渐止,伏在软垫上一动不动。水晟澈冷哼了一声,伸手就要拉过江白,发现江白肌肤异常冰冷,顿时一惊,翻过他身子,只见江白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失色的唇畔不断有黑红血液溢出,将月华般纯白的衣裳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斑驳血色。
第04章
木爻七岁被送去少林寺学艺,二十岁出师,在东宫做了八年护卫,五年前成为太子水晟澈的贴身护卫,位居四品。这个人,看着木讷,其实心思细腻、不形于色。否则若无过人之长,只凭匹夫之勇,又怎能成为东宫太子的贴身护卫?木爻跟随太子数年,多少也明白这主子的脾性:太子乃是将来要统治这万里江山之人,心中有的是雄图霸业,总想把天下的事都掌控于手中。若说最不乐见的,便是有什么人什么事脱离了他的掌握,尤其是这人这事原本十拿九稳的把握着的。
眼下这半分堂主人江白便一个筋斗翻出了太子的五指山。
自从三日前太子遇上江白,木爻便觉得太子这回是要失控了。太子虽不沉溺美色,东宫之中却也有些许姬人、男侍,但从不见太子对谁假以颜色,惟独对那初识的江白神色是不同的。单论太子在江府盘桓两日便是极大的破例。自江府出来,又派人注意江白行动,乃至乍闻江白去了安王府,太子竟突然决定给安王祝寿,到方才亲手牵着江白上了马车,这种种非常之举看在木爻眼里。木爻虽然不言不语,但心中已经了然,太子对江白绝非寻常态度。越是在意的人,一旦做了些意料之外的举动譬如自个儿跑去安王府献艺,越容易让太子动怒。太子出安王府的时候,那脸上的冷然的神情再明显不过。
虽然心里明白,但还得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木爻很懂的做人,知道主子们其实是十分忌讳被人看穿心思,哪怕这心思如此明显。木爻跟在马车旁一路疾行,暗自揣测车中两人如何对答。眼看将到东宫,忽然听见车内太子冷哼一声,接着传来一股浓烈血腥味道。木爻心中一紧,贴近马车,问道:〃殿下?〃
马车恰在此时停下,不待木爻动作,车帘被猛的掀开,木爻只觉得眼前一花,太子水晟澈已经出了车,神色异常严厉,怀中抱着江白,虽然衣纱遮去面目,不知究竟如何,但一袭素衣上尽是斑驳血迹。
见此景,木爻亦惊诧不已,三日前巷中一招制服自己骄傲不可一世的半分堂主人,如今却不过是个孱弱无力的少年。木爻上前一步,又道一声:〃殿下!〃
水晟澈无视诸多宫人诧异目光,径自抱着江白大步走进东宫,头亦不回,吩咐道:〃把秦观月找来。〃
木爻应了声是,却又踌躇了,当世名医秦观月他是知道的,但这人来历神秘、行踪不定,一时半刻的让他到何处去找来?正在踌躇,耳畔传来水晟澈声音:〃去千水阁找纹姑娘。〃木爻心中讶异,没想到千水阁里的纹姑娘也是有些非同寻常的。
抬头看去,水晟澈已抱着江白进了自己寝殿。木爻心中暗叹:〃太子待江白果然是非常的。〃一纵身,掠出东宫,直往千水阁方向去了。
水晟澈只觉得怀中之人气息渐弱,江白毒伤未愈,此时复发起来,似乎比三日前加倍严重,心中不由一阵焦虑。此时东宫随侍御医已经赶来,见太子竟抱着江白,不由又惊又尴尬,低头干咳一声。水晟澈轻轻将江白放在自己榻上,坐一旁,沉声说道:〃你看看罢。〃
御医道了声是,恭身上前两步,伸手搭脉,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是巨毒侵体之症,本该是被压制住的,不知怎的又反噬起来。。。。。。这毒当真有些奇怪。。。。。。〃御医摇头晃脑,苦思毒药来历,他毕竟是有些手段的,这诊断竟说的八九不离十。
水晟澈打断话头,冷冷道:〃不论什么毒,本宫要你治好他。〃
御医一哆嗦,跪下道:〃殿下饶命,如今这奇异剧毒已侵入他全身经脉,臣无能为力。〃
水晟澈怒道:〃留你这等庸医何用?滚出去!〃他虽贵为太子,却不是滥杀之人,此时心中恼怒,但也明白并非御医之过。
那御医连连叩首,退出太子寝宫,夜风吹来,只觉得后背发凉,竟是出了一身冷汗。想到殿内那之人,不过少年,风姿卓然,却眼看中毒身亡,不由叹息一声。
〃太子殿下好威风。〃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江白在车上吐血昏迷,不久便清醒了,只是一时间四肢无力,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江白何曾被人这般抱过,心中亦十分尴尬,倒不如索性装做昏迷罢了。此时觉得渐渐恢复了些气力,才睁开眼,低声说道。
水晟澈猛一回身,扑到榻前,用力抓住江白右手,目光灼灼逼视江白,道:〃江白,你究竟玩什么花样?〃
江白笑道:〃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江白目的为何,殿下理应最清楚不过。〃
水晟澈被他拿话一堵,顿时有些无言。自从十三日前父皇深夜秘密召见半分堂主人,他便对这半分堂留了意。那日他佯装一时起兴私服游碧翠湖访雍三娘,亦是想一探半分堂底细。遇见江白是意外,江白在京城名声狼藉,水晟澈久闻其名,心中却是不屑的,但这一见出乎意料,想不到竟是这般出色的人物,当时便暗暗怀疑起关于江白的传闻。到知晓江白就是半分堂主人竟不再意外,心中只是想,江白就该是这样的身份。
既然小金查出失物在安王府内,眼下时日无多,江白该是有些行动的。原以为江白中了毒在家中休养,不会立刻行动,却不想到自己才回东宫,当晚江白就大刺刺奔向安王府去,原来前一日反反复复的弹琴,也是早有目的的。
水晟澈道:〃你又何必逞强好胜。〃
江白苦笑道:〃我又何尝想逞强好胜。用摄魂之术控制安王已是我此刻能力极限,这是最轻易的方法,只可惜被你无意破了。〃苦笑着,又咳了两声,唇边泛出些血丝。
水晟澈冷哼道:〃如此说来是本宫的错了?〃
江白道:〃岂敢。〃默然片刻,又说:〃我虽然没仔细学过医术,但也心中有数,此时还不是拼命的时候,以观月之能,定可以治好。〃话虽如此,江白心中明白,只怕也得付出些代价。
水晟澈见江白神色笃定,不由有些放下心来。
忽然心中一动,道:〃莫非你早知本宫身份。〃
江白淡淡笑道:〃是。殿下衣嘏简单却精致,举止从容、气度不凡,只要有些眼力的便可知定是出身富贵。说话间全无外地口音,必定是长居京城之人。这京城中富贵人家说少不少,我倒也大多知道。〃
水晟澈道:〃你说的对,但就凭这些,你以不能立刻断定本宫身份,这几日里也未见你有何动作。〃
江白傲然道:〃我便是真有何动作,也未必就不能瞒过殿下。〃语调一转,道:〃不过我确实不曾着人查探。〃
〃哦?〃
江白看向水晟澈腰间那串白玉玲珑,道:〃殿下想必十分喜爱这白玉玲珑,微服之时亦不离身。殿下可知这玲珑来历?〃
水晟澈道:〃本宫记得是十四岁诞辰时左相赠的贺礼。〃
江白道:〃不错,殿下何不想想,当时左相位居刑部尚书,为人廉直,不过区区俸禄维持,哪有这般昂贵礼物可赠?这白玉玲珑本是出自我江家收藏,先父生前与左相交好,便赠与左相借花献佛罢了。〃
水晟澈哑然,万料不到江白竟凭着一串玉玲珑便识出自己身份,念头一转,又问道:〃话虽如此,当年你尚且年幼,又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江白叹道:〃我自然是记得的。这白玉玲珑稀世罕见、精致可爱,谁会不喜欢呢?殿下可知这玲珑本是用一块玉雕出的五个,玲珑上雕吉祥蝙蝠,取的是五福临门之意。只因我年幼贪玩,失手摔碎了一只,难以弥补,父亲只得又取了如意,与玲珑一起送上,曰四四如意。为了这事,我被罚跪了一天一夜,当时心中也不知骂了殿下您多少遍。是以我一见这玲珑坠,便知殿下身份。〃
水晟澈失笑道:〃原来如此!枉本宫自以为身份隐秘,原来你早就看穿了。〃
江白道:〃不敢。〃
水晟澈又道:〃那你现在可还记恨于本宫?〃
江白微笑道:〃小孩儿不懂事,受了委屈无处发泄,胡乱骂人,其实这事和殿下毫无关系。我又怎会记恨?〃再要开口,又是一阵咳嗽。
水晟澈心中急道:〃秦观月怎么还不来。〃忽然听见外面木爻声音:〃殿下。〃不待水晟澈开口,已有人匆匆走进,那人身形消瘦,一袭灰衣,戴着黑纱斗笠,正是秦观月。
只听秦观月怒道:〃我那日跟你说七日内不要妄动真气,你都当耳边风么?这般作践自己,当真不要命了?〃
复又道:〃摄魂之术修行艰难,伤人先伤己,当年我们看过之后,是约定了决不修炼此术的。但毕竟过目难忘,你这两日强练此术,加之余毒未清,毒性反噬比三日前加倍严重。若是我不在。。。。。。若是我不在。。。。。。〃说到这里,声音竟有些哽咽。
水晟澈暗暗心惊,秦观月果然当世名医,只隔着蒙面斗笠看,也不曾切脉,开口便将江白毒伤复发原因说的清清楚楚。但水晟澈有所不知,医术讲究望闻问切,这问也是颇有道理的,一路上秦观月已经询问木爻明细,加上与江白同门多年,深知其脾性,故而一来便下了断言。
江白道:〃观月,我便是这般任性的。只是若过不了五日后那关,眼前毒治好了又有何用?〃
秦观月讶然问道:〃五日后?〃
他虽然与江白同门,但素来四处云游行医,与半分堂无甚么干系。江白本不愿将他牵扯入内,是以三日前也不曾提及分毫,心里盘算的是强练摄魂之术控制安王,待此事完成,再做打算。谁知道摄魂之术功亏一篑,被水晟澈无意间破去,江白不但毒性复发,又加上摄魂之术的反噬,再难支撑,此时面对秦观月,不得不合盘托出。
半分堂现于江湖,其实也只是数年间的事情,堂中人才济济,线脉遍布九州,无论是交易消息、搜寻物品、送镖护航、买凶杀人、救命保身。。。。。。只要支付足够的价钱,便无所不能。如此一个轻易掌控江湖的庞大组织崛起的突然,难免有人猜测另有后台。确实,半分堂崛起并非偶然,乃是由九年前登基的新皇祈帝暗中支持创建,目的无非是为了掌控江湖这一股势力,许多明里不能做的事情也可通过半分堂解决。由这九五至尊掌控,财力物力无虞,加之前代半分堂主人江雉能力卓绝,是以短短数年,半分堂成就今日之势。半年前,江雉身亡,临终前指江白为半分堂主人。堂中张、李二长老本是当年与江雉一同被祈帝指派操作这半分堂,原以为江雉死了,新任半分堂主人无出他二人,谁知江白继位,祈帝竟也默许了,当时心中恼怒可想而知。但江白手段厉害,数月内清洗半分堂、排除异己、提拔亲信,终于掌控全局。
江白自接任来,并未见过半分堂这幕后掌权者,直至十三日前深夜接到密旨进宫面圣,当时心中便有些预感,寻常事情不过支使人传信即可,深夜召见必有重大事故,何况,这其中大有深意,令江白不得不仔细琢磨。
〃如此说来,便是圣命难违。〃秦观月在榻前来回踱步,黑纱斗笠遮住的脸庞看不出神情,但江白心知观月此时必定双眉紧皱。
江白说道:〃你可有办法在这五日内压制毒伤?〃
秦观月这时终于伸手切脉,反反复复,也不说话,似是有些举棋不定。良久方收了手,叹道:〃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江白苦笑道:〃观月,如今时日有限,也只能行非常之举!〃
秦观月道:〃你如今剧毒侵入经脉,原是应该尽快拔毒,若再一味强压,经脉受损,三个月内必定形同废人!〃
一旁水晟澈听闻此言,顿时神情一紧,道:〃不可!〃
江白向他投去一眼,说道:〃殿下岂能不分此中轻重缓急?左右我这条命拽在您父皇手中,但过了眼前这关。。。。。。〃
水晟澈默然无语。
江白又向秦观月说道:〃观月,你是知道我脾气的,你若是现在不帮我压制毒伤,我必定自己胡来,到时候伤的更重,你又真的舍得?〃
秦观月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哑然半晌,道:〃好江白!江师兄!你就这么笃定我心软,舍不得放你去死么?〃
他虽然外表冷漠,但天性柔善,当真不会放任江白胡来,江白正是吃准这点,此时颇有些无赖手段。
江白微微笑道:〃好观月。〃他这一声竟有些撒娇的意味,加之他毕竟比秦观月年幼许多,此时倒让人觉得秦观月才是做师兄的。
秦观月哼了一声,终于还是妥协了,要过笔墨,写下一张极长的方子,递给太子,说道:〃这其中有些药珍稀异常,但以太子殿下之能相信不难得到。将这单上的药加三碗水以急火熬成一碗,给他喝了。〃回头似乎透过斗笠黑纱瞪视江白,厉声道:〃明日午时前绝不允许再动真气!〃又从袖中摸出一瓶药来,道:〃五日中,若觉得不适,可服一粒。〃
趁水晟澈出去亲自唤人煎药,江白低声道:〃观月,这几日京中怕有些动荡,你还是暂时避出吧。〃
秦观月道:〃我若走了,五日后谁来救你?〃
江白沉声道:〃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三个月前左相来半分堂寻你,我已经命人悄悄阻了。如今我无暇他顾,你还是暂时离京吧。你这装扮太明显,我在纹儿那留了两副面具,你可以取了用。〃
秦观月疑道:〃左相在找我?〃
江白低语道:〃倒不如说他是在找楚。。。。。。〃
秦观月身躯一震,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便依你的意思。〃于是又取过笔墨重新写了一张方子,道:〃五日后,你就先照着方子喝药,我最迟一个月内回来。〃
说话间,水晟澈已经转回,秦观月将第二张药方交给水晟澈,又叮嘱了江白几句,匆匆告辞。
不多时,宫人将煎好的药送来。江白欲起无力,水晟澈在榻边坐下,将江白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