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之内(gl)-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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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想了一想,一些可能,但无证据,无从论断。皇上便先在梁府搜了个遍,无果,就将梁师成押回宫里打了二十大板,命他全力搜寻,若找得,便无罪,若不得,便按欺君之罪论处。梁师成连连应允。同时不知谁散了风声,百姓们都知道有个皇子丢了,整个汴梁城被翻的人人不得安宁。暂且不提。
且说辽国境内,王黼的商队被洗了个空,除了他这个管家和两个伙计,全被押回了辽军军营。那首领李合将女人分几个车蓬关押,包括死活要跟着来的一个下人也关在一个帐篷里,自己独和那个自己下车横眉冷眼的漂亮小姐呆在自己的帐篷里。
此刻,李合一边抽着气,一边叫小兵轻些,手上的口子可不浅。他边疼边冲着人徙笑道:“这位小姐脾气真大,不叫我碰,你主动送上来做什么?”
在人徙下车之后李合伸手要碰她脸的时候,直接拨剑出来划了一下,若不是他躲得快,一块肉恐怕都要削下来。
人徙不答,也不看他,心里既生气又紧张。这是什么鬼计策?按王黼说的,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可这都被送到匪窝里了,自己还是最危险的,安全在哪里?关键是自己现在的女人身份,可真是危险透顶了!
说要害自己,那还是没有理由的,自己若在这里有了什么不测,更甚者是无法活着回去,那不论他们怎么自圆其说,陛下也定会要他们的命。所以必是被抢,但又会平安回来才是。
想到此,心内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看外面天色已暗,又心焦起来。
那李合仔细看了看包好的手掌,甚满意,命人拿酒拿食来,心情看来甚为舒畅。一边喝,一边给人徙倒酒拿菜,虽是不见她吃也不见她回应,但仍然怡然自得,向宋人报仇的快意让他十分高兴,不知不觉酒已七、八分了。可他不再喝了,令人撤去酒桌,一边脱掉外衣。人徙心惊胆战,一阵耻辱和恐惧在心头。无奈剑已被收去,只得四下环顾,铁了心要在事态有所缓和之前拼命抵抗。
天已黑下来,帐篷四下点起了火把。一个小兵模样的人进了李合的营帐跪下回道:“禀大将,外头兄弟想请示那些女人怎么办。”
李合猛拍了下头,哈哈笑了两声道:“我只顾着想自己欢乐,忘了兄弟们也在等晚上!如此,我便去告诉他们,尽可能地欢乐罢!”说着大步走出了帐篷。那小兵见他出门,忙站起来一把拉住人徙就出门去,两拐就进了一个营帐,看上去像是战士们集体睡觉的地方。
“王爷恕罪,小的来迟了。快换衣服。”那小兵拱了拱手,摊开一张地铺上的包袱,“这是这儿的军服,放心,他们此刻都在营地中心听那首领讲话,过会才会带着女人回来。你穿好后大方走出去,不会有人怀疑你的。往西走到营地边上自会有人接应。”说着就出门不知去向。
人徙来不及多想,急忙换上那身军服,头发简单束了起来,便走了出去。
果然空无一人,火把劈啪作响,只听得远远传来好多人的嘻笑声和叫喊声。正要按那小兵所言往西走,可想起木格还关在别的地方,一时心急如焚。她下车要跟他们走时,木格疯一样非要跟着去,口内直说“也把我掠走罢”,辽军还以为遇到个疯子,被他缠得没法,只得带了去。
踟躇着想要去找木格,又怕前功尽弃。正犹豫间,只见军营北边腾起一片火光,片刻就浓烟滚滚。不多时便有人发现着火了,叫喊着“粮草那边着火了”一边向那边跑去,连带着更多的人急着去救火,一时间脚步纷乱,大部分的人向北边冲去。
人徙正想着这是不是王黼的策略,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救木格的好时机,就往营地里找过去。正在焦急地找时,身后一阵马蹄声,一声“别跑”自己便被捉住双手。回头一看,却是一群疑似是打猎者的人,为首的青年下了马,看了看她,命人松手。
那青年拔剑一把削掉人徙的帽子,便了然道:“果然不是辽人。你先跟着我们罢。”说完便正色与手下商量了几句,人群便快速分头行动起来,悄声无言却行动迅速,不多时便带着几个女人包括木格回到聚头处,那青年一言不发将人徙拽上马,其他人也纷纷将救出的人拽到自己的马上,掉头便飞跑出了营地。
夜色浓郁。这队骑兵载着人飞跑,无人说一言,个个面色冷俊,身手利落。只木格在一个马背上颠得口吐白沫,还一个劲地望着人徙,生怕她又遇到什么闪失。
不知跑了多久,人徙看这风景些许眼熟,还未分辨,马队便停在了一棵大树下。众人纷纷跳下马,从背囊里拿出水来喝。人徙接过为首青年递过来的水壶,正色道:“王黼在哪里?”
那青年挑了挑眉毛,“王黼是谁?”
木格跳过来咳嗽着将自己手里的水递到人徙手上道:“咳,咳,爷喝我的,小的尝了没毒。”
那青年惊讶了一下,遂笑问人徙道:“你是什么人?不是商队的伙计?”
“问别人之前,先要说自己的名字罢。”人徙皱着眉头,想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王黼救的她?
“我?”那青年笑了,“我叫流月。小少爷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罢?你又不是商队的伙计,怎么会在商队里?还有为何把我们当成那个王黼的人?”
人徙拍了一下头,意识到事情出了岔子,已不在计划中,只得坐在树根上慢慢将事情讲来。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才警觉地问道:“这里安全么?”
流月发起了愣,像是在接受这个奇怪的故事,听她如此问,才爽朗笑道:“放心,已回了宋国了。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救你们。”见人徙急急想答话,他无奈地接道,“我说了,王爷可别翻脸不认救命之恩。”
本来是要劫这车队的,可他的人足的买卖快要失算了才来,聚集起来要行动的时候已发现那车队被辽人给劫了,打探了一番才知那看上去很有钱的商队只不过是个运青楼女子的,顿觉自己算盘落空——他的流帮从来只要钱不要人,女人对他来说山上的那一个就足够了,手下也知要人净是麻烦。可弓都搭上了,不干点什么真对不起斗志满满的兄弟。更何况一车队的女子到了辽军手里还能有好?索性干点善事罢了。
“你们是匪帮?宋国的?”人徙眉毛挑上额去,满面不快之色。
“错。”流月咧了嘴角回道,“回小王爷,我们是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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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北宋真定府。行唐县。
真定府已是北宋最北方的大州,和太原府等州并为北宋的北防。行唐为其中较靠北的一个小县城,虽远不及汴梁的繁华,也是三十六行的买卖,样样皆有。
在一个小客店内,王黼正在草书一封书信,面色焦急,那字自然是龙飞凤舞。原本进行的好好的,可最重要的一步居然走差了——没把六公主救出来。扮作辽军深入辽军多日的小子倒是逃回来了,说王爷换了衣服,也吩咐了她往西走,可接应的人等了半夜,也没见王爷回来。再派人探察辽军的消息,得知他们居然也乱成一团,先是粮仓着火了,救完火回来那些女人无影无踪,拿着火把巡视营地,除了一地的马蹄印以外什么也没有。李合都有些慌了,心想何人如此身手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救出了所有的俘虏,是不是宋人,是不是辽军的敌人。想好好搜索一番,无奈自己是强盗,是抢来的,连往上报的文书都不知道怎么写,只得悄悄派人马去寻,哪里寻得到?
王黼好容易把大概写清楚,封了那书子,交与快马火速送京,一来问问义父京中的情况,二来商讨商讨对策。本是假丢,若弄成真丢,怕是大难不小。更加之自己身边现在人马又少,打发出去轮流找,连觉都几乎不让睡,还是没有消息。所以王黼近日是愁得吃不下睡不着。
这边王黼急得满心焦虑,哪承想人徙和木格等人就住在相临新乐县的一家客栈里,吃吃睡睡过了三日了。
那日流月说自己是金人,人徙等人不禁奇怪金人为何跑这么远来到这里,可流月含糊着不作答,也只好作罢。人徙刚进宫,不太明了政事,只知道金人武力强大,和宋目前也是对峙状,而明白王黼的对策之后明白金也许就是以后的盟国,但因此决策虽她也使了一分力,终究是被逼的,自己根本无从判断。再加之流月是一匪帮之首,人徙向来对偷儿强盗一类无好感,与秋兰一向的说教和自身本来的正经秉性有关,在宫外时也目睹过不少强盗和偷儿的劣迹,因此对流月一直不愿十分接近。无奈自己性命为他所救,只得以礼相待。
这日一大早,人徙便被流月喊起来,说弄了几件衣服给她。“你穿着那辽国的军服,不怕被当奸细抓起来么。”流月照常自顾自推门进来,自己给自己倒茶,一副自己屋子的模样。人徙听来有理,正想要他出去自己换衣,他却喝了一盏茶自己出去了。人徙暗觉省事,把他扔来的衣服换上,见都是些平常百姓的长衫软帽,穿起来犹为顺手,仿佛回到了入宫之前的日子。
不肖片刻便穿戴完毕,头发也多日不见地挽了个整齐,出门想叫木格给她弄点吃的,就见流月坐在楼梯栏杆扶手上看着她,一脸惊奇了然之色。正奇怪,只见流月一步跳到她面前,仔细地盯着她的脸,随后咧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道:“请郡主的安。”
人徙大惊失色,有种在书院被抓住作弊的慌乱之感,可她已不似先前,于是瞪着眼怒道:“你胡说什么!”流月哈哈笑道:“哎呀,王爷好可怕!”说着拉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轻轻一按。
人徙猛地睁大了眼睛。流月哈哈笑着蹦跳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人徙自顾自地发愣,那脸上的红晕此刻才因为放松蔓延开来,手拍在楼梯栏杆上哼了一声。
流月刚将人徙救出来时,人徙满面尘土,戴着宽大的辽军帽,穿着满是土的军服,乍一看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子。洗了脸梳了头的这两日,因衣服没换,还是疏忽了。可如今一换干净衣裳,发也抿了个整齐,脸上的清秀之色便显出来了,自己便是女扮男装的女人,再见一个自然一看便知。流月嘻哈着跳上自己的床,从怀里摸出一块玉来仔细看着。
方才一早逛集市,买了些衣服吃食,想给小非带件礼物,可无奈盘缠都快光了,只得在小摊子上翻来拣去才挑出这么一个成色好些的。跟着的手下见了合适的“买卖”就想上,她一一拦住了——流帮只抢不偷,这是老一辈留下的规矩,而且抢也是分人的,只抢看起来钱多得往外冒的。虽说近日贫苦些,到底把这个小王爷送走了再做生意。好在那些女人们早两日就遣散了,不然日子会更加难过罢。
正翻来覆去看那块玉,人徙敲门道:“流月公子?”
流月将玉仍揣起来,叫她进来问她有何事。人徙坐在凳子上,思索片刻正色道:“我决心已定,定要回京。”顿了顿,有些为难道:“虽然不想连累流月公子,但是我没有盘缠,连皇子的令牌也没有带来,若要自己回京,恐怕要流落街头了。所以,望流月公子将我送到京城,到了之后,再谢流月公子救命之恩。”
流月拍了一下头,有些后悔不该遵守那祖训,该让手下弄点银钱来的。本来想着这王爷过不了两日必走,可忘了她现在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王爷。如今恐怕要带着这王爷做买卖了,只怕那寻她的若找着了,别说送这小王爷回京,自己首先就得坐牢了。
思前想后,想到再往南走也许更安全些,也可领略风土人情,全当游山玩水也不错,遂答应下来,两人商议近日就上路。
临出她门时人徙别扭着盯着他道:“你不觉得我们宋人就在玩弄阴谋诡计?为了和你们金人同盟。”
“这和我无关。”流月笑笑,“我不是朝廷上的人,只顾自己。”说着瞧着这小王爷笑。虽说这小王爷待自己有些弃嫌似的,但性子着实让自己舒服——不多问不多事,能查颜观色,知道自己停下来不前进是在等她自己决定。心内叹了口气,到底为何弃嫌自己呢。
人徙回瞧了她两眼,方回房躺进床继续这两日她一直思索的王黼定的这个计策。如何既要保她,又要让陛下乃至全宋人都知道辽人劫了他们的皇子。自己不能做老板,也不能做伙计,是因为老板和伙计也许都可能不被劫。让她做最上品的小姐儿,让辽军对她印象最为深刻,等到对证时加上——应当是编来的谎话,自己被辽军所迫装作青楼女子险些被辽军羞辱,这大概是最能激发陛下和宋人与辽人反目的罢。
想至此,一个拳头打在被子上,深觉王黼梁师成等人用心阴狠,乃是朝廷的一大患,这大概就是曹绅所说的‘朝廷险恶,人心向背’了罢。
日子又过了七日。汴梁城里已满是人徙的画像,王黼走到一个画像前伸手便揭了下来,直叹气。他不能一直留在边境,和陛下说病了不上朝,那也不能一直病。收了梁师成的回信,说叫他立刻回京。陛下已有些疑,说要去他家里看他。好说歹说拖住了,也不能拖第二次了。更何况若人找不着他先回来还可以保个没嫌疑,若连带他也不见了,那连挽救都挽救不得了。如今看着人徙的像就心里发堵,走着走着揭了一路。到自己家时手上已是一叠纸,全扔家门外井里了,一边叫下人快从角门去传话,这个时候该是从宫里回来了罢。
片刻梁师成就转进屋来,还穿着朝服,想是刚回来,见他就说道:“你小子捅的漏子,你说要怎么办罢。”
“义父,怎么能说是我的漏子?”王黼委屈道,“我当时就说,干吗这么麻烦,随意用个小子顶替王爷去叫那金人抓了不就完了。现在真弄丢了。”
梁师成哼了一声背过手去道:“你怎么这么没长进?要么就不干,要么就干得有把握些。陛下生性轻佻却多疑,很容易受各种想法的影响。我们又和辽人同盟已久,即使是喜欢这儿子了,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恐怕要疑到你我头上。我们这么来真的,金人一见王爷,根本想不到自己抓的确实是他,肯定一下子惊慌失色,陛下才能信罢。”
王黼低着头想了想确实是如此,又接着问道:“你保证陛下刚知道时没出漏子?”
“你不信我的能力?”梁师成冷笑道,“什么岔子也没出,倒是演戏演得我难受,早知这么卑躬屈膝像个犯事了的奴才,我就让童太师来了,他就是这么个角色。”
王黼勉强露出一点笑意,两人相对无言,都在默默思索补救的办法。
话说宫中昱王殿内,曹绅早几日已吃不下睡不着了,连看妻女的日子都忘记了。明知被王大人带走了才丢的,可人徙嘱咐他若说出去就都活不了了,只得闷着心焦,连带着渐渐知道护主些的侍从宫女也日日烦闷。这日曹绅仍在大堂内闷坐,见有人进来忙行礼道:“有劳陈娘娘,还没有消息。”
陈忆点点头儿,也向椅子上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自打全汴梁城都知道昱王丢了,陈忆自然也听了个满耳。什么在宫外挤丢了,被人贩子拐了,各种谣言纷纷乱乱。起先她也以为这昱王不过是贪玩跑出去了,根本不在意。后来发现果真不再回了,心里也焦急起来。虽说他这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