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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情霸天下[梁凤仪]-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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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说,伍芷洋得宠于丈夫,等于她失宠于大妇,劳长兴与她很有心病。
  当然,劳长兴是个自视极高的女人,她压根儿就没有看得起不是名门出身,且自甘做妾的刘雪琴与伍芷洋。不管她们本身的条件如何,一个母凭子贵,一个新派职业女性,认定着都比不上她的掌门身分与资格。
  唐朝时的武则天故事,家传户晓,失宠的王皇后,为了要分皇帝的心,宁愿把在感业寺修行的武则天迎回宫来,让个新人去为自己泄一口气。
  劳长兴终归也等到了这个机缘,在若干年前,高崇清得了一场病,特设二十四小时的私家护士,把他照顾周全。其中一位甚晓男女主人心意的张玉梅,先行巴结了劳长兴,再讨得高崇清的欢心,便在大妇的撮合,立意分伍芷洋宠的安排下,成为高家的第四位姨太太。
  劳长兴的运气显然就比唐朝的皇后好得多。张玉梅进门后,一举得男,改名定北,的确夺了很多高崇清的恩宠,可惜她不但没有成为武则天,且在数年后忽然患癌逝世。劳长兴这一仗就打得很成功了。
  她一手把高定北扯过来抚养,当正是亲生儿,加强了她的势力。与此同时,有过张玉梅的出现,伍芷洋就不再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了。
  事实上,把张玉梅讨过来,对伍芷洋的刺激是很大的。
  她的忧郁,直至女儿高掌西成长后,才可以向她宣泄。
  母女俩午夜谈心时,伍芷洋就曾苦笑地告诉女儿:
  “我像你的那个年纪,真以为有爱情这回事。”
  “你如今就认为没有了爱情吗?”
  伍芷洋摇头:
  “怎么会有呢!多少的誓海盟山,信誓旦旦,到头来不又是变成乌有。天下间的可爱女人有多少,男人就能爱多少,不是吗?你爸爸已令我惊醒过来了。”
  伍芷洋的确是有感而发,她跟高崇清算是自由恋爱结合的。
  当年她在富德大洋行工作,上司是英国大班,改了个中国名字叫韦福特。通过工作关系,认识了高崇清。
  高崇清是被伍芷洋那种默默勤奋干活,且能把洋鬼子上司服侍得妥妥帖帖的本事所感动。加上,很多次都为了我牺牲,诚属伟大。且高崇清有多过一个女人不相干,只要他最后的一个女人是自己便等于赢,而不是输了。
  心安理得地陪伴着高崇清多年的伍芷洋,的确以为自己的魅力悉足以臣服丈夫,不生异志。
  谁知若干年后,高崇清又找了个借口,在大妇劳长兴的推波助澜之下,添了个张玉梅。真使伍芷洋面目无光,整个心都碎。
  这以后张玉梅虽然早死,高崇清也没有再正式纳妾,但伍芷洋的心境到底不同于前了。
  高崇清名正言顺地接受了第四位委侍到高家去,粉碎了她实际上占据丈夫整个心的美梦。
  伍芷洋对自己的女儿说:
  “男人不是对女人没有爱情,而是男人有太多的爱情。
  然则,你又怎么个看法了?”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伍芷洋苦笑道:
  “以你爸爸为例,他爱你大妈,是因为劳长兴的名望家势押得住阵,出得场面。他爱老二刘雪琴,是因为她好生养,一下子给他生了双重保险,高家有后。他也爱我,因为我见过世面,可以在商务上帮他很多忙,尽心尽力,忠心耿耿,且不用支额外薪金。他怕是最爱张玉梅,因她留给他一段美好的回忆。从来都是不在身边的是最好的,让他偶然沉醉在无暇的回忆中,误以为自己是情圣,你说多好。至于外头的女人,花枝招展,燕瘦环肥,情欲双全,更值得爱,都真心诚意,怎么办?”
  高掌西知道母亲的这番话实在是有感而发,就不好再接嘴,免更惹她伤心。
  总之,在这种家庭背景与状况下,高掌西从来都不对爱情作出憧憬,也绝不抱什么希望。
  父亲是刻意地栽培她成材,作为家族支柱之一,那就是说,绝不会鼓励她当一个正常的属于丈夫、家庭以及有爱情生命的女人。
  母亲的经验,扼杀了她对女人享受爱情的路向与思想。
  于是思维与行动都一致地催谷她成为完全独立的女性。
  这正好是高崇清和伍芷洋心底一个下意识的愿望。
  因为高家虽有三子,但长子高镇东与次子高耀南,都不是成材长进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商业奇才,不倒老头子的米,已算万幸,不能指望他们为家族建功立业。
  只高掌西一人,既继承了父亲的果敢精明,也有着母亲的能干聪敏,二人在商场上的大刀阔斧与仔细小心,都集中在高掌西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成了父亲的得力助手,当然的事业继承人,似乎已是不争的事实。
  今时今日,她无疑是一匹出色的骏马,一日子里,驰骋商场。
  富家子弟中成材的不多,她因而显得瞩目。
  她又是个女人,凌驾在男人之上,更觉突出。




第三章'梁凤仪'


  高崇清每次听到刘雪琴埋怨他把大权旁落在高掌西手上,就正色道:
  “谁给我掌管三十六亿资产值的公司能维持每年百分;之二十八的增长,我就让她当家。”
  刘雪琴刚打算接嘴,高崇清便截住她的话:
  “你别多说,我完全愿意重男轻女,谁叫你的两个宝贝儿子不争气。”
  刘雪琴一听,满肚子委屈无处申诉。
  的确,高镇东名义上在高氏企业内是执行董事,但老是指派他应酬那些中外嘉宾的公关角色,半点业务调配控制的实权也没有。
  连刘雪琴都忍不住侮辱她的儿子,说:
  “高氏企业有什么重大的商务决定,我怕你是要在早上阅报时才会知晓吧,或是要在晚间觥筹交错之际,才从客人回的口中知悉呢!
  高镇东耸耸肩,根本不把他母亲的话看成一回事。
  不是他听不懂母亲的弦外之音,而是觉得她无聊兼幼稚。
  在高镇东的心目中,作为高崇清的儿子并不需要营营役役,颠扑辛勤地建立功业。
  自古以来的王朝,姑勿论有多少能干的子孙,始终传位给长子。
  中国人很奇怪,一句血浓于水,或是切肉不离皮,就断送了很多公平与正义。
  换言之,姑勿论儿孙犯了什么错,都不忍心对他们作出什么惩罚。
  远的不去说它了,就那城内号称首富的荣必聪,前些时被自己的一于一女出卖股权,险些断送了整个企业王国给另一个名声显赫的韩统家族手上,最终江山掉不成,极其量是把子女的股权收回来,依然得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制造一个借口,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重新接纳谋朝篡位的逆子罢了。
  故而,高镇东认定了,不必为父亲卖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最稳当的。他赌高崇清仍会顾念他那长子嫡孙的崇高地位,而不会少分地半点利益。
  反而是在现阶段加入商场肉搏,万一有什么差池,给老父抓在手内,一定不会留下好印象。这种徒劳而未必有功的事,由着他的妹子高掌西落力去干好了。
  在高拿西心目中,或者她看不起长兄,认为他不长进,甚而至自暴自弃。倒过来,高镇东才是彻头彻尾的没把高掌西放在眼内。
  他认为她愚不可及。
  为了要争取在父亲面前建立功勋,甚至肯葬送自己的毕生幸福,听从父命,完成一段政治式婚姻,未免好笑。
  高掌西的丈夫庄钰是本城四大家族之一庄经世的儿子,他不是个不本事的人,但,花天酒地、沾花惹草是上流社会内知名的。高掌西嫁给他,最贴切的形容就是一枝鲜花插在牛粪上。
  就是为了这是高崇清的意愿,于是高掌西不敢违背。一旦对父亲说了个“不”字,她在高家的地位就会贬低,她要掌握的权力中心就会失控。
  因为高掌西的先天条件输了,她是个女的。
  其实高家之内,人人都清楚高崇清那种重视男丁继后香灯的想法,单看高崇清对高镇东儿子的那个宝贝方法,就可以洞悉他的心态。
  不只是高镇东的儿子,就是高耀南的两个儿子,也一样备受祖父的宠爱。
  日理万机的高崇清每听到男孙有病,可以一整夜地起床来,到孙子们的房间探视,于此可见一斑。
  相反,高耀南的女儿曾因割盲肠而要住院几天,做祖父的就未曾到过医院去。
  这些情况看在高镇东眼内,非常的稳当舒服。
  他自觉胜券在握,大可不劳而获。
  尤其是高镇东有的是小聪明,缺的是大才华。
  他的小聪明令他更明白不做不错的道理,于是他乐于老是代表高崇清,以高家长子身分出席各式应酬场合,努力出这等锋头,落实自己是高氏家族向外代表的资格。
  就前几年,高崇清笼络了有关势力人士,更给高镇东弄了个政府委任的立法局议员来当,这可真是喜出望外的事。
  无端端的能过一把官瘾,实在令高镇东开心,而且他当的这个立法局议员,无非是橡皮图章、举手机械。可是呢,外表有威有势,高崇清的很多朋友,分明是高镇东的父执辈,也礼让他三分,不时倚仗高镇东问什么讯息,走什么门路,结果里弄得高镇东有一登龙门,开价十倍的威势。
  高镇东认为他不但比高掌西聪明,甚而胜过高耀南。这个弟弟是既不知自量,又不识抬举,本身才华才子固然赶不上妹妹,偏还是要跟高掌西争一日之长短,实行明争暗斗。这样子搞下去,高镇东认为只会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是卷高了衣袖当定这渔人了。
  根本上是性格使然,高耀南没有乃兄的深沉,他是属于直爽一类,但失之丁嚣张卤莽。人是没什么本事可言,少时念书成绩差,大时工作能力弱,偏是不服气。
  高耀南绝对不像高镇东,他不肯袖手旁观,把权力双手奉送高掌西,他自出道以来,就立心跟妹子在商场上拼斗。
  这一点,高崇清是看得到的。
  高崇清当然知道次子的能力远不如掌西,但由着他们争斗,对自己似乎有百利而无一害。
  兄弟不和,忙于争宠,就等于要奉侍得他更好。
  有些统治者最怕下属团结,成了一股力量,倒转枪杆子对着自己,岂非糟糕。
  故而,高崇清不但知之为不知,有时候,他看高耀南的确输得太惨,也会出手扶他一把,让他与高掌西缩短距离,继续明争暗斗下去。
  如果个个子女都像高镇东,实行撒手不管,坐享其成,王国内就少了纷争的热闹了。
  这好比男人家中三妻四妾,如果不是常常醋海翻波,你争我夺,怎显得家主人的权威,怎为他带来荣耀的感觉。
  高掌西本人对她二哥呢,不是故意跟他斗,只是兵来不得不将挡,求存的成分占绝大多数。
  至于高家的第四个儿子定北,实在也不是个继承父业的材料。不是他不长进,而是高定北为人理想化,因而做事就幼嫩,经不起考验。在美完成学业回港后,竟一度赶时髦,要弃商从政。
  高定北的从政方式,自然不是跟他长兄一样,透过了父亲跟当局当权者的特殊密切关系,被摔为官。事实上,这种从政方式在以前行得通,现今已是不可行了。
  高定北喜欢靠自己的力量与信仰打天下,他希望通过功能团体或参加直选,得到一个为民请命的声音渠道,把自己的政治理想实现出来。
  高崇清前几年,已捧了长子做政坛明星。如今九七将至,自知高镇东的政治生命已在倒数阶段,期望女儿在新的政治环境内出一把劲,可是高掌西似乎又没有兴趣。
  况且,从政在于今日是要全心全力灌注的,要高崇清放弃高掌西在商场上的辅助,那是太大的赌博,很容易得不偿失,高崇清不愿为。
  本来,高定北喜欢政治的话,最好不过。实行兵分两路,长子与幼子各踏中英一条路,他就坐享其利。
  可惜,高定北并不肯作为父亲的利用工具,他有个人的政治理想,觉得自己刚在美拿了博士学位回港不久,应该先行观察,再定目标路向。
  高崇清于是也不白花时间,就放高定北在高氏企业内;任职,以观后效。
  高定北起初对这个安排并不热衷,他的专业是药品研究,最开心是躲在实验室内为发明及改良新药而努力。
  父亲勉强不了他为高家从政,却成功地要他为高家从商。
  这其中也牵连到劳长兴的影响力。
  劳长兴把高定北带大,视作亲生,这个儿子也就成了她在高家的掌权力量之一,自然要把高定北放在高氏企业内实习,将来才会用得着。
  劳长兴不是不知道高镇东与高耀南是什么料子,他们与高掌西的矛盾又在哪里,她觉得这些复杂的牵丝拉藤式的人际关系,正好利用来巩固自己的势力,让高定北混水摸鱼。
  很奇怪,高定北对于劳长兴有种莫可名言的亲切和敬爱。因为他自小丧母,在大家庭中,实在谁都没有打算把他悉心照顾好。直至劳长兴把他收容起来,把户口过到大房名下,他才可以得到庇护。故而,他没有考虑劳长兴爱护他的动机,他只记牢了这位母亲的功劳,于是一般很听她的话。
  原本劳长兴也想过将高定北栽培成政坛上的一枚棋子,在后过渡期以至于主权回归之后,有一度直达天廷的阶梯。这点心意,她与丈夫是没有分别的。
  而且如果高定北能成功取代高镇东,于政坛上成为有分量的人物,无疑是为长房撑了很硬的腰。
  可惜,劳长兴一跟高定北交谈,就知道不可以利用他从政。因为高定北天真,从政会带来乱子,利用他的幼稚从商,反而可以为自己找到利益。
  不说别的,当他们母子俩闲谈时事时,就看得出高定北的政治智慧到什么程度。
  劳长兴问他:
  “九五年的立法局选举,你会不会考虑参选?”
  “谋定而后动吧。”
  “对极了。如果你当选,你的根本策略原则是什么?”
  劳长兴摇摇头,并不赞同:
  与其说克林顿失信于民在后,倒不如说他妄下诺言于前。当他面对真正的时局,大权在握之际,他才深切体会到全部追随民意去实施各种政制,他的声望会比现在更低,因为很多人民的单反方面意愿是不能实的,一实行就会出现某些危机。”
  高定北还想跟他母亲争辩些什么,可是劳长兴阻止了他,说:
  “算了,政客要把手腕耍得出神入化,不是你这个年纪与阅历可以做得来的,你先听你父亲的安排,好好的在高氏企业工作,搞出个头绪来再说。在高氏,凡事听命于你父亲,向掌西求教,对两位兄长尊重。”
  劳长兴稍停,把身子偏向前,很郑重地对儿子说:
  “定北,千万记着,不要怕,遇到有什么难缠的问题发生了,你回来给我说,我自会替你想办法,毋庸担心。”
  劳长兴这最后几句说话,才是画龙点睛之笔。
  总的一句话,是提醒高定北,谁在给他撑腰,谁又会有办法为他排难解纷。她要高定北开始认定自己的主人,其实只有一个。
  最高级的道行不是贬抑旁边其他的人来抬高自己,而是要臣服自己的人认清楚,自己才是最有能力保护他及让他获得利益的。劳长兴毕竟是大家族出身的,她的头脑与手段,于此可见一斑。
  她不是不知道在现阶段的高定北,还是相当幼嫩,但,环视高家,劳长兴没有别的选择,她是非抓紧这个幼儿,加以培育与利用不可。
  每个大家族都是一个小社会的缩影,适者生存之外,还有弱肉强食,要称王称帝的话,只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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