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金铃记-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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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又摇了摇头,忽然拽了一下缰绳,马儿速度减下来,很快就被萧荀拉开一段距离,“你往猇亭的路上去,保护娘亲。只管往那走,千万莫要拐错了,我去拖他们一会儿。”
萧荀盯住她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勒马转头加速跑起来。
“金铃!”王妃徒劳地伸出手来,往后一抓,却被萧荀一把拉住,固定在怀里,免叫她跌下马去。
王妃急道:“笨儿子,回去救她啊!”
萧荀道:“娘,你听她的话,绝不会有错。她若是这么决定,就绝对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这等大事哪里是好不好说得清楚的?!金铃有事怎么办?!”
“娘你别动当心掉下去……”萧荀只得好声好气地安慰道,“那胡女绝对不会对金铃不利的,只能她去。”
“当真?”
萧荀不耐烦道:“当真当真,真的不能再真了,这一路上我见得多了,那胡姬性命不要也要护着金铃,哪会当真对她动刀子?就是那胡姬也明知金铃定然仗着她多番爱护,还耍赖去拖着她,不知心中又该怎么记恨了。”
“那金铃总是这么利用她的好心对她不利,她生起气来,真的伤了她又如何是好?”
萧荀当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重复道:“除了这样,再没更好的方法了,娘,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江,你先省省力气,待到危急时刻,你才好使出你的杀手锏,是不是?”
王妃捏紧了盾牌,问道:“金铃当真不会有事?”
“不会的不会的,金铃又不傻,这时候不会激怒她的,说不定我们到了江陵城,还能看见那胡姬亲自将她送回来。”
王妃看着金铃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真的扭回来坐好,道:“你可不能骗我,不然就赶紧生个小孙女给我。”
“这、这哪有空生啊!”
“这么说你就是在骗我?”
萧荀一愣,方知上了个当,怒道:“娘!都什么时候了!别玩了!”
“好好,不玩了。”王妃老实下来,又暗暗担心起别的事情来,心道荀儿都已觉得银锁肯为了金铃舍命,此番金铃却伤了她的心。若是在我们家,我非得大大地生一回气,让阿郎跪在地上给我当马骑不可。银锁这小姑娘,看着脾气挺好,却绝不是简单人物,多半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女人心,海底针,不知她要如何对付金铃了。
她不住地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了,萧荀在她耳边聒噪:“娘,你要是看到后面有人追上来,就赶紧告诉我,我们还能一战。”
“哪来的人,人影都没有了。这附近当真有村镇吗?为何什么人都见不到?”
萧荀道:“世道这么乱,谁没事做在外面跑?我们走的这条路比较偏,说不定还会有强盗打劫,娘不若多担心我一下,替我看着周围的动静。”
“好,好。我儿子白长了一双牛一样大的眼睛,不料眼大漏神,还得劳烦我一把老骨头替他看路……”
“娘……”
王妃一边拿着儿子寻开心,一边却止不住地担心起女儿来。萧荀也忍不住往后看,只见马蹄踏起的烟尘被风吹散,再也没有新的尘土扬起来,微微松了口气,道:“看来是打起来了。”
王妃听了这话,又一眨不眨地往后望去,好像这样就能破开蒿草,看到金铃的身影一样。
与萧荀所料一样,金铃调转马头回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三名白衣骑兵往这边来了。当先一人身形瘦削,远远望去,便让人觉得有不一般的风致。
那是她的小胡儿,而今她却不得不拔出悲风,策马与她相对冲锋。
金铃握紧了左手的铁链,握紧了右手的悲风,一夹马腹,催着身下驿马再快一些。
她已能看清楚银锁眼角浅浅的红。小胡儿敛起了笑容,目光坚定,毫不减速地与她加速对冲。她二人对于自己何时该做什么事,倒是清楚得很。
银锁轻咤一声,三名骑士忽地分散,占满了宽阔的官道,银锁一马当先。这确乎像是银锁会用的战术,与金铃如出一辙:一人将她拖住,余下的人去完成任务。
可惜金铃早已料到了。
她倏尔从马背上跳下来,藏在马的一侧,银锁一惊之下,金铃却一掌把飞驰的骏马推向她。她情急之下,弃马跟着金铃跳下来,可惜一人向东,一人向西,这向西的冲力可不是这么容易抵消的,银锁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与这铁律抗衡,她跳下马冲了几步,再回头时,金铃已经跑到了淳于征马前。
鎏金旗妙火旗都将这一手砍马腿练得纯熟无比,巨木旗却是工兵,对此钻研不深,不免一时乱了阵脚。好在淳于征也非庸手,情急之下竟也跳下马来,拔出弯刀,就着这巨大的冲力,一式圆月斩往金铃这边袭来。
金铃紧紧盯着他的手臂,见他弯刀将出未出,刀气已弥散开来之时,竟尔凌空跃起,,按着淳于征的肩头跃到了他身后。
淳于征惊恐万分,这等杀气,这等鬼魅一般的身法,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每个曾经和金铃打过交道的弟子都尊称她一声“不死金身”,他连金铃身上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就已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在了她面前。
战场之上,最忌讳将自己的背后露给敌人,背后没长眼睛,连躲闪也几乎不可能,更不要说他躲无可躲,金铃只消轻轻一递手中长剑,便能将他刺个对穿。正当他感叹着马上就要死了之时,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住,他随即狠狠地摔在地上,落地之时他本能地伸手支撑,只听喀喀轻响,不必看也知是手骨断了,俊脸当先落地,摔得灰头土脸,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来,痛得他着实无法再战。
金铃一把揪住他的马,翻身上去,借着马的冲力又将自己带了回来,银锁已缓下来,转身朝着她这边来了。
金铃见她忽尔盯着马腿看,料想她不是斩马腿,便是要想法翻上马背制住自己,当下决定避而不战,甚或连她的眼睛也不看一眼,待到她将要矮身之时,又从马上一跃而起,朝着钟巧巧那边去。
钟巧巧密切注视着她,见她朝着自己来了,手中弯刀忽然甩出,带着一道寒光朝着金铃飞来。这一招唤作“寒月耀”,金铃已不知见过多少次了,钟巧巧的功夫又不如银锁,金铃手中悲风递出,刚刚点在刀背上,便已知这弯刀之中没有别的花巧,只在刀柄上微微一勾,就让那弯刀乖乖绕着自己飞了半圈,朝着身后的银锁飞过去。
钟巧巧丢了一边武器,另外一把弯刀当即劈出,金铃举剑闪过,耳边却传来银锁的叫声:“别管她!”
钟巧巧想打马加速,却已是迟了,银锁发出懊恼的低呼,金铃手中的铁链已然整个抛了出去,缠住马腿。钟巧巧一下就被甩了出去,她忙护住头脸,团成一团落地,滚了几滚站起来,却听背后风声乎乎,铁链上的铁环轻微地相互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直指她背后要穴。
她还没站稳,就趁势一滚,躲开了铁链,金铃上前两步追过去,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银锁。
她双刀急扫,刀风笼罩了周遭方圆两丈,此招一出,金铃往常是必定要往后跳的,如此便可拉开与钟巧巧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直上不去后台,为了小红花就用手机复制了一下。
然后前几天有个事故,不知道有没有人碰上。我更新防盗章节的时候不小心把新章节发出来了,那个新章节3400字,按规定v章的字数是不能减少的,所以还要补齐字数才能发出来……前天用了昨天的字数,所以昨天的字数又不够了……我顶着无法思考的大脑花了一早上才补齐……
明信片还在单独出售中,书已经全部卖完啦~
至于我为什么困的一笔无法思考……我昨天去和大大吃饭了,回家十点多,洗完澡快十一点了,但是失手锁了自己5000字……
☆、第370章 同床异梦七
钟巧巧自然明白影月右使是何意;待金铃被银锁缠住的时候,拔足狂奔;不料脚下一紧,只感觉地面在向前移动,抬头只见金铃双手紧握铁链,正把她往回拖去。她挥刀便斩;那铁链却不知是不是真的是铁,被这把弯刀砍了许多下;却仍然不见几个缺口。钟巧巧只得低头去解铁链;哪知不死金身着实力大,居然把她抡了起来;往银锁身上砸去。
银锁只得往一边跳开。
金铃猜得不错,银锁爱惜手下人的性命,不会让钟巧巧和淳于征两人和她打起来。除开她自己,旁人想要拦住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淳于征此时勉强爬起来,切开了刀鞘,给自己的胳膊固定起来,撕了衣服随意缠了两下,绑在身上,便单刀冲了上来,也加入了战局。
金铃见她的手下都如此勇悍,不禁叫了一声好。银锁退到后面,顿足道:“你真是不识好歹,跟着我走便是,为何要跑?”
金铃笑了笑,没有了银锁,她对付这两人犹有余力,一面在狂沙般的纵横刀影之间穿梭,一面道:“你打的是何主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是你……大师姐啊。”
银锁咬着下唇,道:“有我在此,你今日便不要想走了,你那兄长娘亲,跟没了牙的毒蛇,也没甚区别。”
金铃面色一暗,沉声问道:“你前面还有援军?”
银锁笑道:“是啊,我早叫了师父来两面夹击,去江陵的陆路只有一条,水路上全是我的人,你何苦还要挣扎?”
金铃咬着下唇,道:“那你们就乖乖躺下吧。”
她话音未落,手中长剑便化作几条白练打过来,银锁知她厉害得紧,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她,双臂一震,淡金色的刀气弥散开来。
这招叫做圆月斩,两人交手无数次,拆解起这一招来,早就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姐妹一样纯熟了,金铃手中的白练划过钟巧巧和淳于征,将两人弹开少许,便全都集中到银锁双刀相交的点上去了。
说是圆月斩,银锁这一招却比往常的所有圆月斩使得更有精微的变化。她方才强行压制心绪,此刻已进入了心如止水的状态,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是慢上了千万倍,一滴水滴下来,都仿佛能看到水珠随着以太的挤压,不断变形的样子。金铃的剑尖已快成一条闪光,她的视线追随着那颗不断震颤的光点,她自己的刀锋,则劈开了一滴正巧落在两人之间的雨滴。刀锋插入两颗闪动的光点之间,转过一个细微的角度,本该被剑上附着的巨力弹开的刀锋,却因为剑尖速度太快太急,而被两次快速击打固定在了原地。
刀锋撕开了光点组成的屏障,从一个险之又险的角度斩入了防御的空当之中,聚拢的双翼即将展开,只要双刀推了出去,金铃必然在这一次交汇之中受到重创。银锁心有不忍,却绝不能留手。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早上走得这么急,到底带了理气丸没有?
蓦地,刀锋上传来一阵阻力,她定睛一看,睁圆了眼睛。
金铃手上绕着铁链,竟然将她双刀抓在手中。而那只白若葱根的左手,从已然碎裂的手套中露出来,也不知何处伤到了,正慢慢渗出鲜血。她尚不及担心金铃,手中双刀忽然受到拉扯。就在她腰力松懈的那一刻,被金铃寻到了空当,一把扯向了怀中。
她右手悲风又是一颤,剑尖已经指着她胸口了,银锁忍不住笑了起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方才她还担心着金铃,下一刻却被她反败为胜,要担心的反而是她自己的性命。
大师姐,你当真忍心刺在此处吗?
银锁只一闪念,便见那剑尖往后收了一收,低垂下去。她心中一暖,低声问道:“你为何要留手呢?”
她一把抓住了金铃的手腕,刺在了自己大腿上。抓着金铃似乎是久违了的右手,感觉到她不住地往后收,见她那惯常没有一丝波澜的眼中越来越惊慌,银锁笑得更深,温声安慰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她顿了一顿,银牙紧咬,死死箍住金铃的手腕,再往自己这边按下来。金铃却不给她机会,终于在这一场暂落下风的角力中胜出,抽回了长剑,远远地扔了出去。
金铃低呼道:“银锁……!”
“少主!”
银锁颓然跪倒,金铃忙上前一步扶住她,将她全身的力道都压在自己身上,却听见一丝细如蚊蚋的声音。银锁趴在她肩头,轻声道:“你还不走,莫怪我不留情面。”
金铃咬紧了下唇,手上猛地加力,点了她肋下穴道,又点了她腿上的穴道,反身就跑。
淳于征跑了两步,银锁唤道:“淳于,别追了,你胳膊还想要吗?”
钟巧巧道:“少主我还能跑!”
银锁白了她一眼,道:“你追得上她,你打得过她吗?”
钟巧巧只得低下头,问道:“少主,你的腿……伤得重不重?”
银锁摇头道:“使不上力气,只怕伤了筋腱。”
钟巧巧恨道:“她怎么能这样!”
“算了,各为其主,怎好说她什么?”
钟巧巧不忿道:“可是她平日受了少主这么多恩惠!关键时刻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银锁笑了笑,道:“你对本座忠心耿耿,本座很是高兴,只不过她方才明明有机会一剑杀了我,最后却只砍在腿上,已算饶我一命,我很承她的情。”
“是……是……”
淳于征道:“少主,现在暂且莫要闲聊了,我们的马都跑了,还是让钟巧巧先把马找回来吧。”
钟巧巧立刻道:“是!”
银锁凉凉道:“你去找马可以,可别乱来,你又不是我,她本不必对你手下留情,待会儿我们等不到马,却等到你的尸体,可不大妙。”
钟巧巧一个激灵,道:“我去把马唤回来,少主放心……”
她说完便转身跑了。
见她走远,银锁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进一人高的蒿草之中,把那把还沾着血的悲风捡了回来,淳于征在旁看着,想上前搀扶,被银锁无声地拒绝了。
果然过不多时就将还完好的两匹马带了回来。银锁和淳于征二人都带着伤,都骑上马背,钟巧巧只得在下面走着。三人本是先锋,如今给人杀了锐气,心情都不怎么样,沉默着往前赶路。
金铃顺着官道发足狂奔,手中的伤也来不及处理,如是跑过了并不显眼的岔路,见周围空无一人,终于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跑去。
行了不过二十多里,见前方有两匹马,一匹是空的,另一匹上面却坐着两个人。
天空低矮暗沉,天色也开始发黑,但她仍然看清前面那人乃是三师叔喻黛子。看来平时中立的喻师叔,此番也站在了师父这边。金铃挥了挥手,却见后面烟尘飞扬,顿了一顿,加速往师父身边跑去。
对方的骏马速度甚快,等到金铃与向碎玉汇合之时,他们也基本上被一队骑兵围了起来。
为首之人正是陆亢龙。他含笑看着金铃,道:“怎么,没有接回你娘吗?”
金铃摇摇头,向碎玉问道:“可是让银锁得手了?”
金铃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道:“弟子无能,反而受了伤。师父,我们回城中吧。”
向碎玉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似是十分疲惫,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睁眼道:“你已经尽力了,走吧。”
金铃跳上马,面色铁青,一夹马腹沿着官道继续往前去。向碎玉回头看了一眼陆亢龙,哼道:“恭喜陆教主立了大功。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他和金铃二人语焉不详地说了两句,陆亢龙就已猜到银锁多半是得手了,既然南平王妃是囊中之物,他的态度倒是更加和善,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