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金铃记-第3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鲁不平若有所思,道:“我记得,我记得,大家听着!为防止陈德对小龙王起坏心,你们从今天起,就把小龙王当男人,千万不能说她是女儿家,听到没?”
大家纷纷称是,生怕救苦救难小龙王因为陈德这么个人渣中的翘楚弃他们而去。
鲁不平又道:“唔,你衣服这么一裹,也看不出男女来,身手又这般厉害,最多给人当成个长得不错的小郎君……”
他上下打量一番银锁,点头道:“唔,唔,我果然神机妙算。”
银锁却是很喜欢他们这般吵嘴,不禁欢笑起来。
此役小龙王一战成名,在城里的小流氓里声威大震,鲁不平的“鲁派”本就是长兄幼弟一般的关系,团结得很,又得此一员猛将,顿时从不入流的小帮派隐隐变成了大帮,谁见了他们都要点头哈腰问一声好,连城中惯偷在他鲁派的地盘上偷东西,都要先拜山头,后交“过手钱”。
鲁不平这一班兄弟生性至诚,碰到银锁这样豪爽的人,不由得觉得万分投缘,很快就亲如一家,一群人在街头打架闹事抢饭吃,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第519章 结发受长生一
“哎呀,这么高,合该让破星师兄来爬。”一根绳子忽地从山崖边上甩出来,绕在一根树枝上,树枝猛地一沉,随即弹起,殷絮凝从山下弹上来,落下来之时正好落在任逍遥怀里。
她勾住任逍遥的脖子,问道:“任逍遥,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任逍遥笑道:“你上去荡秋千的时候上来的,怎地?”
“没什么,没什么,你说,汉川真的会有用吗?”她指着金铃和银锁抱在一起的尸身,问道。
“祖上传下来的,我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这两人仍然维持着死前的姿势,金铃半跪着将银锁扣在怀中,银锁靠在金铃身上,面上犹带笑容,若不是那一柄带血的长剑从银锁心口穿过,又从金铃背心穿出,观者只会以为她二人在此幽会。
殷絮凝绕着金银二人的尸身转了一圈,伸出手指在鼻子下面分别探了探,赶紧缩回手来:“咿——一点活人气都没有了。”
任逍遥叹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石壁道:“唉,你瞧那上面写的。”
殷絮凝念出了声:“同——死——我早就发现了,我一个月前就发现了,刻痕已给风蚀开,想来早就刻下。”
任逍遥惊道:“什么?你早就发现了,怎么憋得住不跟我说?我不信。”
“真的、真的,不骗你,我憋得好辛苦呢!”
任逍遥伸手摸着那石头上的字,叹道:“她二人终究走到了这一步。咦?地上也有……”
她低下头来,地上也给人刻下“同死”二字,因此地荒无人烟,竟然不曾被人擦去,仍是留下一道不长草的凹痕。
殷絮凝默然不语,忽然怔怔掉下眼泪来。
任逍遥慌了神,赶紧掏出手绢来给她擦眼泪,手足无策地问道:“怎么、怎么哭了?哭什么?哭什么?”
岂知殷絮凝眼泪越抹越多,终于趴在任逍遥肩膀上呜呜哭起来,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任逍遥只得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翻来覆去不过是几个字:“絮凝乖乖,絮凝不哭,什么事不痛快,说给师姐听啊……”
殷絮凝撕心裂肺地哭了一会儿,抽噎着说道:“我、我想她二人必定各自柔肠百结,我好心疼啊,师姐、师姐,为什么相互喜欢的人总难得在一起?”
任逍遥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兄那边想来也已经结束了,别忘了我们是来收尸的。”
殷絮凝擦干净了眼泪,走到银锁面前,低低说了一声“得罪”,握住剑柄。
忽听一人道:“等等!还没画完呢!”
殷絮凝只得收回了手,走到崖边站着。
过了一会只听人招呼道:“絮凝,可以了。”
殷絮凝气鼓鼓地说:“不干了!下不去手了!”
任逍遥叹了口气,捏住剑柄,闭眼抽了出来。
喻黛子自雾中出现,见了二人,低声唤道:“殷师叔,任师叔,三师叔。”
“来得正好,你拉着上面。”
喻黛子叹了口气,将二人一道搬起。现在正是尸僵的时候,两人根本分不开,殷絮凝将两人尸身捆住,以绳子绑缚,自己先下去了,任逍遥护送尸体往下垂吊,喻黛子在上面看着绳子,便是如此也折腾去了小半日。
当日南平王上山拜见,向碎玉替金铃把脉,便诊断她天生经脉中无气,致使经脉萎缩。金铃拜他为师,随他修习他自创的冰心静气法。
山上便只有他师徒二人,山下的操琴偶尔替他们送米送盐,金铃镇日对着不苟言笑的向碎玉,便如滚水入冰,本来活泼的性格也被逼得冰冰凉凉了。
向碎玉这门内功既然叫做冰心静气,其中便有许多镇心理气的法门,而越是少欲少念,这门内功的威力就越是强大。内功越强,反而越能约束欲念。此内功与心法两两相生,一旦开始,便生生不息,越练越强,因此金铃虽然只拜入他门下一年,身体却好了许多。加之金铃天资聪颖,向碎玉十分欢喜,一身武功医术,早已打算倾囊相授。
向碎玉的腿当日受陆亢龙重创,这两年来只能靠轮椅行走,颇为不便,家务只得由两人分摊。一年下来,小郡主竟很精通家务,也算奇事一桩。
又是一年冬天,向碎玉旧时友人邀他下山,只留金铃一人在山中。向碎玉防她无聊,布置下许多功课,才由人推下山去。
这一年实在是很冷,一入冬便不时有流浪汉在路边冻死,时局离乱,人人自顾不暇,实在没有余力去救别人。
王氏娘子早上起床,觉得天气颇冷,忍不住哈了口气在手中。她推门便看见门口蜷缩着一个幼童,天这么冷,眼看是活不成的。王氏娘子心中暗道一声晦气,就要招呼巡丁来抬尸体。不料那幼童忽然呻吟了一声,抬起头来。
王氏娘子见他嘴唇都冻青了,一双眼睛却晶亮亮的,终究是没能狠下心肠叫他走远些。
不想那小童却先开口道:“大娘子,有残羹冷炙赏一口吗?我两天没吃饭了,不吃饱我就不能上山找神仙,找不到神仙我就活不成了。”
王氏娘子听他说得荒诞,不禁问:“为甚找不到神仙你就活不成了?”
小童认真道:“大夫说我病了,他治不了,只有神仙才能治,叫我去山里找。”
王氏娘子一听,便道:“大夫敷衍你呢!‘神仙难治’,原是托词。”
小童急道:“怎么会!大夫怎么骗我!”
王氏娘子问道:“我问你,你知道山里的神仙住在什么地方吗?”
小童摇摇头,道:“上山只有一条路,我顺着走便是。”
王氏娘子道:“大夫不给你治病,定是因为你没钱。”
小童低头道:“我确实没钱,他不肯治我,倒也不能怪他。不过我也不能等死啊,我要去山里碰碰运气。”
王氏娘子道:“那我给你煮面吃,你进来烤个火吧。”
小童高兴极了,忙不迭点头道:“谢谢!谢谢大娘子!”
王氏娘子给他煮了一碗阳春面,他呼啦呼啦就着咸菜吃了一大碗,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王氏娘子看她吃得差不多,忽然低声问道:“你真想去找神仙?”
小童点头道:“真想去。”
“我指一条路给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一定一定!我就说我福缘深厚,命不该绝,方才找到此地。”
“那是最好……你从我家门前那条路往西走,看见一个有三棵柏树守门的路口,你就上去。那柏树,左手两棵,右手一棵。从此凡是见到这样的路口你就进去。过了一片破烂房子,再往上走小半个时辰,有一片竹林,竹林里就是神仙住的地方了。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柏树左手两棵,右手一棵,过了一片烂房子,看到竹林就是了。”
“很好,吃饱了吗?”
小童拍拍肚皮道:“饱了饱了,我该出发了!谢谢大娘子!大娘子高姓大名?日后小叫花翻身了,定来报恩!”
王氏娘子赧颜扭身,道:“说什么谢不谢的呢?你找到神仙,治好病再说吧。”
她手中抖出来一件旧衣服,慈爱地看着他,道:“这是我儿子的旧衣服,我本盼着生个女儿,因此一直留了一件想拿来改,谁知女儿迟迟生不出来……这件衣服,你拿去穿吧……”
小童接过衣服,脱掉外衣,笑道:“大娘子,我不是男儿郎,乃是女娇娘,你与我有活命之恩,我叫你一声娘,这衣服也算穿对地方啦……”
她说得动听,王氏娘子十分受用,竟大大地不好意思起来,小童把这一件夹袄裹在旧衣服里面,谢过王氏娘子,出门而去。
王氏娘子奔出来拉住她,塞来一个冷馒头,又跑回去,趴在门边,只露出半张脸,大声道:“我姓张,我夫家姓王,叫操琴。你若记得我,就抽空来看看我!”
“你放心吧!我一定记得!我姓龙!叫不花喇!”
王氏娘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道:“你可千万别说你是胡人!”
不花喇却走的远了,不知听到了没有。
金铃一人在山中,奉师命采挖几种草药。向碎玉虽然腿有残疾,整日坐在轮椅上养伤,无法亲身示范,但终究轻功曾经好过,金铃得名师指点,爬高上低的本事已练得十分不错。
是以年纪虽小,向碎玉却并不很担心她,只是隔三四日回来看看她,检查她平日要做的功课。
向碎玉的衣服非黑即白,给金铃的衣服也是这两种颜色,她在山中采药,身着白衣,在山崖上飘来飘去,颇似仙人乘风。
忽听有个童声喊道:“小神仙,小神仙救救我!”
金铃朝下看了一眼,见竟有一幼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向碎玉常常交代她不要和别人多讲话,她不欲横生枝节,便要离去。
只听那小童又喊:“小神仙!小神仙!你干什么不睬我?是不是我没给你磕头?”
说着,她就要跪下磕头,金铃一皱眉,跳到小童面前,按住她的额头道:“我不是神仙,你不要给我磕头。”
那小童急了,道:“人家跟我说山上有神仙能救我性命,我走了大半天,都只见到你一个人,还飞来飞去地,怎么会不是你?”
忽然她又脸有喜色:“你不是神仙,那定是神仙座下的小童子,对不对?你让神仙救救我,好不好?”
见她面颊潮红,呼吸急促,露在外面的手却青紫青紫,金铃奇怪,问道:“你怎么了?非要神仙救你?”
☆、第520章 结发受长生二
曲破星清了清嗓子,道:“少则三五日,多则□□日,总能醒的,难道还能永远这样不死不活不成?你许久没吃东西,来吃点饭,舒活舒活筋骨吧,小徒孙日日需得翻身擦汗,否则血流不畅,易生褥疮,这事总不成让我们几个老骨头动手吧?”
金铃道:“是啊,自是该我来……”
忽地一阵香气飘来,任逍遥招呼道:“吃饭了吃饭了,都不要傻站着,过来坐。”
她说着“都”,却只上来拉金铃,与殷絮凝两人一左一右地押送着她来到饭桌前坐下,看着她吃饭。
阿七埋头吃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金铃师姐,二师姐她……当真是小龙王?”
众人错愕,殷絮凝问:“阿七,小龙王是谁?”
阿七道:“以前和我一样是个小乞丐,后来……后来……”
他见金铃似又陷入恍惚,问道:“师姐,我能说不能说?”
金铃回过神来,问:“什么不能说?”
阿七压低了声音,压低了声音,也不管在座的人实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和小龙王的旧事。”
见金铃默默点头,阿七便说:“金铃师姐不知何事出现在上庸城里,小龙王要饭要到她家门口,就留在她家做工,后来她一个人跑回来,说金铃师姐走了……我们都觉得……觉得她们……有点……有点什么,可是小龙王后来失踪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恍然大悟,大声道:“师父,你肯定知道什么,是不是?”
喻黛子道:“我能知道什么?”
阿七道:“定然知道……我们从上庸把金铃师姐救出来之后,你算了一卦小龙王的方位。你说要不了一年,她们就会在东边相见。后来建业城里只有、只有……只有二师姐,你,你肯定马上就知道了。”
喻黛子责怪道:“我说这些话你倒是记得清楚,叫你背周易,你怎么就背得结结巴巴的?你要是能背下来,还需要来问我知不知道吗?”
他一句话堵得阿七闭嘴,阿七只得缩着吃饭。殷絮凝和任逍遥不住往金铃碗里夹菜,她低头吃了一阵子,猛然间发现对面多了个人,那个神不知鬼不觉的画家三太师叔不知何时出现在饭桌边,吃得一脸满足。
旁人其乐融融,只有她像是心里缺了一块,金铃殊无心情吃饭,只想赶快回到银锁身边去守着。
她整天整晚地在银锁边上守候,唯恐错过了她苏醒的征兆,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擦身翻身之类的活她自是都揽下了,闲暇时便抓着银锁的手低语,说着说着,就伏在她身上默然哭泣。
殷絮凝有时远远地看着她二人,亦有时怔怔掉下眼泪来,任逍遥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殷絮凝要不是问她“大徒孙这样,小徒孙醒不过来怎么办”,就是说“我有你给我擦眼泪,她的眼泪谁来替她擦呢”。任逍遥哭笑不得,叹道:“殷絮凝,你平日里没心没肺,我怎地今日才发现你如此多愁善感?”
“哎呀,师姐不担心吗?说是鲛人心,可以前从未有人用过,谁知道是不是放坏了?若是一个……”她陡然间压低了声音,“一个死不了,一个活不过来,从此天人永隔……呜呜呜……我都不敢想……”
任逍遥只得扛了她去别处,道:“你莫在这哭,若是哭得大徒孙心烦意乱,又要寻死怎么得了?”
殷絮凝道:“任逍遥,你不许比我先死了。”
任逍遥奇道:“你怎地忽然说这个?我又做不了主。”
“我不管,我不管,你保证。”
“好好好,我一定保重身体,绝对不比殷絮凝小混蛋先死。”
殷絮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忽而又苦着脸,嗫嚅道:“算了吧,我想想看,还是我后死吧。”
任逍遥伸手来捏她的脸,“你今日怎么啦?”
“生离死别,想想就觉得受不了,还是我替你受着吧。”
任逍遥忍不住笑了起来,殷絮凝便跳脚骂道:“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敢笑……呜……”
任逍遥抱着她转了一圈,叫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七日之后,在她一眨不眨的注视下,银锁的指尖忽然颤了一颤,她陡然间睁大了眼睛,霍地起身奔出去叫殷絮凝。
是以她并没有像去年一样躲开去调息,而是一边冰心凝神,一边紧盯银锁,不让她有机会逃跑。
银锁也并没有打算逃跑,她早已察觉大师姐这身蛮横的内功见到自己便有些问题,此时僵持不下,但过个把时辰总能寻到破绽。
她的修为虽然难有寸进,但要说到料敌先机,预料预判,早已是大师中的大师。她整日与陆亢龙过招,快到极致的招式都已见过,寻常招式想要伤到她,几乎已经不可能。
只是见了大师姐,这料敌先机就有些不灵光,再加上金铃与她武功实属同源,都是攻那不得不守,不得不避之处,纵使她提前得知金铃要攻何处,如何躲闪格挡,便要费一番脑筋,更不要说大师姐内功浩浩如海,硬扛不得,若非要格挡,往往需连消带打两三招,即使没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