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塚)堇花英雄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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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那人紫衣墨发，清冷地不沾人间烟火。
柚希站在凰稀的身后，他已经站了很久，久到冰凉的夜风让他一动不动的四肢都有些麻木，但他依旧不敢前进一步。
因为面前的那个人正站在悬崖边上，大半的脚尖底下便是万丈深渊。狂乱的夜风肆意地吹散了他的长发，吹起他单薄的衣袍，也仿佛随时都会带着他往前一步，乘风而去。
“你……不要死。”
憋了很久才憋出这一句话，而且听起来很蠢。柚希有些尴尬，他终于体会到有时候他的小师叔对他的评价还是很精确的。
凰稀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他的姿势甚至都没有任何改变。
“我是说……呃，天涯何处无芳草……”柚希几乎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偷偷地从侧面瞄过去，看到站在那儿当雕像的某人睫毛仿佛动了动。柚希心里安定了些，好歹他似乎是听到自己说话了，还好，没有到大受打击以至于行尸走肉的地步……于是他决定走近一些，继续。
“我的意思是，呃，至少你还有我……”一冲动说完这句话柚希觉得自己一向很厚的脸皮都开始充血了，他慌忙改口，“啊不，我是说你还有我们。我和紫央师叔，还有钟叔，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说完，又是尴尬的长久的沉默。
一阵风吹过，那人的身子几不可见地晃了晃，于是柚希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晃了晃，他差点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安安稳稳地搂在怀里。
但是他不能。
山里的夜风凉得让人发憷。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外袍，柚希看着那人身上的单衣，只觉得既揪心又烦躁。
他和他师兄的事情，柚希几乎已经从美弥那儿全部知道了。自己最在意的人要却要和别人成亲，即使这个人是他们共同的小师妹，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不可原谅的吧。何况，他曾经为了就那个男人差点搭上一条命……甚至在经历了千辛万苦清醒过来之后，他的心里也都是满满的只有那一个人，整天想的便是快点回雪山，快点回到那个人身边。
柚希愤愤地心想，如果他见到那个叫绪月的男人，他一定会给他一巴掌，揪着他的领子问他还有没有良心，问他到底还记不记得雪湖畔的四师弟，问问他到底哪里值得凰稀这样对待？！
心里的愤怒快要炸裂开来，突然传来“咔”一声轻响，柚希恍然间发现自己太过于用力，手边的一丛树枝无意中被他折断了。
柚希看向自己的手掌上被迸裂的木片割开的伤口，本来应该很疼的，但是他却毫无察觉。大概是因为，胸腔某处更疼一些。
柚希知道自己心疼着凰稀，但是他却从没有比现在更觉得无力。
上一次的爆发，让凰稀知晓了他为了救他而强行诱使他练了北斗心法。虽然事后凰稀并没有表现出介意，但是柚希依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骗子，更是个大傻瓜。他眼睁睁地看着凰稀暂时留下来了，却比以往更加沉默着努力地练功，仿佛在找寻一个把一身内力还给他的方法……柚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他同样也知道让凰稀的心远离雪山，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是他不曾参与过、也无法参与的，属于凰稀生命里目前为止最灿烂、最开心的十余年。
柚希抬起头，仰望着苍青色的夜空。
也许是有星星的，但是他却看不到任何星光。
一如他心底沉沉的悲哀，柚希知道，那是属于旁观者的悲哀。
无力地握紧拳头，从左手大拇指处传来的一阵石头的凉意让柚希一下子清醒了。
他，柚希礼音，已经是斗星门的门主。
有些东西，他注定要背负；而有些东西，他必须让它过去。
譬如虚无缥缈的感情，他的毫无希望的初恋。
于是柚希咧了咧嘴，有些沧桑地笑了。
“我明天就要下山去了。”顿了顿，柚希轻轻开口，“……保重。”
柚希站在山下，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那苍茫的群山，仿佛那儿有一个淡淡的紫色影子。但很快幻影便如同清晨的雾气一般消散了，融进了初升的阳光中。
身后的凉紫央从钟叔手中接过厚厚的包裹，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钟叔，你真的不跟我们去么？”
钟叔憨憨地笑了笑，指了指腰间的柴刀，看了眼远方，摇了摇头。
“钟叔什么意思？”柚希问道。
“他想留在山上砍柴，攒钱等麦婶回家，盖新房子生娃。”凉紫央恨恨道。要知道木有钟叔跟着打理日常起居，就凭这笨蛋小子，闹腾点啥事肯定耽误他的研究。
钟叔听到凉紫央的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
柚希再次觉得眼前一片粉红星星闪烁。
“怎么还愣着不走？”凉紫央拉着缰绳，毫不客气地戳了戳柚希的腰。
“马上。”柚希终于收回了目光，打定主意不去想那人会不会出现，利落地翻身上马，和凉紫央并驰而去。
没有行出多远，便见到山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飞奔而来。
“少……啊不，门主~~~”跑在前面的少年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尖尖的下颔很是灵秀不凡，这时因为跑得累了，顺手从身后紧跟着的另一个少年身上背着的包裹里上扯过一条白毛巾，擦了擦汗，随手熟络地搭在肩上。
“你这是什么造型？”看到面前之人一身利索潇洒的斗星门青衫上莫名搭着的充满了违和感的有些猥琐的白毛巾，凉紫央很明显地撇嘴皱眉。
“啊哈，职业习惯，职业习惯~”美弥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解下白毛巾塞回壱城怀里，挺胸抬头，立刻恢复了元气满满的英挺少年的形象，拉过壱城向两人行了一礼。
“美弥壱城见过门主，凉长老。”
柚希笑了笑，“辛苦两位了。一会我们便启程离开此处，前去寻找小红和梦乃。”
“那个，门主……”美弥忽然开口，“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似乎看到路口有个人，好像在等人的样子。”
柚希心里一动，像是有电流窜过。“什么样的人？”
“呃……我们急着赶路，没怎么看清，不过似乎穿着一身紫衣……”美弥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门主一骑绝尘的英姿，吞下了后半句“为啥好像凰稀要还活着而且在这儿”的话。
柚希勒住缰绳，看向窄窄的山路口。
那里果真站了一个人，负着双手，瘦削的身姿颇为挺拔，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那人此刻正对着日光，紫色的单衣上仿佛镀着一层浅金，无比温暖的颜色。
柚希的眼前忽然模糊了起来，他不敢往前看。
“你终于来了。”清冷的嗓音，如清泉流过，却像瀑布一般轰然撞进了柚希的心口，淹没了他的感官，冲垮了他的理智。
柚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瞬间跑到那人跟前的……他差一点就飞扑过去，想把人一把揉进怀里。
“雪山的凰稀要，死了。”那人的下一句话，让柚希生生钉住了脚步。
柚希只知道当他看清了那人眼底的神情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震撼。
凰稀的目光很平静，却隐隐地有一种名为执着的火焰在燃烧。
在柚希震惊的注视下，那笔直的脊背忽然弯了下来。下一瞬间，凰稀单膝跪在了柚希面前，浑身的高傲却没有一丝一毫地褪色。
“凰稀要在此立誓，余生愿入斗星门，望门主成全。”
35
35、大湖回娘家 。。。
因为接连下了几日几夜的雪，雪山上下尽是一片苍茫。虽然已是清晨，但是狂风卷起地上的积雪，让行人难以视物、寸步难行。加上雪山虽不是什么陡绝的险峰，但也颇为巍峨高峻，敢在雪天清晨上山之人，本是凤毛麟角。但此刻雪地里却是有两行清晰的脚印，一路蜿蜒到雪山脚下。而仔细看那脚印，可以发现居然和一般人留下的鞋印大不相同，中间似有一排尖锐硬物穿过。
通往山顶的路口，正站着两个人，显然刚刚从雪地里一路穿过。两人皆裹着厚厚斗篷，虽不是名贵的皮毛但也绝非寻常人家所有。其中身形较小的一个正抬头望着面前的山路，斗篷在腰间微微敞开，可以看到一抹盈盈湖绿。
“这就是你家啦？”另一个人拿掉厚重的皮毛手套，反复搓了搓，又伸到嘴边呵了呵气，对着同伴笑道，“好气派。就是有点……”
“太冷了是吧。”大湖没好气地瞥了某人一眼，“冷就别取手套。”他们俩告别西问的时候也没说要去哪，但是那家伙却神奇地鼓捣出了一堆外观朴素但御寒效果格外好的斗篷手套，颠颠地给他心爱的“红大爷”和“红大奶奶”殷勤地戴上。
红没有答话，只是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然后以迅雷般的速度捂住了面前女子的耳朵。
“你干嘛？”大湖瞪眼道。
红无辜地眨了眨眼，“给你取暖啊。”
大湖感觉到从早就有点冻麻了的耳朵处传来的阵阵暖意和酥麻的感觉，不禁脸上一红，没有推开身边男子心细而体贴的举动。
红看到大湖从自己指间露出的一小部分莹白耳垂上露出淡淡晕红，更是笑得眉眼弯弯，一冲动便得寸进尺地用小指轻轻挠了挠，不出意料地得到了一记重拳作为回应。
“你你你……”红捂着肚子，一脸沉痛地哀号着，凤眼含泪，凄迷地盯着大湖，“我的伤……”
大湖一听心里便有些懊悔下了重手，着急地凑上去问道：“腿伤怎么了？没有裂开吧？”说完便要从包裹里翻找西问给的药，冷不防被人拉住。
红紧握着大湖的双手，一脸深情地说道：“我没事。只要你不谋杀亲夫就好。”
原本听完红说没事便松了口气的大湖在听到他下半句的时候几乎立刻暴走，但不知为何又忍耐了下来，只是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那魔爪中抽了回来，侧过头去说道：“我要上山了。”
红应了一声：“哦。”便弯下腰调整那出自他手的特制雪地鞋，准备转换到登山模式。
不料大湖道：“我说是我一个人去。”
红愣住，片刻后嘴角一撇俊脸皱成一团，满脸受伤的神色，肯定道：“你要抛弃我。”
“不是。”大湖回道，默默撇过头去。
“你就是。”红继续忧郁，“谁知道你回了家是不是就丢下我了。”
“我说了不是！”大湖白皙的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最多半天，我只是想看一眼我哥，看完我就会下山来。”
在大湖和小红伤好得差不多后，西问便告诉了大湖绪月重伤被送回雪山、凰稀被传牺牲的消息，所以本来打算跟着红回去找安澜的大湖便临时决定回雪山一趟。毕竟双子连心，大湖十分忧心此时绪月的状态……而且四师弟的事，大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不过不知为何，大湖也并不想就这样回去。彩海死后，她心神恍惚了一阵，再加上得知和她一同下山的绪月凰稀的遭遇，仿佛一夜间明白了一个道理。
某些事，既然是命中注定，便只能义无反顾地承担。
例如，她决心要弄清楚湖月的事，还有要找回被魔宫人抢走的圣器……以及，她也舍不□边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此刻正硬抓着她的袖口，耷拉着头，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委屈道：“为什么我不能去？”
“你是斗星门的人。”大湖随口解释道，但其实她只是担心红受伤的腿受不了雪山的寒冷和爬山的艰辛，只是她知道她说不出口。
“我可以入赘的。”红满脸诚恳。
大湖霎时满脸黑线，但不忍心硬扯袖子，只能耐下性来：“别胡言乱语了，我大湖什么时候言而无信过？你去那边的镇子上等我，最迟中午我便山下寻你，也好快些起程找你们门主。”
红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可以乖乖听话，不过……”
“不过啥？”
红忽然一扫哀怨的神情，坏笑起来。“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信你。”
“亲你个大头鬼啊！！”大湖终于爆发，一扯袖子便头也不回地提气往山上冲去。
只听到红的声音从身后依依不舍地传来：“我说别忘了替我向丈母娘问好哈~~”
已经在半山上的大湖听得此言脚下一软，差点泄了真气从山路上滚下去。
一口气熟门熟路地爬上雪峰，大湖庆幸着自己轻功似乎又上了个台阶。不想被同门弟子们发现，大湖刻意避开了师兄弟们常去的地方，却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又站在了一座精致的阁楼前。
雪光阁。按照时辰，娘应该已经起身练完剑了，此时应在书房看书吧。
似乎从那紧闭的门窗后面看到了那个总是一脸恬淡，看着她的眼神却格外温柔的女子，大湖不由自主地来回抚着腰间的碧色软剑。那和娘的舞风几乎一般无二的剑，承载着太多的温柔和期望。大湖又站了片刻，终于还是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
只是大湖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离去的不久之后，那扇总是阖着的窗竟是开了。
素色衣裙的女子看着那个在雪地里步法轻盈腾挪远去的身影，精致而看不出任何风霜痕迹的面容上显出淡淡的心疼和忧伤。
终于靠近了绪月平时住的屋子，大湖四下打量了一下没有其他人在，便没有太多的犹豫，打算推门而入。忽然身后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大湖来不及回头，灵巧地一侧身便闪进了绪月的房间。
从来不及完全掩上的门缝里，大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小音！”条件发射地捂住嘴，大湖克制着没有叫出口，内心却难免有些激动。毕竟下山已经很久，又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此时乍一见到最好的玩伴，她几乎有冲动立刻过去拥抱小师妹。
只是很快，她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才一阵子没有见到，彩那音的圆脸便深深地瘦了下去，几乎可以看到颧骨的痕迹，素白的脸上满是憔悴，雪白的弟子服穿在身上竟有些空荡。而且她并没有往绪月房间的方向看上一眼，而是直接穿过回廊，停在了正对着绪月屋子的那个房间门口。
大湖眼睛不由睁大了，那分明是四师弟凰稀的房间。
而此时彩那音似是有些犹豫，她左手挎着一个食盒，右手停顿在那扇紧闭的门前，抬起又放下。不过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轻轻敲了敲门。
“三师兄……音儿给你送点心来了。”彩那音的声音轻轻的，似是怕打扰门里的人。
对面房里的大湖此刻已是心跳如鼓，她慌忙回头，发现绪月果然不在自己房里。哥……他在四师弟的房里做什么？四师弟他不是……
那扇紧闭的门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彩那音似是料到了，蹙了蹙眉，把食盒轻轻放在了屋子门口，并且撤下了本来放在同一地方的冷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