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觉残留-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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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她对面的少女看着她，眨了眨眼，随后毫不迟疑地点头。
“我们交换秘密怎么样？”
此言一出，空音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藤乃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继续道：“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对你的隐私……呃，我绝对没有不尊重你隐私的意思，虽然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我有，空音也有。但是偶尔……偶尔还是想知道你的秘密是不是会对你造成困扰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很想替你分担……”藤乃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偷偷瞥着不动声色细细咀嚼着起司蛋糕的空音，开始忏悔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空音在又吃了半块蛋糕后，终于慢慢道：“其实呢，我家是做除妖师生意的。”
藤乃当即愣住：她在说什么？
“简而言之……说是只负责退治妖怪的阴阳师可能会比较容易理解。我的家族是在全日本的除妖师中都算是名门的的场一门，而我不幸是家主的女儿。”
“更不幸的是，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藤乃看着空音恶狠狠将剩下的所有蛋糕一口吞下去之后拿了菜单又叫了侍者点了好几份蛋糕，又点了热牛奶和藤乃喝的红茶之后，空音才继续说话。
“怎么说呢，我哥哥对我不错吧，虽然因为出生时间只差七分钟而要叫他哥哥，但是他确实对只小他七分钟的我履行了身为兄长的义务。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就在五年级时还在老家念书的我觉得家主继承人绝对是他没错了的时候……”蛋糕被侍者用托盘拿过来，一碟一块的色彩鲜艳的三角形蛋糕被不断放上桌子，空音推了几个小碟子到藤乃面前让她边吃边听，自己一口喝完了小半杯热牛奶，再用叉子恶狠狠插入某一块蛋糕：“家里的长辈提议在这时候开始选定的场一门的未来继承人。”
她看着藤乃：“然后他们说了很多让人火大的话，‘虽然空音是女孩子但是和静司一样同样天赋出众，暂时分不出高下，现在时代在进步不能光凭出生先后和性别这种先天就决定好的条件来选继承人，而空音和静司走的太近不利于客观评测二人谁更适合当继承人，所以二人还是分开好了’——当时我差点气晕了，但是根本没有办法，最后我被送到东京来读书。当主这种位置根本就不是什么权利和财富的象征，而是非常非常重的责任的象征。而我……”
浅神藤乃眼睁睁看着空音三两下吃完一整块蛋糕后捂住眼睛：“空音，有一个秘密只有静司——就是我哥哥——那家伙知道，现在我把它告诉你吧。”
“空音，我有未来视哦。”
……那一句玩游戏的时候的话怎么说来着？
啊，对，“一击必杀”！
藤乃感觉空音的这句话就对她造成了这种效果。
空音继续道：“你当我疯了也可以，但是我的确从出生开始就有能用眼睛预见未来的超能力，这种能力连静司都没有……这双眼睛救了我的命，帮我度过了很多难关。其实就算是普通人也希望自己的身体健全吧，少一只眼睛什么的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疑惑地看着空音，藤乃根本无法理解她说这些话的用意。
“我和静司约好了，彼此都表现出自己最出色最优秀的一面，全力竞争下一任当主之位，因为这完全是为了我们的家族好，的场一门未来的首领应该是最优秀的人才。就算眼睛……”
“从刚才开始就在说眼睛眼睛的，当主和眼睛有什么关系吗？”
的场空音肯定地点头：“有很大的关系。”
“简而言之，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场家有一任差劲的当主为了获得妖怪的协力向妖怪许诺将自己的右眼作为报酬，但是最后没有支付报酬反而恩将仇报……最后的场每一代当主的右眼都会被盯上，虽然还没有人被夺走右眼，但是——”空音神情沮丧地比划了一下右眼眼角到下巴的距离：“历代家主在和妖怪对抗的过程中，最轻的伤连这么一道疤都免不了。意思就是说，下场至少是毁容。”
“我真的不想失去我的右眼啊，但是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来竞争是我的责任。说真的很多次都想过要直接把这个位置让给静司……”
藤乃静静看着烦躁地抓着头发的空音，默默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的。”藤乃说：“空音如果真的竞争成功了，我会保护空音的哦。”
“虽然我确实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从现在学起。我相信空音说的话，所以这是空音给我的秘密对吧？我也把我的秘密给空音。”
“第一个秘密，浅神藤乃没有痛觉。”她看着惊愕的空音，继续道：“第二，浅神是驱魔世家，不过跟妖怪没有很大的关系。”没有很大的关系，一小点却是有的。
她想起来了，六岁那年的夏夜，她在跟着雨生龙之介离家之前藏在榻榻米底下的几本书。
……希望它们没有烂掉。
的场空音沉默了很久以后，拉拉藤乃的手：“麻烦你了，这么多蛋糕我一个人解决不完。”
“诶……？”藤乃呆呆看着自己面前的六块蛋糕：“不、不行！明明是空音点的！你至少也要吃三块啊！”
“两块！之前我已经吃了两块了，这下你四块我四块可以了吧？”
“……唔……好吧。”
那天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浅神藤乃看到蛋糕都觉得反胃想吐。
第8章 八、远方的来客
浅神藤乃的世界从1994年5月20日那天开始一分为二。
五月二十日是浅神藤乃的生日。
母亲会在那天给她穿上漂亮的和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她出去玩。
但是十一岁的生日之前，她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母亲美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惊慌和惶恐之情，告诉藤乃，藤乃生日那天会有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要造访家中，所以藤乃的生日不能当天过了，那天我会给藤乃请假不去上课，我们一家都要招待贵客。
一直乖巧温顺的藤乃安安静静的，并没有抱怨或者怎么样，只是点头答应了。
生日当天，她发现所有浅神家的孩子都来到了主宅。
……发生什么了吗？
她开始不安起来。
她和别的孩子被集中到一个屋子里，所有的孩子都盛装打扮，和往常一样与她和一个比她稍大一些的哥哥保持距离。
名字早就记不住了，不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身边这个大她五岁的哥哥和她一样，一出生就有着足够被人憎恶鄙弃的理由。
藤乃垂下眼睑，不愿去想他可能受到的待遇。
这是，多可悲的事情。
这时，她身边的少年突然动了，他伸出手，搭上了藤乃的肩，藤乃一惊，抬头看向他。
“别担心。”他弯下腰，小声道：“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
没记错的话，这个哥哥应该是家中有名望的长辈的孩子吧，那么……“哥哥知道什么吗？”
“……”
“今天究竟是为什么叫我们来？”
少年别过头去，许久才道：“要交出一个孩子来。”
“什么？”
“……家里，最近亏空很严重，已经欠下了了快十亿的外债。七夜家的遗孤，提出无条件借给我们十亿的贷款，五年内不需要利息，条件是……要从浅神家领养走一个孩子。”
藤乃猛地想起去年开学那天她无意间听到的对话。
【要把谁交出去呢？】
“族中的老人也犹豫了很久，但是因为再也撑不下去，而且只是领养……你是不用担心了，因为听说他们家只有几个女人，已经无法再近亲结合了，估计是会……”
难道是，为了，要男孩子，生育后代？
藤乃愣住了。
那么……顺理成章的，这个哥哥是不是会很危险？
“你不用担心我，就算选中我，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少年闭了眼：“按七夜家对血缘和超能力的偏执程度，我和你危险最大。考虑到他们家的情况，我是最有可能被选上的吧。”
走廊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少年马上闭了嘴，只默默看着藤乃，似乎是叫她安心。
木制的移门被拉开。
被家中长辈恭恭敬敬引进来的是——
藤乃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几乎要停止呼吸。
那是，她见过的两个人。
依旧穿着一身暗色和服的七夜紫阳，和穿着黑色连衣裙、身体动作极其自然，能灵活运转身体的，七夜理央。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为什么，她的手筋脚筋都应该被切断了……她被七夜紫阳送到公安局的时候理央还躺在床上不能自如地活动身体，只有左手能勉强动弹而已。
到现在也才不到两年半，怎么可能就完全恢复了呢？
她眼睁睁看着理央注意到了她，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侧头看见身边的少年屏住了呼吸，眼中满是戒备。
“啊呀，只有你们站在一处呢。很引人注目唷，知道吗？”理央歪着头，很天真似的问道。
七夜紫阳已经慢慢走过来了：“真央！”
真央？啊，想起来了。
她救出来的七夜理央和那个虽然身为理央的姐姐却姓夏未的夏未真央，长相一模一样。
夏未真央笑吟吟地指着藤乃身边的少年：“母亲，就他了，怎么样？”
“……”七夜紫阳看了真央一眼，并没有说话，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藤乃身上。
这时候，走廊上又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门口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和夏未真央一模一样的人影。
藤乃险些惊叫出来。
理央径直走到七夜紫阳身边，之后才注意到了藤乃。
——不祥的预感。
七夜理央走到藤乃面前，毫不犹豫地抓起藤乃的手：“母亲，她、”
“……”七夜紫阳皱了皱眉头，终于转过身，对一边冒着冷汗的族人道：“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介绍一下吧。”
“她……”族人看看藤乃：“她叫藤乃，浅神藤乃。好像是在小学的时候跳了三级吧，今年十一岁，国中二年级。”
没错没错，今年十一岁，确切的来说，是今天十一岁。
“嗯。”紫阳应了一声，又转过身来看着藤乃：“浅神藤乃，明年新年之前，到我家来。”
在看到紫阳和理央的时候她就有这种不妙的预感，但是没想到真的会实现，步履不由得摇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了。
“……”身边有人暗暗扶住了她的手臂，她茫然地抬头，发现是那位她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哥哥。
那位哥哥不动声色地扶稳她之后，对她投来了一个带着同情和歉意的目光，之后便转过头去，静静看着负责在此接待客人的那位族人。
“那么，藤乃，你明年新年的时候，就要换一个新家了。”那个族人语气冷淡地说完后，引着三位客人离开，不多时便有另一位族人走进来：“大家都可以回自己家了。”
于是孩子们一哄而散，不少的孩子在莫名其妙，藤乃在身边的少年也走出门后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跌坐在地。
已经走到门前转身准备离开的少年静静看着快哭出来的藤乃，动了动唇，然后闭了眼，对藤乃说了三句话。
藤乃把这三句话记了一辈子。
“我们都一样，不是什么怪物，不过就算是怪物，也可以生活的很幸福。”
“今后的路，大概真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走了，请务必要坚强起来。”
“最后请你务必记住，就算去了七夜家也不要忘记，人类的生命是非常重的东西，一个人只能背负一个人的生命。”
然后，连这个少年也走了。
最终，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坐在地上，十秒钟没有动。
十秒钟之后，她自己扶着墙站起身来，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外走。
因为大概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所以，要自己一个人一直一直坚强地走下去。
那天，藤乃在家中反抱住抱着自己痛哭的母亲，说：“母亲，藤乃会做好的，无论是去哪里。”
“还有，藤乃以后，都不会过生日了。”
夜晚，她点燃了自己偷偷拿的蜡烛，在微弱的烛光下翻开了自己房间墙角的那块榻榻米。
三本书还完好无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妖怪图鉴，围棋教程，阴阳术。
她一本一本地翻开，一页一页地仔细阅读，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从此，对于浅神藤乃来说，在她的心中有了白天的世界和夜晚的世界的分别。
第9章 九、一分为二的世界
她没有勇气把事实说出来。
【我明年新年之前就要转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以后可能也不能跟空音联系了，对不起。】
要是能平平静静把这句话对着空音说完，她就不是浅神藤乃了。
最终她用了最傻的办法——她写了一封信，在放学前偷偷塞到了空音的书包里，
第二天来上课的时候，空音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让藤乃不由得怀疑空音是否没看到那封信。然而在午休时间，空音在同往常一样和藤乃在天台共进午餐时突然道：“我有两个邻居要介绍给你，这所学院小学部的。”
“诶？”
“我现在随随便便租了一间房子一个人住，左右的邻居都很照顾我，那两家的孩子都是我们学院小学部的，我觉得不如藤乃也认识一下？”
藤乃眨了眨眼，毫不迟疑地点头：“既然是空音这么说的，那么当然可以。要认识他们的话，是上门拜访还是在学校里找人呢？”
空音失笑：“也不是那么严肃的事情要去上门拜访，只是想让你认识一下他们啦……其实，藤乃，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是什么呢？还没等藤乃问出这句话来，空音已经开口：“其实……我……三年级的时候就要转学了。”
晴天霹雳。
“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家里已经催着我回去说是决策失误还是要我和静司在一起才好比较。”空音摊手：“虽说为了藤乃争取到了高中再回老家这样的程度……但是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吧。”
“……对不起，空音。”
“这种事情也不是藤乃能决定的吧？那么，在那之前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空音温柔地看着藤乃，握住她的手：“这期间，我们就友好地相处下去吧。像平常一样，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
我看得到的，藤乃。
我看得到那些无法改变的东西，你和我已注定的陌路亦或是末路。
——所以。
“诶！”藤乃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棋盘：“原来空音会下棋啊。”
现在藤乃捧着一杯热茶坐在空音的房间里，空音正端着一盘小甜饼放到桌子上，闻言答道：“嗯，以前经常和静司一起下棋，不过现在……总之是很久没碰过它了。怎么样，藤乃会下棋吗？”
“……会一点点。”
“那就好办了，藤乃来和我下棋吧！”空音眼睛一亮：“其实我下棋还是很厉害的哦！偶尔去围棋会所，那些老人家也都没有能赢我的……虽然一个职业的都没有啦……”
“但是我真的下的不好啊……”
“每个人一开始都下棋下不好的，但是你和别人对局就一辈子没办法进步啊！快……”
对于这件事情的场空音只是临时起意。
一般来说，已经注定了吧。
经常看棋谱摆棋、偶尔也会去和围棋会所的高手下棋的她对只会一点皮毛的藤乃，结果显而易见，她已经看见藤乃沮丧的样子，看见棋盘上无法扭转的局势。
不是指导棋，单纯的、毫不留情地在棋盘上厮杀。这盘棋的结果已经注定了，的场空音会赢浅神藤乃十四目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