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觉残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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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现在，尽量挽回一下吧……杀了我，然后，我的性命，由你和夜神月一人背负一半。”
　　在说什么？杀死空音？
　　“不啊……我还是在……我现在都在说蠢话……”
　　“反正都活不了了，凭什么要我让藤乃的手沾上血……”
　　藤乃凭着最后的一点点理智，轻轻说：“血，早就见过很多了……”
　　“啊哈……”空音笑了。
　　藤乃跪伏在床边，慢慢地将颤抖着的、无法自如控制的手搭在了空音的颈上。
　　空音脸上露出了一个似乎是满足的笑容，闭了眼睛。
　　浅神藤乃的手指慢慢地收紧。
　　的场空音一直微笑着，在最后动了动嘴唇。
　　浅神藤乃突然感觉到疼痛离她远去，得以让她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中听到那微弱嘶哑的声音。
　　【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一定要活下去。请你以你背负着的我的生命为誓，是你的话，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什么？
　　活下去吗？就拖着这种已经连动作都很勉强的尸体？
　　空音的呼吸终于止住了，浅神藤乃无法放松僵硬的手指。
　　她看着身上沾满血迹的场空音，慢慢地张大了嘴，眼睛也慢慢瞪大。
　　发不出声音来，好像真的只能一直一直注视着友人微笑着的面孔。
　　——空音，死了吗？
　　空音，死了？
　　的场空音死了？
　　她唯一的、最好的友人，死了？
　　是的，而且是被她，亲手，杀死了。
　　“空、”浅神藤乃慢慢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音？”
　　“空音？”
　　“空音——！？”
　　“空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无法压抑不知道如何压制的、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强烈感情，身体上的剧痛重新传达到大脑中枢，她死死瞪着空音微笑的面庞，看着一切一切的东西都在她眼前扭曲崩坏。
　　首先是空音的身体，再是保健室中的设施，再是整间保健室、整层楼、乃至整座校舍——
　　“空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视界之内的事物都在少女崩溃般的尖叫声中被扭曲。
　　然后，浅神藤乃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13章　十三、记忆丧失


　　记忆丧失
　　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也不确切，根据她一直感受到的失重下落的状态来说，这里至少有空气和重力。
　　然而，不知道在这片黑暗中下落了多久，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供她来计算时间，她就一直凝视着上方黑暗的虚空。
　　只是一直注视着，只是虚空的话，就不用担心它会崩坏吧。
　　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在不断坠落的过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黑暗之中的某一点。
　　终于，她看到了光，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似乎是被清脆的鸟鸣声吵醒的。
　　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扶着树干，竟是在午休时靠在学校花园的一棵树上睡着了。
　　该上课了吧。
　　她凭着本能这样判断道，然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沾上的尘土，踏着母亲从小就训练她的优雅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教室在哪里呢？她在哪个年级呢？这节又是什么课呢？这个学校名为什么呢？
　　她，又是谁呢？
　　真是奇怪。
　　这些事情她本来应该记得的，但是为什么现在突然就不记得了呢？
　　算了，反正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那对她来说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很快得出了结论。
　　——真正重要的，是自己重要的友人啊。
　　她有一个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好友。那个好友会一直关心她，在她功课遇上疑难的时候及时帮助她、在她遇上困难的时候竭尽全力帮她解决困难、在闲暇的短期假日一起约定出去开心地逛街喝茶聊天、就算是没什么事情干，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很开心了。
　　那么，现在那个人在哪里呢？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是谁呢？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在哪个班哪个年级哪所学校任什么职务——
　　这些真正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了。
　　这是，为什么呢？
　　她顺应本能走进了某一间教室，坐在了某个座位上，有几个人跟她打招呼却完全没有叫到她的名字也没有说她占用了什么人的位置，那么也许她就是坐在这里的吧。
　　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教师走进教室开始上课，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都还在发呆。
　　所幸铃声暂时把她从沉思中唤回了现实，她慢慢地翻找着自己的书包，在书包最外侧的口袋找到了一张卡。

　　学生ID卡：
　　学生姓名：浅神藤乃
　　性别：女
　　月海原学园　二年A班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原来自己叫浅神藤乃啊，这所学校原来叫月海原学园。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没有多想，径直离开了教室。
　　不知为什么，到了一楼之后，她朝着自己并不知道的什么地方走去。
　　沿着走廊，走过三个班级，右拐——
　　没路了。
　　她看着墙，呆呆站在原地。半晌后，走上前去，慢慢地触摸那面墙。
　　——手，穿过去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抬步径直走进了那面墙之中。

　　眼前是宽敞明亮的大厅。
　　学生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这个大厅的各处。
　　发生了什么事能够同时杀死那么多学生？毒气吗？还是超声波一类的东西？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像一边退去，却还是没能躲过去闪电般迅捷的一击。
　　人偶慢慢地站直身体，静止在原地。
　　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腰腹部被划伤了。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鲜血流出来了，真的好疼，疼得全身都在发抖。
　　但是心底涌出了令她本人都震惊且不能理解的某种感情——喜悦。
　　喜悦，高兴，快乐，幸福。
　　啊啊，她能感觉到如此珍贵的疼痛，能够伤在这个位置，体会到与那个人一样的感受。
　　这个位置，那个人，一样？
　　浅神藤乃呆呆地用手摸了一把伤口，看到手上沾满了红色的液体。
　　腰腹部的伤口因为自己及时向边上退了一点所以伤的并不深，但是也不怎么浅，鲜血已经把校服染红了。
　　头开始发晕。
　　这个位置代表着什么？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哪里？一样是指什么呢？为什么自己的想法自己都无法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唯一的希望，就只是有人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啊！然而，重要的、唯一的那个人……
　　于是，“那个人”是存在的吧。
　　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既然那个人是存在的，对自己如此之重要，那么为什么自己会忘记呢？
　　为什么呢？
　　那个人是谁？
　　只是想要记起来而已，为什么会这么困难啊。
　　为什么啊——
　　心中的苦闷和烦躁完全无法用言语诉说。
　　记不起来自己经历过什么，连亲人是谁都记不清楚。
　　心中有了明确且迫切的期望：想要想起来。想要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一切，想要知道对自己最重要的、比自己还重要的那个人是谁，想要再见一面那个重要的人。只要再见到那个人，一切都会恢复正轨的吧。
　　想要记起来。
　　非常的想要记起来。
　　左手的手背上开始发热，然后热量变成了疼痛。
　　她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毫无征兆浮现在手背上的、纹身一般优美的三道条纹，呈螺旋状缠绕在一起。
　　浑身上下都一疼，一道热流在一瞬间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游走完毕。那是非常奇异又痛苦的感受，非要她形容的话，只能说是身体中的经络就像是接通了电源的电路，被一股热流当做通道肆意游走。
　　疼，非常疼……
　　等等，疼？怎么……
　　还有，这个场景，微妙的有些眼熟？
　　总觉得，接下来似乎会出现什么人。
　　她抬眼，发现眼前有三道门。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左右的两道门消失不见，眼前的只有了一扇门。
　　然后，唯一剩下的那一扇门也碎裂了。
　　门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个红色的背影，看起来是个男人，头发是白色的。
　　“看来，就算向圣杯许愿，想要被正常召唤出来的愿望也无法实现呢。”
　　——是了，圣杯什么的，召唤什么的，在这种场景下总觉得很耳熟。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在这里唯一的活人就只有你了。”那个男人慢慢地转过身来，藤乃看清了他看起来像是西方人的面孔：“回答我，你是我的Master吗？”
　　藤乃愣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圣杯战争、Master、Servant、魔术师、七对主从、胜利者的奖品为万能许愿机、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好像有人给自己解说过这种东西。
　　那就是说，能够想起来。
　　她欣然地对着面前的男人微笑，鞠了一躬：“是的，我就是你的Master。初次见面，我叫浅神藤乃，请多指教。”
　　然后浅神藤乃看着面前男人变得有些奇怪的脸色，开始思索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自一击后便静止不动的人偶突然开始动作，男人走过藤乃身边，站到她身前与那人偶对峙着，手中出现了黑白双刀，他摆好架势，语气冷淡：“这么快就是初战吗……那么，就让我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身为我的Master的资格吧。”
　　“指示，Master。”
　　男人背对着藤乃，藤乃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后，毫不犹豫地道：“攻击。”
　　第14章　十四、圣杯战争　第一战

　　第一战第一日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连鞋子都没脱。
　　看环境是类似医务室的地方，但这并不让她感觉熟悉。
　　“……”她坐起身来，回想着之前发生了什么，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应该受伤的腹部。
　　衣服破裂了一道口子，腹部被绷带包扎好了，但是就算是使劲按压也感受不到疼痛。
　　……莫非愈合了？
　　为了确认某些事，她伸出了左手，用右手稍稍显得有些长的指甲狠狠朝着左手的手腕掐下去。
　　尖利的指甲划破了白皙的手腕，鲜红色的液体一点一点渗出，从手腕上滴落。
　　浅神藤乃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不死心地又狠狠掐了一下。
　　血继续流，鲜红色的液体沾在白皙纤细得过分的手腕上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浅神藤乃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感受不到了。
　　她又开始感受不到了，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痛觉。
　　“——啊……”她张开了嘴，半天只能发出这一个声音。
　　她还是不死心，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床边发现了一把剪刀，她用右手拿起剪刀毫不犹豫地用刀刃对着自己的左手手掌挥去——
　　然后，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她身边，抓住了她的右手。
　　红衣白发的男人死死拧着眉头：“自虐也在圣杯战争期间收敛一点吧，Master。”
　　“……”浅神藤乃看着他：“啊，你好像是……？”
　　“你的Servant，Class　Archer。”
　　“既然是英灵的话，你的本名是……？”
　　“我生前并不是什么出名的英雄，名字对于我的力量强弱没有任何影响。”
　　避而不谈吗？既然对方不想说那么追根究底地问也只会招致反感吧。藤乃很快想通了：“那么，再次自我介绍，我是浅神藤乃……应该是。”
　　“应该？”
　　“嗯。实际上……我似乎不大记得我自身的事情？”


　　现在，别的暂时不知道，浅神藤乃只知道现在自己的英灵好像很困扰。
　　“再确认一遍，Master，你现在只记得你的名字了吗？”
　　“嗯，没错。”浅神藤乃很高兴在说了这么久后自己的英灵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欣然道：“你能够理解的这么快真是太好了，Archer。”
　　“叫我Archer就可以了。”红衣白发褐色皮肤的男人别过头去：“那么，至少让我知道你参战的理由。”
　　藤乃点头，正色道：“我想要想起我之前遗忘的东西。”
　　“……所以都听说了吧，Master失忆这个设定只是为了筛选出合适的人。”
　　“但是因为可能出现的系统BUG导致我没有恢复记忆，所以我一定要想起来那个人是谁。我只知道我想再见到那个人。”
　　看着少女无比认真的面孔，英灵沉默了一下之后问道：“那么，你既然记不起任何事情，那你是怎么确定有这个人的存在？”
　　浅神藤乃怔了一下后慢慢道：“因为，觉得唯一的、最重要的人不在身边……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不在身边？那有很多可能性吧。”
　　“但是我觉得不对劲。”浅神藤乃望着窗外：“那个人……总会陪在我身边的。其实我觉得有人能够跟我一起说话就觉得很高兴了，有人能和我呆在一起、关心我，我就会很满足。但是总感觉只有那个人陪伴着我，满足才会变成幸福。对不起，Archer……我国文一向不好，表述方法可能很奇怪……”
　　红衣的英灵再次沉默了，半晌他才道：“至少那个人的身份你该记得吧？父母兄弟？亲戚？师长？友人？”
　　“等等——”突然感觉头有点晕，浅神藤乃慢慢地用手按住额头，脑海里掠过了好像很多东西——
　　最后定格在一个女孩子温柔的笑靥上。
　　略显苍白的肌肤、柔顺的黑色直发，漂亮的黑色的眼睛……尽管在旁人眼中很少笑，但是自己知道那是一个温柔的人……
　　“女孩子……”浅神藤乃喃喃道：“很漂亮……我很喜欢她……”
　　英灵的眉头开始皱起：“亲人？友人？”他看着藤乃，顿了一下，“恋人？”
　　“恋人？怎么会，那是个女孩子啊。”藤乃揉着额头，感觉到了眩晕感消失，便慢慢道：“大概是友人吧。”
　　不过，如果是友人的话，那一定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


　　圣杯战争第一战第二日
　　被身上的携带终端的电子音提示而去二楼揭示板的藤乃呆住了。
　　女孩子在原地不断摇着头，她面对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个是穿着校服的蓝发男生，一个是穿着看起来做工不菲的西装的事业女性。
　　少年在一边不断讽刺着女孩子，女孩子呆呆看着他任他随便说，女性在一旁双手抱臂死死皱着眉头瞪着那个少年，似乎对他很是不满。
　　“那个……请停一下可以吗？出事了？”藤乃看不下去，插话问道。
　　三人齐齐看着她，然后看向了公告栏。
　　藤乃也看到了揭示板上贴着的两张白纸，上面清清楚楚印刷着：
　　Master：竹下水绪　VS　间桐慎二
　　决战地：一之月想海

　　Master：浅神藤乃　VS　塞西莉亚
　　决战地：一之月想海

　　“……我是塞西莉亚，请问哪位是浅神藤乃？”穿着黑色西装、留着浅灰色短发的高挑白人女性似乎很是无奈地看着两个女孩子：“算了……到决战的时候也一定会知道的吧，那么，再会了。顺便，这位先生，我猜你是间桐慎二对吧？希望你有身为一名男性的自觉，尤其是在对待女性的态度方面。”
　　说完，女人就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楼，间桐慎二恨恨瞪着她的背影，“切”了一声后也走了。
　　然后，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