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天下逐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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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镜的死讯抛给明月去消化，断浪从一块巨石上一跨而下，他静站如松，双手抱胸，翘起下巴，斜着眼睛看聂风。
聂风摸摸鼻子，喊：“断浪！”
断浪本来还要维持自己的恼怒之态，却软化在聂风一个心虚的小动作里。他大步走过去，一抬手将聂风抱个满怀。紧紧的勒得聂风肩膀生痛，断浪骂道：“聂风，你是笨蛋么，以为自己天神附体，跳个崖什么，完全不担心会死是吧？！”
断浪的担心从那个大力的拥抱里传达过来，聂风不禁露出会心微笑，他伸手环抱断浪，道：“我不会死，因为我要看着断浪满身荣耀。你看，我现在不是毫发无伤？”
断浪哼一声，背着聂风把在他脚底下打圈圈的火麒麟踢得远远的，才抱怨似的问道：“这个明月，值得你跳崖相救么？”
聂风说：“明月对我有恩，我自然要还她情意。”
断浪不愉，却口不对心的道：“你还够了么？不够的话，我陪你一起还。”聂风怎么听不出断浪的不满，失笑道：“够了够了，你断大爷的还情，可不是人人消受得起的。”
断浪哼道：“我只要你消受得起，这就够了。”
聂风疑惑：“你什么时候欠了我的情？”
断浪别过头去，答道：“以后会欠的。”至于是谁欠谁的问题，或许要另当别论。
30第三十章
……前情回顾……
聂风疑惑：“你什么时候欠了我的情？”
断浪别过头去，避而不答。却在心里低低的问道：聂风，你教会我爱与珍视，我要还你怎样的情，才能让你消受得起？
……正文—
聂风和断浪关于还情的问题三言两语讨论无果，明月已从明姥姥的死讯里缓过神来。断浪引路，三人兼火麒麟一起回到悬崖上。
见明月还有些怏怏不乐，聂风问：“明月，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明月说：“太遥远的事还不必考虑，就是四处走走看看吧。不过，我要先回一趟无双城…”说着，她黯然的垂眸，道：“姥姥死了，总也得让她身归我明家祖坟。”
断浪冷冷的瞥她，警告一般的说，“希望你只是去替明镜收尸——毕竟天下会不欢迎你。”
“断浪你何出此言？”断浪对明月的敌意，让聂风摸不着头脑，他劝阻一般的拉拉断浪的胳膊，又毫不吝惜的对明月展露微笑，“四处走走也好，视野所不及之处，确实有很多风景。可惜我为情所趋，不然在山林中自在度日，倒胜过血腥残杀。”
聂风似乎有诸多感慨，却只是化成一声叹惋。
听到此言，断浪还在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只是突兀的抛出一句：“聂风，等你愿意归隐的时候，记得喊我一起。”
断浪总是别扭的，他说完这句话，就无意的加快了步速，大步拉开和聂风的距离。聂风轻笑一声，跟着追上去，攀住断浪的肩膀，猛地一拍：“好兄弟！”
明月站在原地，回味聂风和断浪的互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三人一行来到无双城门口，已近日落黄昏。
残阳如血，昏黄的阳光扑在无双城古旧的城墙上。满目的黄与灰，只有三个大字格外醒目——天下会！那是一道旗帜，标榜着天下会将无双城纳入版图的旗帜。
明月怔怔看着腥红的天下会三字，没有想到，天下会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她守护了数十年的无双城，已经易主，变成了天下会的土地。就算知道结局已定，明月依旧心绪难平。
明月一停足，聂风就细心的察觉了她的伤感。他有意安慰，却一时词穷。
城门前烈风呼啸，一个身着天下会短衫的青年忽然从城里走出来，急匆匆跑到三人面前，规规矩矩的向聂风一拜，传达雄霸的命令，“风堂主，帮主得知你拿下无双城，已经来信，叫你快快回天下会领赏呢！”
青年对身为强者的雄霸推崇至极，聂风看着他眼底闪耀的色彩，只能回以苦涩的笑容——对于青年来说，雄霸是强大的雄狮，也是他的领袖。只有生活在雄霸爪下的人，才知道这头雄狮，随时会反扑过来。
雄霸一向手段高明，聂风只觉得心里凉透了——他来无双城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雄霸的掌握之中吧。雄霸这么多疑的人，总有一天，他避不开兔死狗烹的命运。
这样的日子，纵然想要守护霜师兄和云师兄，也会渐渐厌倦吧…
聂风垂下眼帘，淡笑道：“有劳了。”
青年一脸欢喜的在前方开路，聂风一路过处，时时有天下会的会众对他俯首恭称“风堂主”。聂风听着这个称呼，不由得皱眉，稍稍放慢脚步，等到断浪走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断浪还在警戒着继续跟着他俩的明月，猛然被聂风一抓，先是一愣，随即挑眉：“好歹我也在无双城中当了一段时间的断少爷，聂风，你当‘风堂主’这三个字，真有那么刺激人？”
断浪在意的不是聂风成为“风少爷”，他做了杂役。十年之前，他为不公平而丧气；十年之后，他只为将自己铸炼成才，让聂风免受雄霸的侵害。
夕阳之下，断浪站在无双城城主府前，忽然回想起他和聂风一起祭父的那天，当时，他回望乐山大佛，心里想的是什么？——无双城，将是他断浪的新起点！
断浪确实做到了，以无双城为踏板，成为雄霸的心腹。
断浪扬起唇角，露出傲然的笑容。那抹笑容稍纵即逝，消失在明月踏入城主府的那一刻，断浪眼睛里简直冒出了冰戳子，他不愉的问：“你跟着做什么？”
明月垂眸，不与断浪争辩。她说：“姥姥在这里。”
断浪紧皱的眉头还是不肯舒展，他双手抱胸，翘起下巴哼一声，道：“我还是前面那句话，明镜的尸体你可以领走，无双城主府，以后就不必再进了。”
断浪说得毫不客气，聂风听了，拉拉他的手臂，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却听明月低声道：“以后，这里就不是无双城主府了，我自然不会再来。”说着，先聂风和断浪踏入城主府内，直奔喜房去了。
聂风还要去追，断浪一把抓住他，低喝道：“够了！聂风，不要去追！”
聂风猛然收住脚步，他的眉间依旧是柔和温润的颜色，只是眼神里微微泛着凉，他说：“断浪，你说的对。我追上去，也不过是徒然让她误解。”
断浪突然希望，希望聂风能少一点理智。然而，这样的聂风，在情感面前还能犀利判断的聂风，不是他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么？断浪想着，无力的垂下眼帘，嘴角漾开一抹苦涩的笑：“有谁知道…最是温柔的风，也最是残忍，他不肯为任何人停留。”
当天，明月带着明姥姥的尸身消失在无双城中。
次日，聂风和断浪启程离开无双城。
回顾无双城古朴的城墙，断浪心中暗叹：终于告一段落了。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
谁来告诉他，聂风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叫做小火的玩意儿？！
断浪皱着眉头看火麒麟在菜盘子里打滚，他手里抓着筷子，正要夹那一盘子青菜，青菜全绕在了火麒麟的背上。对此，聂风只是笑笑的招来伙计重新点菜，顺便掏一方手帕给火麒麟身上的油污擦干净。
断浪双手环胸坐在圆桌前，余光瞥着木桶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和聂风光裸的背脊，聂风却时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不带任何威慑的低斥“小火别闹，小火别咬”。断浪听着听着，就会手痒的掰断一根桌腿，然后第二天以银两赔偿客栈。
断浪枕着双臂躺在床上，侧过脸去看到的是红鳞毛脑袋的火麒麟，隔过火麒麟才是睡得酣甜的聂风。可笑火麒麟还是个不安分的，聂风一睡着，它就滚巴滚巴的挤到断浪面前，凭着它那副小身板，还想把断浪挤下床。断浪每次稍稍一让，它就像个球一样的滚下床，又花费多几倍的时间摇着尾巴沿着床柱爬上来。
次日，聂风醒来，奇怪的看着火麒麟一身灰尘，疑惑的自言自语：“咦，小火，你怎么浑身脏兮兮的？”顺手又倒一盏茶，在断浪准备接过的时候，聂风将火麒麟的两只爪子塞进茶杯里洗洗。
等到天下会近在眼前，断浪已经视火麒麟为仇敌了。
对此，聂风浑然不觉。
31第三十一章
……前情回顾……
等到天下会近在眼前，断浪已经视火麒麟为仇敌了。
对此，聂风浑然不觉。
……正文……
再说无双城。
在聂风还未抵达无双城的时候，他的功勋已经是众人皆知。
神风堂堂主聂风携无双剑和独孤一方的首级归来，无双城纳入天下会势力范围之内，天下会之威势已无人能挡！——这个消息一经传入天下会，立刻传得沸沸扬扬，无双城的会众侍女与有荣焉。
普通会众无不对聂风推崇备至，侍女们提及聂风也是态度狂热。这样盲目崇拜的氛围里，有三个人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清醒：雄霸，秦霜，步惊云。
雄霸是最早知道聂风得胜归来的人，甚至聂风的战果，也是在他指使下宣扬出去。雄霸是自傲的，他不需要用聂风去打响天下会的名号。他只是在试探，试探聂风在众人的追捧仰慕下，是否会流露出自己的欲｜求。
猜忌的种子在雄霸的心里深深掩埋着，随着步惊云和聂风的实力壮大，雄霸的猜忌之心也在一刻不停的增长着，到如今，已无可抑制。聂风没有仆夺主位的心是最好，如果有——雄霸不介意在取得武林江山之后，自断一臂！
雄霸的手段很了得，他调｜教的三个徒弟，个个是武林翘楚。优秀的徒弟，是雄霸打天下的助力，也能成为倾覆他的霸业的人。雄霸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轻易被打败，可他就是一直防着三个徒弟，哪怕一向儒慕他的秦霜，也不例外。
雄霸在三个徒弟身边安｜插｜了不少探子。聂风前往无双城的这段时间，他的行动都在雄霸的掌握之中。独孤一方毙命的讯息一经传来，雄霸难掩兴奋直接下令谋取无双城。
眼下，聂风将至天下会，雄霸在正殿里来回踱步，文丑丑寸步不离的打着扇子。雄霸被他扇得心烦意乱，挥退文丑丑，暗暗沉吟，“独孤一方的武艺高出聂风许多，聂风是怎么杀死他的？”这是他连续几日来一直困惑着的问题。
雄霸不经意之间说了出来，文丑丑还以为雄霸在问他，乍然冒出一句：“咦，既然风少爷不敌独孤一方…”帮主您为什么派他出？
不等雄霸警告的目光射来，文丑丑猛地收声，以羽扇掩唇，只有两只写满慌乱的眼睛惴惴不安的看着雄霸。雄霸唇角一扬，暗含深意的瞥文丑丑一眼，冷声道：“丑丑，你是个聪明人…”
文丑丑忙接口道：“多谢帮主夸奖，多谢帮主夸奖，丑丑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说着，他将手中羽扇一举，作出一副对天发誓的模样。
雄霸满意的一颔首，负手于身后，又道：“断浪…倒是个可塑之才。”
话题突变，让文丑丑一头雾水。他一时不知道怎样迎合雄霸的心思，忍不住偷觑雄霸一眼。只见雄霸眼底深深沉沉的，仿佛静流，又暗含波澜，一个浪拍来，就能将人淹没。文丑丑心惊不已，垂眸缩肩，不敢再发一言。
雄霸有专设为自己服务的情报系统，位居他之下的三位堂主：秦霜、步惊云、聂风，却没有使用探子的权利。秦霜得到聂风归来的消息，是在天霜堂下属的禀告里。
当时，秦霜正伏在案牍上处理天霜堂和神风堂的内务。他的得力属下单膝跪地，以平静无波的声音汇报着近日情况，一番话毕，才突然想起一般，加上一句“听闻风堂主不日回来天下会，霜堂主的事务要减轻不少。”
秦霜正在批字，手执一根狼毫笔，猛然停在半空中。墨汁顺着狼毫缓缓淌下，一滴滴墨水晕在宣纸上，像怒放的花。秦霜看着，一时欢喜，一时忧虑。
秦霜将人遣退，在门被阖上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闪现各种复杂的神色，最后归为一句低喃：“师傅，他已经平安归来，你是否还有后招？”
许久的寂静之后，咔嚓一声脆响，秦霜手里的笔杆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步惊云盘膝坐在后山竹林里雕刻着木人。他以拇指摩挲着木人肖似聂风的面容，忽然想起孔慈说的“风少爷快回来了，他这回立了大功，我们得好好庆贺一番！”
聂风要回来了…
步惊云遥遥望一眼在绿意中隐匿的山道，他的双眸依旧覆着一层寒冰，唇畔也没有一丝弧度的紧抿着。在万籁俱寂里，他的杀意仿佛一把剑，刺向未知的远方：“神挡杀神，何况是你？”
那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只有步惊云心里清楚。
…
聂风回来的那一天，天下会里无数会众侍女齐齐候在山门，侧目恭候聂风。
马蹄声由远渐近，从树林的那一头缓缓探出一匹青骢马。聂风跨｜坐马上，浅黄色的衣衫在风中鼓起，更显得他温润柔和之中有几分自在不羁。这是一幅策马疾奔的画，入画的除了聂风，还有断浪。
临近山门，聂风强勒马头，在马蹄回旋几周后，他踩着马镫翻下马背。断浪则将身体一提，直接使着轻功从马背上落下。这一招也是让人惊艳，有人认出他是断浪，不禁啧啧赞叹。
聂风甫一下马，孔慈就娉娉婷婷的迎上前来，满是思念的喊道：“风少爷。”聂风不领美人恩，反而往孔慈身后探看，疑惑道：“霜师兄和云师兄都没有来么？”他的声音不无失落。
孔慈才说了一句：“我通知过云少爷…”甚至来不及关切聂风出门在外的衣食住行，聂风已经被雄霸派来的侍卫诏走，去正殿觐见雄霸了。
断浪与孔慈擦肩而过，见她一脸的恋恋不舍，不由瞥过傲冷的一眼，从鼻子里挤出一个不屑的“哼”声——区区女人，妄想与聂风比肩，未免好笑！
…
孔慈那边暂且不说，侍从将聂风和断浪带到正殿就悄然退下了。
聂风在门口扬声道：“聂风求见师傅！”
断浪跟着和声：“断浪求见帮主。”
殿门虚掩，里面传出雄霸的声音，简单的两个字，“进来”。
聂风走进殿内，手捧无双剑，断浪则提着独孤一方的人头。双双将手中的物什举高，由文丑丑接过去，呈到雄霸面前。
雄霸将无双阴阳剑拔出，左右看了看，又以剑尖挑开包裹独孤一方人头的布兜。文丑丑一看，吓了一跳，随即僵着脸笑起来：“嘿嘿，风少爷厉害，风少爷厉害，擒杀一个独孤一方，根本不在话下！”
聂风不敢居功，道：“是断浪杀死独孤一方的。”
雄霸闻言，挑一挑眉，不着痕迹的打量断浪几眼。他负手走下台阶，依旧是沉稳慈和的面容，眼底跳跃着努力压抑的野心，他说：“风儿这次做得好！值得嘉奖！至于断浪，当初许你的好处，断不会少！”
聂风和断浪一齐谢恩：“多谢师傅/帮主！”
雄霸看着俯首他脚下的聂风，眼底隐隐有暗光闪现，他招手，叫断浪和文丑丑退下，留着聂风一个人，和满堂寂静诡异的气氛。
雄霸不叫聂风抬头，他就一直曲膝跪着，头垂得很低，腰背那一截柔韧的线条反而露了出来。雄霸看着面前态度恭谨的青年，再回想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孩，一时竟有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