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婚拉拉的自画像-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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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吃点什么,下午该做点什么。
Startstop刚回来,她的手机就又响了,我的第六感觉察出了她脸上的一丝莫名慌乱。她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我断断续续地听见只言片语——“对,朋友,刚来的。”“不行,我最近都没时间。”“你在说什么呀,没事就挂了。”她很快地结束了这个通话。“亲爱的,刚才座机也来过电话的哦,我让她半小时后来电。”“哦,已经来过了,刚才我的手机。”我没有再说话,我从来不喜欢咄咄逼人,因为我聪明,还因为我矜持。只是几分钟的沉默,已经有点乌云压城的力度,Startstop有点不自然了,开始解释:“是我原来的一个生意伙伴,她现在在广州,自己另外做了。她想来深圳,看我这几天在不在。”“这样啊,我瞎说的啊,她好象对我很紧张,呵呵。”“你别多心,她只是顺便问问吧。”
我相信Startstop的话里或许有谎言的成分,但我不愿意再为这个话题纠缠,我想转移话题,可是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已经与半个小时前有些许恍若隔世的况味,就继续选择了沉默,因为,说不合适的话,不如不说话。
Startstop是机敏的,她显然感知了这顷刻间所有的微妙对峙。她打开了音乐,夸奖了我的功劳,因为卧室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她坐在了我的身边,我依偎在她软软的怀里。“亲爱的,咱们待会吃什么啊。想想,你想吃什么。今天要好好吃,两顿合一顿了。”“是啊,我们的消耗还是很大的,该补点儿秋膘。主要看你推荐了,外地人最好听当地人的,是吧。不过,晚上,咱们在家做饭吧。外边去吃,怎么比得上一起做饭一起吃有意思呢。”“嗯,完全同意。咱们待会吃过午饭就顺道去超市买点东西。下午就别出去了,明天再安排户外活动。你看这样好不好呢?”“好,好,都听你的。对了,你公司那边会不会需要你去看看呢?”“最近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情的,刚忙乎完。有事情他们会来电话的。别替我操心,你来了,我全天候粘着你,就是最重要的工作。是吧?”我们又甜蜜地亲吻在了一处。
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刺激着可怜无辜的神经。这次是座机。Startstop去接电话,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拿起话筒的表情已经让我知道,来电者是谁。电话很近,我走开也会显得不自然,我被迫坐在那里近距离地进行一场毫不情愿的察言观色。“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几天没有时间。先这样吧。” Startstop疲惫地挂掉了电话,那语气里有无奈、软弱和淡淡的愤怒。我的心里突然涌起无尽的悲哀,我心疼她,我想告诉她什么都别说,我想提醒她最好把谎言一直圆满地延续下去,直到它无疾而终、自生自灭。我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我知道是意外暴露了一个裂痕,但是我宁肯自欺欺人地让这个暴露晚点再晚点,我宁可相信这个裂痕只是个假象,我们的爱已经足够深厚,以至于可以不动声色消灭假象于弹指之间。
谎言竟不完全是被戳穿的,谎言是我心爱的Startstop和盘托出的,仿佛用一把钝刀缓缓剜铰着彼此的肺腑心肠。Startstop终归是个用情真挚的性情中人,她的坦诚瞬间击退了我脑中划过的那个冰冷词汇——骗子。我刚想对自己说:“李小白,傻了吧,你被玩弄了。”这话就即刻被另外一句话所覆盖:“李小白,傻了吧,你丢了自己的宝贝。”我依然相信,她是爱我的,她这谎言仿佛浸了水的棉被冰冷地纠缠在她瘦弱的背上,已经再背负不动一点,背负不了一刻。第一句谎言产生于何时?我的爱人啊,你知不知道,第一句就意味着无数句?因为,从那时侯起,你就需要不停地制造谎言来维持第一句谎言所提供的真实性,谎言的高楼大厦于是可以不知不觉中拔地而起,直到仓惶坍塌如海边的沙塔。为什么不相信海水一定会涨潮呢?为什么想苟且兼得呢?为什么以为谎言势必消融伤害于无形之间呢?亲爱的,现在,当谎言水落石出,尴尬痛苦的人枯坐如沙雕,时空顷刻间被一斩两断,我们想回去从前,从前却早已遗弃我们如敝履。
Startstop抱着我,我搂着她,我们躺在沙发上。“小白,我,唉,怎么说呢。”我听到了沮丧无奈悲伤愧疚,纷繁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我完全可以刻骨地体会这些杂陈的五味,仿佛这一切是降临在我的头上。可是,我预料到的酷烈事实仿佛一丛利刃,已经目标笔直地扎进我的心窝。破碎的心仍破碎地爱着她,刹那间,我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她,一半是我。我的手在温柔地抚摩着她的背,嘴边的话刚要探头,就被心里的无底黑洞顷刻吞没。
我不知道你们可曾玩过一种名叫祖玛的游戏,当丧钟敲响,在炼狱般急促惊憟的背景音乐烘托下,败局之后的彩色球链辗转惨烈中被万劫不复的狰狞鬼脸吞下,然后,一切回归原位,死死生生首尾相连,下一局的起始曲催促着参与者,再次赶赴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是谁的笔写下了这样的字句,那些力透纸背的意境竟然深入我骨髓?是谁把这些思绪投影在每个善感的心里,竟让我悲欣交集、泪如雨下?——滑落过长空的下坡,我是熄了灯的流星。正乘夜雨的微凉,赶一程赴赌的路。待投掷的生命如雨点,在湖上激起一夜的迷雾。够了,生命如此的短,竟短得如此的华美! 我亲爱的Startstop啊,你给予我的,现在都要拿去了吧,拿去了吧,我这华美的短暂!
“网上认识你的时候,我在这边是有女朋友的,就是刚才打来电话的人。那时侯,我们正在分手,所以我就没跟你提起。最初跟你的帖子,给你留言,评论你的日记,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那个时候,心情很糟,夜夜失眠,想了过多的问题,总是一无所获。我丧失了对于爱情的信任,几乎快要认同游戏人生的看法。在我面前,你简直就是一张纯洁无暇的白纸,那么样地青春无敌,毫无保留。你没有那些形式上的花哨,也没有因为对于未来的绝望和伤害而事先预备下的玩世不恭,你那些内在的光芒越来越把我心里幽暗过的角落照亮净化。在那些我们最初相爱的日子里,我常常感觉歌声就荡漾在我唇边,笑容总盛放在我的脸庞上,我的整个身体好象羽毛一样,在金色的阳光里快活地飞翔。我眼见过这个圈子里太多混乱的事情,常常快要丧失掉最后的勇气。当我发现自己爱上你的时候,我有了一个自私的想法,我担心讲了实情,你会认为我是个混乱的女人。这或许是做贼心虚,虽然我不曾过过那样混乱的生活,可是我比你离这种东西更近,见得多了,心里的阴影就会很重,我害怕这种东西会阻隔了我们。我就想,我和她的分手反正已经是事实,就这样,我跟你隐瞒了自己的第二段恋情。其实,隐瞒的时候也是犹豫不决的,可是一旦失去了最适合的讲述时机,我就好象再也无法把它说出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你,也就越来越不敢提起这件事情。后面的事情,真的是我没有想到的,真的,小白。”
“我们在一起整整两年,就曾经同居在这里。我到深圳不久就认识了她,我们是一起创业的。那时侯,我有一个可以仰仗的舅舅,在最初起步的时候,他几乎可以包揽我们所有的销售,我们这样挣得了第一桶金,买了房子,还有车子。她很干练,具备很强的公关能力。而我更适合于主内,我们配合得很好,就这样慢慢扩展了其他相关业务,她开拓市场,发展客户,我负责生产经营、财务人事管理。我们每天一起去上班,一起下班回家,过着蒸蒸日上的小日子,恩爱得教人难以置信。”
憋闷的感觉迫使我我长长地叹气,然后,长久地沉默。我完全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就这样冷静客观地倾听着。是啊,一万个、一亿个相似的开端天天都在上演,在爱情甘甜如饴的时候,我们发现词语的苍白无力,即便穷其所有、骈散并用,也无法原汁原味地还原那些爱的记忆,爱的香味,爱的话语,爱的颜色,爱的温度,爱的深入骨髓。可是,看不见、摸不着、测不透的爱情,又到底为何喜好虎头蛇尾、转瞬即逝?像是开瓶已久的汽水,表层激越的沸腾冲劲耗尽后,余下满嘴暧昧无趣的滋味,既不凉爽,也不温润,既不甜蜜,也不苦涩,只剩下无尽的无所不在的乏味。喜新厌旧,才符合自然规律?白头偕老,本是来自于道德、社会、习惯或明或暗的条规约束?
我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因为我前所未有地感到恐慌,平生第一次,我被迫彻底地重新审视这种被命名为爱情的玄妙之物,在爱情的声光色影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开关在如此残酷地掌控着一切?这些追问触及到了最根本的内核,穿过柔软而温情的边缘,它坚硬眩目——到底有没有爱情?如果有,为什么总走不长?外在的原因到底不能完全说明无言的结局。如果没有,为什么爱情让数不清的智商正常超常的人癫狂着迷、生死相许?想逃避伤痕的人自作聪明把游戏偷换作爱情的概念来尽情消遣,结果总是发现被游戏的恰是自己,就连玩弄,假使没有一丁点爱情的色彩掺入,也会显得索然无趣,讪讪反胃。还有一种假设:爱情存在,但爱情天生易碎短暂,讴歌爱情天长地久的诗词歌赋之所以长篇累牍,不过恰到好处地反证着爱情天然的短命本性。就像是,当你天天翻开报纸,映入眼帘的全部是“和谐社会”的字样,说明你正坐在火山口上过活。因为在那个社会里,和谐已经成为大家最为向往的美丽神话,不和谐却是人人厌恶却又人人贡献的真实结果。所以,旅途中的风景就是一切,不要问终点站预备在哪里,不要想酒醒后人归何处。我突然想起,在我们最初结识的日子里,Startstop表露过这样的言辞。
“认识她的时候,我刚从老家来这里不久,除了舅舅一家,没有熟人也没有朋友。那一段时间,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常常上网,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她,她从广州跑了来见我。我们见面了,发现非常有感觉,可能就是一见钟情吧。过了一段时间她就了结了手边的事情,带着所有的积蓄来到了这里,和我一起开了一家小小的公司。我们曾经非常相爱,以为找到了彼此的肉中肉、骨中骨。以为,都只是以为啊。直到,有一天,我外出回来,发现枕头上其他女人遗留下的几根长发。这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我没想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愤怒、疯狂、绝望、无助,撕碎了所有的信和日记,用剪刀剪破了被褥枕巾,把房间变成了乱坟岗,然后,提出分手。她解释了,解释了很多,甚至于下跪流泪,可是,覆水难收面前,解释还有什么用处。我倔强的心已经碎过,无法复原,我不能原谅,我尝试了,发现自己不能。在无望的纠缠之后,她提出净身出户,我从帐户上取出了一半现金给她,并且告诉她一旦资金可以流转,会按照全部财产的一半折现给她。我搬到了商务楼,把这房子的东西归整打包起来,准备买掉这房子。我见不得这里的一切。”
Startstop 转过脸来,看着我。我没有说话,不住地喘息着,因为我的胸口正逐渐被阵痛充塞挤压,她终于能够搬回这个伤心地了,而我终归只是个仓促的过客。我回看了她,双眸灼灼,想着她曾经的孤苦可怜,轻轻地把脸贴近她温暖的脸颊。可是,突然间心里熔岩奔突般燃起了怒火,可怜可怜你自己吧,把孩子扔在一边,千里迢迢地跌进命运的陷阱里。这不是别人的故事,这是你的结局!你为什么还要道貌岸然、温文尔雅、安安静静地听着,还要活脱脱一个稳重从容的为人师表者?优雅的转身,不过是你书痴的注脚。风度不顾你的难过,只会让你忍让伪装,你还要顾及风度?
然后,我说出了自认为有失风度的话。好在,惯性最终还是中和了愤怒指控的难堪和野蛮。现在,我深深地为此而庆幸,因为我置身于最绝望的悬崖顶上,没有把彼此逼迫到赤膊相向、退无可退的可悲地步,没有把所有的念想粉身碎骨。“为什么会有现在的事情?你们和好如初了吧?这房子很快就要恢复原状了吧?一个其乐融融的两口之家,破镜重圆之后加倍恩爱,美啊。伤害像是一只皮球,她传给你,你再传给我,是吗?击鼓传花的游戏,现在是鼓声停下的时刻,炸弹在我怀里,我完蛋了。Game over。”我一口气说完这些悲愤的质疑,发现在铁样的事实面前,语言其实势单力薄如螳螂挡车,我痛恨自己那种颤抖扭曲的声音,丑陋刺耳,令人生厌。
一分钟内,心中的战场早已几经争斗,我无名的愤怒最终被收归在笼中,它觊觎躁动,哐当作响,可是笼门彻底紧锁了。存在即选择,自己的选择,要担当,不要恼怒。无所不在的选择,不提供任何斩钉截铁的预设答案,从来是得失两端、喜忧参半。耶稣选择上十字架,因为他来人世间33年的行走,本是为了通过十字架从死人里复活。选择玫瑰,就要知道玫瑰有刺,虽然不致必然被扎中;选择与人玫瑰,就不要后悔失去了玫瑰,手有余香,何妨轻嗅。
“小白,我是个坏女人。我对不起你,你把我忘了吧。”在电影里,这种时刻,该是两人泪眼相向、无奈大恸的时刻。一个人,一个自己深爱,也曾深爱自己的人,都已经把自己说成是坏蛋了,都已经在彻腑剖白了,还要她怎么样?可是,什么叫无力回天呢?这就是啊。此时此刻,我只想求证一件事情,Startstop 到底爱过我多少,我要死掉一场的事实已经无可挽回,死不瞑目才是最惨绝人寰的。“叶眉,我提起离婚的时候,你从来不应和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你本来就不需要我们之间有真正的结果吧?”“不是的,小白。不是这样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我一直都在盼望着,真的,可我担心给你更多压力,我知道你已经很为难了,也真的是在努力着。还有,你知道,我经历过太多的失望,慢慢地学会了克制自己不要希望太多,这样惊喜会多,丧失会少。我一直在等着你,我从来都不是在跟你游戏。顶多,只是在最初的开始,我对你不公平,因为我的心态调整得不是很好,我的旧伤没有愈合,我是出于想转移注意力的目的,才上网发贴认识了你。我的ID,就是因为我那时侯在想,所谓爱情,就是停停走走、来来往往。”
“小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我不想刻意澄清什么,和你相比,我或许的确是有点卑鄙。但是,我和她的事情也不是完全像你猜测的那样。她回到广州以后,自己重新开始做业务。我一直在躲避她的联系。甚至为了躲避她,刻意去拓展一些新的区域,以免在业务上又牵扯到一起。后来,我犯了一个很大失误,砸掉了一张大单,资金周转紧张,祸不单行,两个技术骨干又被别人撬走,人员工资都快开不出来了。我着急得害了大病,两整天躺在床上,昏昏睡去,或者看着天花板发呆。我一直没敢跟你说情况有多么严重,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过,怕你担心。她从别人那里听说后,就带着支票赶来了。那天,雨下得很大,我一开门,看见她湿得像落汤鸡一样,唉。她帮助我度过难关之后,又回了广州,不断替我介绍新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