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水岸-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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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的手机已经成了热线，接完一通电话后，他又神情沮丧地来到吴若旸面前。“好多订了商铺的客户打电话来要求退订金，销售部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们策划部……也要大祸临头了吧？”
　　“别胡说，”吴若旸抱着电脑紧锁眉头，瞅了小夏一眼，“有我在，你们就不会有事。”
　　小夏点了点头，神情却更加担忧。
　　吴若旸缓缓摇头，低声叹了句：“责任全在我，与你们无关。”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吴若旸思索了片刻，向小夏问道：“Rita呢？让她帮个忙。”
　　“她……她在休长假，听说出国旅游去了。”
　　“这个时候休长假？”
　　小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如实交代：“听说几天前她向唐总交了辞职信，但是唐总没批，只让她先放个长假休息。”
　　吴若旸着实吃惊不小，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又问：“现在这事只有Helen一个人在顶着？”
　　“嗯。”小夏点了点头。
　　吴若旸给苏婕打了电话，简单商量过后，她让苏婕把主要精力用来应付提出质疑的客户，以及其他琐事，而媒体这边一向是由她负责，这次仍然交给她来处理。
　　吴若旸首先给私交最好的一家报纸主编打了电话。
　　电话里，她据理力争：“这篇报道明显有误导人的嫌疑，措辞含混不清，没有说明是佰世集团，还是佰世昆明地产。而且高层携款潜逃这种事，警方还没有通报，你们也不应该擅自下定论吧？”
　　主编笑了笑：“小吴，你说的这些，我会不明白吗？”
　　“你明明知道这种报道会有多大影响。”
　　“我们是老朋友了，我理应给你几分面子。”说到这里，主编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这一次，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接着，吴若旸又联系了和佰世合作多年且交情不错的几家媒体，得到的答复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一句：“我也很想帮你，但是很遗憾，这次的事不是我说了算。”
　　吴若旸自然不肯服输，当即安排部门同事准备新闻通稿，然后整理出一份要约谈的媒体名单，交给小夏：“照这个名单替我约时间，我一家一家亲自跑！”
　　“可是你……”
　　“没事，我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小夏没有答话，表情显得十分为难。
　　吴若旸催促道：“尽快约时间，这事不能拖。”
　　小夏这才点了点头：“哦，我这就去办。”
　　次日，吴若旸没有和医生打招呼就擅自离开了医院。好在天气已经转凉，她穿上宽松的外套，将包扎过后略显臃肿的手臂藏在袖子里，又戴上了帽子，遮住额角伤口处的纱布。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新闻通稿根本没有媒体愿意发布，就连平时关系极好的那几家也不例外。以往要买个头版发通稿的话，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只要付款就行。可是这次无论出多少钱，都没有人愿意接佰世的通稿。
　　等晚上回到医院，吴若旸还被医生教育了一通。不过她住的是医院最好的一间VIP，医生倒也不敢干涉太多，到了第二天，她照样不打招呼就溜了出去。
　　接连跑了两天，可以说是处处碰壁，一无所获。以佰世的实力和影响，加上精心维护多年的媒体关系，在这一刻，却全都派不上用场。这份澄清媒体报道不实之处的新闻通稿，最终只有在佰世自己的网站上才能看见踪影。
　　吴若旸只感到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无法发泄，拖着疲惫的身子站在路边等车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而最令她痛苦的是，这件事其实是因她而起，现在却连整个佰世都受到了牵连。
　　她靠着路灯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休息了一会，才不至于晕倒在地。
　　上了出租车，她直接向司机报上公司的地址。无论这件事她能否凭自己的力量解决，最终都需要给公司一个交代。
　　吴若旸来到公司一楼大厅时，已经到了下班的点，陆陆续续有同事从电梯里出来，还伴随着唧唧喳喳的谈笑声。
　　只听有人用略带戏谑的口吻说了句：“本来就是销售出身，哪里应付得了媒体公关这种事呀？”
　　大概电梯里同时出来的人不少，说话那女孩并没有看见吴若旸，直到旁边的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连忙闭上了嘴。
　　吴若旸皱了皱眉，心中已经猜到这句话所指是谁。她钻进电梯，来到16楼，就先往销售部走去。半路上在走廊里碰见两个市场部的同事，却见这两人和她打招呼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几分同情的神色。
　　销售部今天似乎全体加班，一个人也没走，但整个办公区却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都在各自埋头处理着手上的工作。
　　来到苏婕的办公室，却见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除了电脑什么东西也没有，平时柜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吴若旸见苏婕的助理走了过来，便问道：“Helen呢？”
　　助理犹豫了片刻，才答道：“在17楼。”
　　“还在开会？”
　　“在……行政部。”助理说完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都下班了，跑行政部做什么？”吴若旸喃喃说着，又向电梯走去。助理古怪的神色令她满腹疑惑，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来到17楼，吴若旸刚走出电梯间就碰上迎面走来的苏婕。
　　苏婕见了吴若旸，微微一愣，连忙上前压低声音问道：“你跑这来干嘛？”
　　“我来瞧瞧。”吴若旸答道。
　　“瞧什么瞧？赶紧回医院去！”苏婕说着，就拉起她要往电梯间走。
　　吴若旸挣开苏婕的手：“我又不是危重病人，干嘛总让我待在病房里？更何况……”
　　“何况什么啊？走走走，我送你回去！”苏婕不由分说，推着吴若旸使劲将她往电梯间里塞。
　　“我不去！”
　　两人正争执不下，只听有人喊了句：“Esther。”
　　吴若旸转头一看，唐总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正向这边走来。
　　苏婕愣了愣，连忙朝唐总使了个眼色。
　　唐总却没有理会，又对吴若旸说道：“你来得正好，到我办公室来。”
　　苏婕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斜眼瞅着唐总。唐总却视而不见，转身返回了办公室。
　　吴若旸来到唐总办公室，就立刻报告了这两天与媒体接触的情况。唐总默默听她说完，才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
　　“身体好些了吗？”唐总问道。
　　吴若旸答道：“没事了，很快就可以出院。”
　　唐总点了点头，面上仍笼罩着一层阴云。
　　吴若旸沉吟片刻，又道：“我想……再试试，总还有别的办法。”
　　唐总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吴若旸说道：“你尽管放手去做吧。董事长今天发话了，这件事上给你特权，只要能挽回公司的声誉，需要给媒体什么好处都由你说了算，不必请示。”
　　“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吴若旸顿了顿，面带愧疚地看了唐总一眼，“另外……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唐总缓缓摇头：“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给我递辞职信，现在整个营销中心都指望你了。”
　　“营销中心？”吴若旸皱起了眉头，“不是还有Helen吗？”
　　唐总静静看着吴若旸，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说了句：“今早董事长已经让她辞职了。”
　　“辞……”吴若旸“唰”地站了起来，盯着唐总看了半晌，渐渐觉得头昏眼花，脑袋里面嗡嗡乱响。她张开口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直到头晕得无法站立，才连忙伸出双手按在桌上，勉强支撑住身体的重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　　困局

　　苏婕将最后的工作交代完毕后，婉拒了销售部同事们的送行宴，收拾东西走出了部门办公区。她来到空无一人的策划部，见吴若旸的办公室还开着门，屋里光线已有些暗，却还是没有开灯。
　　吴若旸独自坐在窗边的沙发，手肘撑在膝盖上，整张脸埋在双手之中。
　　苏婕轻轻走了过去，像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一样，伸出一个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说道：“你再不回去医生该发飙了吧？走，我送你回去。”
　　吴若旸没有抬头，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她指缝间透了出来：“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苏婕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嘲笑的口吻说：“神经病！至于吗？打起精神来！”
　　吴若旸无法面对苏婕，不管那张脸上的表情有多不在乎，她也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唐总告诉她今早董事长在会上大发雷霆，指责营销中心没有做好媒体公关工作，而苏婕作为营销总监，自然是首当其冲。
　　如今苏婕的离职通告已经在全公司发出，连交接工作都已经完成，此刻已没有半点可以挽回的余地。
　　“唐总没有教训你吧？”苏婕问道。
　　吴若旸缓缓摇了摇头，双手仍然捂在脸上不肯拿开。
　　“那就好。”苏婕说着，抬头望向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无奈地笑了笑，“这次的事，我是搞不定了。现在就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垮。”
　　吴若旸听得一阵心酸，别人怎么议论都不重要，但是现在，就连苏婕自己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工作能力来。
　　苏婕从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搬开吴若旸两根手指塞进她手中，然后说道：“车已经修好了，现在跟新的一样，我已经停在你家楼下了。”
　　吴若旸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捂住面颊，泪水渐渐沾湿了指缝。
　　眼下最好的朋友成了她的替罪羊，丢掉了这份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工作，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朝付之东流。而她甚至不知道要怎样告诉对方，这一切全是因她而起。如果这时候有人能打她一巴掌，或者狠狠骂她一顿，她或许能稍稍感到一丁点安心。
　　“我先走了，老王还等着我吃饭。你早点回去。”苏婕说完，又在吴若旸头顶按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天黑得越来越早，吴若旸睁开眼靠上沙发靠背时，办公室里已经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隐约可以分辨出桌椅的轮廓。
　　她摸出手机，对着通讯录里叶涵的名字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按下呼叫键。
　　郊外一栋别墅里，刚吃过晚饭的叶涵陪着父母坐在沙发上。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朝茶几上看了一眼，却没有动。
　　叶宗霖随意浏览着手中的报纸，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怎么不接电话？”
　　丁慧怡看了看叶涵的手机，又看着叶涵。
　　叶涵盯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那个名字令她难以呼吸。直到铃声停歇之后，她才默默叹了口气，向父亲身边挪近了些。
　　“爸，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可以不见她，也不会跟她联系。我只求你，不要再为难她了。”
　　叶宗霖沉默了一会，才放下报纸，转头看着叶涵。“我不是故意要为难她，只是想让她明白一些道理。”
　　叶涵挽起父亲的手臂，恳求道：“她没有做错什么，你就放过她吧。”
　　“放过她？”叶宗霖笑了笑，“难道你不想看看她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吗？”
　　“爸……”
　　“老实说，你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这个人一定要配得上我女儿。如果这点事情就能把她打垮，你说，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她？”
　　叶涵低着头沉默不语，丁慧怡也只是一言不发看着父女俩，不愿表态。
　　叶宗霖接着说道：“你又怎么能肯定，将来面对更大的风浪时，她一定不会抛下你？”
　　不管这一夜有几人彻夜不眠，整个世界依旧运转如常。清晨的阳光洒满病房时，吴若旸躺在病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她没有力气再去公司，打电话向小夏交代完工作任务之后，就合上双眼，昏昏沉沉睡去。
　　就在全公司都为这次的公关危机忙碌不已时，只有薛莉达最为清闲。唐总给她放了整整一个月的长假，出门时，她将手机扔到了茶几上，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薛莉达并没有出国旅游，而是来到了曾和梁雨桐一起到过的那个古镇。一样纯净的阳光和空气，一样的宁静舒适，只是拂过脸颊的微风带了些许凉意。
　　那间小酒吧里，老板养的猫咪仍旧懒洋洋地趴在吧台上，眯着眼睛打盹。薛莉达将它抱了过来，坐到窗边两人曾一起坐过的位置。也许在这里，她才能清楚地记起自己“女朋友”的身份。
　　窗外的镇子那么祥和安逸，这个世界本该是如此美好，然而她的爱情，却是一条必须摸黑前行又看不到尽头的无望之路。尽管她也曾反复质问自己的感情，也曾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但却鬼迷心窍般的不愿回头。
　　薛莉达呆呆望着窗外，不经意间，脑中掠过梁雨桐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你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占有？”
　　回忆的洪流倾泻而出，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看待一切，甚至几乎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试过换位思考。首先想到的，总是自己所要达成的目标，却将对方的感受抛在脑后。
　　薛莉达自嘲地笑了笑，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竟从来没有认真地自省过。她低头轻轻抚摸着趴在她腿上熟睡的猫咪，喃喃自语道：“是啊，我从来想的只是怎么样将她据为己有，却没有问过她需要的是什么，没有考虑过要怎样才能让她过得轻松自在些。”
　　回到客栈后，薛莉达就收拾东西退了房。她拖着箱子走出客栈，穿过门前那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巷时，抬头却望见巷子口远远站着一个人，正是梁雨桐。
　　梁雨桐仍穿着上次那条碎花长裙，只是身上多了件小外套。她淡淡笑着，迈步来到薛莉达面前，伸手接过了行李箱拉杆。
　　“你也出来好几天了，该回家了。”梁雨桐语调柔和，眼中尽是温暖的期盼。
　　薛莉达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微微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梁雨桐笑容里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我早猜到你会来这里。”
　　就像此刻明媚的阳光一样，薛莉达所看到的面前这双眼睛，满含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就算全世界都看不到，她却已经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薛莉达缓缓伸出手，将行李箱又接了过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握住梁雨桐的手，和她一起并肩走出了小巷。
　　来到梁雨桐住的另一家客栈，薛莉达才知道，原来梁雨桐已经在这镇上住了两天。两天里只去过她住的那家客栈，向老板确认她已经入住，除此之外，就是整天在房间里等电话。
　　薛莉达在一旁看着梁雨桐办完退房手续，才问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找我？”
　　“我知道你想一个人静一静。”梁雨桐笑了笑，挽起她的胳膊，“今天听说你要退房了，我才过来等你。”
　　下午，两人仍旧坐上次那趟火车返回昆明。半路上，梁雨桐将这两天所听说的关于佰世的媒体报道告诉了薛莉达。
　　听完之后，薛莉达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对梁雨桐说：“你给吴若旸打个电话吧，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昨天打过了，她好像很忙，没空跟我仔细说。”
　　薛莉达不想给苏婕打电话，却又不记得公司其他人的号码，只好说道：“再打一个。”
　　梁雨桐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通吴若旸的电话，等了许久，只等来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病房里，吴若旸的手机静悄悄地躺在桌上，已经调成静音模式，连震动都被关掉，屏幕上是一堆未接来电和无数问候短信。
　　这一整天她都迷迷糊糊，醒一会睡一会，几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