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水岸-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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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琳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着吴若旸。“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有。”吴若旸点了点头，拿过自己的酒杯将酒一口喝光。
　　潘琳显得有些失望，默默坐了一会，又朝吴若旸的酒杯瞥了瞥，说道：“有女朋友还这么喝酒？”
　　吴若旸像是没有听见，继续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满酒。
　　“是闹别扭了吗？”潘琳细细观察着吴若旸的神色，“还是……”
　　吴若旸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拿在手里把玩着。
　　入城的高速公路上，一部奔驰商务车正朝着市区方向行驶。车内十分安静，叶涵坐在后排，透过车窗望着城市上空被灯火照亮的夜空。
　　她拿出手机，有些忐忑地拨出吴若旸的号码。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那头吵闹的音乐，还夹杂着凌乱嘈杂的欢笑喝彩声。
　　“你今晚有应酬？”叶涵问道。
　　吴若旸淡淡答了句：“嗯。”
　　“那我……”叶涵有些犹豫不定，但心中的兴奋和思念完全无法抑制住，“我在进城的路上，我爸终于肯让我来见你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才开口问了句：“是吗？”
　　叶涵笑着应了一声，又问：“你在哪？我来找你。”
　　“这么晚了，你还是别过来了。”
　　叶涵愣住，呆坐了片刻，才说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见到我？”
　　电话里刺耳的音乐声持续了一会，吴若旸才向叶涵报出地址。
　　车子直奔吴若旸所在的KTV而去，叶涵抬手拉起颈上的项链，摇摇晃晃的水晶坠子上，“Esther”字样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她将坠子握进手中，闭上眼睛努力摇了摇头，试着赶走心中的担忧和焦虑。
　　一小时后，车子终于到达目的地。叶涵让司机将车远远停在街对面，然后独自走到KTV门口，给吴若旸打了电话。
　　入秋的夜风已透着寒意，叶涵站在大门旁的角落里，将外套裹紧了些。等了许久，才听见大厅里有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口。
　　当叶涵看见吴若旸的时候，立刻打消了想要上前拥抱她的念头，因为另有一个人紧紧依偎在她身旁。
　　吴若旸似乎喝了不少酒，双颊通红，目光有些涣散。潘琳挎着小皮包站在吴若旸左侧，小心地搀着她的胳膊来到门口，接过了泊车员递来的车钥匙。她朝叶涵看了一眼，又特意伸手替吴若旸竖起了衣领。
　　三个人在门外尴尬地站了片刻，潘琳笑着对吴若旸说：“你们聊吧，我先上车等你。”
　　“不用。”吴若旸淡淡说了句，然后抬眼看着叶涵。
　　叶涵脑中一片麻木，正努力分辨着眼前的一幕是否是幻觉。
　　只听吴若旸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了句：“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叶涵定定看着吴若旸，许久才将呼吸调整过来，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吴若旸垂着眼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还是……跟你爸妈回去吧。”
　　叶涵眉心微微颤了颤，哽咽着问：“难道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
　　“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吴若旸说完，朝潘琳看了一眼，便用胳膊勾着她的手往街边走去。
　　“吴若旸！”叶涵急促喘息着，眼中泪光闪闪，“你转过来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潘琳先回过头看了看叶涵，又朝吴若旸瞥了瞥，一时有些不自在，只得放开吴若旸的手臂，说道：“我还是到车上等你吧。”说完就转身走向已停在路边的车。
　　吴若旸背对叶涵站了许久，才转过身来，对她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喜欢太多束缚。”
　　叶涵咬着牙紧紧盯着她，紧抿的双唇还在不住颤抖。
　　“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你就别再逼我了。”吴若旸说完这一句，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潘琳的车走去。
　　叶涵呆呆望着吴若旸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连眼泪似乎也凝固在了心底，没有力气涌出来。
　　吴若旸坐进车里，就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潘琳坐在一旁默默看了她一会，才发动车子踩下油门，颇有些不屑地说道：“明明心里那么在乎，干嘛还要甩了人家？”
　　吴若旸用双手捂住脸，默默在心里说了句：“就是因为在乎啊……”
　　潘琳目视着前方，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许久之后，面带苦笑摇了摇头。直到车子开出好几条街，她才忽然回过神来：“对了，你还没说你住在哪呢。”
　　吴若旸这才慢慢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在前面停吧。”
　　潘琳扭头看了看吴若旸，只得将车靠边停下。
　　吴若旸打开车门，回头对潘琳说道：“谢谢你肯帮忙，这次的专题就拜托你了。”
　　潘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没有再去看吴若旸，只应了句：“举手之劳，吴经理。”
　　吴若旸下了车，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慢慢向前走去。潘琳的车在路边停了一会，才又重新拐上主道，快速驶离这条街。
　　今晚吴若旸并没有喝太多酒，只是近来的疲惫不堪、心力交瘁，令她偶尔仍觉得头晕目眩。但再多的辛苦也无法把她击垮，最让她无法面对的，是叶涵那双含泪的眼睛。
　　脑子里满满都是刚才站在角落里孤零零的叶涵，吴若旸心中像是有一把刀在不停地翻转搅动着，那一刻她只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将那个伤心欲绝的身影拥入怀中，替她抚平满身的伤。却又害怕好不容易才伪装起来的平静被瞬间击碎，令自己前功尽弃。
　　吴若旸抬手摸了摸额角的创可贴，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仰头望着乌云滚滚的黑色天幕，她忽然间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才是这世上最渺小最无助的人。
　　“没有我，她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也一样……我也可以，我也可以……”
　　她一步一步踏在人行道上，一块一块数着地砖。数到忘了是第几块的时候，她摸出手机，拨通了方南的电话：“妈，在干嘛呢？吃过早餐了吗？”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令她心中稍稍回暖，深夜的冷风却仍不断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吴若旸一边和脑海中清晰的疼痛感奋力对抗着，一边强迫自己扬起嘴角，舒展开笑容。“看电视？什么节目啊？”
　　“这个啊，我也想看，好像挺搞笑。”吴若旸望着天空傻傻笑着，泪水却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
　　“别别别，不用来看我。我好得很，开心得不得了。”吴若旸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继续挪动脚步缓缓走着，“因为啊……因为公司给我加了薪水。”
　　“老吴呢？让我跟他说两句。”她一边讲电话，一边沿着人行道向夜色尽头缓缓走去，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五章　面对

　　
　　苏婕旅游归来后，立刻把吴若旸邀来家中大吃了一顿。从外地带回来的特产、零食，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摆满了客厅的各个角落，甚至家中还多了一只半路拐带回来的流浪狗，苏婕给她取名叫“来福”。
　　当苏婕听说吴若旸和叶涵已经分手，就又要下楼去买酒，好不容易才被吴若旸劝住。
　　王嘉铭识趣地牵着来福大半夜出去散步，苏婕和吴若旸两人就坐在露台上，泡了一壶红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你呀，真是太不争气了！”苏婕痛心疾首地看着吴若旸，“老娘工作都丢了，你就给我这么个结果？”
　　吴若旸端着手中的茶杯默默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想……叶先生是希望我明白，如果我和Annie在一起，将来就不仅仅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有心人要是拿这个做文章，就会牵连到叶家和整个华彩传媒。我不能这么自私。”
　　“是，你说的都对。可我还是觉得，你没有权力替她来做决定啊。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我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吴若旸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她……”
　　苏婕撇了撇嘴：“我不管，你要是不把她追回来，我这个炮灰可做的太冤了！”
　　叶宗霖一家离开后不久，任老板就正式与佰世签订了购买商场的合同，并且表态对佰世的新项目感兴趣，愿意投入资金。有任老板这句话，其余投资商自然不再有任何顾虑，购房的客户也开始对佰世重拾信心。
　　签合同这天，任浩陪着父亲一起来到案场，还特地带了一帮朋友来看商铺。售楼中心又重新忙碌起来，接待这一批腰包鼓鼓的新客户。任浩则与吴若旸在售楼中心外面攀谈起来。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任浩看着吴若旸，有些愧疚地笑了笑，“小涵手上那条手链，本来是她准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吴若旸本来无精打采地盯着地面发呆，一听这话立刻扭头看了看任浩。
　　“我一时贪玩，把手链借走玩了几天。等我还给她的时候，你的生日已经过了。”说到这里，任浩低着头，挠了挠后脑勺，“后来……那条手链被她扔掉了，因为那天你们两个吵了一架。”
　　吴若旸这才想起，和叶涵在酒店24楼争吵的那天，叶涵手上的确戴着那条红色珠子串成的手链。过去还一直以为那是任浩送的，这时才明白，叶涵为何对那手链如此爱惜，连抚摸它的时候，动作都格外轻柔。
　　任浩瞟了瞟吴若旸，见她仍一言不发，又接着说道：“虽然手链不是我弄丢的，不过毕竟是因为我，才让你没能拿到这份生日礼物，我还是应该道个歉。”
　　“没关系了。”吴若旸无奈一笑。
　　“其实……其实我也觉得你们两个挺可惜。当初我是挺喜欢小涵，不过没办法，她对我根本没感觉，她心里只有你一个。”任浩又向吴若旸瞥了一眼，见她垂着头，眼中满是悲伤，只好忍住了不再说下去。
　　任浩告辞之前，对吴若旸笑着说了句：“也许你们两个真的是有缘无分吧，看开点。”
　　日渐西沉时，西二环高架上，梁雨桐坐在薛莉达车里，满腹心事望着车窗外出神。
　　薛莉达把车速放慢了些，扭头看了一眼梁雨桐，说道：“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梁雨桐缓缓摇了摇头：“这事交给我吧。”
　　“别忘了这是我们两个的事。”薛莉达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梁雨桐的手牵住，“这次，我们必须一起面对。”
　　梁雨桐微微低下头，踌躇了半晌，才拨通父亲的电话。
　　“爸，你在家吧？”
　　“在，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我在回家的路上了，还有……Rita。”
　　“那我等你们。”
　　红色X3缓缓驶入梁家大门，停在了车道旁的空地上。梁雨桐和薛莉达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用目光传递着信心，同时也从对方眼中获取鼓励。
　　下车之后，两人很自然地肩并肩走在一起，缓步往门厅而去。
　　一步一步地，靠近那道高大威严的木门，像是通向灿烂阳光亦或是炼狱深渊之路。既恨不得瞬间到达彼岸，又害怕到达的只是断崖尽头，既渴望，又恐惧。　
　　来到门厅前，梁雨桐在抬腿迈上台阶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脑中重现的是四年前与父亲的那次激烈争吵，全家人期盼重逢的假期短短数日就不欢而散。此后不久，哥哥出事，整个梁家坠入阴云之中。即便到她结婚之后，梁家也没有再寻回当初那种真正属于一家人的温馨和欢乐。
　　梁雨桐闭上双眼，尽力驱赶着脑海里不断翻腾的痛楚。这时却感觉到左手被温热柔软的手牢牢握住，随后，薛莉达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别怕，有我在。”
　　片刻之后，梁雨桐重新睁开眼，微微扬起下颚，左手用力回握着薛莉达的右手，和她一起迈步走上台阶。
　　木门开启，吱吱的厚重声响尚未停息，就听见和管家的声音：“桐桐回来了。”接着，他又向薛莉达点头致意：“薛小姐，请进。”
　　二人进入玄关，和叔关上门，笑着说：“梁先生在二楼，我去请他下来。”
　　“不用了，我上去找他。”梁雨桐朝和叔笑了笑，拉着薛莉达往客厅里走。
　　和叔笑着点点头，就转身去吩咐准备饮料茶点。
　　穿过玄关来到客厅，二人停下脚步对视着，仿佛在抓紧最后一次机会为对方打气。
　　薛莉达捏了捏梁雨桐的手，轻声说：“我们一起上去。”
　　梁雨桐点点头，就准备迈步走向楼梯，怎料一抬头，就看见梁骞已站在二楼楼梯口，正居高临下静静看着两人。
　　虽然已经做好面对梁骞的准备，客厅里的两人还是吓了一跳。薛莉达对上梁骞目光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右手，但立刻又被梁雨桐紧紧抓住，挣脱不了。二人就这么战战兢兢，却又强作镇定，紧紧注视着梁骞神色中的每一分变化。
　　梁骞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停下了正要迈下楼梯的脚步，视线仍停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梁雨桐紧紧抿着嘴唇，这小小的意外场面，让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绪一时间变得混乱起来，呼吸也越发急促，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就快要窒息。她咬了咬牙，开口说道：“爸，我们……”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我们……”梁雨桐尽力稳住心神，想要在大脑崩溃之前把这一步迈出，却看见梁骞缓缓抬起右手手掌，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两人都感觉到了手心里自己的汗水和对方的汗水混在一起，湿热粘腻，却都不肯再将手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梁骞在原地立了片刻，才迈开脚步往楼下走来。他慢慢来到二人面前，目光深邃且渐趋平静。　
　　“你离婚，就是为了她？”梁骞首先向梁雨桐问道。
　　梁雨桐咬了咬嘴唇，答道：“是。”
　　薛莉达瞥了一眼神情窘迫的梁雨桐，连忙开口道：“梁叔，您别怪桐桐。是我的错，我……”
　　“你没有错。”梁雨桐打断了她的话，抬眼看着父亲，“爸，今天我带她一起回来，就是因为……我不想再骗你。”
　　梁骞并不发话，只是来回看了看二人，眼中并没有怒意，甚至连先前的一丝讶异之色也渐渐褪去。过了半晌，他才垂着眼缓缓点头：“我早该猜到的……”
　　二人完全没有料到梁骞的反应如此平静，但薛莉达担心梁骞心中怒气隐而不发会造成更难测的后果，于是决定孤注一掷。她迈上前一步，用恳切的目光看着梁骞，说道：“梁叔，您别生气。我是真心真意爱着桐桐。”
　　梁骞抬眼看着薛莉达，静静等待着她把话说完。
　　薛莉达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己鼓足了全部勇气，接着说道：“虽然我不能给她体面的婚姻，但我们一样会很幸福。从今往后，我不会让她受委屈。我愿意一辈子陪着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求您……答应我们。”
　　梁雨桐慢慢转过头看着薛莉达，有些意外听着她说出这些二人单独相处时也从来没有说过的话语。没有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得到了她一生一世的承诺。
　　梁骞低下头一边思索着，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过去我的确很难理解这样的感情。不过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尝试着去了解，我也一直在想，也许当初……是我错了。”
　　梁雨桐呆呆看着父亲，一时还有些难以置信。当初那么努力也无法求得的谅解，今天竟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她事先准备好用来应对的所有方案竟突然间没有了用武之地，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被梁骞的目光融化成无形。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