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少女-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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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怕人多？”
　　“我不会游泳。”
　　郑秀晶瞪大眼睛，“你是青岛人，在海边长大，居然不会游泳？”
　　宋茜很郁闷，“谁规定在海边长大的就一定要会游泳？我就不会。”
　　郑秀晶挠挠头，“那你本科是怎么毕业的？”
　　宋茜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沉痛表情，“我抓竿子过的。”
　　汴京大学有一项让宋茜深恶痛绝的硬性规定。
　　全体本科生必须修游泳课。
　　而且必须通过二百米的游泳考试才能毕业。
　　宋茜是那种扒着泳池边扑腾都会沉下去的游泳无能星人。
　　她修游泳课的那一学期，曾经无数次向允儿抱怨：“早知道有这么变态的规定，我就不念汴大了！”
　　允儿的回答是干脆利落的把死党推进泳池。
　　二百米考试的当天，宋茜是被允儿和郑秀妍架进游泳馆的。
　　后面还跟着防止她逃跑的美英和徐贤。
　　宋茜咬咬牙，换了泳衣，走到泳池边。
　　侑莉和孝渊已经在水里等她了，“跟着我们游就行。”
　　宋茜看了眼旁边的允儿和郑秀妍。
　　冰山公主面无表情，“你打算自己下去还是被我踹进去？”
　　宋茜仰天长叹，认命的扶着泳池边的不锈钢栏杆，一步一步蹭到水里。
　　老师在泳池边和蔼的嘱咐学生们，“只要不停顿的游完二百米就可以了，不计时间。”
　　孝渊和侑莉游得很慢，不时回头确认。
　　允儿保持在宋茜身后两米内的距离，不时转头看岸上的徐贤。
　　游完五十米，宋茜脸色发白。
　　游完一百米，郑秀妍走到泳池边，“你敢过来扶一下，我就踩断你的手。”
　　游完一百二十五米，老师终于忍无可忍，拿起一根长长的竿子戳进水里，“抓住这个游。”
　　泳池里的其他人纷纷停下来，认真欣赏老师拿竿子拖狼狈的美人鱼的奇观。
　　一碰到泳池的边缘，宋茜立刻蹿上岸，“谢谢老师！”
　　老师很无奈，“同学，你过了，赶紧回去吧。”转头命令水里的学生们，“不许停！”
　　郑秀晶抱着肚子弯下腰，“哈哈哈……”
　　宋茜拍打小学妹，“笑什么笑？！”
　　郑秀晶索性倒在床上来回打滚，“哈哈哈哈哈……”
　　宋茜恨恨的在椅子上坐下，“笑死你算了。”
　　郑秀晶爬起来，“要不要我教你？”
　　宋茜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学。反正我过了。”
　　郑秀晶下了床，凑到学姐耳边，“如果我们去海边玩，你换不换泳装？”
　　宋茜斜眼瞥小学妹，“我会好好欣赏你换的。”
　　郑秀晶吐吐舌头，“那我也不换了。”
　　手机震动，是雪莉的短信，“我在图书馆占了座，速来。”
　　临近期末，学生们又开始狂泡图书馆。
　　这个期末，图书馆的座位格外难抢。
　　因为旧馆在翻修，一下少了许多原本可用的座位。
　　要写毕业论文的学生们几乎吐血。
　　很多藏在旧馆的珍贵文献都不允许查阅了。
　　准毕业生们只能在经过旧馆门口时愤恨的对着铁皮围栏上的施工单位名称做鬼脸。
　　施工单位是隔壁的宋朝大学。
　　宋茜站起身，“走么？”
　　郑秀晶看了眼学姐的热裤，拉上窗帘，“你得换了衣服再去。”
　　汴大一向风气松散，对学生的着装没有硬性规定。
　　学生们对穿着僧袍、汉服、和服、哥特装等不常见服装在校园里晃荡的人熟视无睹。
　　像宋茜这种一到夏天就喜欢热裤加人字拖的女孩子在汴大有很多。
　　不少女生还会搭配吊带衫。
　　虽然屡次表示过不满，但是，郑秀晶对禁止学姐穿热裤这件事有点底气不足。
　　因为她自己也很喜欢穿。
　　两个人在协商后达成一致——如果要单独长时间外出，谁也不许穿热裤。
　　至于吊带衫，郑秀晶很高兴的发现，如非必要，自家学姐绝不会露出脖子以下的部位。
　　作为对学姐的奖励，她跑去买了好几双情侣人字拖。
　　当然，不是所有学生都对其他人的着装毫无意见的。
　　某些男生向校长信箱投了意见书。
　　对女生们在夏天穿着吊带衫和热裤进出图书馆的恶劣行径进行了猛烈的抨击。
　　简而言之——“女生们穿成这样，我们没法专心念书。”
　　金英民副校长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下令禁止穿吊带衫或热裤的女生进入图书馆。
　　女生们大怒，向校长信箱投了更多的意见书。
　　“如果我们不能穿吊带衫或热裤，那男生也不能穿跨栏背心或拖鞋。”
　　这场内战从校长信箱蔓延到bbs。
　　最后，李秀满校长一拍桌子。
　　“凡进入图书馆者，不得穿拖鞋、热裤、吊带衫和跨栏背心。”
　　郑秀晶衡量了一番利弊，决定支持李校长。
　　从此她不用在书包里多带一件衬衫了。
　　也不用在图书馆一边把衬衫盖到学姐腿上一边瞪视周围的男生们了。
　　宋茜换上长裤和球鞋，牵着小学妹往图书馆走。
　　雪莉从一堆法典里抬起头，压低声音，“来啦。”
　　三个人并排坐着，各看各的书。
　　郑秀晶和宋茜都是单手翻书。
　　一个左手，一个右手。
　　另一只左手和另一只右手在桌子底下十指紧扣。
　　许久，宋茜松开小学妹的手，“我去上课了，回头见。”
　　郑秀晶目送学姐离去，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打开，勾起嘴角。
　　雪莉瞥见死党对着一张纸傻笑，很三八的凑过去一看，“学姐写给你的？”
　　郑秀晶摇头，“我抢的，她才不会给我。”
　　纸是普通的笔记本活页纸，一侧边缘有着被撕过的痕迹。
　　三分之二的部分反复写着同一个名字。
　　“郑秀晶，郑秀晶，郑秀晶”……
　　剩下的三分之一只有一行字。
　　“小阿呆，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回

　　郑秀晶把数个叠好的购物袋塞进书包，“走么？”
　　宋茜牵着小学妹走出宿舍，锁上门。
　　郑秀晶穿了白色T恤，浅蓝热裤和黑色人字拖。
　　宋茜穿了黑色T恤，深蓝热裤和白色人字拖。
　　外人一望即知。
　　居里夫人宋的爱好不少。
　　跟出门有关的不多。
　　逛超市是其中一个。
　　在她还是单身的时候，如果烦了闷了，又赶上没有课，她会随便选一家超市逛。
　　比如，汴大附近的家乐福。
　　她可以默默的逛上三个小时，把最新的打折信息和物价变动调查得一清二楚。
　　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走出家乐福。
　　换一家超市继续逛。
　　运动选手郑秀晶对学姐的体力甘拜下风。
　　汴大当然是有校内超市的。
　　不过校内超市的规模和宋茜对超市的狂热之爱实在不成比例。
　　所以，她宁可跑远一点，去校外的大超市买东西。
　　宋茜有一项特长。
　　她很善于用食物收买人。
　　对于每位死党喜欢吃和坚决不吃的东西，她都有详细的记录。
　　允儿咬死不肯承认自己没事就跑到宋茜宿舍念书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蹭零食。
　　沈昌珉和曹圭贤压根不记得和宋茜熟起来的缘由是半夜出楼买东西吃时遇到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归来的宋大小姐然后宋大小姐颇为精明的以两倍的价格将刚买回来的吃食转手卖给了两位快要饿死的男生。
　　虽然受宿舍条件所限，宋大小姐不能亲自展示厨艺，但是，她会帮死党们从超市带食物。
　　所以，她的力气很大。
　　都是拎逛超市的战利品练出来的。
　　郑秀晶对超市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需要买东西时，她会直接走进校园超市，拿起看得顺眼的，不比不选，结账走人。
　　自从搬进学姐的宿舍，郑秀晶发现自己每个月花的生活费减少了。
　　生活达人宋茜手把手的教会了小学妹什么叫做货比三家。
　　三不五时还会“顺手”帮小学妹充个饭卡，然后“自然”的忘记跟小学妹要钱。
　　郑秀晶的另一项发现是——自己的生活品质提高了。
　　起床洗漱回来，早餐一定已经在桌上等着。
　　丢进洗衣篮的脏衣服再出现时一定是干干净净的躺在衣柜里。
　　郑秀晶的反应是深深懊悔了很久。
　　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开口向学姐告白。
　　宋茜对此的回答是：“因为你闷骚嘛。”
　　宋大小姐逛超市，郑秀晶自然是拎包陪逛的不二人选。
　　她的书包里塞了购物袋、水杯、纸巾、钱包、手机、购物清单……
　　如果能装下小马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一个，供学姐逛累了休息用。
　　冰山公主郑秀妍私下为自家亲妹妹的狗腿程度捶胸顿足了很多次。
　　一进家乐福的大门，郑秀晶就自觉的推了一辆购物车。
　　宋茜在货架间穿梭自如，不时拿起几样东西比较一番，再放下走开。
　　郑秀晶负责按照购物清单提醒学姐下一个要去的区域。
　　两个人经过卫生用品区域，瞥见一群男生正在货架前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
　　眼神不时从天花板飘向货架上的某种女性用品。
　　郑秀晶莫名其妙，“他们在干吗？”
　　宋茜轻笑，“要军训了吧。”
　　汴大的军训时间是本科生入学后的第一个暑假。
　　军训的服装和鞋子都是统一发放的。
　　鞋子是最普通的解放鞋，鞋底非常薄。
　　不知道是哪位天赋异禀的同学率先发现了一个秘密。
　　最好用的鞋垫其实是常见的女性用品。
　　每到军训时节，好心的学长学姐们会在bbs上开一个军训专版。
　　其中列明的军训必备物品之一就是上述用品。
　　有女朋友的男生比较幸福，可以让女朋友代购。
　　有玩得好的女性同学的男生也可以免去此种尴尬。
　　其他的男生就比较倒霉，要亲自上阵，还不敢让女生看见，怕被大肆嘲笑一番。
　　郑秀晶摆个囧字脸，“还真有人按照那个攻略买东西啊。”
　　宋茜有点惊讶，“你当时是直接穿着光板的解放鞋完成军训的么？”
　　郑秀晶点头，“不然呢？”
　　某种意义上，郑秀晶是个很强悍的人。
　　她的脚在第一天就磨出了水泡，却愣是穿着什么都没垫的解放鞋完成了军训。
　　没有跟她分到同一个军训基地的雪莉知道后大骂了死党很久。
　　郑秀晶的军训基地是在山里。
　　她从进山开始胃就不舒服，每顿饭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却生生扛到长途拉练结束才被看不下去的同学们代请了病假，下场当病号。
　　郑秀妍知道这件事时，军训已经结束了。
　　冰山公主一边劈头盖脸的臭骂自家亲妹妹一边拖着她去了医院。
　　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
　　郑秀晶在军训期间获得了数项荣誉。
　　其中之一是减肥最成功的女生。
　　一趟军训下来，她掉了至少十斤肉。
　　雪莉一度考虑过要不要拿根线拴住死党，免得她被风吹走。
　　另一项荣誉是“唯一能和教官的腰围相比较的女生”。
　　负责带历史系女生们的教官是一个瘦到让全体女生咬牙切齿的小帅哥。
　　一到休息时间，小帅哥就会非常故意的解下武装带，甩一甩，对折，重新扣上。
　　他的武装带比起别人的，孔多了不止一个。
　　不服输的女生们争相挑战扣上对折武装带的项目。
　　全体完败。
　　除了郑秀晶。
　　听完小学妹的军训经历，宋茜颇为郁闷，“原来你有过手感还凑合的时候，为什么我没赶上？”
　　郑秀晶邪邪一笑，凑到学姐耳边，“我对你的手感还挺满意的。”
　　宋茜压低声音，“你越来越流氓了。”
　　郑秀晶的视线扫过学姐的全身，“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更流氓一点。”
　　宋茜的手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小学妹腰上的某个地方。
　　郑秀晶立刻退开几步，躲避学姐的流氓兔爪攻击。
　　宋茜一脸得瑟，“跟我比流氓，你还差得远。”
　　郑秀晶转头认真研究货架上的面包是否新鲜。
　　两个人足足逛了三个多小时，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
　　宋茜掏出手机，群发短信，通知死党们来领各自的口粮。
　　郑秀晶从购物袋里拿出数包咖啡粉，锁进自己的抽屉。
　　宋茜轻笑，“既不准我喝太多咖啡，又花钱买给我。你还真是矛盾。”
　　郑秀晶的口气很认真，“黑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宋茜嬉皮笑脸的搂住小学妹，“我会注意身体，好多调戏你几年的。”
　　郑秀晶忽然使劲把学姐压到衣柜上，“想不想现在跟我比比谁更流氓？”
　　门外传来雪莉和孝渊的声音，“学姐你也来啦？”“学妹你这次买了什么啊？”
　　郑秀晶饶有兴致的盯着背靠衣柜被困在自己的双臂间的学姐，“你说，如果她们现在进来，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宋茜微微一笑，一边撩高小学妹的T恤，一边凑过去在她的脖子上制造吻痕，“你可以试试看。”
　　孝渊打开门，看到死党阳光般的笑容，“来啦。”
　　雪莉跟着进屋，“秀晶啊，辛苦了。咦，你是不是中暑了？脸怎么这么红？”
　　正在从购物袋往外拿东西的郑秀晶闷闷的应了一声，“天气太热了。”
　　宋茜非常体贴的把一瓶冰水贴到小学妹的脸上，“注意身体啊。”
　　郑秀晶接过冰水，恶狠狠的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回

　　车轮在道路中高速前行。
　　落日的余晖温柔的投射上反光镜。
　　车内的音响循环放着一个惆怅的男声。
　　“静静的坐在你的身边，
　　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时间。
　　……
　　我说了，离别不会伤悲，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欺骗，
　　因为我最喜欢你的双眼，
　　那么美，不适合掉眼泪。”
　　车里还有一个低低的女声在跟着唱。
　　“你要好好的去飞，不需要对我想念。
　　我会默默的留下右手边的座位。
　　有一天，当你看过世界，
　　再决定你降落的地点。
　　而我也会继续的，奔驰在这长长的街。
　　左手边是我的心，
　　右手边没有谁。
　　为了你，再寂寞我都可以成全。
　　因为我相信，
　　说过了再见，
　　一定会再见。”
　　开车的是宋茜，右手边坐着郑秀晶。
　　宋茜的后排是允儿，她的右手边坐着徐贤。
　　允儿的左手横过膝盖，和徐贤的左手握在一起。
　　两只手的中指上各有一枚戒指。
　　都是款式简洁的光圈银戒。
　　唯一的区别是，一枚的内里刻着“允”，而另一枚的内里刻着“贤”。
　　允儿轻声的跟唱到“左手边是我的心”时，左手忽然被牵着举高。
　　按到了徐贤的左边胸口上。
　　郑秀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允儿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再过四个小时，国政系的优等生就要登上飞往纽约的航班了。
　　郑秀晶记得，数月前的某个晚上，允儿像往常一样在熄灯后走进了自己住的宿舍。
　　她笑着拍了拍宋茜的肩，“借我电脑用用。”
　　宋茜站起身，让出座位。
　　允儿点了几下鼠标，开始噼里啪啦的敲键盘。
　　徐贤比平时来得晚了许多。
　　她进门的时候，时钟已经走过了十二点。
　　允儿转过头，笑得灿烂，“我替你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