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岁出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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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简的泪没有停歇,一直流啊流啊,流到心一直痛,流到大脑缺氧,流到看不清眼前的人。
他终于鼓起勇气说,雷振,我爱你。
爱?这是爱么?雷振重复杨简的“爱”字,一遍一遍,直到眼泪溢出眼眶。他说,简子,你别哭,我们还是兄弟。
他不懂杨简,因为杨简想要的,不仅仅是做兄弟。
如果喜欢,如果相爱,还能只做兄弟?或者说还能做得了兄弟?
两个男人,都只穿着裤衩,在这孤岛上,诉说着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和爱有关。这个故事,和性无关。这个故事,关于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这个故事,未完待续。
第 24 章
我们海誓山盟,说要一起等时间苍老。
杨简的故事写到这儿,老公问我,为什么杨简和雷振不能在一起。她知道故事最后的结局,但她还是这么问我,好像我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刽子手。她忘了,刽子手的任务是执行命令,而不是发布命令。
谁为他们的悲剧买单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假如她明白我和她多半也要以悲剧收场她不会这么问。问了也是徒劳,因为我知道答案却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老公问这个故事为什么写这么慢。我说,字字句句都要斟酌。
她等着我完成故事然后和她一起去东北。我说,这事儿急不了。她说她很急,国家法定假日加上周末和请的两天假一共四天,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不回一趟老家太可惜了。我这才注意到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我的二十七岁快要结束了。
写故事的空隙我要老公给我写情书好让我能精神亢奋一点。因为她答应我灵感来了就会写,我问她灵感什么时候来,她说像欠你债似的。
你应该是欠了我的。我在她额上印上一吻,笑了。
老公在我威逼利诱加死皮赖脸的乞求之下终于写了一封情书。她一贯的作风是写自己的心里话让人看起来是写别人的,因为她不擅于袒露心迹。她不长的情书里用了各种不恰当的比喻。比如她说我们要做平行线,一辈子不分开。当然她忘了,平行线省去了渐行渐远的痛苦,也没有相交的一天。
我没有给她泼冷水。只说,情书相当的有feel,再接再厉。
这不能怪我要求太高喜欢吹毛求疵。因为我总能从字里行间发现语法错误以及逻辑关系不成立等毛病,而忽略了写情书那个人的真心实意。这与我学的专业有关。
故事不知道该怎么续笔,我百无聊赖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电脑。在电脑中某个平时不怎么光顾的硬盘里找出了两年前就放在那儿的《红楼梦》,于是决定从第一集开始再看一遍。
看《红楼梦》是一种享受,撇开剧情和简陋的设备,剩下的就是一众天然美女。
喜欢《红楼梦》和老公有莫大的关系。我承认自己最爱的是林黛玉,虽然发现黛玉妹妹的戏份似乎少了些。也罢,多了说不定会腻味。
老公和黛玉有七分形似,神肯定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版本。这让我有些戚戚然。她说,你是不是想做贾母想疯了。我只能头撞墙,作生不如死状。在她眼里,我和她妈差不了多少,除了稍微年轻点。于是,我又有些愤然。
关于林黛玉我有很多猜想,这种猜想从来没有和老公说过。林黛玉是一个契机,是我和她之间某种不靠谱的纽带。
我说,你干嘛不在天上好好待着要下来祸害人间。老公说,你再跟给我提林黛玉我让你上天了就下不来。我问,为什么?她说,每次你提她我就觉得不得劲儿,我不想和她一样死得凄惨。
我抵不住鬼哭狼嚎。
老公写东西不喜欢用标点符号,代之以空格符或者是句号组成的省略号。所以她的情书好像没有结尾,因为那些省略号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经过仔细思考后发现老公和林黛玉还有一种联系——女人和情书。林黛玉就是情书,而,老公的情书则像一个女人。我生命中缺少不了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老公说,受不了你虎头蛇尾的习惯,杨戬和雷震子的神仙故事没有写完,这个也没写完。
我说,你没有发现两个故事之间的联系么,假使把杨简的故事接续到神仙故事的后面,他们能完整地合并。
杨戬雷震子梅花仙子被打入轮回之道。他们到了一个未知世界,那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们生活的二十一世纪?杨简,雷振和白梅的悲剧不正好就是他们在人间受的历练之苦么?
老公说,你不能这么牵强。这么写太对不起杨简了,人家还帮你骗你妈呢,不然你哪能这么逍遥和我在一起。
我问老公,你信宿命么?
她说,我不信,只要我们坚持,我们总能在一起。老公的回答总是在变化,不久前问她她答得犹疑不决,这会儿又这么斩钉截铁。
我又想哭,老公烦躁了,说,你丫怎么这么喜欢哭。我说,眼泪不受控制。老公说,你一哭眼睛就会红肿,真是难看死了。
我哭得更凶,说,你不准嫌弃我。她说,那你还老嫌弃我呐。我说,我没有。她说,你没有?当年我比你瘦的时候你要我增肥,说胖点抱着手感好,我为了你努力增肥,一个月长了十斤。我撒娇:那你长十斤也不胖啊。瞧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老公给了我一个白眼,她恨我恨得牙痒痒。
好吧,不和你贫嘴了,明天咱们就动身去东北,我带上电脑在火车上把杨简的故事写完。
老公说,这才是好老婆。可是东西已经带得够多了,再拿上电脑会不会太麻烦。我说,不会吧,就去几天还要带很多东西?老公说,说你笨你还不信,这个时候东北温度已经很低了。我说,那你负责解决这事儿,我反正要带电脑。老公气得不善:到时候冷你可别怪我。我说,那不行。你得管好,我这是见公婆呢,你好意思让我冻着?她无语,离开房间收拾东西去了。临走前,她说,老婆特权这么多,要这样,还不如你当老公呢。
我笑得合不拢嘴。
嗯,杨简的故事还得继续写!
第 25 章
雷振不知道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不相信两个男人可以相恋,假使一男一女牵手,接吻,□顺理成章,而换做两个男人牵手,接吻,□就不应该是地球人干的事儿,因为他没见过这类人。虽然,他喜欢和杨简在一起,和杨简分开了会想念。具备了所有恋爱的条件,但就差了一点——杨简是男的。
男女相爱后结婚,生子,老了儿孙满堂。喜欢男人之后呢?能结婚么?能颐养天年么?
所以,同性之间的爱情违背了人类繁衍的天性。即便它发生了,也是不对的。
雷振承认他喜欢杨简,但这并不代表他要和杨简交往。
也许雷振不懂爱情是什么。
杨简知道雷振喜欢他,但那番“还是兄弟”的话等于拒绝了他。从今往后,他该怎么面对雷振?那道越不过的坎儿能当它不存在么?真的还能从从容容做兄弟么?假如自己单恋雷振成为习惯,那么就让这个习惯随着时间慢慢改变,但现在,为什么要让他知道雷振也喜欢自己呢!
两人分别时,杨简说,如果你觉得是兄弟,那就是兄弟吧。
话说完后,杨简决定远离有雷振的地方。他比雷振陷得深,所以,他要用决绝的方式让自己脱离泥沼。说继续做兄弟只是为宽雷振的心好让他能安心去城里干活儿。其实,他知道,从小岛回来后,他们再也不可能成为兄弟。
九月初杨简的学校开学。杨简行李不少,后爹问要不要送他去学校,杨简同意了。当年杨简考上县一中他没让爹跟着是因为雷振答应送他上学。而现在,他找不到要雷振送他的理由。
来学校那天因为不熟悉路,在学校里绕了个大圈子还是没能找到新生报到处。后来找人问路碰上一个同院的学姐,学姐给他指路热络得不得了。他爹帮他把行李送到寝室就回去了,他说整理床铺这种小事儿自己会做,要弄晚了他爹就赶不上回镇上的车。陈志顺走的时候给他塞了几百块钱,说,大学的开销要比高中大,身上多带些钱。杨简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他本想说,我省着点用花销不会大。但后爹说,这也是你妈的意思,她希望你一个人在外面吃好用好,不要苦了自己。
上大学的兴奋感没持续几天。与高中相比强度增加了一倍的的军训让杨简有些吃不消。大学的学习模式不比以前,他不习惯每堂课都换不同的教室,有时一天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什么课也不用上。第一堂新生教育课班主任就说,大学可以很轻松,也可以很累,完全看你自己。所以,那个被称为班主任的老头在军训时露了几面之后再也没见过他的踪迹。
学校的各大社团开始招新人。杨简在社团招新现场看见了给他指路的学姐,原来她是文学社的副社长,经过她的一通劝说,杨简同意加入文学社。他的文章写得不错,但这仅限于为应付高考而写,关于纯文学,他不太懂。学姐说,懂不懂不是重点,会不会写也不是重点。杨简问什么才是重点。学姐咯咯笑,说,重点是你。
这话让杨简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回寝室和室友说起这事儿。室友说,你笨呐,人家看上你了。
一个大一新生就得到学姐的青睐可见杨简确实相貌出众。但他自己从不注意自己的长相,也从来没在穿着打扮上花过功夫。现在的他很土气,他的穿着与其他同学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人家看上你了”,一听这话杨简打了个寒颤。
几天后,学姐通知说文学社有活动,杨简跑过去一看就是办公室开个小会而已,并且与会的都是大二的学长学姐,他是唯一一个大一新生。学姐说,我叫你过来做会议记录。
杨简想,退出文学社刻不容缓。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儿”上。
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他们缘分没断。杨简在食堂吃饭时竟然碰上了任战。那天食堂很挤,杨简打好饭刚坐下没吃上几口,发现有个人挨着他坐下了,开始他没在意,低头又扒了几口饭。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杨简?是你啊。杨简抬头,就看见了任战。
这次偶遇给杨简带来的震撼不小。他以为这辈子不可能与任战有任何交集,任战的行为让他背负太多,他一直试图忘记他。他也做到了,假如不再见到任战,他可能真的不会记起他。
但现在的状态是,任战和他打招呼,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毕竟当年雷振把他打得那么惨,有什么仇恨也应该一笔勾销了。
杨简呵呵笑,尴尬地回了句:是你啊,好久不见。
得到杨简的回应,任战别提有多高兴。他说,我现在在体育艺术院,大二。你有空一定要找我。你呢?是哪个院的?
杨简想到以后又该没完没了。只得说,我赶着去上自习,时间不多了,先走一步。
他逃也似的离开食堂,喘口气。想,这以后要别再碰见就好了。
天不遂人愿。几天后,杨简回寝室就看见坐在凳子上和室友闲聊的任战。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找到了杨简住的寝室。室友说,你高中同学找你。杨简当时想:好个高中同学,阴魂不散。
大一的上半个学期,杨简回了一次家。家里一切如常。杨简妈给他做了顿好吃的,说学校里的伙食不好要补身体。饭桌上,杨简妈说,雷振上次从城里回来问我你有没有回来。我说没有。他说想知道你在大学里的情况,有时间会去学校看你,但又怕找不到人,所以,要我问清楚你住的地址。
确实,大学那么多院系,那么多宿舍楼,如果不知道具体信息就这么跑到学校肯定找不到人。可是,杨简犹豫了,他到底要不要雷振找到他,假如他去看他,又能看出个什么结果来。
杨简说,妈,我会找机会自己和他说的。
当然,这话是骗人的。他跟本不想和雷振见面,又怎么会找机会和他说?
第 26 章
杨简对任战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任战问,为什么?
杨简差一点就要吼出来:老子看见你就他妈难受。但他只说,你妨碍了我的学习。
任战笑,说,我又没说要追你,只是当朋友,你难道一直学习从不交朋友?
杨简火了,说,你还敢提追我,还敢提朋友,你这个朋友毁了我知不知道?
任战默了。
杨简转身离开的时候,任战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这不是在弥补么?杨简说,我不稀罕你的弥补,只要不让我看见你就是最大的弥补。
相安无事了几天,杨简想任战算是识趣了。刚从食堂回寝室,有个室友就和他说,我刚从院学工组回来,学工组的老师说有事儿要你过去。杨简不知道晚上六点多学工组还能有什么事,按理说他们应该下班了。杨简想还是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儿。于是火急火燎赶过去。学工组办公室的门是关了,但办公室外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个人。那个人看见杨简来了,立马站起来,神色凄惨说了句:你总算来了。
雷振,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杨简讶异得说不出话。
我……上午就来了。
雷振穿了件青灰色外套,脚上的皮鞋沾满了灰尘。大概是他在工地上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衣服鞋子了吧。
杨简心里波涛汹涌。看到雷振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为自己制定的“从此远离雷振”的计划泡汤了。他好不容易才埋藏起来的思念又翻江倒海了。他看到那张好几个月不曾看见的脸手足无措了。
杨简强装镇定,说,你找我有事儿?
雷振喃喃说道,我上午就从工地上搭车到你们学校,可是学校太大了,我又不知道你的宿舍。所以我只能一个院一个院问看能不能找到你。你们学校的办公楼起我几乎都走遍了。因为普通话说的不好,呃,交流还出现了点问题。
哦。现在找到了。有什么事儿?
我整天都没吃东西。雷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杨简。
杨简心疼,他多想骂他一句你怎么那么笨呐。可他还是维持着强硬的语气:有事儿你就说,说完了就回工地,我晚上还有课。
你说过我们还是兄弟的。雷振终于察觉到杨简的语气不对劲。
嗯,是兄弟啊,我没说不是。
我来找你没别的事儿,只是,这么久没看见你,很想你。
哦,知道了。现在看见我了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简子,你不想我么?
杨简要疯了。他总不能说,我天天都想你,又天天压抑自己不去想你,我想尽一切办法要忘记你,我以我们的兄弟感情做赌注换回我长久的安宁,只要没有你,我就会安宁,就能过我自己崭新的生活。
阵痛已经变成了习惯。
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杨简干脆装酷到底。
没什么意思。我走了,就这样吧。雷振大概明白,杨简和他,回不到从前了。他在工地上苦苦熬过了几个月,他真的被思念弄得萎靡不振,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好几次铁钉几乎钉进了手指,锯木刀把拇指给锯掉了一块。他发疯似的想念杨简。这种想念与日俱增。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病了,当初和白梅分开时也不曾如此。
简子,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雷振问自己,越是这么问他越害怕。可是,想见杨简的心却越是不能控制:不管怎样,我想见你。
所以,雷振来找杨简了。他没有想到在大学里找人会这么困难。可是,一想到杨简就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他就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很饿很累。终于看见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