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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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湮抬眼看着浣臣的手,身子僵在了刹那,不知不觉间,点点泪光泛上了眼底。
“我没事的。”依旧是那样温润的笑,浣臣将手缩回了长袖之中,背起了手,“南宫姑娘若是嫌这里不好,我现在就差人送你回去,这粥洒了就洒了,只是南宫姑娘回去可一定要记得方才我对你说的那八个字——用心而活,但求无憾。”说完,浣臣拱手抱拳一礼,匆匆走了出去。
在外面,响起了她清朗的声音,“来人,送南宫姑娘回去。”
“可是今夜那飞盗……”
“若是仙觥真的被盗了,浣臣愿意一人承担,不会多牵连一人。”
“是,大人。”
苏浣臣,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若湮的心前所未有的一片大乱,我若留下,定会对你不利,若是走了,小珀子盗宝成功,你让朝廷怪罪了下来,我可还能再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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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仙觥落迷涧 。。。
终究还是差人送走了若湮,浣臣惋惜地一叹,本该是个好女子,为何命运如此凄楚?可是,此时此刻,浣臣没有多的时间去感慨,飞盗小珀子今夜便会来盗取仙觥,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不但叔叔救不出来,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
“公子,我回来了。”琉儿满脸歉疚地远远唤了一声立在院中的浣臣。
浣臣淡淡一笑,“回来便好,帮我把琴取出来,今夜我要抚琴。”
“公子,今夜明明那飞盗要……”
“我就是要在此抚琴等他来。”浣臣笑然点头,“如今怕的就是他不来。”
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小姐向来有个聪明脑袋,想必是有法子对付那飞盗,琉儿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浣臣的屋子跑去。
小珀子,今日不管我把仙觥藏在哪里,也定然是要被你寻到,所以,我只有把仙觥放在身上了……一念及此,浣臣朝着府中的衙役开□代,“今夜那飞盗一旦现身,趁我拖住他之时,你们便悄悄地在屋檐之上撒上些黄油,之后你们全部在府衙中的每条道中埋伏好,我要抓住这个小珀子。”
“是,大人!”衙役们抱拳说罢,便纷纷下去准备黄油。
清冷的月光洒满整个雷州府衙,宁静的夜晚,夜风中淡淡的都有一股属于海的味道。
香炉之上,一缕青烟打着圈儿升腾了起来。
浣臣十指拨弄琴弦,在月光之中缓缓抚琴,琴声如溪流,清澈得不带一丝尘垢。
一个青色的兽角觥淡淡地散发着清辉,将觥身上那些点点图纹映照得格外诡异,似云非云,似兽非兽,诡异之中,却又那样的栩栩如生。
叔叔一生,对古董研究甚多,浣臣自幼便受了不少熏陶,对于古董,还是略懂一些。
静静看着这个仙觥,浣臣的眉心微微一蹙,这个究竟是什么兽角所做呢?那些花纹根本不似大明之图,难道是海中异国不慎失落的宝物?自古珍宝总是催命符,若是能过了这一关,希望可以从小珀子这里寻到那个失落珊瑚的线索,叔叔,这样你就有救了。
“呼——!”
轻轻落上了府衙的顶檐,小珀子老远便瞧见了院中案几上的那个仙觥。眸子一转,一抹笑意泛上了脸,小珀子嘿嘿一笑,还以为新任知府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竟然真是个书呆子,不好好把宝物藏好,就这样露在外面,这不是白送我的吗?
轻轻一笑,小珀子伸手摸到了自己腰间的飞爪上,取下了飞爪,小珀子轻轻甩了甩,俯着身子悄然朝着浣臣靠近。
书呆子,你可是我见过的“家有钱财却露白”的傻瓜了!
终于停下了身子,小珀子看准了那个仙觥的方向,手中飞爪突然掷了出去,正正地扣住了仙觥。
“梁上君子,可敢光明正大的下来一见呢?”纤长的手指忽然牢牢抓住了仙觥,琴声已停,浣臣抬起了眼,笑然瞧着小珀子,“莫非你怕在下设伏?”
“你就算设伏,也拿不住我!”小珀子一扯飞爪,飞落屋檐,正正落在了浣臣面前,“你这人,一点也不好玩,无趣得很。”
浣臣脸上的笑意忽然消逝,显得格外严肃地瞧着小珀子,“你若是想玩,浣臣每日都可陪阁下玩这种偷与被偷的把戏,只是,这一次的仙觥,若是失了,牵连的可是人命,浣臣不容你拿人命胡闹。”
“山高皇帝远,丢了个贡品而已,皇帝老子的珍宝那么多,少这一件不打紧。”小珀子突然有些不适应浣臣的严肃,“我不过是想盗去玩几天,若真是会出人命,我就玩一天就送回来,可好?”
“人命关天,不容有失,浣臣不敢答应你。”浣臣定定瞧着她的眼,明明清澈如月光,不带一丝贪婪,为何偏偏只凭一时兴起便不顾他人死活呢?“人只有一条命,一旦失去了,便再也没了。若是有人因你而死,你的心就不觉得有愧?”
“我……”小珀子顿时无话可答,有些惊色的看着浣臣,手中飞爪一松,从仙觥上掉了下来。小珀子一边收着绳,一边轻轻叹息,“要是前面的雷州知府,是你的话,雷州很多人的命运都不会是今日这个样子。”
说完,小珀子忽然笑得不再那么玩世不恭,反而有了那么一丝苍凉的意味,“你以为我天生喜欢为盗吗?”
“这正是浣臣好奇之处。”浣臣将手从仙觥上松了开来,定定看着小珀子,“阁下器宇不凡,若走正途,必然也是一片光明,奈何一定要为盗呢?”
“或许,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明白,为何我要做这个不省心的飞盗了。”说着,小珀子伸手拉住了浣臣,“跟我来!”匆匆转身,目光却扫过了躲在院外墙边的衙役。小珀子嗅了嗅空气中忽然出现的油香味儿,眼珠子一转,已然明白了三分——原来你与我说那么多,只是为了抓我!
手冷冷地放开了浣臣,小珀子嘲然一笑,“看来,是我看错了你,你与那些官,没有不同。”
浣臣一怔,定然是这小珀子已然发现了她布下的伏兵!
“能多害死几个你这样的官,小珀子睡着了也会笑醒!”说着,小珀子手中飞爪再次缠上了仙觥,“我从不空手而回,这一次,同样不例外!苏大人,你想设伏抓我,恐怕你要后悔了!”说罢,手中飞爪收回,连带着那个仙觥一起落入了怀中,那个不羁的笑再次回到了她的脸上,“你以为你在檐上抹了黄油,就能让我摔倒?你把我看得太太不中用了!”
飞身上檐,小珀子得意地对着浣臣做了个鬼脸,“你休想抓住我!”
浣臣长长一叹,“其实,我方才已经不想抓你了。”
“鬼才会相信你们这些做官的!”小珀子双足踩在黄油之上,竟然不见有滑动不稳之像,“来而不往非礼也,等你乌纱落地,被朝廷问责那一天,我定然会送你一副上好的棺材!今日告辞了!”
“那些黄油并非是为了让你摔倒,而是……”浣臣轻轻皱眉,可是话未说完,只见一点火星飞上了檐头,黄油遇火,火苗忽然窜了起来。
“你为了抓我,竟然不惜放火烧屋!”小珀子惊声大呼,瞧着火苗一路窜了过来,自己双足鞋底全是黄油,若是遇到了火星,定然是要燃起!不得不翻身下地,小珀子怒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仙觥,“你想要我死,我便不会要你活!这仙觥,你永远也找不回来!”说着,便狠狠将仙觥朝地上砸去——
“不要!”浣臣急忙朝着小珀子奔去。
一道黑影突然闪落小珀子身边,伸出了手去,一把接住了砸落的仙觥,重重地将小珀子推向了浣臣,一步足尖点地,飞身冲破了衙役的包围,带着仙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扶住了小珀子的身子,浣臣低低地一叹,侧身挡在了小珀子身前,对着那几个埋伏在花木丛中的弓箭手急声大喊,“不要放箭!”
小珀子惊然看着浣臣满是忧色的脸,“你……你……”你方才说的“不要”难道是叫那些弓箭手不要放箭?
苦涩地一笑,浣臣摇了摇头,急声吩咐众衙役,“速速救火!”
“可是大人,那贡品……”其中一名衙役惊惶无比,“朝廷若是怪罪下来,我们……我们……”
“浣臣一人承当。”
小珀子朝着浣臣上下看了一眼,“你一会儿要放火烧死我,一会儿又要救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火不是我放的。”浣臣颓然摇头,“不管你信或是不信,如今仙觥已失,抓住你,与没抓住你,已不重要。”
如果这大火不是这位新任知府所放,那么在这雷州城中,除了她小珀子,就只有一人会对这仙觥感兴趣!小珀子忽然有了些眉目。
整个府衙上下,因为救火乱成一片,这因为黄油而起的大火,甚是难扑,水泼上去,油更是带着火苗到处流动,越烧越烈。
“小珀子。”浣臣忽然的开口让她不禁有些不习惯。
“书呆子,叫我做什么?”小珀子瞪了浣臣一眼,“我可还在思量,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浣臣有一事想问。”不论朝廷如何问责,叔叔那个失窃珊瑚的下落,总要向这个飞盗小珀子问上一问。
“我现在有要事要做,要问什么,等本公子心情好些了,我自会出现回答你!”说完,在浣臣脸上看了一眼,小珀子冷冷一笑,“今夜这次盗觥不算数,我定然会为你找回来,重新再来盗一次!下一次,你可要好好想法子挡住我,可别再用这种笨办法,害人又害己!”
“你知道方才那个夺觥之人是谁?”浣臣有些惊讶,这雷州城中,似乎藏着一些什么,这样似露非露地偶尔冒出一丝蛛丝马迹来,反而让人觉得格外不安。
“我就算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书呆子!等我好消息!”说完,小珀子急匆匆地掠身离开了府衙。
一线生机,乍然出现,浣臣沉沉一叹,如今仿佛是山穷水尽,当真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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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拾金粒猝死悬 。。。
今夜月色正酣,雷州郊外,孤山深处,琴音轻响。
“呼——!”
一条黑影从檐角飞下,稳稳落在了那抚琴的若湮身侧,右手中紧紧抓着那个仙觥,另一只手却急急地扯下了脸上的黑巾,“三姐!”眉角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明显,合欢笑盈盈地瞧着若湮,“小珀子跟那个新知府可真呆,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到手了。”
若湮轻轻一按琴弦,琴音停了下来。微微抬起苍白的脸,若湮开了口,“把仙觥上的花纹摹下,还是送回去吧,反正姥姥要的也只是上面的花纹。”
“为何?”合欢惊讶地瞧着若湮,“若是朝廷因为丢了仙觥而怪罪这位新的知府,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利。”合欢说着,指尖轻轻划过琴弦,“姥姥不是说过,这个新知府不是善类,还叫三姐你故意接近于他,伺机下手除之吗?”忽然想到了什么,合欢奇怪地看着若湮,“对了,今日我不是专门叫人假扮了王员外迎亲,你明明是混进了府衙,怎会独自又回来了呢?”
没有回答她,若湮只是轻轻一叹,喃喃念了那八个字,“用心而活,但求无憾。”
“三姐?”合欢不明白若湮说的意思。
若湮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一抹笑意,“他会是一位好官,留着他比杀了他,对雷州百姓来说,要好太多了。”
“可是姥姥那边……”合欢忧然看着若湮,“天枢岛杀令一下,没有谁能不入黄泉的,三姐,你不要成为第二个二姐啊。”
“我的时日不多了。”轻轻说着,若湮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坦然,“这一次,我想用心去活这段时日,真正为自己做些什么。”
“三姐,你不会有事的!”合欢放下了手中的仙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姥姥说过的,只要我们找齐了这九个仙觥,她便出手救你。”
“这世上能救我的,只有那些海外神仙了。”若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抬手抚上了她眉角的伤痕,“服毒多年,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今年的中秋,我怕是不能与众位姐妹相聚在天枢岛了。”
“三姐,你这样说话,我好怕。”合欢急急地摇头。
若湮轻轻一叹,“人总有一死的,不是吗?我自出生,便被算命先生断了个孤鸾之命,未及嫁娶之年,又偏偏得了怪病,只能靠毒活命,这一世,我有太多的不如意了。”
“三姐……”合欢忽然有些哽咽,抬起眼来,已是泪光盈盈,“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会加紧搜集剩下的那三个仙觥,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月期限一到,不杀苏浣臣,我也是一死啊。”从容地一笑,若湮眸底却有些忧色,“这位新知府,可以躲过我的毒手,他日若是遇上了其他几位姐妹,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三姐,你何苦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违抗姥姥命令呢?”合欢紧紧一握若湮的手,“人要先想自己,先让自己活下来,才能去想别人啊。”
“我想让他活。”平静地开口,若湮笑得安慰,“甚至,我想要他陪我走完这一个月。”
“恐怕是不可能了。”合欢的声音一沉,“雷州城要不安宁了。”
若湮惑然看着她,“为何?”
“今日王员外洒出的那些金弹丸,其实是浸了七七四十九天毒液的金弹丸,凡是触摸者,一日之内,必会毒发。”合欢看着若湮摇了摇头,“姥姥近日飞鸽传书于我,说她卜卦得知三姐你行动有阻,叫我从中帮你,看来,姥姥果然是神机妙算。”
若湮慌然起身,“浸的是什么毒?”
“三姐,既然你不想杀苏浣臣,那他就由我来帮你杀。”合欢眸底闪过一抹凶色,“这毒即使你知道了,一样帮不了他。”
“为何姥姥一定要他死呢?”若湮凄然摇头。
“为何要他死,我不知道姥姥心里怎么想,但是——”合欢静静瞧着她的脸,“三姐,我只想要你活,我不想看见二姐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新来过,这世间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墨珀呢?”若湮忍不住开了口。
“三姐,你知道的,她与你我一样,是女子。”合欢低低一叹,“只是,或许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若湮看着突然悲凉的合欢,“没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你比我好太多了,至少你还有时日去等,而我……却没有那么多时日了。”目光落上了地上的仙觥,若湮俯身捡了起来,“不知道这个仙觥当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竟然让姥姥如此看重。”
“什么秘密我不稀罕知道,我只想我们姐妹几个今年中秋还能在天枢岛上把酒言欢。”合欢定定看着若湮的眼,“所以,苏浣臣,是非死不可!”
“七妹……”轻轻一唤,若湮却没有说想说的话,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呼——!”突然,一个衣袂振空之声响起。
“谁?”合欢急声一喝。
若湮摇了摇头,“除了小珀子,谁敢在这个时候独闯我这儿?”小珀子,你若是听见了方才我与合欢说的那些,一定要回去好好劝走苏浣臣,要他万万不可再在雷州停留啊。
“她?”合欢忍不住心底的欢喜,四处看了看,哪里有小珀子的踪迹?
“小珀子并非天枢岛中人,却知道那么多天枢岛之事,迟早有一天,姥姥也会对她动手。七妹,到时候,你又当如何抉择呢?”轻轻开口,若湮说得淡然,却宛若一击重拳,狠狠砸中了合欢的心。
小珀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朝着雷州城奔去——书呆子啊书呆子,你究竟是惹到了谁?竟然连天枢岛姥姥都惊动了!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终于将火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