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影行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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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推门进来，铺子里面彷佛比外面的厉风还要冰冷。
打发了六子，王盟转身就对上张起灵幽沉的黑眸。他轻声叹了口气，道：“有什么问的就问吧。只是你们不该让老板走的。”
黎簇苦笑着道：“谁能拦得住啊，咱老大的脾气你第一天知道吗？”
张起灵把手里的刀背在背后，轻声道：“他会回来的。”说完彷佛不想和他们多言，转身就走上楼梯。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到底是要找什么东西？需要我花一年多的时间去找？”王盟有些失血过多，后退了一步，倚在桌子上。
张起灵的脚步停顿，“你找到了？”
王盟摇了摇头，“汪家给了我们很多，但都是人工培育的，除了能压制住你们这种血以外没有其他效果。真正的藏海花，也许早就灭绝了。”
张起灵平静地说道：“没用的，即使是真正的藏海花，对于克制尸化也只能起到很小作用。最好的效果也只是暂时中止一切生命活动，长眠而已。”他的语气有淡淡的苍凉，“就算很多年后能平复回原来这状态，也只能保持三天生命。”
黎簇的瞳孔骤然放大，心脏狂跳，张起灵知道吴邪已经开始尸化！
王盟看见黎簇表示出来的异样，心中也猜到他打的什么算盘，就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你倒是这么听他的话。”
黎簇平复了一下情绪，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按照你们的经验来看，不加以克制，吴邪现在的状态大概到什么地步了？”
空气凝滞了片刻，张起灵平静的回答：“保留三分之一的意识。”接着他又补充道：“我知道吴邪的想法。这边的问题，我会帮你们。等到他的计划顺利开始运作，我会立即去找他。”
说完他就走上楼去，留下王盟和黎簇一个对空气怀念当年，一个脑补狗血剧情。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张起灵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神竟然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他扯下兜帽衫，推开窗户，企图让冷风灌进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刚才说的话，更多是为了掩饰。吴邪吸收了太多的费洛蒙，那些东西，对他造成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被一般人所畏惧的尸化，在吴邪身上，并不会有很大的副作用，相反，新陈代谢的速度加快，会使吴邪的记忆力退化，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副作用。
真正的忧患来自灵魂深处。
太多的记忆和情感积聚在一滴毒液中，数不清的蛇曾经蚀咬过吴邪，将千年的堆积和沉重传递给吴邪的灵魂。太多了，这样不停的压抑着，最终结果只能是像吴邪自己说的那样，死去，或者变成怪物。
保留着三分之一的自我意识，是最乐观的评估。
张起灵明白那种被记忆禁锢的痛苦，在那样的刺激下，吴邪的精神状态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失控，或者是被新生的人格所取代，都太危险了。
所以最初的吴邪选择和那份强烈的情感形成一个稳定的局面，他牺牲一部分吴邪的性格，来容纳那些痛苦和仇恨。也就是说，关根，是吴邪在妥协的状态下出现的。
只是在后来的过程中，吴邪已经和关根逐渐融合在一起，现在想要彻底剔除关根，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有将那份浓烈的情感完全吸纳，或者被取代。
所以自己才不能阻止吴邪的离开，所以才会要吴邪的一份承诺。
“还会回来吗？”
“我会回来。
“如果你没有回来，我会去找你。”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无所谓，我一定会去找你。”
“我一定会去找你。”
“吴邪…”张起灵的轻叹被融化在夜风中，低沉的无从捕捉。
既然当初做了选择，选择相信吴邪，那么现在也会相信他，相信吴邪，一定会回来。
同一时刻，遥远的雪域冰原，穿着喇嘛袍的吴邪吴邪敲开了吉拉喇嘛寺的寺门，他对着来开门的那个小喇嘛恭敬地行了个礼，小喇嘛有些惶恐，连忙还礼，侧身将他请进寺内。
小喇嘛轻声询问他的法号，吴邪想了想，温和的笑道：“贫僧法号关根。”
小喇嘛的表情十分凝重，用半生的汉语道：“关根上师，肯布已经，等您很久了。”
吴邪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小喇嘛走进院内。身后的寺门已经关上。吴邪知道，再次走出这里的时候，自己也许就彻底变成了关根。
他甚至恶毒的想过，如果张起灵真的找过来，就让“关根”想办法喂他吃西班牙大苍蝇，娘的，不知道他对着关根会不会起反应。
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很久以后，他为这个念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开个玩笑啦~~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转眼又是一个半年。
秋季的杭州客流量很大，火车站这种地方时时刻刻人声鼎沸。人群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汪灿躲在巨大的广告牌后，目送着张起灵登上火车。他看看自己戴着手套的右手，尽管是假肢，却丝毫不影响灵活度，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很小。
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已经走了，现在就算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黎簇面前，相信那个小子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汪灿是吴邪安排给黎簇的最后一个外援，但让汪灿服从于黎簇的前提是黎簇能够在没有任何消息来源的情况下抓住汪灿，在那之前，汪灿是自由的。
这个指令只有吴邪和他找来的三个外援知道，黎簇开始抓捕汪灿，代表着前两个外援已经和黎簇达成了共识。半年时间，虽然黎簇的能力得到了肯定，但比起吴邪来，还是差了一点。黎簇做事情，局限性太大了。汪灿听从于藏人和吴邪，二者一个是他们家族的权威代表，另一个是从能力上被他认可，他们的命令，是绝对要执行的，但对于这个实际意义上的第二代黎簇，汪灿必须找到一个能够服从他理由。
而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现在的黎簇，没有那种魄力，他的顾忌太多。
火车已经驶出了站台，他摇了摇头，黎簇不应该放张起灵走，那个人在，对于他们要做的事情能够起到很大的帮助，即使他只是呆在黎簇的身边，也能够保证他的安全。汪灿知道，张起灵离开的理由，很可能与吴邪有关，而黎簇竟然不阻止他，就这样放任他离开，太草率了。
汪灿在心里对黎簇的行为进行评估，给他的分数仅仅是及格。张起灵离开了，他被抓到的可能性再次下降，很好，这段时间，希望那个小子会迅速成长，至少，要做到有能力保住身边盟友的性命吧。
他观察了一会人群，随即隐没在其中，走出了火车站。
没有想到的是，在车站的门口，那个刚才被他画上叉的小子正站在门口，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
黎簇旁边是抱着手臂的王盟。
汪灿转身就想跑，背后的张海杏抓住他的胳膊一折，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汪灿的左手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你跑什么，没记性的玩意儿，真当自己是剁手党？”黎簇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真是太可怜了。姐姐你下手倒是慢点，两只手都没了，以后谁给我们洗衣做饭。”
张海杏瞥了他一眼，“要不你上？”
“不不不，还是您来。我这么文弱，不适合打打杀杀的。”黎簇很狗腿向张海杏笑笑，一边揪了揪汪灿的头发，说道：“我知道我老大为什么这么喜欢作弄他了，都是头发惹的祸啊。”
汪灿的头发乌黑靓丽，而且看起来就像飘柔广告里的那个美女的长发一样顺滑。
“小看你了。”汪灿缓了缓，道：“我一直认为你只能按照吴邪的安排来完成这个计划，没想到你竟然能再找到其他的张家人和你合作。”
黎簇竖起手指摆了摆，装作哥俩好的模样去扶着汪灿：“你想的很对，而且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点，我连吴邪的第二个指令也没完成。人家张海客又不是不要脸，就算他不要脸，我也不要他的脸啊。”他指了指张海杏，道：“幸好现在流行私家侦探，我还是翻了一盘。怎么样？现在抓住你了，是不是可以合作？”
汪灿叹了口气，点点头，“能找到张家人就算你赢了，你比我想象的已经好上很多。”
黎簇笑笑，道：“全拜我家老板所赐嘛，瞧瞧，这发型，这刀疤。。。”
王盟忽然转身大骂道：“你以为你他妈是苏万吗？废话这么多！”
黎簇耸了耸肩，加快了脚步走向一旁的一辆车，继续道：“看，老板留下的监工，最喜欢克扣工资。不过放心，哥罩着你，毕竟你是第一个凭我自己的本事抓到的后援嘛。而且张起灵走了，我是吴家的二当家，只要你跟我混，吃香的喝辣的随你选。”
张海杏和王盟坐进了前面的大奔，扬尘而去。黎簇拖着汪灿坐进了这辆金杯。看着汪灿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黎簇摆摆手，“作为老大一定要贴近下属，要平易近人嘛，你看电影里最高冷的都是那些保镖哦，老大都是很平和的。”
汪灿满头黑线，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张起灵走了没有？”
“走啦，他老婆估计和他闹别扭呢，回娘家去了吧，再牛逼的酷哥也耐不住寂寞嘛。”黎簇一边和汪灿瞎扯着，一边帮他处理着左手上的伤。他发现这个人好像完全没有痛感一样，把扭曲的骨头重新掰正，他竟然没有丝毫难以忍受的样子。
“好了。”他放下手里的纱布，靠在座椅上，挥了挥手示意司机发动车，“接下来我们去一趟瑶池，看看西王母最近有没有和鸡冠蛇打牌。”
汪灿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你的身手是个拖累。”
“咳，不要说得这么直白。我不去，那些蛇的小心思谁来猜？”黎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虽然说带有费洛蒙的蛇精已经全被我老大收在雷锋塔下了，不过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漏网的呢。”
汪灿摇摇头，“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没有了，靠运气，太不保险。”
“所以，我才费了这么大力气来找你。”有一瞬间，黎簇露出一丝疲态，但很快又收敛起来，“目前只有你，是我能够接触到的了解这些东西的人。汪家经常使用它，你应该知道如果单纯的收集毒液，怎么保存，怎么注射等等。”
汪灿思考了片刻，同意了他的想法，但很快他又提出新的要求：“能不能联系到吴邪？或者，吴邪有没有和你提过一个蓝袍藏人？”
黎簇看着汪灿期待的神情，淡淡的说道：“有些事，只有等吴邪回来之后才能弄清楚。”
“我也在等他。他说，他会回来。”
吉拉喇嘛寺终年香火不断，青烟缭绕。
张起灵和大喇嘛对坐在房间里，面前的木质桌子上放着两碗酥油茶。
“贵客已有多年不曾踏及本寺了，听活佛说你的记忆有些问题，如今可好？“大喇嘛询问着张起灵的近况，不时点头。
张起灵面对这些人时，态度一直比较温和，依言回答了他的问题。
几句交谈后，大喇嘛不由感慨道：“二十年前我来到这里，听说了关于你的事。而那片藏海花如今已开过四次，你竟然仍未老去，非得真谛者不能如此，请受我一拜。”说完，大喇嘛起身朝张起灵微微躬身，双手合十。
这是僧人对于活佛的礼节，张起灵也站起身回礼。
“还劳烦上师带我去找半年之前来这里的僧人，或者，在半年之内向你们求过藏海花的人。“张起灵接着淡然道。
大喇嘛微微一笑，“您是来寻关根上师的吧。请随我来。”
张起灵却并不动身，而是皱了皱眉，道：“关根？”
在喇嘛庙的后院僧人房间里，他终于见到了所谓关根上师。
静静的沉睡在简陋的木床上，身着暗红色的喇嘛衣服，脸色呈现着一种苍白的病态。
“上个月他的病情开始恶化，在还能保持清醒的状况下，主动要求服用过藏海花之后就开始沉睡。”大喇嘛轻轻地说道，“他给我们留下一句话。他说，如果要给他服用解药，必须在您找到他的时候。”
张起灵抚了抚那人一直微皱着的眉头，那样的年轻，怎么会是关根？
这是他的吴邪，唯一的吴邪。
“吴邪，我来找你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吴邪尸化的情况很严重，而且从来没有克制过。为了减弱他的神经思维的混乱程度，只能一谓任由激烈的尸化吞噬他的记忆。
张起灵坐在吴邪的旁边，摸了摸他新长出的头发。也许是新陈代谢太快了，困扰吴邪多年的中年谢顶竟然被治好了，他的头上冒出了一层短短的头发茬。张起灵的动作很慢，修长的手指从头发划到唇角，他勾起了一丝浅笑。
他的另一只手中，紧紧握着一颗棕色的药丸，带着浅浅的药香。
张起灵从来都是敢于直面痛苦的人。五十年前他选择给母亲喂下解药，见到她最后一面，五十年后，他也会同样遵循吴邪的选择。
他怎么忍心让他的吴邪在那个冰冷阴暗的地方独自沉睡。
药香被融化在唇齿间，很快地逸散。
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吴邪自己也快忘记了。这里没有纷飞的雪霰，没有喇嘛庄重的诵经声，也没有忍受尸化时充斥在五脏六腑间的疼痛。
这是一个类似于山洞深处的地方，阴冷不见阳光，耳边不时有水从山壁上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他在这里，他知道他也在这来，虽然他从未露过面。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这一天的黑暗中终于不再只有吴邪的心跳和呼吸，他拿着矿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面孔意外的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不到，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沧桑感。他穿着一身棕色夹克，带着手套，左手夹烟，右手提着一只矿灯，一副很休闲的样子。
关根。
关根走到他跟前，和他面对面坐了下来。
吴邪看了他一眼，道：“给我根烟。”
“抽烟对你的身体不好。”关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矿灯的开关。
“反正，这是在幻境里，我也只是过过瘾，而且你抽烟的次数要比我多的多。”吴邪看了看他简单的发型，有种给他剃光头的冲动。
关根的动作停了下来，笑道：“差点忘了这是幻境啊。太真实了，几乎就不想醒了。”他抬起眼来看着吴邪，温和说道：“那么，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
吴邪有点不适应，这是关根吗？那个家伙不是一直崇尚简单暴力的解决问题吗？他仔细看了看，透过那双眸色比他稍淡些的眼睛，有一种漠然的狠戾隐藏在其中。
没错，既阴郁又神经质，就是那个家伙。吴邪稍微偏了偏头，问道：“你不会是也嗑药了吧，这么和善。”
关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说过，你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我们，是一个人。”
“别，我可比你正常多了。”吴邪并不像以前一样排斥他的出现，反而有种随意的淡然。他看着一边的关根，“要是我和你是同一个人，那老子行走江湖三十多年早被乱棍打死了。”吴邪拍开关根的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两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啧，天真。”关根站起来，收起了笑容，“怎么，还认为我死了你就能安心地继续做吴邪？”他抽了口烟，漠然看着吴邪，“那些费洛蒙究竟注射到了哪里，黎簇是谁拉进这个局里的，当初是谁让我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