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夜-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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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他与UHEY是不是真的情侣，他那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是轻而易举的？早早晚晚的事嘛。我都不敢轻易招惹他，自己这傻呆呆的妹妹竟然不顾一切先冲上去了。
是呐，她犯了傻也就只能找我来哭了，世上再没别人了。这事想想就头疼，美男眯起眼来伸手去口袋里摸烟。
其实爱与不爱，只不过是个选择，简单的很，并无关对错。
美女还有个哥哥可以诉诉委屈，泰京魔王却只能艰难的自己消化了。他回到房间拿张纸出来，一面对最近发生的事作了个详细图表，一面苦苦思索问题出在哪里。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受苦的是自己，烦不胜烦的是自己，劳苦功高摆平一切麻烦的是自己，心烦意乱到几乎精神分裂的还是自己。
那他有什么立场犯脾气？那不是自己的专业范畴么？！这世界怎么了…高美男高美男，你讲不讲道理？
事实是没道理可讲的，泰京魔王拧着眉心情十分不美，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那股憋闷至极又无法言明的怪异情绪又漫上来，渗入骨髓浸入心肺，四处蔓延无处得脱。
我，我好像应该…洗个澡…魔王殿下百爪挠心的扭扭嘴巴正要往浴室走，电话正好响了。
骗子妖精说话总喜欢扬着腔调，自以为很有女王范，其实十足的尖酸刻薄泼妇派头。
她？哼，不自量力，大晚上要闲话家常么？…魔王心情正不爽利，只给了她说一句话废话的机会，就干脆利落把电话挂了。
这样反复两次，UHEY小姐总算学乖了，愤怒的声音都扭曲起来，电话再接通，劈头就急冲冲吼了一句“是高美女的事！黄泰京你再敢挂我电话，我一定要你后悔！”
高…美女？那么跟高美男也有关喽？还有完没完了…那女人声音拔的尖，刺的电话里一阵嘶嘶杂音，直让人后脊泛凉。泰京身子僵僵，又慢慢把电话举回耳边，声音是一惯的平静冰寒“你在哪。”
第三十三章
※
带上Jeremy出门，想要低调是不可能的。好在此时正是游乐园里人烟稀少时段，走来晃去都是一对对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低声笑着细细说些情话，三个大男人凭空出现，实在突兀的很，太不合景了。
Jeremy开始还戴着帽子缩头缩脑鬼遂遂的摸进来，没一会儿就把艺人的自觉干干脆脆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摩拳擦掌大呼小叫“美男美男，咱们去坐那个，云霄飞车！超刺激！”
算了，美男摆手“你不是恐高么？云霄还飞车，你受得了吗？”
“那才刺激啊！”Jeremy说着拽着美男又扯又拉，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挤“走啦走啦，就当陪我吃冰淇淋了！”
这和冰淇淋有本质的区别好不好…美男被缠的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于是很快Jeremy的花腔男高音就响彻了整个游乐场上空，中气十足异常华丽，新禹站在下面等着，都被吓了一跳。旁边一群小情侣慌慌张张掏手机“录下来录下来，Jeremy都喊破音了。”
新禹无比黑线的往旁边站了站，礼貌的笑笑，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可以想见，一会儿论坛上就会有帖子出来——A。N。JELL结伴夜游，Jeremy高音挑战人类极限！
半空中飞驰的美男更痛苦，这小孩儿太有挑战自我的勇气了，恐高症这东西不是简简单单说克服就会失踪的，他是真怕，一边尖叫一边抖，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耳边灌满了呼啸的风声，这不是起飞而更像一种坠落，势不可挡无能为力。这些美男是不怕的，可身边这小孩儿吓脱了形，尖叫声撕裂风声刺的人头脑昏聩。
再这样叫下去，嗓子会受伤的，一周之内别想说话了。美男松开护具伸只手过去，摸摸他的脸也好，握握手也行，就算只扯扯他衣襟也可以。
小孩儿你要知道我就在你身边，不用害怕，一切都会好好的回到地面，我保证。
极速飞驰在半空中，风大的不可想像，手臂伸出去摇摇晃晃好像无法控制，用多少力气都融在风里半点不剩。掌心急速变凉，好像什么都握不住，空泛到心头一片荒芜。
美男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好像握住了什么，接着竟有一阵痛楚从腕间传来——Jeremy我知道你饿了想吃肉，可也别吃生的呀…
从坐上飞车再到脚重新踏上地面也不过十几分钟功夫，这两个人却狼狈的好像劫后重生了似的。
Jeremy就不必提了，好好个包子头都快散了，小脸惨白嘴唇泛紫，软绵绵过来步子飘的厉害，几乎整个人挂在美男肩上。
美男笑的无奈，一手揽着他，没办法掩住手腕上的伤口，咬咬下唇冲新禹有气无力招招手。
小孩儿咬的狠，美男又不敢挣扎，忍吧，咬着就不会尖叫了，就踏实了。偏偏Jeremy还长着对虎牙，笑起来十分可爱，奋起全身力气咬下来更加销魂。美男就那么生生挺着，现下半个手腕慢慢肿起来，一圈青紫牙印齐齐整整。
这是…伤口慢慢漫出些血来，看上去更加可怖，新禹碰都不敢碰，再抬起脸来眼珠都泛红了，一把把Jeremy拖到自己身边来“你傻了吗？干嘛咬人？…”
认识新禹四年，见他发脾气的次数简直曲指可数，一惯温柔的脸硬梆梆板起来，目光凌厉至极；实在吓人的很。
小孩儿闯了祸自己害怕的不得了，眼神躲躲闪闪全不敢往美男脸上瞧，想伸手拉拉美男袖口又讪讪缩回去，垂头丧气的抬手捶自己脑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我这烂橙子一样的脑袋…“
多大个事啊；把孩子吓成这样。美男从Jeremy脖子里把丝巾扯来绕着手腕草草包下，又亲溺的凑头过去抵抵他的额角“害怕就是害怕，不用勉强自己。下次再害怕欢迎你还来咬我，人家说伤痕是值得一辈子记念的，让美男一辈子惦记着我们Jeremy，多好。”
一辈子。他说一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个词如此具体而美好。
到了不真实的地步。
越过他肩头是无数迤逦的霓虹灯光，光线绚丽纷繁没任何重量，所有拼凑的遗失的破碎的，变成此刻绮丽的独属于他的世界。
所有的沉寂冰冷被光凿破，那人微垂着头，肩膀单薄发丝柔软，温柔到不可思议剔透到难以想像。他唇边含着笑，瞳里亮晶晶光闪闪宛若荡着月色的湖面，犀利的美好的，让人瞬间盲了眼。
不要，我不要那样。新禹慢慢弯起唇角，双手搭上那人肩膀，没有拥抱，只将他拉近自己一步慢慢靠过去。
如果让你痛才能被你一辈子记住，那还是我来记住你好了。
※
这个时候，泰京正UHEY对面坐着。公司休息室里灯光太亮，照的这女人脸上像泛了一层寒霜，所有细皱斑纹瑕疵全部能够看的清清楚楚，什么粉都遮不住。
真够让人倒胃口的…泰京魔王抱着手臂无声冷笑，看对面的国民妖精趾高气扬打开个文件袋子，扯了张照片在自己眼前晃晃。
这照片泰京见过，就是美男姑姑拿来认亲的那张。一对双胞胎兄弟和父亲的合照，那上面美男比现在还瘦些，眼睛大而亮，瞧不见什么阴霾影子。
“黄泰京你看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嘛，让我很失望啊。这女人又丑又笨，家世又那么差，真看不出哪点好。”UHEY摇摇手里的档案袋丢去桌上“让我们来看看吧，这只是一部分。看完可别太失望喔。”
哪个女人？她说高美女？我还真没觉得她有哪里好…泰京把袋子打开，面无表情指尖却暗暗泛软。
“啧啧啧啧，母亲难产死了，父亲作了八年的酒鬼，好不容易也死了，唯一的监护人姑姑还是个见钱眼开的赌徒！这一家子呀…”UHEY摇头晃脑笑的欢“你说这对双胞胎笨蛋知不知自己是为什么被送到圣心院去的？”
“因为姑姑没闲钱养活他们？呵。”女人在档案里翻翻，拿出几张律师证明“我看她明明是看上了那酒鬼留给孩子的几个小钱。”
知不知道？美男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泰京快速翻阅着桌上几份文件，眉心紧拧成结，掌心凉的很，好像指尖触着坚冰一层，寒气寸寸上侵要将自己整个吞没。
姑姑，他们唯一的亲人。美女跟她亲的很，看来是什么都不知道，可美男却稍嫌冷淡了些，不怎么热络也没几句话说，微垂着眼靠在一边，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如果他知道，他是如何自处的？是怎么咬着牙把这事吞下去，许多年来跟妹妹只字不提？又是哪来的力量抬起眼来笑？怎么原谅？有没有想着要报复？
他有没有想过自己也需要保护？
“一家子不是赌徒就是酒鬼，孩子的人品能好到哪去？”UHEY在桌上翻翻，又扯出来张纸，她得意洋洋拎着那片纸，在泰京眼前晃晃“你来看这个，更不得了呢。”
那是一张出生证明的复印件，年代过于久远字迹也十分模糊，父亲那一栏上却是片明晃晃的白。清晰到残忍的地步。
“看明白了吧。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父母根本就没有结婚…”UHEY鲜红的指甲伸过来，在那一小块惨白颜色上划来划去“私生子。怎么抬的起头来做人，真是难以想像。”
“黄泰京，不要告诉我你爱上的就是这样的女人吧。你可看好了，这都是真凭实据…”那女人凑过来，浓重的香水味薰的人脑子发飘“因为涉及到A。N。JELL的组员，我才先拿给你看的。我对你够好了吧，外面不知道多少记者对这个感兴趣呢…”
美男从来不提小时候。好像那段时间根本不曾存在过。
可是，真的不存在吗？泰京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整个人好似僵了一般，惨白灯光自头顶罩来暗影无所遁形，只瞳仁陷在阴沉水底，寒的透亮。
怎么可能不存在，怎么可能尽数忘光。
如他如我，早己被那些残忍时光在背心打上烙印，被孤苦困顿埋在深渊里，走不出来望不着边，连影子都被打磨成菲薄一片。
不能忘。那些难以言述的灰暗过往早己根植于血脉，是它让我们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它是比血源姓氏更纯粹正宗的，不可更改的，我们灵魂的模样。
也许怨也许恨，逃不开改不了，谁也不能触碰。
幼时被送到圣心院，美男却不信教。他懒懒在院子里坐，长指搭在额头似笑非笑模样，瞳中光影交错“有什么可信的，人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相信呢。有空祈祷不如去干点什么，零碎一点没关系，就算做错了也没关系，反正一辈子时间也就这么长，怎么样都能打发过去。”
一辈子。他说一辈子。从没觉得这个词如此逼仄且苍白，令人倦意陡生。
其实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太清楚，反而懒的计较了吧。可惜，偏偏有人不愿意放过你，他们需得将你过往伤疤狠狠撕开才痛快。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恶心过…泰京抬起头来，觉得自己瞳仁都冷冰冰结了霜，他放缓声音几乎一字一顿“你，想怎么样？”
第三十四章
※
美男手腕上的伤看上去可怖，其实也没那么那严重。美男更不在意，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总不能为了这么个小伤败坏了大家的兴致吧。
Jeremy犯了错之后进行了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在美男身边粘的越发紧了，再不敢玩什么新奇刺激的项目，眨巴着大眼睛乖顺的不得了。
但是据美男对他的了解，这小孩儿抽风的冷却时间绝对超不过十分钟，果然…
“美男美男，咱们去玩那个吧！”Jeremy双臂一展，气吞山河的指向前方“绝对安全！绝对华丽！我昨天看小说，两位男主角就是在那里相互告白的喔，超粉红超浪漫！”
两位男主角…还相互告白？
身为花样年华的大好青年，他就不能看点励志故事么，实在不行看些哲学专著音乐理论，就算看几本菜谱也比成天往这个诡异方向钻研好啊…美男听他说这个就头疼，无奈的抬头看看。
前方是座巨大的旋转木马，小木马们配着玫瑰花纹的马鞍，鬃毛银光闪闪，棕色瞳仁泛着无比温顺的光芒，一上一下绕着圈缓慢小跑。灯光明亮温暖，还响着欢快的圣诞音乐。好，真是再安全再华丽不过了…
两位男主角就是这里相互告白的啊，要不要这么幼稚…美男眼神发直被Jeremy又抱又拉往前拽，小孩儿兴致高昂激动的比比划划“两个男主角一起坐在小马上，说时间永远不会停，就这样一直旋转到天长地久…看的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嗯，从理论上说，这是不可能的。这么小个木马坐一个大人就够勉强的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起挤上去，非压扁了不可。还旋转到天长地久，他们怎么不吟游到下个世纪？外星人么？
这东西谁写的？也太不负责了…
美男正头昏脑涨，Jeremy却突然转身抱了过来，嘟着小嘴往美男唇边凑，一边还解释“再后来他们就打BOBO了喔，超级唯美的！”
难道他们还想KISS到天荒地老？有没有更恶俗的…美男吓的不轻连忙偏偏头，这小孩儿的唇瓣就贴着自己唇角滑过去，触感温软到不可思议，呼吸又轻又软带着他独有的柠檬清甜，是无法想像的纯粹干净，自己永永远远也无法拥有的那种。
呃…小孩儿好像也吓着了，方才的豪放劲远飞九霄云外，一双眼瞪的大，瞳仁亮晶晶倒映着星火华光，倒是无辜。
这简直是在玩火，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跟他交侍一下我的性向问题？我又不是刀枪不入的铁金钢，再这样腻乎下去，早晚把我折磨死。
美男苦笑一下还没开口，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新禹却突然伸手揪住Jeremy后领往旁边拖，垂着眼一丝笑意也没有，语气倒还算平和“别缠着美男了，你不是一直想去鬼屋玩吗，正好，还有半小时游乐场才关门，你进去好好玩吧。”
方才被Jeremy一直闹，跟本没注意黑乎乎阴沉沉的鬼屋就在身边不远，Jeremy被新禹拎着丢进去，表情还迷迷糊糊的，似乎有点委屈和搞不清楚状况。
少了这小孩儿，身边陡然安静了，美男长出口气，抬手揉揉唇畔，还是有点别扭。
夜色渐沉疏疏落落起了些风，天气越是冷了起来，美男最是怕冷四下望望正想找个背风地方躲躲，却见新禹把系在腰间的长袖棉衫解了披到自己肩上来。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到游乐园里玩呢，小时候别的孩子都吵着闹着要来玩，可我不行。”新禹歪歪头笑起来“我家的教育和别人家有些不同，不能让父亲母亲困扰，不能打乱他们工作和生活的步调。摔倒了不能哭，高兴也不能大声笑，连婴儿爬行比赛都得拿到第一名，越想要的东西越是不能直接说出口。”
要不要这么夸张？全家都是铁人三项爱好者，恨不得孩子生出来就比旁人淡定睿智，也真够累的。不过，说到家庭教育，那我真没什么话说了…美男垂头笑笑，抬手搭上新禹肩膀。
有时候父母太过优秀，对孩子也是种负担。这个男人永远是副镇定安然的神色，不骄不躁不温不火，连笑容都比别人淡些，原来是这么练成的。
“后来慢慢习惯了，很多事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现在返回头想想，好像并不是很好，或许在不经意间错过了很多东西。”新禹仍是笑，彩灯霓虹无数绚丽光线在身后汇成边缘模糊的一片绮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