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海-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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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从日后看来;几位皇子或被动或主动的景德朝夺嫡之争可以说是从景德二十三年圣驾南巡之后开始的。那一年圣驾南巡时,太子司徒遥已经年满十四岁;吴贵妃早将太子行冠礼然后方便大婚的诸项事宜向景德帝请示过几次,却始终都是模棱两可的一句:“再等等。”等到什么时候?景德帝可没说。
此后景德帝宣布南巡,有许多朝臣认为应该由太子监国;以训练太子治国的能力,还颇有几个在景德帝询问南巡事宜时上书请求太子留守京城的,却不想景德帝将所有折子留中不发;并在一次大朝会上;以太子尚未成人的理由拒绝了监国的提议。此后虽然将太子留在天京城;却并没有给予监国的名义;反而在朝政上;将内阁诸官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随驾南巡,一部分留守神京,各项朝政奏折由留守阁臣挑出重要的,每三日汇总一次,送往皇帝行在。
加上南巡之中,景德帝处理了姑苏知府吴尤信,而随驾的四皇子司徒迪更得了不少赞扬,联系到他的母亲是宫中唯二的两位贵妃之一,朝中有许多人的心思便活动了起来:
本来如果元后活着的话,按说司徒遥既嫡且长,在所有尊崇儒学的朝臣眼里,简直是天经地义的皇太子。但恰恰是元后因难产而死,景德帝早些年又老拿些思念元后之类的话来堵那些要他立后的朝臣的嘴,虽然世人皆知这些都是鬼话连篇,可也没人敢真的去问皇帝真相如何。生而丧母,成了司徒遥要背负的原罪。
景德帝从来不是个慈父,在他的生命里,父亲的角色一直缺失,同时他自己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司徒偃自己自小是皇后嫡子,他的父皇对他并不在乎,但好在有母后的疼爱和教诲,并不觉得父亲是多么重要的人物。那时先皇偏宠一位皇贵妃,简直到了爱若成狂的地步,幸而那位皇贵妃福薄,在产子时竟一尸两命,登仙而去。先皇为此悲痛过度,以致卧病,没过多久竟也追随而去,临终前在御榻前立司徒偃为皇太子,留下了几个辅政大臣好牵制皇后。司徒偃登基后,在亲政的道路上更与太后通力合作,在情感上而言,母亲对他来说,要比父亲重要得多。因此在元后去世后,他将司徒遥交给与元后最为交好的芳嫔吴氏,自以为有了母亲,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只要在政治教好儿子就行,其他的也无甚重要了。虽也曾经对司徒遥真心疼爱过几年,但在司徒遥十岁时第一次被司徒偃带出来参加大朝会的时候,众臣对着皇太子手舞足蹈的样子,深深刺激到了还很年轻的皇帝陛下,司徒遥和景德帝的关系在那之后便渐渐起了变化……
而三皇子司徒逸因淑妃并不得宠,暂且不论,四皇子司徒迪的母亲刘贵妃能与吴贵妃在后宫分庭抗礼多年,除了景德帝不想让后宫有人一人独大外,更要她自己能胜任这份皇帝的要求,心机自可见一斑。司徒迪从小便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太子哥哥的母亲都是贵妃,只因太子哥哥是元后嫡子,又占个长子名分,才会被父皇立为太子。但自古以来能以皇太子身份顺利登上皇位的皇帝实在太少,因此虽然自入上书房读书以来,那“君臣孝悌”的道理听了不少,却从没能进得了司徒迪的心里去。
此次南巡中,景德帝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多次在会见大臣的时候拉着司徒迪的小手,让司徒迪又惊又喜。从母妃到他自己的心里的那几缕隐秘心思一旦生了根发了芽,便很难遏止……
在林海看来,司徒偃确实还年轻,如果早早让皇太子入朝参政,自然怕权柄被分,因此才下意识地不想让太子早早行冠礼、大婚,因为一旦行冠礼或成亲,便被视为成人的标志,司徒偃就没什么道理不让太子入朝了。景德帝司徒偃自己却从来没有想太多,他从来自视甚高,不光对自己,对儿子也一样,司徒遥小时候很聪慧的样子,让他也曾寄托厚望,却是自从搬到东宫自己独居之后,那性情便越来越乖戾,时常大发脾气不说,还曾有过直接将小太监打死的事情传出,这便是御下不严。加上太子的几个师傅,有的在天京城里打着太子的旗号做些不法之事,景德二十二年处理的尤本时就是其中之一,司徒偃一看便知尤本时是被送出来顶罪的,那真正作恶多端的却还被儿子护着呢,这又是识人不清。他不去想自己对儿子的教育出问题,偏往那些带坏儿子的方面想,更拿儿子和自己当年比,比如当年朕十二岁时做了些什么,你如今也十二岁了又做了些什么……却从不去想当年他已经是皇帝了,而今儿子虽然是皇太子,头上还有他这个皇帝老爹呢。
林海虽然想得通透,可这毕竟是皇帝自家的事情,他也没意思要去跟徒景之分辨这些,只是抓紧徒景之在江南的最后几次见面的机会,极尽缠绵之能事。徒景之也不再寻隐秘之地,每次只派出四五辆马车同时出宫迷惑众人,他自己却亲到华棠院去会林海。总归两人都知道此后要再见面,只能等到景德二十五年的会试,才能在神京再会,而且到了那时,恐怕就得以君臣之礼相见,而非如今在扬州还能抛开俗务,只当是景之与如海两人的爱意绵绵……于是在情/事上,徒景之更没法去提自己要翻身的要求,偏林海得了趣儿,将前世看过的各种动作都要试上一试,徒景之只好任由林海摆弄,将此种种都记在心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等来日在神京再会之时一并讨回来!
待到皇帝圣驾启程前三天,徒景之最后一次跑到华棠院时,正值晚间,林海却没有像前几次一般独自一人在小书房等他,反而是金堂出面,将他请到书房,一边流冷汗,一边跪秉:“我家公子本来是在等徒老爷的,不过朱先生刚才派人来请公子,说是薛家出了些事,事关林家产业,叫公子务必过去说话。”
徒景之本来就是从繁忙政务中好不容易安排出一个晚上来见林海,又是临行前最后一次见面,来了居然见不到人,心情自然不好。他冷哼一声,道:“什么薛家?”
金堂道:“就是皇商薛家,一向负责承办内务府的绸缎、衣料供给和贡茶等物,在江南商户中很有些实力。因他家有工料作坊与侯府彩工坊有合作,听朱先生那边的意思,好像薛家当家的薛勋出了事,现下正乱着,连带着彩工坊的物件供给不上,怕误了工部的差事……”
还没说完,徒景之把手里的翡翠茶盅重重放到几上,“砰”的一声,惊得金堂忙伏身在地,只听徒老爷不耐烦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事务还要如海自己操心不成?”
徒景之忽又想起林海最喜欢这套翡翠茶具,自己使力往几上放,可别弄坏了,拿起一看,果然有了条裂纹,又听到书房外熟悉的脚步声急速而来,觉得这下要糟。看着金堂,心情更坏,只速速低声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朱轼别再拿那些乱七八糟的来烦人!”
金堂领命之时,林海也正好赶回来见徒景之。金堂给林海见了礼,便极有眼色地带着书房的一干小厮退了出去,自己想了想,要让朱轼不拿“乱七八糟的”去烦林海,那么就要让薛家不要给林家掣肘,想通了此节,便去找人谋划让薛家不能再拿工料的供给烦到林家的诸项事宜不提。
林海这边也着急见徒景之,不过朱轼从徒老爷递贴子,尤其是亲自找上门来之后,就不敢去打扰林海。只是这次事情确实很大,不得以想赶在徒老爷上门前跟林海说两句话就是了。却原来是薛家家主薛勋突发重病,几天功夫就卧床不起,薛家各项产业正好又状况频出,甚至累及林家彩工坊的器物制造。族中老人在薛老爷子的指示下,商量来商量去,已经决定更换家主,让薛劭上位了!
自这次景德帝颁诏南巡以来,先是出发前,京里有官员参奏,言道内务府有一批供给圣上南巡要用的仪仗长短不合规矩,每根都短了两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上边没人在意,也就拿工坊里的工头和几个工人做法,回炉重造罢了。薛老爷子突然发难,发动了各种关系,要人将矛头指向了薛家提供的工料不合格,层层运转下来,薛勋这边便有些招架不住。待圣驾巡幸金陵之时,又有人捅出薛勋强占民女以致家破人亡的事端来。更有薛勋后宅起火,陶氏夫人本就沉疴难起,临终上书,将金陵布政使陶生天陶生天与薛勋勾结,以次充好混淆贡物的事情一一细秉,在父亲气急败坏的指责声里冷笑而逝。
这种种都让薛勋乱了方寸,他这几年太过顺遂,虽然知道薛老爷子在神京运作,但自恃自己掌握了薛家绝大部分产业,以为老爷子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却不料一步步陷入深渊而不可自拔。待他终于醒悟过来要去找甄家求援时,却连甄应德的面都见不到了。绝望之下,一个人在天海楼喝酒解闷,不料吐血晕倒,待被人送回家中,已经是苟延残喘了。
而薛劭却在薛家眼看要落入深渊之时异军突起,从神京带来了十几个有能的管事,在薛勋卧床的时候,找史煦为保,先稳住了混淆贡物一案,又从各地调拨工料,供给林家彩工坊,以免误了工部规定的工期。又亲自出面,将被薛勋强占的女子家人安顿好,得了不少叩头感恩。
如此种种,加上薛老爷子力挺,薛家众人见薛勋已然病得下不了床,又没个儿子,而薛劭已经有了嫡子,又是个有能为的,这薛家家主之位自然非薛劭莫属了。
不说林海本来要给徒景之赔罪的,待看到自己平日喜欢用的翡翠茶盏竟被徒景之弄坏了,这一夜要怎么折腾景之不提。只说在景德帝回京途中,一边恨自己没骨气,一碰上林海就只知一味退让,一边看到锦衣府的密报。薛家换家主之类的些许小事,景德帝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因着林海的关系,他稍稍留意了一下,得知薛劭上位后,也不知是否得了指点,亲自去找朱轼赔罪,还将薛家工料坊干脆送给了林家,心里总算顺了点气,觉得这家人还是可留的。一待得知林家产业无碍,也就将此事丢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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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3月20日可能断网,如果断网就没法更文了,后天一定更。
36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师徒会
大夏的金陵城;在林海的前世便是他曾经出差路过过几次的南京城,无论何时、何处;都是政治重心、经济繁华的一处所在。本朝太祖起事之地便在金陵城不远处;前朝立朝之时,曾严禁小门小户携地投诚大家,只为逃避赋税的行为,但随着时代推移;此类行为依然屡禁不绝;其根源便在这些世家多有官身;可以不纳粮不上税。一户投诚得了保障;便会带动周围农户仿效,待到大半个村落都归于一家大族之后;那些坚持自己耕种的,除了要被大户为了将田地连起来好管理耕种而威逼外,还要负担原本全村的赋税,以致多有坚持不住而主动投诚的,更有些气性硬的举家逃荒,被称为“走饥荒”。此外,前朝最重儒学,将士农工商分得清楚,自家若是工户,那便代代为工户,若是商户,更绝无科举出仕的机会,使得家家户户宁可成为“走饥荒”的流民,也不愿行商。盖因流民若是能得安抚,还能分到田地成为农户,而一旦行商,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到得前朝末期,不光陕甘之地已经民无立锥之地,多有揭竿而起的,连江南繁华之地,也有“走饥荒”的难民无数。
太祖皇帝便出身于“走饥荒”的流民营,那些跟随他打天下的子弟,在惨烈的战场上能活下来的,还从不去想和太祖皇帝争帝位的,在大夏立国之后,自然也就一扫流民的模样,成了新朝的新贵。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太宗皇帝以降,开国的功臣之家也渐渐消失,自然又有新的世家崛起,这也不必细论。又因太祖皇帝是个高瞻远瞩的,他不似林海前世所知的明朝朱元璋那样,只重视农业而轻视商业,大夏吸取前朝教训,四民的划分并不十分严格,且不禁海商,虽然儒学依旧昌明,国家也以儒学科举取士,行商的虽然也还会被许多读书人看不起,却没有到前朝那种壁垒分明的地步。
比如历经几朝皇帝清洗,如今还能在朝中还算有些实力的四王八公的后人,家中也多有两手准备,若能入仕最好,若子孙无能不能直接上朝报效朝廷,那么行商开铺也是周济之法。因此大夏的世家大族,多有经商的子弟,以至于江南甄家、姑苏安平侯林家之类的更不用提,都是士商两便的家族。
因此当日徒景之和林海相识相知,缘起不是读书人的正路却是格物上的奇技淫巧,也就不算稀奇了。林家的彩工坊自从林海穿越过来的头几年相继造出了减震弹簧和各色琉璃器物外,之后便因林海心思不在这上边了,也就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并不谋求大的发展。盖因林家宗族不盛,林海既然已经要走科举之路,那么自家的商铺产业便不能太过高调,但徒景之又岂能让林家吃亏?自景德二十三年起,林海在与徒景之、林谨知、朱轼都商议过后,仍由朱轼出面掌舵,林家彩工坊除了姑苏本地和扬州外,又在大夏几处重要的城镇节点,比如天京城、咸阳、金陵、蜀都、泉州、广州等地设了分铺,不过也不张扬,依旧以茶叶、工料和琉璃器为主,并不肆意扩张兼并,只将林海自己从中摘出来罢了。
这几年来,林海“慎独”的功夫越发修炼得当,有些时候就连朱轼也没法从林海的脸上去揣摩出他的心思来。就比如徒老爷和林海的事情,圣驾北返之后,朱轼终究抓住林海,要与他说道说道。
那日华棠院里,林海让人为朱轼端来粉彩岫云杯,自己用着一向喜欢的翡翠茶盏,朱轼眼尖,看出剔透的茶盏沿杯沿到中段有一处纹路乃是裂纹,见林海偏就用这处裂纹的地方着嘴,不禁担心道:“公子便是喜欢这个杯子,也不能坏了还用。又不是缺杯子,我记得成套的还有几只,拿出来用也就是了。”
林海也不隐瞒,只笑道:“这个杯子是徒老爷弄坏的,我可得记在心里呢。”
朱轼不意林海竟直接说到徒老爷,他如今也不用再去猜测了。朱轼中进士的时候是先皇在位,此后外放多年又被夺职为民,更不曾对今上有面圣的机会,不过这次圣驾南巡,在清风朗月别院,朱轼偶尔能与徒老爷打个照面,徒老爷那种做派,再与圣驾随扈的一一比对,自然也就知道这位是谁了。朱轼并非道学中人,却是真心关心林海,此次南巡,这两人分明已经成事了,却是丝毫风声没有显露,反而安平侯公子又是单独陛见,又是入书局参与《唐诗集》的编撰,在一众大出风头的青年才俊里也占了一席之地,可见圣上对公子也是有心的。又兼两人初次成事之后,他见了林海的模样,曾隐晦地与林海探寻了几句,发觉这两人在一起谁伺候谁还说不准呢,这让朱轼一向凭直觉行事的心也着实百转千回了一番:那可是天下之主啊,却能对公子真心相待,得此知心人,此生何憾!
而今见了林海对着徒老爷弄坏的杯子也如此爱惜,又与林海谈话间,见他始终淡定的样子,对着朱轼道:“林家的产业一事,以后我终究不好参与其中,还得劳烦先生了。”
朱轼笑道:“公子将来必是要入仕的,这些俗务自不能再让公子沾手。至于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话,再不用提了。”
林海知朱轼对自己的老爹存有念想,而林谨知虽然并无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