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by树下老猫-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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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对上，剑仙和剑师的眼。　

顾若拙强逼自己冷静，厉声一字一句道：“你们想死吗？下了轮回台，也救不了你们的孩子，你们想让青儿走得都不安心吗？”　

他们都怔住了，他无力跪下，而轩辕忽然扬起手，用尽全力一掌打在轮回台上。　
轮回台顿时要塌了。　

天帝赶来时，也只是勉力捞回众人，轮回台重修事小，那边无声恸哭失去孩子的一对才是事大啊！　

轮回台还在继续坍塌，不时有碎石落到他身上，然而轩辕毫不闪避，眼睛空空荡荡。　
而素来淡定温和的小呆子，就这么在飞灰之中，无法克制的痛哭！　

天色已经微微透亮，淡色的金光散落下来，那些苍白的飞灰碎石在光里飘转着，消弥毁灭。　
眼见这一切，顾若拙苍白着脸咳嗽起来，手指悄然捂住嘴角，然而赤色的血滴还是淅淅沥沥洒落。　
他缓缓转过身子，不让早就被这一连串变故惊到傻了的师弟看到。　

原来要相伴一生，真的是痴望啊！　
呵呵！　

然，他仍然站直了身子，虽然咳着，却绝不再弯腰。　
以前他总问，何为让天下太平之法，而现在他不问了。　
因为答案……太悲伤！　
问与不问，都会如此，何必再问！　


（25）　　　　无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　

狠狠一拳揍在这人脸上，他眼眸充血的吼着。　
而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一动不动，那人只是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淡淡道：“就算说了，还能怎样，那时胎果已结成，你们有谁可以狠心到在青儿没出生前就把胎果给毁掉，明明知道青儿只能活一百天，一兮，你能无动于衷的杀了青儿吗？”　

莫一兮怔怔看着师兄，那人的眼眸平静无波，冷静得几乎称得上冷酷，对着那样一双眼眸，他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可是那人还一字字道：“本来我可以的，可是你不让我插手。如果在青儿生下来之前，让青儿离开，他们不会这么痛苦！”　

顾若拙说得每个字都像针扎在心头，他看着这个人，忽然间，他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招呼在这人脸上。　

“顾若拙，我恨你！我再也不看到你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那人似乎被他打了这么一巴掌也不为所动，眼神仍然冷漠如死。　
他忽的仰天大笑起来，这人百年，千年，未曾变过，只做这人认为对的事情，这人就会去做。这人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是，这人心中所存的是全局，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原谅这个连自己孙儿生死都看淡的人。　
人，怎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怆然的，他转身，步履缓缓失神落魄的离开。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他要回自己的窝睡觉，他要睡个一年半载再醒来。　

顾若拙凝视着莫一兮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有如释重负的神情。忽的，他捂着心口弯下腰去，事到如今，当所有的语言都已经无能为力，他已不求再在师弟的面前分解一言一语。　
金铃子所孕孩儿活不过一百年，是他在青儿出生后无意翻典藉时，才知道的。他视留芳为亲子，而青儿是他的亲孙儿……要他早说，他如何对孩子们说得出口，青儿只是一个美梦，百日之后，就会不见了。　
呵！　
他若早说了，师弟和孩子们了解真相，无法再责备他什么，但是心里那样的阴郁却永远不会再散去。　

一兮，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苦心，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让你和孩子们一起多伤心一刻。　
说到底，还是要气走你！　
不想让你看到我一天天衰落，一天天容颜苍老，那怕死，我都希望你是你心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师兄，而不是一个没有办法懦弱的凡夫俗子。　

这世上，他也有倾尽全力也无法守护的东西。　
譬如，千年前的师弟，现在的孩子们。　

呵呵！　
大笑冲口而出，也罢，最后上路的还是他一人。　
这世上牵挂他的，是个性情极真的人，那人也许剑法无双，聪明剔透，可是终不像他能狠得下心肠，就算他做了再过份的事情也好，那人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他死去吧！所以，气走那人，是他对那人最后的回护了。　
他的傻师弟啊！　

神树，木屋。　
轩辕面无表情的坐在青儿的摇篮边，经过之前的折腾，他显然也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甚至没有哭，只是眼睛空空洞洞的看着前面摇篮……　
小呆子站在他身边，毫无知觉的哭着。　
过了很久，轩辕淡淡道：“回去吧！”　
小呆子没有动，只是睁眼凝神看着他，那样的眼神里，有痛苦，有焦虑，有担心，有不舍……可是，他仍然凝视着小呆子的眼眸，淡道：“虚空之门，我在院中划好，你推门出去，就可以回到顾家了，回去吧！”　

还是没有动！　
一步都没有！　

“给我滚！”蓦的，他大吼道。　
小呆子定定看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清亮的眸子流转都是悲怆。　

而他，心里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慢慢将胸臆切成两半，他很想这个时候抱住他的小呆子痛哭一场，然后什么都不管了，带着小呆子逃到无人可知的地方，大地灵脉断绝关他何事，他已经没了女儿，不能再没有了小呆子。　

“滚！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　

别走，小呆子！　
别走……青儿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你还真的要我动手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顾留芳，你是男子，我也是，荒唐一时就够了，现在你我的牵绊都没了，你还要赖到这里几时！”　

青儿没了……小呆子，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想哭，我想跳下轮回台，去找回女儿。　
可是，找不到回来了！　
小呆子，我找不回青儿了。　

可是小呆子听不到他心里在说什么，见他冷着脸赶人走，小呆子真的缓缓退开一步！　
他想伸手紧紧抓住小呆子的手，他想擦去小呆子脸上的眼泪，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好痛苦，就快撑不下去了。　

然，小呆子终在他破功之前，离开了。　
屋中，最后只剩下他一人了，小呆了走了，青儿走了，连小胖子都回家了。　
天大地大，只有他了。　
神又如何，翻手为云覆手雨，如今他站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救不回女儿，留不住爱人。　
然而，他还是没有落下泪来，他哭，天地同悲，天界会下起连绵的雨。　
连带人间也是。　
到时候发什么山洪，水涝，说不定又有人要怪他了。　

呵呵！　
不能肆意欢笑哭泣，做神又如何！　
不如做一个凡人。　
不如……做凡人……呵！（26）泯　

黄山，流云飞涧。　
小胖子目瞪口呆看着把它从潭底里拖出来的两人，原本以为这么粗暴拖它出来，只会是它二个主人其中的那一位。　
没有料到啊！会是两个它完全不认识的人。　

它警惕的瞪大龙眼看着这两个人形物体，以它现在能力，它可以看得出这两人非人，其中一个是妖，另一个是魔。　

为什么会有一妖一魔同时找上它，它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惹事生非的乖蛟龙一只啊！　

“蠢物，告诉我蛇姬怎么死的！”　

说话的是个论模样不输暴力主人的家伙，只是这人比起暴力主人来，多了一身阴冷狠戾的气息，让它觉得不舒服，暴力的主人虽然霸冷，但是却不掩天人的浩然正气，而这人阴狠到骨子里去了。　

它悄悄退缩着，蛇姬是谁，它不认识。　

可是，他想悄悄退回潭里的路被另一人挡住了，那人一身黑铠，魔气极重，眉目却生得十分清秀隽永，细看来眼波仿佛碧川，有种说不出的孤冷轶丽。　

躲回去的路被人封死了，它惶惶无措看着这个人。　

“佘四，你确定这只小蛟知道你妹是怎么死的。”那人也开口了，只是声音极为沙哑难听，跟这人相貌一点都不相符合。　

“我确定它知道，因为这里还活着的蛇族妖物只有它一个了。”　
被唤做佘四的男子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好看的模样也不好看了，它有点怕到发抖。　

“可是，它好像不会说话！”那人淡淡道。　

“是吗？我不要它会说话，只要劈开它的身体尝过他的血，我就可以看到它知道的东西。”说罢，佘四露出了一个狰狞可怖的笑容道。　

这人要劈它，它做错什么了。　
无非它长得胖了，可爱了点吧！　

“佘四，魔尊只是要我来看看能杀你妹的人是否够资格做他的对手，其余的，我一盖不管。”另一人的眼眸静如古井，面无表情道。　

“溪风，我有说要你插手吗？”　

话音落，风声掠起，佘四急冲而出，然它也准备好了，想也不想现出巨大的蛟龙之身。　
它是善良的小蛟龙，不打架的。　
不过有人想伤害它主人的话，它奉陪！　

一爪子毫不犹豫拍向那只看起很强的妖，这是和暴力主人抢饭时抢出来的经验，凡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的……饿肚子。　

然佘四看都不看天上那只是庞大的蛟龙一眼，他只是微摇了摇头。　
震天的吼声中，那只蛟龙已是一掌拍下，龙掌未到一股劲风已将佘四的头发激的飞扬起来，这一掌能轻易拍碎黄山的一座山峰！　

溪风冷冷注视这一幕，佘四是妖族最强的妖，可以和魔尊战成平手，区区一条蛟龙也对付不了，那他就是浪得虚名。　

果然，凄厉的风啸声骤然响起，佘四第一拳就毫不费力地砍折了蛟龙袭来的龙掌！　
闷然撞击声连响，电光火石的瞬间佘四又是接连三腿踢在那只巨蛟的七寸之处。　
收腿后，佘四傲然负手站立，对紧接着拍下的另一只龙掌竟是视若不见！　

在溪风震惊的目光中，一股粗大的血泉从蛟龙的口中急喷出来，淋了佘四一身。　
龙掌在他额头一寸不到的位置缓缓垂下，轰然声中，这头黑色蛟龙仰天倒地，沉重的身躯震得附近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佘四将蛟龙的血从脸上抹去，又吮一口指尖上沾的蛟血。　

“轩辕飞蓬，顾留芳！”　
说出这两人名字，佘四露出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他转身举步，经过溪风身边时，淡道：“飞蓬，天界第一神将，真是好样的。如果我没有杀死他，那么恭喜你，溪风，你终于为魔尊找到一个好对手了。”　

溪风没有回答，双目宛如明波静川，静静地不知道想什么？　

佘四也没有理他，只是走到小胖子身边，看着小胖子无力挣扎的样子，一脚踩上了小胖子的龙头，脚下的力道渐渐狠了起来，飞蓬怎么杀他妹妹的，他今天就怎么宰了这只不成气候的小胖蛟龙。　

小胖子圆溜溜的眼珠轻轻眨着，就算痛苦万分，这次它也没哭了。　
咽喉被人踢破了，以后吃东西会很困难吧！　
不让它吃，不如让它死！　

“小家伙，我讨厌你的眼神！”那只妖对它这么说着。　
然后，它一只眼晴没有了，被那人活生生的扣了出来。　
不哭，它还是不哭！　
它还有一只眼睛了，一直忍着，忍着，忍到自己终于攥够了力量。　

“佘四，没有必要这么对它，它只是一个小妖怪！”　
“是吗！我到觉得这小家伙很有斗志了。”　

好！　
它等得就这坏蛋说话分神的空，也许一生就这么勇敢一次吧！　
它是胆小又没有用的小胖子，好吃又懒惰。　
可是，除了主人，谁也不许欺负它。　

蛟龙之身在暗夜发出红色的流光，它狠狠一口咬住那人的脚，踩它是吧！踩啊！继续踩啊！　
反正它被破龙族气海，活不多久了。　
要死，它也不会让这坏蛋好过的。　

只是它死了，就没有办法再看到轩辕主人，和小呆子主人吧！　
还有青儿小主人，不知她好不好了。　
它想吃小呆子主人的烤鱼，它想从轩辕主人手上抢着吃，还想青儿小主人跟它玩……感觉有一股大力朝它踹来，牙好痛痛，不过拖得时间够了……　

黄山的流云飞涧在春日某个深夜，发出骇人的声响，千万年不变的美丽风景在那一夜被毁于一旦了。　

当一魔一妖从黄山出来时，山风很冷，吹在身上象是刀子在割，而比山风还冷的是佘四的心。　
他一只手臂几乎被炸烂了，冷笑甩着那只手，道：“想不到一只他饲养的蛟都这么有个性，居然打不过就自爆，连尸体都不曾留下，哼，要是留下了，我真想把那小家伙尸体一寸寸切碎了。”　

溪风冷冷摇头，佘四暴戾他早有耳闻，没有想到今天一只小小不成形小蛟龙可以让这家伙吃这大亏。　
飞蓬，到底是什么人？　
他很想见识了。　

在他沉思时，佘四已往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不是要找飞蓬麻烦吗？　
为什么佘四不去天界，而去人间？　
佘四走的方向是……茶乡徽州。（27）戾　

心情不爽，又不想一个人呆着，怎么办！　
当然有办法，去找小胖子出气去！　
于是乎，某只剑仙在吵架打架都不是某人对手的情况下，爱热闹又郁闷不会超过三天的性格在某件事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流云飞涧的一片狼藉，外加一地的血肉横飞，让某人的酒坛子摔在地上。而徽州此时此刻正遇上百年罕见的大洪水。　

徽州之所以称为茶乡，不仅因为这里产好茶，更是因为这里产好水，百眼清泉就不说了，光是绕城穿城而过的溪流都数不甚数。　
几百年来，徽州都是风调雨顺，泉水溪水从未长过一分，也未减过一天。　
而今，就好似这百眼泉和千条溪像无人管的野马似的，忽的奔腾咆哮起来，徽州城外更是一夜忽然出现一条不知明的河流，河宽百丈，让人以为黄河易道了。　
连那河水也倒灌徽州城内，而雪上加霜的接连几天徽州地界暴雨不断，不到二天的功夫，徽州城内百姓已死伤无数了。　
到处可见百姓们爬上屋顶，城中积水已深可行船，不时见浮尸飘过，婴儿的啼哭声夹杂妇孺悲伤哀嚎声，徽州，宛若人间炼狱。　

剑仙赶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顾若拙，你这个王八蛋，你当得是什么剑师，出了这么大事情你都不管！”　

然，神语传音空荡荡的在大雨倾盆的徽州上空回响！　
无人应他！　

剑仙失神的看着漫天阴云，那浓黑的阴云分明妖气聚集而成，有什么妖物有这种能耐翻云覆雨？　

徽州城外，佘四饶有兴致看着被他手下小妖抓来一群人族，徽州城姓顾的，他都抓遍了，该怎么找出谁是顾留芳啊！　
他想不出办法，怎么办，呵！　
不如……干脆把这里的人族也都杀光吧！　
或者手下的人肚子饿了，赏给他们填肚子也不错。　

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是，这群人中有一个蓝衫的青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见他有任何异样，只是安静看着他。　
说也奇怪，被那双明亮的眼眸盯着莫明就觉得不舒服，少见了，他向来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小小的人族居然敢这么盯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他冷笑道。　

“我在看一个长着九个头的蛇怪！”那个人族青年忽的淡淡吐出这句话。　

他微微一愕，然后仰头大笑，自从修成人形以来，无人可以窥破他的真身，这小子居然一眼道破，有趣真有趣！　

“虽几乎无敌，仍有破绽！”那青年仍平静道。　

“哦！”他感兴趣的看着那个青年，连一旁的妖族们都骚动不已看着那个青年。　

“使连环箭，同时射中你九个头，你必死无疑！”那青年缓道。　

“你是什么人！”佘四不笑了，冷道。　
能让他受死的方法，确是如此。只是天下再没有第二个能射出九箭连环的后羿了。所以，他如今可以尽情想做什么做什么？　

“放了这里的人，停了徽州肆虐的凶水，我就告诉你能不死之法！”那青年平平静静说出这句话。　

佘四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