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by树下老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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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麒麟甲的人，一定对你极好。”　

“你又知道什么？若真对我好，怎么会给我之后又收回，又那般对我！”　

“他是真的对你好！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呵！　
原来麒麟甲真正的用法是这般，难怪那人当年一脸神情复杂的收回，把他囚住再砍下他的头，不是更为轻松么。为什么之后还要和他约战？　

看着天空苦苦挣扎的男人，神农帝微微摇头，他也未想到此计能够如此顺利，只能说这妖怪对麒麟甲执意太深了吧！　
刚才这妖物险些毁了人间，强悍如此地步，又心怀恶意，留他不得了。　
想到此处，他眉头微微皱起，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笛，放置唇边。　
心中默念法决，闭眸，不忍去看天边将出现在景象了。　

随着单音笛声起，九条光链忽的化成九条巨龙，朝佘四扑去。　
天边梵音袅袅，九龙吞妖，是连魂魄都会一起吞下去，天地之间，经此一扫，便再无九婴这种妖孽了。　

“神农，当年伏羲灭世，怎么不见你使出如此手段，世人传你性情禀善，原来都是假的，千年前你若杀死伏羲，自立为神王，便不会有后来的十日凌天之祸，我也不会被十日烤得睡不好，从水中出来，更不会以人为食，更不会遇上他。　
神族，狗屁道貌岸然的神族，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卑鄙无耻。人又如何，妖魔神怪又如何，天地以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天道！”　

耳边听得佘四骂天骂地之声，他无语苦笑，放下横笛，默默注视着天边那一团金光，麒麟甲是一份他送不出去的礼物。　
若拙亲手画的图纸，他亲自锻造，只是若拙说明了麒麟甲的用途后，这副神武的盔甲，他便再也送不了那人了。　
就算做错所有事情，他还是做不到亲手杀了那人，如今要不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眸闭，敛去伤痛。　

突然间，震天的一个大霹雳响起，整个大地都轰然震动，整块陆地包括东海都同时跳起来足足有十几丈高，然后重新落回了那陆块应该在的位置。　

“轰”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火熔山之前已被麒麟甲洞穿又受此刺激，突然间爆发了开来，无论远近的，就看到无数道烟尘如黑色龙形狂卷飚了起来。　

那天地中所有的能跑能走的生灵们，都发出了惊恐的嚎叫声。满天鸦鸟乱舞，地上妖兽奔腾，连还在此处逃命不及的妖物都仓皇失措的想要寻找一块安全的地域。　

耳边听到了破空之声，眼前也看一只光箭朝他胸口射来，他瞠大眼睛，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佘四居然挣脱九龙困缠，不知从那里变出一把强弓，将九龙射杀，目光赤红的瞪着自己。　

那把弓朴素无比，却篆刻着神文，他功力已恢复七七八八，自然看得到那弓上刻得是射日两字。　
难不成是后羿的射日神弓，怎么会在这时出现。　

一股激涌而来的暗流疾撞上他的胸口，看着光箭到来，他想也不想，凝聚真元，幻化成剑，挡下这一记要命的箭势，虽然挡住了，仍止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洒落地上。　
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了，不过他顾不上这个了。　

长长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苍白秀气的手指，却蕴含了上古混沌的力量。　
纵身飞向天空，既然九龙锁奈何不了这只妖怪，就只好看看自己的身手有没有退步了。　

“铮”一声龙呤，三尺青锋映照着斜阳，一片璀璨冷厉。　
佘四将弓收起，以铁甲扛下神农帝手中长剑，那人如风一样掠来，手中长剑流出一道道银色的剑光，斩破虚空，也斩断一切挡在那人面前的事物——这人剑法之犀利，世所罕见，怕不在神王之下，不知为何这人当年会输给伏羲。　
反正佘四觉得这人不但不好欺负，而且难缠得要死，那股倔劲不像神族，倒像一头倔驴。　
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祭出射日弓对付。　

“溪风，重楼是让你来看热闹的吗？还不帮忙！”　
佘四暴怒大吼。　
然下一秒，一把长剑无声无息就出现在神农身后，穿过肩骨，惨烈无比。　

佘四阴冷的笑了，一掌狠狠拍在那人受伤的肩处，那人神情未变，仍是一剑削来，剌中他左目，巨痛让他下手再也顾不得轻重，也忘记要留这人神魂吞噬，捂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睛，他只想把这个拿剑的家伙碎尸万段。　
然，他又一掌拍去时，那个剑法犀利的青年目光却直直看着他身后，一动也不动了。　
连被他一掌劈中，都恍若无觉。　

溪风亦现出身形，一掌拍向那人背心，那人被打得在半空再也稳不住身形，口中鲜血不断滴落，而眼神仍是望着一处的，不曾移开。　

佘四被神农的突如其来的异状给惊到。　
忽的，天空下雪了，一朵晶莹剔透的六角形雪花，舞着轻盈曼妙的飘行路线，在这个炎热让人发狂的夏夜，就在他的面前，盈然坠落。的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在雪海中缓缓的由远及近而来，修长的手指接住一片雪花，一双清冷至极的金眸转动，然在看清神农帝一身鲜血的惨状后……金眸转瞬腾起凶戾之气，剑光忽然如同蛟龙般在半空中腾空而起！伴随着的，是蓦然而起的哀嚎和血光。　

天下地下，没有逃走的妖魔，还在半空的，除了神农帝一人，都被一道剑光破体，东海一隅，水面被鲜血染红了。　

溪风捂着腹部伤口，吃惊看着这个连他怎么出手都弄不清楚的神族，这人是……　

那人行进三步，每走一步，都听到地上有剑光爆体而亡的声音，连眼角都没有看佘四和溪风一眼，淡淡走到神农面前，蹲下，轻声道：“疼么？小呆子！”　

神农嘴角扬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目光蕴含着心疼注视着那双金眸，声音微弱道：“你还好吗？”　

轻轻的抚上神农的脸庞，那人也笑了，笑容有些无奈，指间金光绽起，那人恍若旁边无人似的，就这么给神农疗起伤来。　

似乎被眼前这一幕给震住了，佘四呆呆看着那人给神农疗伤，溪风则盯着那人一身银甲，天界似乎只有一人披此甲的。　

过了一会儿，神农的血止住了，连带神农帝的脸色也好了很多，那人仍轻柔用手指试去神农帝嘴角的血渍，看过刚才这人无情残酷的手段，又看到这人如此柔情似水对着神农帝。　
神农帝似乎因为这人狂放举动而呆滞，口中轻喃道：“轩辕，我们还在战场上了。”　

一句轩辕，让佘四瞳孔张开了。　

“你是轩辕飞蓬！”他厉声大喝道。　

那人抱着神农帝，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子，头也不回朝下界走去。　
佘四立刻挽弓，十箭连发，直穿那人背心。　
可是就像是有什么无形屏障挡住一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将神农帝安置到一处平坦的大石上，轻轻吻了吻神农帝的额头，再转身对着他。　

“留芳，睡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他听到飞蓬唤神农帝什么了，留芳，顾留芳。　
三皇之一的神农，转世居然是眼前这个神族的情人。　
这神族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神族漠然抬头，淡淡道：“诚如你所说，弱肉强食，是天道。这句话，我喜欢，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讲这句话吧！”　


（32）封　

黑暗苍茫的天际，色如浓墨的怒海，海天之间，尽是茫茫一片的暗色。　
雪已停，酷寒仍旧。　

散发的冷意的男人毫不在意看着面前妖物，那只妖物也冷冷看他，不过相较起来，银袍男子此时此刻不再收敛的尊贵威仪尽露无遗，嘴角挂着一抹笑，然那双金光流转的眼眸里，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冷绝。　

“你家的狗跟你长得真像！不过它还是被我宰了。”　
受不住这人森然眼神，佘四冷笑道。　
有了麒麟甲，这天上地下，他还畏惧谁。　

“我家的狗？”那人反问道：“我家没有狗，笨笨肥蛟倒有一条，你杀了它！”　
平平淡淡的问句，然杀意却在一刹那间狂飚。　
丝毫不掩戮意的金色双目，扫过溪风和佘四的眼神是让溪风刻骨难忘的狠冷。　
这，不该是一位仁和天人该有的眼神。　
甚至魔尊重楼也没有这人狠戾。　

忽的，那人斜扬嘴角，笑了。　
瞬间煞意狂涨，浑身爆发出一股狂暴的气场，云卷风骤，天地变色。　

佘四再也不多话了，眼前的人强得恐怕不是他以前杀的那些天人可以比拟的，心念一动，麒麟甲。带着两枚狞牙的护面，自黑甲前后方缓缓上升，合拢，将头颅嵌入其中。整个人，都因为金属的冰冷而带着森冷寂然的死亡气息。　

“一”　
那神人淡淡道。　

也看不见他怎么动手的，佘四的脑袋就和身体分开，血喷出，头颅滚到一边。　

而那神人像是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看着佘四的脑袋长出来，冷冷的喝了一声：“二！”　
又是头首分离……　

紧接着的三四五六七八九大喝过后，佘四脑袋被砍了九次，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溪风看呆了，诚如佘四所言，魔尊这次真的找到对手了。　

佘四完全被这人激起了凶性，等他第十次长出脑袋时，一道剑光扫来，他以麒麟甲包裹双手，抓住那剑光，双手却火热炙痛，再看手心麒麟甲亦碎。　
不可能，连神王伏羲都没有办法砍碎麒麟甲，这个小小天人怎么可能。　

“觉得奇怪是吧！要是千年前，我也砍不了你，可惜是你倒霉，千年之后再遇上我！”那人冷冷说道。　

佘四直视着对手毫无感情的冰冷眸子，原本强大的自信已逐渐消融瓦解，踢上一块天大的铁板了，该死这人倒底是谁！　

“你不是普通神族，你是上古伏羲一族！”他暴吼。　

那人微扬头，没有说话。　
帝威天成的男子静默看着佘四，这人光是冷冷不说话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想要跪拜的冲动。　

“伏羲！你是伏羲”　
盯着这双自上古以来就传说没有任何感情存在的眼眸，佘四终于知道他惹上是什么人物了。　

三皇之神王。　

这样的对手，太有意思了。　
他脱下了麒麟甲，对着可以斩断一切的伏羲帝，他要战！　
强者为尊，打败了伏羲，他就是天下最强的强者。　

他冷笑，咬破中指的血，以血为介召唤出妖界所有的妖魔，面对拥有无上神力的伏羲帝，那怕是取到一滴血都会让自己的实力大增。　

天空顿时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妖怪，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次妖界的惨烈战役。　
以数万对一的结果却是天空下起了血肉横飞的大雨，无数被肢解的妖兽尸体从天空坠下，然仍在妖群中不断屠戮的男子银袍上，连一滴血都没沾到。　

到了这仗最后，整个天空都布满了金色的剑，剑如飞羽化成千堆雪，密布飞散，血肉横飞着，哀嚎与惨叫声不断……　

九婴现出真身，以蛇身缠住神人，九个头不断的噬咬着神人的防御结界，终于破了神人防御，然，比之前更可怕剑阵出现了，九把飞剑齐飞出，将九婴的脑袋钉穿，连带着蛇身钉在一座山上。　

战斗到了这里，几乎是一边倒的趋势。　
佘四所唤妖族全被伏羲一人所杀，妖界实力经此一役只怕要排在六界最末了。　

伏羲飞到了九婴身前，手中银光已经大作。　
忽然九头蛇身爆出金芒，射日弓由佘四元神里分裂出来，弓弦自己拉满，狠狠对伏羲射了一箭。　
伏羲没有躲，只是淡淡皱眉，抓住了那支光箭毁于无形，又一挥手拂向射日弓，有个飘渺的人形忽然出现在弓前，准确的说是那个飘渺的身影在射箭。　

伏羲轻轻一叹，对那人影道：“这妖物，值得你这样为他吗？”　

那个人影没有因为神王的话而动摇，只是箭尖直指着神王眉目之间的神印，那是要害。某人已经见识到这抹幽魂箭法的精度，见这人没有退开之意，他眸中已有不悦之色，然身后传来神农的声音道：“轩辕，我有话要问那人。”　

伏羲已扬起的手缓缓放下，转身轻巧扶住那个勉力过来的男子，也不多说一句话了。　

“你是什么人！”神农轻缓对那人道。　

那个人影没有回答，只是不退一步拿箭指着他们。　

那边九婴看到那抹人影时，蛇目中尽是惊骇神色，忽的它大力挣了起来，也不管剑刃是不是会将捅穿了。　

伏羲凝神看着九婴挣脱，指间金光已绽，只要九婴敢有异动，他铁定一口气削掉他九个脑袋。　

然九婴扑是扑过来，不过却是化成人形，血淋淋扑向那个拉弓的人影。　
手成利爪，狠狠抓破那人影身形。　

人影散了又聚，仍是将弓对准了伏羲和神农，似乎完全不在意妖怪对他的恶毒。　

神农就看着这一幕，轻道：“佘四，这人已死了，你面前只是一缕神识。”　

可这人是谁？　
看不清楚模样。　
天下能拿射日弓的人不多，能用射日弓射中神王伏羲的人更不多。　

这人该是那位射九日的后羿吧！　
虽然没有见过那位神人，但是他却感觉到这人神识只有强大的守护之意，并无战意。　

“他杀了我妹，因为他是神族，他强，所以他杀了我现世的妹妹！”佘四拿那抹人影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冲那人影吼着。　

“不是……因为他是神族，所以要杀妖族，而是你妹妹做错了……事情！”那个人影好像是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说这么一句，都好像很艰难似的。　

有自主意识的残魄，轩辕和小呆子都瞠大了眼。　

“就像你当年杀死村里所有人一样，我射杀你，不是因为你是妖怪，而是因为你做了太多错事了。小四，不要再杀人了。”　

沉厚的声音响起，佘四愣神看着那个人影，而那个人影轻轻无奈的摇了摇头。　

原本就是不放心这人，所以将一丝魂魄放在这人身上，怕这人惹上杀身之祸，有烟消云消之虑。　
只是过了千年，这人都没有变。　
仍以为强者为尊，卑微生命可以任其践踏！　
可就算如此，他仍无法抛开他，重归混沌之中。　
那怕肉身消亡，他只剩一丝残余的魂魄，他仍想保护他。　

“小四，你累了。”那人轻声道。　

射日弓忽放强光，耀得人张不开眼。　

将小呆子抱入怀，轩辕看着那抹残影拥住了佘四，以弓弦为绳，将佘四与自己绑在一起，然他脚下海中翻腾，那人将佘四渐渐拖下深海。　
轩辕看到佘四拼命挣扎，却见那人在佘四耳边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佘四就不挣了，满目不敢相信的神色，随着那人坠入深海。　

千年前的伏羲不懂唇语也不屑学这些，可是千年后的轩辕有个什么都会一点的狐朋狗友——莫一兮，很不巧的是轩辕天质聪敏，什么都一学都会。　
所以，他没有听见那人对佘四到底说了什么话，却看到那人说话时的唇形。　

“我们从今往后再也不分开了。”　

那只暴戾的蛇妖因为这一句而乖乖的永封海底，而他紧紧抱住了小呆子，如果可以不分开，就算要他和小呆子一起沉到水里千年万年，他也甘愿。　

“轩辕，你怎么了。”　
顾留芳感觉到抱他的人简直是想把他揉到骨髓里，这人在发抖，这人在害怕。　
面对刚才铺天盖地的妖怪，这人连眼皮都没有掀动一下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人狼狈如此。　

溪风远远看着那边凌空的两个神人，悄悄遁走，这世上终有一人可以杀死重楼了。　
水碧，等着他，一定要等他回去。　
他一定会要回自己的声音，天天唱歌给她听的。　

当爱变得只能回味时，悲伤的那人是谁？（33）缠　

窗外雨打芭蕉，雨落空阶。　
徽洲城的更夫缓缓敲着梆子，自城中蜿蜒穿行的泥泞小路上踯躅行过。大难之后，已无人有心玩乐，大家都睡得早，还不到三更天，整个徽洲城已寻不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