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之终-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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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是吗？只是没想到，那家伙又出现了，还是冲我来的——没错，说什么想做各种尝试，嘁！肯定是看到我进了国家队，成绩也越来越好，他发现自己错了吧？所以故意来挑战我，在我的强项上，想看看我到底成长了多少。”他忽然顿了顿，再次低声地笑起来，“结果……哈哈，他一定又觉得失望了？”
“凛……”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现在的我可不是那时候的任性小鬼了。”凛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就算这次又输给了那个家伙，我也……不，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他自顾自点点头，“而且明天，遥，我一定会赢。但我可不是为了超越那家伙，也不是为了满足他的什么心情——啊啊，完全与那家伙无关。当然了，明天他也绝不会是我的对手。我是因为……”他又忽然按住了话头，转向遥。
“等等，遥，后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遥一怔，想了想。
“……200米个混决赛？”他有些迟疑地答道。
凛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不是吧，遥，你不会真的忘了吧？！”他无语地摇摇头，“想一想啊，想一想。后天几号？笨蛋，6月30日啊！是你的生日啊，遥！”说着，他笑起来，伸手在遥的额上点了一下，“所以啊，我一直在想，要送你什么好呢？后来……你看，决赛的日期居然这么刚刚好，这不是命运的安排是什么？于是我就决定了，我要夺下那枚金牌，给你做生日礼物！”
这一下，遥整个人都呆住了。震惊地半张着嘴傻看了凛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说：“凛，其实你不用……”但马上就被打断了。
“啰嗦啊！”凛似乎不耐烦地一皱眉，可唇角依然满是笑意，“别这样扭扭捏捏的，和你的人设不符好吗！还是说，你对我没信心？”
遥连忙回答：“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凛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横过胳膊勾住了遥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拉，“而且啊，我想你也能感受一下——顺便说一句，我依然认为，如果你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一定也是前途无量——嘛，算了，不说这个。总之现在你不能比，那么，就由我来比。”说着，他凑近遥的耳朵，压低声音充满诱惑力地说道，“我想你也感受一下，遥，‘踏上梦想的顶端，成为世界冠军’——那样的心情。”
遥在凛的怀里微微一颤。凛说完倒是松了怀抱，遥略呆了一会，才慢慢地直起身，看着水中的灯光倒影。沉默片刻，他忽地站了起来。
“凛，”望向前方的泳道，遥的背脊挺得笔直，“那么，就现在和我游一场吧。”
凛明显被惊到了：“遥？你……”
“不是你说的，是来训练的吗。”
“哈……”
“不过，不比速度，也不比耐力。”
“哈？那比什么？”
遥似乎努力地思考了一下措辞。然后——
“自由。”
话音一落，遥便迅速俯低身段，以标准的起跳姿势腾空跃起，落入泳池，激起一朵闪耀着繁星般光点的水花。随后他优雅地打着腿下潜，在水下转了个圈后，才翻身向前游去。
凛已经看呆了。
那个在水中畅游着的身影明明那么熟悉，但他依旧每次都会被那份美丽惊艳到错不开眼，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不管是快游抑或慢潜，只要入了水，那人就如化身为鱼，一个折身便穿越到了波光粼粼的另一个世界，无拘无束、恣意悠闲地享受独属于他的那份宁静。
那就是自由……吗？
望着那道在水中随意上浮下潜的游影，凛的心头波澜阵阵，眸光也越发明亮。带着一种感动和满足的心情，他微微一笑，顺着池沿滑入泳池，向前迈了几步后便倾身钻入水中。
“果然我还是最想和你……也只想和你一起游啊，遥。”
他向他游了过去。
他很快就追上了那个游鱼般灵动美妙的身影，然后不断接近他，拉住他……
他按住他的肩膀，将对方的身体拨转过来，然后凑近那张透着惊讶的脸，略一低头……
他吻了他。
在水下。
无数细小的泡沫飞上水面，红瞳里倒映着的蓝眸在这一瞬间灿若晶石。
——这才是……这才是真正的“瑰宝”吧？
凛模糊地想着，全身心品尝着这奇妙的滋味。遥的味道非但没有被水冲得更淡，反而更为清冽醉人……就像是勾兑得恰到好处的美酒。
他忘情地吻着他的恋人。或许这里并非那么“安全”，但此刻的他才不想管有没有人看见。
这个美丽的星夜，他想“自由”一回……
和遥一起。
他抱着他，拥吻着沉得更深。但他几乎感觉不到随着水深而加强的压力，相反，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虽然只在这片刻时光。
【Chapter 26（Ⅱ）】命运的起跳台 Ⅱ
按照赛程安排，男子200米个混半决赛将于次日下午举行，但在上午的一场比赛上，松冈凛也到了现场。只不过，他并不是为比赛而来。
凛是来观赛的。这正是他昨天刚错失了资格的那场——男子200米蝶泳决赛。
说实话，对于他的出现，野崎等人都有些意外。不过凛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径自在遥的身边坐下。
“他在第几道？”
“呃……谁？”隔座的野崎似乎还在吃惊当中。
“就是那个人吧，”另一边的少年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嘁。原本站在起跳台上的，应该是前辈才对。”
“那个，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
野崎的下文没说完，预备哨就吹响了。几人向下看去，只见昨天与凛同组的第一名游在这场比赛的第五道，第二名在第二道，而第三名——
那个浅棕色的魁梧人影似乎觉察到了这边的目光，踏上出发台前，还回头来挥了挥手。
凛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低低地“啧”了一声。
“……但这是在第八道啊，那个DF。”野崎总算补完了之前的话，“看来有点悬啊？这果然不是他的强项吧！”
这一回没人接话，号令枪也随后就打响了，蝶泳200 米金牌争夺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只可惜，那个年龄和技能都不够占优势、但看得出的确尽了全力的八道选手，最终无缘三强。
不等颁奖开始，松冈凛就起身独自离开了看台，也没有叫上遥。经过场外的走廊时，他放慢了脚步，不多会儿，就与正拿毛巾擦着头发的男人……以及他的队友、教练们一行撞了个正着。
DF明显有些吃惊。他停下来，望着凛轻轻地“Oh”了一声。旁边有人催促了几句，他略微一顿，回头向教练低声说了些话，教练便点点头，领着其他人走开了。他这才大步走过来，在凛的面前立定，扯下头上的毛巾搭在肩膀上。
“哟，玲玲！没想到你会……啊啊，谢谢你来看我的比赛。”
“不用谢。我反正早上没比赛，闲着也是闲着……还有，拜托，是‘松冈凛’。”
“哈，还是那么不坦率啊。话说回来，凛君——这样叫总行了吧，”DF笑了一会，又收住笑容，神情认真地看着对面的青年，“你真的没问题吗？”
凛眉尖一挑。
“我？开玩笑。你才是没问题吧——刚刚那场，你不是已经有点勉强了吗。”
DF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是吗？哈哈，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下午的比赛，有信心吗？”
凛啧了一声。
“哼，这不是废话吗！我绝对会赢。还有，”他顿了顿，“还是那句话，我可不会放水。”
“……哦……”
“你，也给我全力以赴。”
望着那张写满胜负决意的青年的脸，DF微微眯起眼睛，表情也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这也是当然的。”他点点头，“那么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
下午的男子200米个人混合泳半决赛上，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安排，凛和DF再次同组竞争，甚至再次分在了隔壁泳道。只是这一回，凛在第二道，DF在第三道——这就意味着在200米个混预赛上，DF发挥的比凛好上不少。再加上预赛的第一名、也是本项目世界纪录的保持者，就游在这一组的第四道……
换言之，这一次凛面临的，是比之前那场比赛更严峻的挑战。
凛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看台上静静关注着的遥发现，从走出热身区开始，凛的表情就始终紧绷着。
“松冈前辈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赛，决赛也冲进过好多次了，”身旁少年的自言自语传入耳朵，“这一次也绝对不会例外，对吧。……”
遥没有说话，但下意识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比赛开始了。
200米个人混合泳比赛属于个人中距离全能项目，比赛按蝶泳、仰泳、蛙泳、自由泳的顺序，各游1/4距离，也就是每种泳姿各游50米。
作为一名全能型选手，松冈凛在这个项目中充分展示了他全方位综合发展的实力。原本就是强项的蝶泳让他在1/4距离里拿下了前三的位置。虽然随后的仰泳稍弱，甚至不小心落到了第五，但在3/4蛙泳时，他又忽然发力起来，一路过关斩将，甚至在中段后来居上，直冲到了第二……
看得出，凛这次的表现也呈现了一贯的侵略性，每一划水、每一蹬腿，都带着极大的爆发力。却不知为什么，他的泳姿像是失去了某种美感，尤其在发力的那一段。那是种源于绽放的活力和蓬发的好胜心而渲染出来的美感，一旦缺失，他原本应该炫目傲人的姿态，就变得有些苍白和无力。如同饥饿过久而濒临极限的红眼巨鲨，不再享受追逐猎物的快乐过程，只剩下对目标的极度渴望，和为此进行的疯狂猎杀——
这样的联想让遥不由得心头一顿。回过神来时，第三个50米转眼就要结束，决定胜负的冲刺阶段即将开始。
“……个混比赛中，按道理是中间两个泳种最容易拉开选手间的差距，”不知怎的，遥想起了凛在分析获胜概率时说过的话，“而我的蛙泳本来就很好，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不过，我一般会押宝在冲刺的自由泳上。知道为什么吗？”凛不太自然地顿了顿，“嘛……大概是因为我从没失手过吧。”
当时，遥完全不能理解这段话的前后逻辑，加上凛忽然吞吐了一下，他也就没追问下去。直到昨晚。两人在训练馆的露天泳池里一起游了很久，最后浑身湿透狼狈地爬上岸时，凛大笑过后，突然将真正的答案告诉了他。
“明天的自由泳阶段，我会当作你也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游泳，就像刚才那样。”凛定定地望着他，似笑非笑，语气却绝对的认真，“知道吗，其实每次比这个的时候，我都会这么做，然后我的状态就会超乎想象的好。真是屡试不爽。说到为什么的话……”他凑过来，轻轻含住遥的耳垂，舌尖舔了一舔，“大概是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泳姿吧。”
这段莫名浮现的回忆让观战中的遥不由得脸上一热。他连忙轻轻地摇摇头，深吸口气，定下心来向赛场看去。
泳道上的激战已将近尾声，或者说，到了最后的高｜潮时刻。
周围一片安静。
几秒钟后，遥猛地瞪圆了双眼。
“嘀——”
结束的电子哨声响起，遥愣了一下，全场也在短暂的屏息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遥只能依稀分辨出身旁少年的喊声，西田彦正用从未听到过的高分贝大声叫着：
“赢了！前辈赢了！！还……还刷新了世界纪录！！太棒了！！！”
遥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让他微微一惊。因为这一跳，居然并不是因为这个结果而激动欢欣……
他急忙将目光投向泳池尽头的那道身影。
凛第一个到达了终点，却没有立即上岸。他从水中冒出来，整个人向前一倾，还好及时将手撑在池壁上，稳住了身体。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Congratulations，玲……凛君！不仅决赛资格拿到手，连记录都破了，了不起！”
也还待在水中的DF侧过身来，向隔壁泳道的胜利者伸出手去，大声地祝贺道。他这次拼了全力，无奈成绩远不及超常发挥的凛，最后排名小组第四。
凛没有理会他，依然弯着腰撑在池壁上，浑身肌肉紧绷，因为剧烈的喘气而整个人大幅地起伏着。DF不由得一愣。
“凛君，还好吗？”
这一次，凛有了动作，但仍没有回应DF。他摘下泳镜，调整了一下呼吸，直起身来，两手一撑便上了岸。眼角余光瞥见某个穿着教练服的身影正奔向这边，他微微皱起眉头，不易人察觉地跺了跺脚。不过下一秒，他就迅速转了个身，换上一副兴奋的笑脸，冲看台的某个方向挥了挥手。
DF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松冈凛苍白的脸色和异常的反应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顺着凛招手的方向望去，他没费多少功夫，便在人群中分辨出了那个身影，有着深海般安静气质的黑发青年。那个青年也在向这边张望，若没有看错，他的回应仅是轻轻的一颔首。下意识地再看向凛，只见那张脸上原本僵硬的笑容，居然就在那一瞬间，化为了真心的微笑。
这是源于一种默契的鼓舞和肯定吧，DF心中想着。但是，这个人的状态已经……
他面色一沉，深褐色的双眸眯了起来。
***
然而，比赛结束后，遥却没有再见过凛，就连晚饭时间，凛也没有出现。
同样没出席的还有渡边先生。
听其他教练说，大概两人为了明天的决赛，又躲到哪里研究战术去了——这样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大家已是见惯不怪。遥便也没说什么，一个人回了房间。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凛的电话打了过来，果然说是为了保持状态，和渡边先生去了训练馆。
“抱歉，晚上不能和你见面了，提前先说句生日快乐吧！等明天比完，我会好好给你庆祝。”电话里凛的声音有些微沙哑，“对了，没忘记我和你说的吧，礼物的事。”
“……嗯。”遥握紧了手机，话筒紧贴在耳侧，“你也……不要太累。”
凛似乎轻笑了一下。
“你就放心吧。只要好好地期待明天就行了。”他顿了顿，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然后少见地放柔了声音，“那么，遥，晚安。”
遥怔了怔，心里又是一跳，脸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等他想起来该回句什么的时候，凛已经挂断了，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他叹口气，向后一仰，倒在床上。
隐约有些不安。
这种似有若无的感觉，从不久前的某天晚上开始滋生，这些天来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淡，始终如影随形，盘绕在他的心上。尤其是那天和渡边先生谈话之后……
遥微微皱起眉头。他举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点开一个个应用，等他意识到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打开了通讯录，而指尖正停留在一个人名上。
真琴。
遥微微一愣。
明明做好了心理建设，也说好了要学着自己去面对和解决问题的，但是现在，为什么又不由自主地想向对方求助呢……
他咬了咬嘴唇，迟疑地盯着那个号码。
“叮”。
手机突然一响，同时震动了一下，遥不禁一惊。
是一封邮件。
他急忙点开，看到发信人之后……又莫名感到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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