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画流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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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意有所指。
该说什么呢,算是老狐狸精打细算吧。
我凉凉笑了下,执拗地端起那杯子,尽管烫手,硬是拿到嘴边喝了一口。
好烫,舌头都要烫掉了。
可我总算真心笑着放下了杯子。
我不是喜欢撞南墙的人,但是,我一旦撞了南墙,就算是拆了墙,我也不会回头。爱玫瑰的人,就难免被扎到手,不是么。
馆长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尝到什么了么?”
囫囵吞枣能尝到什么。我轻轻摇了头,不说话。
“再试试。”重新一杯茶被推到我面前。
我不明白为什么总要在茶上面花这么多功夫。
轻轻端起茶杯,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清香扑鼻。浅浅尝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味在嘴里慢慢蕴开。
“香么?”馆长交握着双手放在膝上,笑着问我。
我点了点头,闻起来真的很香。
“苦么?”
我再点了点头。
“回味一下,甜么?”
不是糖,又怎么可能会甜得起来。
我心底这样质疑着,刚要摇头,却奇迹般发觉嘴里一丝丝甜味渐渐从苦味里脱出来。
馆长看出我表情的意味,收了茶具回头朝我挥了挥手。“自己好好体会一下吧,不管怎样,你还是有成长的,比起当初你什么都尝不到。”
还需要什么成长。
这样子的成长,了解到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真相的真相就算成长,有什么用。
☆、第二十九章
开学了,九月份正是夏天还拖着尾巴不肯走的时候,我继续着一个人上学的日子。安锦没有退掉那间房间,我就还一个人住着。想着没得多久就要开始的正式获取出国深造资格的考试,脑子还稍稍有点乱。
出不出国。
我背着画板,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单肩包带子总是从肩上滑下来,让我颇有些烦躁。
季晨也没找上来。
我抬头望了望远处鲜色的云霭,耳朵里听着喧吵着的蝉鸣声,紧紧皱起了眉头。
“学姐……考试……加油!”
出教室之前,久未露面的常笑笑在教室门口拦住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心里总有些芥蒂,便只站在她面前静静看了她好久。
我还记得她涨得通红的脸,一如既往那般美好可爱。
她说:“没关系,就算学姐不喜欢我,我还是可以一直喜欢学姐。只要学姐不说讨厌我,我就不会放弃。”
我轻轻呼出口气,不知怀着什么心情,开口问道:“你,是一直都喜欢女生么?”
常笑笑有些惊讶,睁大着眼睛摇着头,脑后的马尾也随着摆起来:“不是的……学姐……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
这样子啊。
也是这样子啊。
我稍稍眯起了眼睛,踏出了因发呆停下来的脚步。
“随便你吧,不过我并不希望你走这条路,以后,遇到了有一点点感觉的男生,还是跟男生在一起吧。”我这样告诉她。
我侧着身子从她身边走过去出了教室,却被后来追上前来的她拉住了衣角。“学姐……学姐跟安锦学姐是在一起的吧?就算当初你们那样说,但是,确实是在一起的吧?”
一提到安锦,我开始有些难以控制情绪,语气生硬地接下了话:“没有的事。”
“学姐你说谎!”常笑笑深深吸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你就是喜欢把在乎的说得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一样。明明那么喜欢安锦学姐,为什么不肯承认?!”
我不肯承认么。
是压根没给我机会让我承认吧。
我顿顿地移着脚步,头也没回向后挥了挥手。“不关你的事了,回去吧。”
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一下一下地,从里面戳着我的耳膜,痛得好像要穿掉。
恼人的蝉叫。
这学期开学以来,头痛的次数明显多起来,我狠狠敲了敲头,一个人走着平时两人走着的路,心里好像有根线,穿来插去一圈一圈绕紧着,走几步一勒,痛得我走路都有点颠簸。
这样的我,真是狼狈得不堪入目。
我光鲜么,亮丽么,学校人谁都知道我,谁都认识我,说起我以往的事迹,个个能说出一大把。我坚强么,我能干么,个个都知道我是贫困生知道我主导学生会知道我每年拿多少多少奖学金并准备出国留学。
哈,出国。
对了,我怎么能不出国。
出国就能远离安锦,可以重新认识朋友,就可以抹去她在我心里留下的印记。出国了也算迎合了季宏的意愿,如果可以,我还能带着母亲一起过去。如此佳遇,有何不可。
可一想到以后身边没有安锦絮絮叨叨缠着我做这做那,睡觉之前没有安锦关灯之后粘人的拥抱,左胸有个地方竟抽抽地痛了起来。
我知道我割舍不下安锦。
我特么就是个傻叉。
我不知道我在妄想些什么。
那天我把安锦带到新家,母亲看到安锦笑得很开心,把安锦拉到身边坐着又是摸头发又是摸脸的,喜爱得不得了。后来安锦跟我回房间,我们躺在床上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我说了一句我困了关灯睡觉吧打破了沉默,安锦这才去关了灯。她穿着我的睡衣,侧躺着面对着我。她说:“我想知道你不肯承认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有些窝火,扒开了她环住我的腰的手背对着她不想说话。她似乎是愣了两秒,随即缓缓收回了她的手,语气带着落魄:“你害怕世人的眼光么?”
这跟世人的眼光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吧。
我心里呵呵笑了声,只道当初我与沈之泽在一起的时候,不也见人就说我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我怕别人的眼光有意义么。
“我不信你不爱我。”她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颇有些斩钉截铁的感觉。
我闭了眼,鼻头有些酸。伸手捏了捏鼻子,假装不通气地吸了两下,身子突然被她大力翻转了过来。她捧着我的脸,凑得我很近。她的呼吸热热地喷在我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不安的扭了扭头,下一秒就被她炽热的唇贴上来。我睁大了眼睛慌张地想要逃脱,不料后脑勺也被她按住,我动弹不得,只得由着她在我嘴里攻城掠地。
眼眶渐渐热起来。
上一次是喝醉了,这一次就要这么残忍地让我清醒着么。
安锦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有些紊乱,轻轻地说道:“苏然,其实那天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也没发生?
我拧紧了眉头推开了她,抓住了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她像是自嘲般咧嘴笑了:“是啊,什么也没发生。”
我只觉得脑子里冲上一股热气来,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了。“那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我大概是很怨她的吧。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跟安锦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惨淡笑了下:“不那样,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你的心?更何况你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料。那天我看着你打了沈之泽一耳光,沈之泽还要去抱你,温思思那疯女人又要来打你,里面乱成一团。夏川把你扶出来我就马上带你出去了。你全身都被泼湿了,人又醉成那副样子。只有我能照顾你了。至于发生了什么,没做到最后一步,不也算什么也没发生么。”
我松了她的肩膀,重新背过了身子没有再看她,她也沉默了,就这么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天亮之后她就回去了,于是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联系。
☆、第三十章
周末回家,提前告诉母亲给我收拾好入秋要穿的衣服,开门便见着母亲拿着一张类似照片的什么在看着。我放了包坐到她旁边,看着她渐渐斑白的发鬓,心里有那么丝丝酸涩。
“然然这张照片拍得真好看,一点不像平时看着冷冷淡淡的。”母亲轻声笑着,拍了拍我的手。
我还有些疑惑着这么多年除了非拍不可的毕业照,可真是没有拍过什么照片,不知是哪一张照片让母亲这般喜欢,凑过头一看,不由愣在哪里。
“这孩子,这么好的照片还得收起来。要不是我给你收拾衣物,还真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才发现。”母亲语气半带埋怨,又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么多年了,黄毛丫头长大还真越来越好看了。去把头发给留长了,这么短的头发多不像样。”
我埋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
照片是第一次遇见夏川的时候他拍的那张,那时候给我就只是匆匆往包里收了,后来也没多想起来,谁料到会被母亲翻出来。
我伸手要去拿了那张照片,母亲手一收随手揣进一边的口袋。我看着她有些窃喜的表情,心里只沉沉叹了口气。
“这会儿天气就快要变凉了,听妈的,头发别剪了,哈。”母亲拍了拍手站起来看了看表,只道晚点舅舅舅妈要过来,便拉着我出去买菜了。
我跟在母亲身后,闷着也不出声。
我不知道是不是家长们等孩子长大了点就会喜欢八卦些什么,买到菜了提着回家的路上,母亲都还在说那照片的事。她知道我不喜欢照相,就偏偏围着我问是什么时候谁给我照的。我埋头加快了脚步一直在摆着手:“哎呀妈这压根没什么好追究的,你喜欢那照片你就收着好了嘛。”
她正要摆脸色,拉着我手腕都不肯我往前走了。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笑的问话:“什么照片呀?”
我颓丧地叹了口气,暗道这人来得不是时候,回头便见着夏川那几乎百年不变的笑。
“不关你事。”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才看到周围好多小孩子背着小画板从平房教室走出来,好多还在给他挥手说老师再见。
原来是刚好撞到他下课的时候走到了他的培训班。
我摇了摇头,真是命啊。
母亲疑惑地望向我:“这是……?”
我无力伸手扶了扶额头,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到夏川温文地礼貌地打起了招呼:“阿姨好,我是苏然的朋友。”
“噢……噢。”母亲点点头,狐疑地看着我,又转过头对夏川笑,“你好。”
朋友。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就对着母亲狐疑的眼神点了点头。
母亲的笑像是在调笑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朋友也不带回家给妈看看。”
我只觉得有些虚,回嘴都有些无力了。“又不是男朋友我干嘛给你带回去。”
一边夏川倒是笑得欢快:“那把我变成男朋友不就好了。”
母亲被他逗得笑了,直说这孩子古灵精怪。我看着夏川对我调皮般眨眼的笑,只觉得再多说事情就要变得麻烦了便拉着母亲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母亲利落地洗好了菜在厨房忙活,我瞅着她那副喜上眉梢的表情,就猜到她肯定没想到些好事。有些郁闷地拿手在耳边扇了扇风。
她好像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罢,不管她想什么不相干的事,只要她不说,我也当不知道。难得见她开心一次,我并不想做些什么影响她心情。
只是突然间想到安锦,毫无预兆地,心就那么纠成一团。
我,跟安锦,到底算什么。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颇感烦躁地走到阳台透气。
我已经这样难割舍她了么。
又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呢,呵呵。
我撑着额头,被太阳晒着汗水就那么从额角滑下来。
门外电铃响了半天了,我一回头只见母亲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擦着手上的水去开门。“门铃响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开门,想什么去了呢?”
我整理好情绪,抹了抹额上的汗,回到了客厅。
刚刚进屋的俩人今天穿得颇有些气质,不似平时那般懒散不成体统。我起身给俩人倒水,送到他们手上的时候,舅妈直说我乖巧。母亲端了菜出来,扎成的头发有些乱了,额前垂下小缕发丝,她笑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证儿可算是拿到了吧?”
我一怔,回过头去看俩人,幸福之意逸出满脸,相视而笑的样子,才意识到是去领结婚证了。
可算是一桩好事,难怪得母亲这般开心。
我心下笑了笑,自己也端了杯水过来。“以水代酒,苏然敬舅舅舅妈,祝你们百年好合。”
舅舅老低着头,手不停横着抹过脸,像是哭了。舅妈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对我一个劲点头说谢谢。
我有些懵了,我没想到俩人会有这样的反应,手端着杯子木木地站在那里都不会动了。
“我们然然也早日带个男朋友回来,让你舅舅舅妈高兴会儿才好呢。”母亲对我使了使眼色,我便讷讷地退开到了一遍。
男朋友么,呵呵。
我坐在角落里,握紧了杯把,闭了闭眼。
想是天气太干燥,要不然这么好的日子,我的眼睛怎么会酸涩得想要滴水。
安锦,你要带我走一条不归路,好歹让我跟在你身后好让我能抓住你的手啊。
☆、第三十一章
我一直都知道,有些事情,逃避不了的,是终究都会来的。
十一,历来的放假黄金周。
我心知季宏也快要来找我了,情绪开始惶惶不安。安锦偶尔会打电话过来,问问家人的情况,从语气上听起来,她像是成熟了不少。我暗皱眉头,心口一阵阵紧缩让我手足无措。我望天扯了扯嘴角,这样下去,我估计得疯掉。
我曾问过母亲我出国的事情。母亲只是担忧费用问题,其他什么也没问。我心想学校是说不用自费出国但是学校担下这笔费用也不少,莫非季宏又从中插了一脚。
我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脑越来越不清晰。
季晨在假期第三天找上来,我沉沉吐出口气,跟着他再一次来到了路万大厦。
我不想母亲担心,我也不想让她离我太远,我不想她不开心。
所以我必须出国不是么。
心口刺刺地,连着呼吸都抽抽地痛。
我也该直视与安锦的关系了。逃避了那么久,到最后不逃避了都没个清晰的结果。
是没未来的吧,开什么玩笑,有爱就够了么。
突然之间地改变相处方式,结果自己也吃不消于是就那么互不见面也少联系么。
我怎么忍受这样的爱情。
我仰头望着面前的高楼,收敛情绪推开了旋转大门。
季宏是早在办公室候着了,见我来也只是抬头推了推眼镜,没做什么表示。我想到馆长说过的话,烦躁地歪着头瞄了他一会儿,顾自坐在了沙发上。
“想好了么?”季宏不紧不慢开口,“我想你护照签证应该办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