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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闯关东-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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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养活你老娘!”小金粒说:“干爹,真的不用怕?”朱开山说:“只要你听我的就不用怕,把金子好好藏起来吧。好了,回去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大金粒和小金粒就嘀咕着吵了起来。大金粒吼着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才多大的年纪,懂个屁!死活我愿意!”小金粒哭着说:“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哥哥,我不管谁管?我不让你走那条道!”
  大金粒说:“你说别的没用,我有一定之规。”朱开山站起来说:“哥儿俩吵什么?不怕人家笑话?”大金粒说:“没事儿,干你的活。熊玩意儿,想当我的家。”朱开山说:“亲兄弟有事好好商量,别犯急。”哥儿俩出去了。朱开山看着大金粒的背影,脸上现出一丝忧虑,他快走几步跟了出去。
  大金粒正坐在一个木墩上,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比量自己的腿肚子。他一抬头,见朱开山就在身前。
  大金粒有些慌乱地说:“哎,你看我这把刀怎样?”朱开山走近大金粒接过刀,试着锋刃说:“刀是好刀,可要看干啥用,要是用它干傻事就是惹祸的根苗。”大金粒说:“你放心,我不会干傻事。”
  朱开山一笑:“再聪明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我劝你还是沉下心来,不要轻举妄动。”大金粒:“老朱,你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明白。”朱开山:“老大,按辈分你应当叫我一声叔,我是把你当孩子看的,你想干啥瞒不过我的眼睛,是不是想运金?”大金粒不语。
  朱开山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听叔一句吧,大伙都在动这份心思,别看现在一个个都没啥动静,那是池子里的鸭子,水下都紧着划拉呢。为啥不动?还不是时候。”大金粒不屑地说:“你拿我和他们比?小看我了吧?我在金沟混不是一年两年了,进进出出也有五六个来回了,人熟地也熟,没有金刚钻也不会揽这瓷器活,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朱开山正色道:“别忘了,咱们一块儿起过誓,有福共享,有难共当,要我看你是大难当头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听叔的吧,到时候咱们一起行动,单枪匹马你是斗不过他们的。”大金粒说:“好了,你别说了,大路通天,小道也许更近便,前边就是地狱我也要去闯一闯,没有退路了。”朱开山说:“年轻轻的怎么说这样的话呢?有什么难处对叔讲,也许我会帮上你的忙。”大金粒呵呵一笑:“老朱叔,你有一身好力气我服,可要说起胆识差远了,等我把金运出去你们可别后悔。”说着,伸伸懒腰回屋去了,突然又回过头,狞笑道,“这件事你知我知还有我弟弟知,你要是给我抖搂出去,就别想竖着走出金沟!”
  朱开山看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别忘了,老金沟可是吃人的!”大金粒说:“我有办法,你用不着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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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荒野中,大金粒眼含热泪端详着手中的匕首,哭泣着说:“杏儿,哥这就有钱了,等着哥,哥回去娶你,你千万别变心啊,哥豁出命办这事都是为了你呀!”随后他挽起裤腿,将一截木条咬在口中,举起匕首,狠狠地将匕首插入腿肚子处,然后用力地豁开一道口子。剧痛难忍的大金粒禁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惨叫声在荒野里回荡。
  木屋里金夫们在休憩,抽烟的,玩牌的,洗涮的,屋里乱糟糟的。大金粒步履蹒跚地走来。小金粒有些害怕地问:“哥,你怎么了?”
  大金粒掩饰道:“没事,腿让树枝戳了,没事。”小金粒关切地问:“真的没事?让我看看。”大金粒有些不耐烦:“我说没事就没事,看什么看!”
  朱开山扔给大金粒一个纸包:“给,这是金疮药,敷上吧,好使着呢。”大金粒说:“谢了。”他瞅了朱开山一眼,“这药嘴烂了也管用吧?”朱开山冷笑:“管用,你就放心吧。”大金粒说:“那就好。”小金粒怔怔地看着两人,不明白他们说了些什么。
  金夫们都睡着了。大金粒挽起裤腿,在刀伤里藏好沙金。大金粒站在小金粒的跟前,看着弟弟熟睡的脸,他流泪了,摇着小金粒,轻声地说:“醒醒……”小金粒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哥,天亮了吗?”大金粒悄声地说:“弟,哥要走了,哥不在以后就跟着你干爹吧,他是个好人。”小金粒哭道:“哥,你铁了心了?你会死的,别走了!”大金粒说:“别说丧气话,哥没事。走了。”说罢,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大金粒走到门口,回头看看朱开山,朱开山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怪鸟叫声磔磔。大金粒拨着草丛疾行,蓦地站住了——朱开山伫立在他的眼前!大金粒惊慌地问:“你?你要干什么?”顺手拔出匕首。朱开山笑了:“把刀子放下!我是来救你的。”大金粒说:“救我?笑话!让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朱开山苦口婆心:“孩子,前边到处是陷阱,死路一条,跟我回去吧,咱们慢慢来,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啊!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想运金,你这办法也想过,想来想去还是不妥,以前有人这么干过,败多成少,你这是去送命呀!”
  大金粒恨恨地说:“送命也是我去送,不关你的事!”朱开山叹口气:“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你就是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我可以告诉你一句,不管你出了啥事,你弟弟我会照顾好的。好了,你走吧。”大金粒抱拳说:“谢了!”头也不回地走了。朱开山看着大金粒的背影长叹一声。
  金夫们在紧张地劳作。小金粒眼泡红肿,凑到朱开山的跟前,小声地问:“干爹,我哥不会有事吧?”朱开山忧心忡忡:“求老天保佑吧。”
  突然,小金粒指着远处喊:“干爹,你看,土匪又来了!”远处,马队疾驰而来,扬起一团尘雾。朱开山的脸猛然抽搐,脱口而出:“毁了!”土匪飙至,一匹马拖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人到了河套。金夫们惊恐地看着土匪,不敢出声。土匪头目勒马,扬着鞭子吼叫:“都给我看好了,这回可是你们的人吧?”
  大伙蜂拥而至,围观被拖来的人。小金粒惊恐地喊了一声:“哥!”抱住大金粒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嚎哭,又猛地跃身而起,扑向土匪,“你们这些鳖犊子,王八蛋!”朱开山紧紧地抱住小金粒,吼着:“你疯了!伙计们,把他送回窝子!”几个金夫不管小金粒如何挣扎,抱着他回了木屋。土匪头目狞笑着:“都给我听着,这儿方圆几百里,你们就是插上翅膀也休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要金子不要命的你就来,来一个死一个,这儿的乱葬岗子够你们埋的,不信就试试!”打了个呼哨,带着马队驰去。
  朱开山深夜在酒馆买醉。大黑丫头、老果子站在柜台后默默地看着朱开山。稍顷,大黑丫头走过来,拿过朱开山的酒杯灌了一大口。朱开山说:“你想喝酒?老果子,再烫一壶,我和老板娘好好喝一场。”老果子笑了笑,送酒过来。
  大黑丫头说:“老朱大哥,你都看见了,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就这么踢蹬了,真是叫人寒心呀,都是金子惹的祸啊。”朱开山说:“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话一点儿也不假。看开了吧,还是活命要紧呀。”大黑丫头叹息道:“唉,话是这么说,到时候就由不得人了。我先放个屁撂到这儿,以后还会有人走这条道儿,但愿不是你朱大哥!我听说原来贺老四在这儿做的时候,也经常出这样的事。”
  朱开山也叹息着说:“原来的事咱不知道,我就知道人活到我这个岁数,只要干一件傻事,小命没准就没了。”正说着,小金粒来了。朱开山问:“孩子,这么晚了,你来干啥?”小金粒说:“干爹,你在这儿喝酒我不放心,怕你醉了找不回去,接你呢。”大黑丫头说:“老朱大哥,你好福气呀,认了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干儿子。”
  朱开山一个劲地点头:“福气,福气。别看孩子小,懂事!真得谢谢这孩子的爹娘。儿子,回去,干爹真有点醉了,扶着我。”小金粒答应着,扶起朱开山走出酒馆。
  回去的路上,夜色清凉,让白日的暑气消退了不少。爷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小金粒说:“干爹,你知道我哥为什么不要命运金出山吗?”朱开山摇头:“不知道。”小金粒说:“我哥在外边有个相好的,叫杏儿。”朱开山问:“哦?啥人家?”小金粒说:“听说是个窑子娘们儿,挺浪的,说要跟着哥哥从良,老鸨子放出话了,要我哥拿金子换人。”朱开山问:“这门亲事你娘点头了?”小金粒说:“我娘死活不同意,娘叫他好好淘金,他不听娘的话。他这回就是想把金疙瘩带出去,打算娶杏儿,我劝他也不听。”朱开山说:“那也不用急呀,我都告诉他了,现在不是时候。”小金粒:“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杏儿托人捎信了,说有个老客要给她从良,哥急眼了,非要出山,这才惹了杀身大祸。”朱开山长叹道:“孩子,要记住了,为人一生,要是叫女人牵挂住了,就像掉进大酱缸,再想爬出来就难了!”
  
  4
  
  夏元璋正在巡看着货架上的物品。传杰走上楼来,问:“掌柜的,您喊我?”夏元璋笑眯眯地说:“传杰,今天我闲着有空,给你说说做生意的事。”传杰高兴地说:“听掌柜的教诲。”
  夏元璋说:“做咱们货栈的生意一定要多听、多看、多学,不断地积累知识技艺,所谓要活到老学到老,怕的就是不学,学了总不会嫌多。学过的东西可能一时半会儿用不上,那不要紧,艺不压身,要到用时再学就来不及了。有些当学徒的,耐不了学艺三年之苦,学不到一半就不干了,以为做生意不过尔尔,错了,大错而特错。就说咱们收皮货吧,看来挺简单的,看看皮板毛色,试试手感,看似没有什么,这里的学问可大了。皮子有春夏秋冬之分,当然以冬皮最好,可冬皮又可以细分,怎么分?怎么验?我现在也没那眼力,这方面你要多跟账房常先生学,多请教,他可是个老行家。”传杰说:“是,掌柜的。”
  夏元璋又道:“传杰,今天我给你说点别的。要想学会做生意,首先要学会算账,算账有好多算法,今天就教你我从黄县学的一个口诀,非常好用。”传杰脸上一亮,说:“那您就快教吧,我一定好好学。”
  夏元璋说:“这个口诀挺难背,你记住了,至于怎么用我以后教你,听好了:一六二五,二一二五,三一八七五,四二五,三一二五,六三七五,七四三七五,八五,九五六二五,十六二五,十一六八七五,十二七五,十三八一二五,十四八七五,十五九三七五,十六一。”传杰说:“掌柜的,我记不住,您慢点说,我记下来。”
  夏元璋厉声道:“不行!这个口诀历来都是口传心授,背不下来你就没吃这碗饭的天分。我再说一遍。一六二五,二一二五,三一八七五,四二五,三一二五,六三七五,七四三七五,八五……”传杰努力地背着:“一六二五,二一二五,三一八七五,四二五……”
  第二日,玉书正在客厅的里间练习着写毛笔字。客厅外间,夏元璋又对传杰说起生意经:“今天给你说说‘褒贬是买卖’这句话。知道什么是褒、什么是贬吗?”传杰说:“掌柜的,褒就是夸奖,贬就是贬斥,您说对不?”练习毛笔字的玉书略感意外地看了一眼传杰。
  夏元璋一笑:“对了。这句话就是说,客人进了你的店,对你的货吹毛求疵横加贬斥,你千万不要生气,这时候更要和气待客。为什么?嫌货的人才是买货的人。为什么这么说?你说说,他对你的货横挑鼻子竖挑眼,说明了什么?”传杰说:“说明对货感兴趣了。”
  夏元璋一拍大腿:“对呀!他感兴趣了就是想买,想买必然要和你拉价,要拉价就必然说你的货不好。要是他看着你的货沉默如金那就没戏了。你要是遇见褒贬的主儿怎么对付?”传杰琢磨着,一时无语。
  玉书见此,有些不满地说:“刚才还觉得你挺聪明的,这会儿成猪脑子了?要真是遇见褒贬的主,你就对他说咱的货如何如何好,不就行了!”传杰琢磨着说:“这样说……那不就和客人顶牛了吗?”
  夏元璋满意之极,道:“说得好!传杰呀,真碰见这样的主,你得对客人指出货的瑕疵做出解释,说价钱的合理,把他拖住,消除他的疑虑,尽量和他化解歧见达成共识,让他高高兴兴地把货买走。这就看你的本事了,这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出来的。玉书啊,对刚才这个问题的理解,你比传杰差大了。”传杰小有得意地看着玉书,玉书回给传杰一个佯装不满的怪样。
  传武匆匆走进,说:“掌柜的,来了个送山货的。”夏元璋问:“生人还是老客?”传武回说:“是个生人。”夏元璋说:“传杰,这笔生意你去谈。”传杰有些怯:“掌柜的……我怕给你谈砸了。”夏元璋说:“不要怕,我给你坐镇,大胆地谈。”
  传杰硬着头皮出了门,见了客人,踏着板凳站在柜台后,仔细地验着几张皮货,一个劲地摇头,旁边的常先生暗暗地观察着传杰。送山货的问:“咋了?”传杰说:“你的价要高了。”送山货的说:“要高了?你懂不懂皮货?这可是冬皮子。”
  传杰一笑说:“冬皮子不假,这可是老冬的皮子,毛上的油性差了,不够柔和了,可惜呀。”夏元璋坐在距柜台较远的桌旁,听着传杰砍价,高兴地对传武和玉书悄声说:“你们听听,传杰的价砍得多好啊!说得多有道理!”
  送山货的惊呼:“哪来的这么个小神仙?我算服了!你看该给个什么价?”传杰笑说:“褒贬是买卖,我也不想占您的便宜,按质论价,按您说的八折可以吧?这可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送山货的说:“再长长,我整这些货也不容易。”传杰说:“先生,买卖是东家的,我就是个伙计,我收您的货是一手托两家,既不能让您吃亏,也不能让东家没赚头,要不然我们点灯熬油图的是什么?这么大个店面使费从哪儿出?您说呢?”送山货的点头:“好,你这小兄弟说话实诚,成交,你就收货吧。”传杰喊道:“狐皮两件,貉皮三件,买卖成交,账房付款。”账房常先生笑眯眯地付了款,问:“先生拿好了,有货还请多关照小号,谢谢。”送山货的赞道:“柜上有这样的小伙计真是难得,后生可畏呀。”
  夏元璋拍着掌叫好:“好啊传杰,这笔买卖做得不错,验皮子的活是什么时候学的?”传杰说:“多亏常先生指教,我也是现学现卖。”夏元璋说:“不错,不过还有点不足,买卖成交以后话要跟上,常先生的几句话就很得体,不要觉得买卖成了就完事了,一定要想办法拉下主顾,让人家觉得你的热情始终如一,来了还想来。不要骄傲,还得历练啊。”传杰点头道:“明白了。”
  传武有些不太服气,但又有些喜爱地看着传杰,喃喃自语道:“这小子!”
  这是个暖和天,文他娘、传武、传杰正在院里吃饭。传武端着碗粥,喝得山响,越喝动静越大。传杰放下碗看了传武一眼。传武瞥了他一眼,喝得更响了。传杰把碗一放,嘟囔道:“这饭没法吃了!”传武问:“怎么了?三儿,怎么不吃饭了?”说完故意用筷子翻弄着碗里的菜。
  传杰说:“二哥,你吃饭能不能不出动静,你听嘴里呱唧呱唧的,像不像老母猪吃食,再说了,你吃菜在自己门前吃,别翻弄别人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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