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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5 夜玫瑰-第20章

小说: 5 夜玫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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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走后,疏洪道幸灾乐祸地笑着。
    中午和疏洪道吃过饭后,他又提议要一起喝杯咖啡。
    好像只要他看到我挨老板的骂时,都会想跟我喝咖啡。
    于是这阵子,我几乎天天喝咖啡。
    今天我心血来潮,带他到原杉子姐妹所开的咖啡店。
    「柯先生,你好。」原杉子的妹妹把MENU递给我,笑着说。
    「妳好。」我微微一笑。
    「这位是」她指着坐在我对面的疏洪道,问我。
    「他是我同事。只是个小角色,不用理他。」
    「喂。」疏洪道低声抗议。
    她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
    原杉子的妹妹走后,疏洪道问我:「她长得满漂亮的,你们认识吗?」
    「算认识。」我趋身向前,低声告诉他:「她姐姐更漂亮喔。」
    「真的吗?」
    「嗯。」
    「你怎么知道她有姐姐?」
    「待会你去吧台结帐时,就可以看到她。」
    「那如果她看到我长得也很帅时,会不会惺惺相惜,然后不收钱?」
    我摊开报纸,装死不理他。
    喝完咖啡,我们走到吧台结帐。
    「柯先生,又看到你了。」原杉子笑得很开心。
    「我是工程师,小柯只是副工程师,我比较厉害。」
    我正要开口说话时,疏洪道突然开口,眼睛直视原杉子。
    原杉子似乎有点惊讶,我倒是习以为常。
    我从口袋中掏出钱,准备要付我的那份。
    疏洪道又突然抓着我的手,说:「小柯,你那份薪水太微薄了,不像我的薪水
那么丰厚。」
    他掏出钱,脸朝着原杉子说:「更何况我一向义薄云天、仗义疏财、情深义重、
急公好义,所以就让我慷慨解囊吧。」
    「喔?你要请客吗?」我瞄了瞄他,有点疑惑:「那就多谢了。」
    「不必客气。」他拍拍我肩膀后,又将脸朝向原杉子:「我除了在工作上脚踏
实地、认真负责之外,在待人接物上,也深获大家爱戴,可谓有口皆碑、众望所归。」
    「我们走了,下次再来。」
    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跟原杉子点个头后,便拉他走出店门。
    「我还要说啊」
    疏洪道被我拉出店门口后,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在干嘛?」我问疏洪道。
    「小柯,她好漂亮。」他似乎没听到我的话。
    「是啊,原杉子是很漂亮。那又如何?」
    「原杉子?」他很惊讶:「你说她叫原杉子?」
    「是啊,有问题吗?」
    「难道这是上天注定的吗?」
    「你到底在干嘛?」
    「真是无法抗拒的邂逅啊。」他又没听到我的话,继续喃喃自语。
    「喂!」
    我叫了一声,疏洪道似乎醒了过来。
    「小柯。」他转头看着我:「原杉子这名字,不能让你想起什么吗?」
    我努力想了一下,不禁低声惊呼:「啊!这是」
    然后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员山子分洪!」
    没错,所谓的员山子分洪工程,主要是在基隆河上游员山子段,开挖一条分洪
隧道,将部分洪水导入隧道,然后排至台湾东北角外海,以减轻基隆河中下游水患。
    这条分洪隧道,长约两公里多,当然也算是疏洪道。
    「她是原杉子,我是疏洪道。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这只是谐音而已,没太大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疏洪道似乎很激动:「这么重大的工程,我们一定要抱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不可以在任何一个细节疏忽。所以我们要接受老
天的安排!」
    「你想太多了。」
    「不,我很认真。为了确保工程顺利,我一定要跟原杉子在一起。」
    疏洪道握紧双拳,大声说:「天啊,我责任重大啊!」
    我又开始装死了。
    下午上班时,我突然想到了谐音的问题。
    叶梅桂与夜玫瑰,也是谐音。
    我第一次听到叶梅桂说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时,我虽然很惊讶,但我应该
只是当成谐音而已。
    可是现在,叶梅桂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我都是理所当
然地认定,她是夜玫瑰。
    如果叶梅桂不叫叶梅桂,而叫做叶有桂或是叶没鳖的话,我还会当她是夜玫瑰
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起,是拦河堰打来的。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可以啊。不过,为什么突然想一起吃饭?」
    「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什么样的朋友?」
    「来了就知道。」
    「好吧。」
    然后他跟我说了餐厅的详细地址,我们约晚上八点。
    挂上电话,我立刻拨给叶梅桂,告诉她这件事。
    「好呀,你去吧。」她说。
    「谢谢。」我说。
    「干嘛道谢?」
    「因为因为」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我要说谢谢?
    「是不是因为我很漂亮?」
    「没错。因为妳很漂亮,所以我要谢谢妳。」
    「无聊。」她笑了笑:「你去吧,别太晚回家。」
    「是。」
    下班后,我坐出租车到那家餐厅,然后直接走进去。
    拦河堰和他女朋友,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已经坐着等我了。
    他的女朋友我早已认识,我大四时,就是帮拦河堰写情书给她。
    她叫高萍熙,跟台湾第二长的河流 …  高屏溪,是谐音。
    高萍熙如果跟蓝和彦结合,就变成高屏溪拦河堰。
    我曾说过,拦河堰可以抬高上游水位,以便将河水引入岸边的进水口。
    一般的拦河堰是坚硬的混凝土制成,平时虽可抬高水位以利引水,但洪水来袭
时,却也会因为抬高水位而不利于两岸堤防的安全性。
    不过高屏溪拦河堰不同,它是橡皮所制成。
    平时可充气胀起,便可像一般的拦河堰一样,抬高水位以利引水;而洪水时,
则可泄气倒伏,使洪水顺利宣泄,确保堤防安全。
    我突然想到,他们也是谐音啊。
    难道因为谐音的关系,就可以有注定在一起的理由?
    而我,会不会在一开始只因为叶梅桂的谐音是夜玫瑰的关系,就开始觉得她像
夜玫瑰?
    久而久之,便觉得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没有一样不像夜玫瑰?
    就像《列子》说符篇「亡鈇意邻」中的文章所说:因为自己丢了斧头,怀疑是
邻居的儿子所偷,于是看他走路的样子、脸上的神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
是偷了自己的斧头一样。
    可是等自己找到斧头之后,便不再觉得邻居的儿子偷了斧头。
    其实邻居的儿子根本没有任何改变,不管是说话、神色和举动。
    只因为自己觉得是,于是他就像偷斧头的人;等到斧头找到后,他就不是偷斧
头的人了。
    会不会我也是这么看待叶梅桂?
    只是因为谐音是夜玫瑰,于是我认为她是夜玫瑰。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夜玫瑰(如果有的话)或是学姐出现,我会不会就不再觉
得,叶梅桂是夜玫瑰了?
    「喂!」拦河堰叫了我一声,我才猛然惊醒。
    然后他指着那个女孩对面的空位,说:「快坐下吧。」
    我打量了她一眼,看起来是20几岁,戴一副眼镜,五官还算清秀。
    我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坐下。
    「我帮你们介绍一下。」拦河堰指着我:「柯志宏,我大学同学。」
    然后再指着她:「艾玉兰,我女朋友的同事。」
    他介绍完后,我还没说话,艾玉兰就对我说:「我的名字虽然是玉兰花的玉兰,
但请叫我爱尔兰。」
    「爱尔兰?」我很疑惑。
    「没错。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
    她双手由下往上,各自画了一个圆弧,看起来很像是开花的动作。
    「兰。」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餐巾纸顺势滑落。
    「很浪漫吧。因为爱尔兰的' 尔' 字,刚好是' 你' 的意思。」
    「是啊。」我虽然应了一声,但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以后就请叫我爱尔兰吧。」
    「爱爱」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她又做了一次开花动作:「兰。」
    我又被吓了一次。
    我使个眼色,把拦河堰叫到洗手间。
    「喂,什么意思?」我问他。
    「帮你介绍女孩子啊。」他回答。
    「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以前帮我写情书,我怎么会有现在的女朋友呢?
    所以我要报答你啊。」
    「你这不叫报答,这叫报复。」
    「你别乱说,她人不错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介绍她给我呢?」我又问。
    「因为我爷爷说」
    「喂!」我赶紧摀住他的嘴:「可以了喔。」
    「先听我说完嘛。」拦河堰把我的手拿开,接着说:「我爷爷说,你喜欢的人
是一朵花,所以那个人会有花的名字。」
    「啊?真的吗?」
    「嗯。」他点点头:「我拜托我女朋友找了很久呢。」
    「可是这个艾小姐,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艾小姐名字有花,动作也像花,简直是为你而生啊。」
    「喂!别开玩笑了。」
    我和拦河堰回到座位,没多久菜便端了上来。
    我很专心吃饭,尽量把视线放低,专注于餐盘上。
    「柯先生住哪里?」爱尔兰,不,是艾小姐又问我。
    「艾小姐,我住」
    「请别叫我艾小姐,叫我爱尔兰。」她放下刀叉,然后再说:「爱尔兰,爱尔
兰,爱你的」她又开了一次花:「兰。」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嘴角的肌肉突然松弛,然后抽搐了几下。
    少许的汤汁顺势从嘴角流出。
    刚好经过我身旁的男服务生,右手立刻掏出上衣口袋的手巾,在空中挥舞了一
下,然后说:「先生。请允许我用本餐厅特制的丝质手巾,拂去您尊贵的嘴角旁,
若有似无的残红碎绿吧。」
    我看了一眼他挥舞手巾的动作,我猜测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土耳其人。
    因为这是土耳其舞' 困扰的骆驼' 中,领舞者挥舞手巾的动作。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我会碰到奇怪的人?
    甚至连餐厅的服务生都很奇怪。
    我只好很小心翼翼,避免又让爱尔兰做出开花动作。
    言谈中尽量用' 妳' 来称呼她,避免直呼她的名讳,或叫她艾小姐。
    可是拦河堰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总会称她艾小姐。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于是她会一次又一次不断开花。
    「兰。」
    我的胃一定是抽筋了。
    这顿饭其实并没有吃太久,但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而且这家餐厅的附餐好多,一道又一道地端上来。
    「没有了吧?」我总会问服务生。
    「尊贵的先生啊,您看起来很困扰喔。」服务生是这么回答的。
    我猜得没错,他一定会跳' 困扰的骆驼'。好不容易上完了附餐,大家也准备走
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走出餐厅门口,我赶紧跟拦河堰和他女朋友,以及爱尔兰告别。
    拦河堰凑近我耳边小声说:「有兰堪折直须折,辣手摧花不负责。」
    我正想给他一拳时,爱尔兰叫了我一声,我只好转过头看着她。
    「别忘了哦。」爱尔兰跟我说。
    「忘了什么?」我很疑惑。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
    她这次的花开得好大好大:「兰。」
    「哈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声音还发抖。
    然后眼神朝着拦河堰,用力瞪他一眼,再说:「我一定没齿难忘。」
    我加速度逃离,拦住一辆出租车,扑上车。
    回到楼下大门时,刚好碰到牵着小皮散步回来的叶梅桂。
    「好久没见了。」我说。
    「你有病呀,我们今早才见过面而已。」
    「可是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无聊。」
    她说完后,将拴住小皮的绳子交到我手上。
    「我们一起回去吧。」她说。
    「嗯。」我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她了。
    就像一个人漂流在海上,最后终于看见陆地一样。
    也许只漂流一天,但在漂流的过程中,你会觉得好像过了一个月。
    总之,我就是有那种浩劫余生的感觉。
    而且还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同样是花的名字,眼前的叶梅桂却让我觉得很自在。
    她的眼神像玫瑰、害羞时像玫瑰的颜色、生气时像亮出玫瑰的刺、要睡觉前伸
展双手的动作更像正要绽放的玫瑰。
    只有叶梅桂,才可以在任何小地方都像是夜玫瑰。
    不管我是不是「亡鈇意邻」那篇文章中所说的,那个丢掉斧头的人,但叶梅桂
就是夜玫瑰,谁来说情都没用。
    别的女孩即使也像是一朵花,但很可惜,那并不是夜玫瑰。
    兰花或许很名贵,我却只喜欢玫瑰。
    「来猜拳。」在楼下大门前,叶梅桂突然说。
    「好。」
    结果我出石头、她出布,我输了。
    「你开门吧。」
    「喔。」我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我们走到电梯口,久违的字条又出现了: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能修好故障的
电梯。
    我有一千万吗?没有。
    所以这仍然是故障的电梯。
    如果有人来修电梯,你就不必爬楼梯。
    有人来修电梯吗?没有。
    所以你只好乖乖地爬楼梯。
    如果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浇不熄你对我乱写字的怒火。
    整个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吗?不行。
    所以你不会生气。
    我跟叶梅桂互望一眼,异口同声说:「痞子蔡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然后她笑了起来,我则骂了一句白烂。
    「白烂是指谁?吴驰仁?还是痞子蔡?」她问。
    「当然是指吴驰仁啊。」我说。
    我也突然想起,吴驰仁和' 无此人' ,也是谐音。
    「嗯」我再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字,问她:「妳觉得吴驰仁这次的字怎样?」
    「写得不错,算是又进步了。」
    她也看了一眼,接着说:「而且他上次说这不是电梯,现在又回到电梯已经故
障。可见他再从见山不是山的境界,进步到见山又是山的境界。」
    「是吗?」我很疑惑地看着她:「妳怎么都不会觉得他无聊?」
    「你才无聊。」她瞪了我一眼。
    回到七C ,我们分别在沙发上坐定后,叶梅桂说:「喂,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今天把工作辞了,下星期开始,就不必去上班了。」
    「啊?」我大吃一惊,不禁站起身。
    「干嘛那么惊讶?」
    「当然惊讶啊。为什么辞了呢?这样的话,妳怎么办?」
    「你会担心吗?」
    「会啊。」
    「你骗人。」
    「喂!」
    叶梅桂看了我一眼,然后笑出声音。
    「有什么好笑?」
    「没事。」她停止笑声,简单回答。
    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喂!」
    「干嘛?」
    「妳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工作辞掉。」
    「哦。」她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视,淡淡地说:「不把工作辞掉,怎么回去当老
师呢?」
    「玫瑰。」我不自觉地叫了她一声。
    「干嘛?」
    「我好感动。」
    「你有病。」
    「妳真的要回去当老师吗?」
    「是呀。」
    「玫瑰!」我又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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